第28章 章
第 28 章
“世子還是如三年前那般無情無義。”在抛棄妻子這一點上崔澤言看不起他, 認為他沒有一點男人的擔當,他知道顏渺離開後立刻派了很多人去找,可最後都無功而返。
慕容珩冷嗤一聲, 他想做什麽再明顯不過,平溪是他熟悉的地界,想在那裏做些手腳再容易不過。
“若不曾記錯, 崔大人也二十有四了, 此次回去,不如把你那早已定下的婚事辦了, 也省得大人日日關注別人家的事。”這是在諷刺他多管閑事。
兩人每一次交鋒都不可避免地因為一個人。
崔澤言臉色微變, 直言道:“本官的家事就不勞世子費心。”
“是嗎?本世子倒是很想喝大人喜酒,屆時定有大禮奉上!”
談話間,兩人便走到了宮門口,慕容珩從侍從手中接過馬鞭,利落翻身上馬,馬背上的男子英武俊美,頗有睥睨天下之勢。
崔澤言也不甘示弱,“那是自然。”
慕容珩前腳剛離開,一個小厮匆匆忙忙趕來,是t崔澤言府上的人。
只聽那小厮氣喘籲籲道:“公子,本家傳來急信, 要您速歸!”
速歸,只有長輩身體抱恙或者家中有大變故時, 才會送來如此急切地信。
他即刻命下人打點行裝,在禀告過陛下後, 決定先于慕容珩前往平溪。
從京城到平溪,最快也要近一月的時日。
偏慕容珩不急不慢, 安排好手下的一切,遲遲晚了半個月才出發。
他走的那天,華寧想要同他一起,卻被他淡淡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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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體弱不便,此行路途遙遠又坎坷,還是留在家中陪母妃。”
“可是......”可是她害怕會有別的女子。
三年前,他們本該成親的,可是邊關突然傳來安和王薨逝的消息,慕容珩身為安和王的嫡子,親自帶人前去迎回棺柩,因心傷過度致使多次昏厥。
依照宗法禮制,慕容珩該守孝三年,這婚事便一拖再拖,直到如今也沒能成事。
可是陛下重用他,依舊要他在朝堂任職,只是這幾年
算算時間,慕容珩也該出孝期了,她想盡快成婚。
華寧喜歡他,可他一直對她很平淡,相處有禮,從不逾矩。
若非王妃要求,他也從不去看她,可有時候他又會突然關心,讓人生出愛她的錯覺。
淩霄閣的下人們都說世子對她如何如何好,可她總覺的怪怪的。
他的好,更像是掩蓋在陰謀下的詭計。
自從料理完安和王的喪事,安和王妃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府中諸多事宜都由慕容珩來接手。
此次前往平溪,他打算速去速回,京城裏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離開的前一夜,他去找了國師,兩人聊了大半夜,直到明月懸在中空才離開。
——
這是顏渺在藍澤居住的第三個年頭。
她在這裏開了一家小小的胭脂鋪子,每月的盈餘足夠她和念夏的日常開銷。
因為人手不夠,她還雇了個手腳麻利的女子做長工和一個身材高大人憨厚老實的護院。
請護院,實屬是為了安全着想,顏渺她們剛到這裏的時候,總有些無所事事的男子三五不時的盯着她們,還是隔壁大嬸提醒,她們才請了當地武力最強的黃興當護院。
顏渺不缺錢,即便不做生意,手裏的錢也足夠她花一輩子。
可這日子還是要過的,總要找些事情做。
誰知這日,鋪子裏送來一封信,這信是永安的管家寫的,上面說爹爹病重,藥石難易,要她速速歸去。
爹爹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因為這一點,她遲遲不敢回永安。
可這一次,卻是非回不可了。
從藍澤到永安要坐将近十天的馬車,為了早些回去,她選擇了水路。
往常與爹爹同行,他總是固執的不讓她乘船,問他也不說原因。
走水路順風而行,只需三日便能到永安。
在船艙上的三個夜晚,顏渺每夜都會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有時候是她被人按進水裏,一個刻薄的女人惡毒的說着要她去死,有時是淹沒在冰冷的海水之中,口鼻中被腥鹹的海水灌滿,頭腦昏沉無法呼吸。
“爹爹!”
顏渺夢中呓語,忽地坐起,船艙的床榻上,女子面色慘白,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正順着腮邊往下滑落,最後彙聚成滴,落入衾被之中。
念夏端着飯食進來,看她如此模樣,便倒了杯溫水過來,心疼道:“小姐又做噩夢了。”
只是在船上待了三天,人便瘦了一圈,本就烏黑明亮的眼眸此刻更顯大了,面頰消瘦的沒有半分多餘的肉感。
慢吞吞喝完一杯水,顏渺接過念夏遞來的熱帕子,拭去面頰上的汗珠,“我也不知怎麽了,每晚都做噩夢,這噩夢還無比真實,就像......就像我親身經歷過一般。”
“小姐是太擔心老爺才會這樣,可不能說那些晦氣話。”念夏還如三年前那般,一心想着自家小姐。
今日便能到達永安,多年未歸,也不知故土可有變化。
輪船穩穩的靠在岸邊,顏渺帶着念夏與一路護送她們的黃興辭行,轉身下船時便看到了府中的李管家。
五年沒見,他倒是胖了許多,可臉上那發自內心的笑意從始至終未曾變過。
只是他身邊還站着另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看模樣倒像是個教書先生。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李管家抹了把淚,急急迎上來。
“我回來了,李叔。”她從容淺笑着,身上那股子淡泊寧靜的氣質早已取代幼時的調皮。
只見旁邊那位教書先生也上前朝她深深行了一禮,這禮節既古樸又莊重,不似尋常人家的虛禮,倒像是大家氏族中才會有的禮儀。
“浔見過大小姐,給大小姐請安。”這位叫浔的中年男子一動,身後嘩啦啦幾十人同時跪地行禮,齊聲問安。
她這才發現,碼頭上其他人早被請走,這裏只有她們和來接她們的人。
顏渺從未見過這般場面,家中也并無這般多的家奴。
“你們快起來。”父親此舉她看不懂。
浔跪在地上不動,身後人也跟着不動,她只能向李叔求助。
李管家無奈的在心裏嘆了口氣,道:“顏管家,小姐不喜如此,快快請起。”
“是。”那叫顏浔的中年男人這才起身。
顏渺直覺不對,相比重規矩,父親更重視誠信,他不會派這麽多人來接她。
況且他們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是普通宅院裏能培養出來的。
“李叔。”她有很多問題想問。
可是顏浔攔下了她的話,“大小姐一路舟車勞頓,浔已經備好馬車,還請大小姐先上去歇息,家主與大夫人已等候多時了。”
在李叔無奈又躲避的眼神中,顏渺上了馬車。
這馬車通身由極品沉香木打造而成,外壁點綴着色澤透亮明珠玉石,車上鑲嵌着一塊玉牌,上面刻着虬勁有力的一個顏字。
馬車裏鋪着千金難尋的雪狐皮毛制成的墊子,即便是念夏,也看呆了眼。
馬車很寬敞,小幾上擺了許多奇珍異果,很多都是別處的水果,只是運過來,就要花費不少銀兩。
打量着裝點華美的馬車,顏渺總覺的這不是爹爹能做出來的事。
家中雖然富裕,可爹爹從來不會過于追求享受。
那個顏管家口中的家主,應該另有其人。
馬車輕晃,顏渺眼皮也漸漸沉了下來,不多時便沉入夢境,依舊是汪洋大海中沉浮的她,意識模糊之際,她聽到有個悲恸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渺渺——”
再次夢中驚醒,顏渺雙眼不自覺地落下淚來,晶瑩滾燙的淚珠砸在手背上,才讓她堪堪找回些神智。
發出那個聲音的女子像是傷心到了極致,那聲呼喊仿若無形的絲線直直撞進她的腦海,久久無法回神。
“小姐,我們快到了!”念夏察覺到她醒來,開心的放下車簾,扭頭道。
看到她眼下的淚水,念夏連忙拿着帕子幫她擦拭。
“小姐又做噩夢了。”
顏渺纖秀的眉毛微微蹙起,腦海中那道女子的聲音仍舊響在耳側,就仿若昨日重現。
“我無事。”繡帕點去鼻尖上的細汗,透過車簾,她看到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商鋪,終于她回來了。
心裏記挂着爹爹的病,車剛停穩,她就急着下去。
車簾掀起,踏凳旁正站着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見她出來,嘴角彎起,笑容溫煦如三月春風。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男子二十歲上下,穿一身靛青色長袍,腰間墜着玉佩玉環,走動時環鳴玉響,好聽極了。
那男子微微颔首,行禮道:“灏言見過大小姐。”
緊接着,他伸出手擡高,明顯是要扶她下來。
顏渺有些晃神,卻還是搭着他的手下了車。
顏渺與他并排行走,身後烏壓壓的跟着顏浔和李叔他們。
看樣子,這男子的身份不比顏浔低。
剛走出兩步,就聽身旁的男子道:“顏家主與大夫人已等候多時,他們十分思念大小姐。”
顏渺還是沒忍住,偏頭問了出來,“他們......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