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似在眼前,又似在雲端。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慕容珩突然笑了,他突然覺得紅顏禍水這詞很可笑,女子形美心美,皆為男子眼觀而得知,心癢而難耐,若亡國帝王看不見,辨不出美醜,自然不會把天下家國之禍亂推到柔弱無力的女子身上,明明是自己的問題,非要冠冕堂皇推到女人身上。
起初,顏渺很想知道慕容珩的反應,可看到他唇邊帶着諷意的笑,她忽然不敢問了。
看她又成了那副隐忍不言的模樣,慕容珩有些不喜,故意問:“不喜歡?”
不是,她很喜歡。
掌櫃的一聽這話,立刻當其說客,“夫人,這料子千金難求,且現在全京城只有這一件成衣,下一件做出來要将近兩年的時間,您穿着宛若九天神女,仙氣淩然,再合适不過了!”
放在小腹前的手緊了緊,手心微微沁出些汗,心想他若不喜歡,那就自己偷偷買下,在他看不見的時候穿。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掩飾着神情上的落寞,道:“我去把它換掉。”
掌櫃的心在流淚啊!
一筆大買賣就這樣折了。
誰知顏渺走出幾步後,慕容珩突然道:“這件要了。”
顏渺頓時轉身,他的神情還是那樣平淡,只是眼中含着一絲調笑。
女子看懂了他的意思,“多謝夫君。”
慕容珩沒應她,而是對一旁眉開眼笑地掌櫃道:“她有孕在身,給她做幾身合适的衣服,還有後面幾個月的也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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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眼都亮了,女子懷孕肚子一天一個樣,尤其這位爺還是個不差錢的,即便按季來做,那也是一大筆銀子。
于是掌櫃的提供了更為貼心的服務,先為顏渺量體裁衣,加急趕制幾身現在就能穿的衣服,而後每半個月派繡娘去府上一次,做最合身最時興的衣裙。
掌櫃計劃的很好,顏渺也很滿意他這樣的安排。
掌櫃的劈裏啪啦一頓撥弄算盤,成衣的價錢加上日後制衣的定金,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吐出一個以黃金為單位的數字。
念夏小聲的驚嘆了一下,這種時候,只有在永安時,老爺才會這樣大手大腳的給夫人花錢。
站在慕t容珩身後的阿順表情有一絲不自然,但還是從荷包裏取出幾張銀票。
不知為何,慕容珩一定要她換上來時那身衣服才肯走。
無奈之下,顏渺只好同意了。
慕容珩想帶她去靜羅湖泛舟,是因為他聽聞永安水多,出行時常常坐船,可他未曾問過顏渺是否願意。
顏渺依稀記得小時候是坐過船的,可是記憶裏很模糊,爹爹也很少讓她乘船,每有遠路,必定是乘坐馬車出行。
所以,在他提出泛舟游湖時,顏渺臉上全是笑意,因為這對她來說很新鮮。
阿順自覺承擔起船夫的職責,念夏則是幫他拿着提前準備好的食物和點心,這船不大不小,船艙內可以容下四個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整齊的擺放在桌上,顏渺開心極了。
這些都是從酒樓裏買來的,還冒着熱氣。
視線停在那盤魚脍上,顏渺的臉色突然就變了。
偏慕容珩還不知曉,依稀記起些什麽,把那盤魚脍移到她面前道:“你好像很喜歡這個,阿順特意去買的最新鮮的魚肉。”
“我不喜歡。”聲音清清冷冷,帶着濃濃的不喜,這是她為數不多的直接表達自己的喜惡,就連慕容珩都怔了一瞬。
片刻後,他唇角微彎,故作疑惑道:“哦,那是我記錯了,是阿順喜歡。”
緊接着朝撐船的阿順喊,“阿順,把你的魚拿走。”
阿順一頭霧水的進來,又一頭霧水的出去,只是手裏多了一盤精致美味的魚脍。
“你如今不是一個人,要多注意身體。”他今日也是少有的關心。
“我知道。”顏渺咬下一口嫩筍,清脆爽口,她很喜歡。
靜羅湖上水光潋滟,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再“噗通”一聲落入水中,它們倒是歡快。
顏渺看到此情此景,手不由自主地落在小腹上,待孩子明年出世,便是龍屬相的寶寶。
也不知道是個調皮愛搗蛋的,還是安靜不惹事的。
她似是想到什麽,纖細的手指握着筷子,頭微微低垂,不敢看着他,緩緩道:“夫君,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時人重子嗣,高門世家尤甚,雖說那位老大夫暗示過她這胎是男孩兒,可她還是不肯确信。
她也怕阖府上下期望過甚,最後反倒弄巧成拙。
可是,慕容珩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可他觀顏渺神情好像很重視,便仔細思索後回答:
“父母之子女,乃是一生的緣分,無關性別,能有,我就很知足了。”
顏渺緩緩擡頭望向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豁達的話。
他的确不怎麽重視子嗣,似乎有沒有都看緣分。
他既不強求,也不看重。
顏渺不禁想,他這樣的天之驕子,到底會執着于什麽。
似乎,除了權勢,再沒什麽能讓他分心的事了。
船緩緩靠岸,顏渺一行人上岸,馬車就停在不遠處。
巧了,崔澤言也在不遠處。
顏渺小心的提着裙擺走路,怕被地上的石子絆倒,視線沒往那處看。
只聽慕容珩下令,要阿順去把馬車趕過來。
“夫人身子重,你去把馬車架過來,我們就不過去了。”
恰好路這邊一群人零零散散的走過,還有很多小孩子,顏渺瞧見裏面那個最小的,被父親牽着,手裏還拿着一個糖人,邊走邊吃。
若是馬車過來,肯定會驚擾到這些小孩子,她不願。
于是便道:“無妨,不用遷就我,走過去就是。”
可是慕容珩強硬的很,不同意,偏要阿順把馬車趕過來。
顏渺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太過關心自己,後來才看見路對面的崔澤言。
他好像在送朋友,對面那人背着包袱,帶着家仆,身後還有一輛等待的馬車,看樣子是要出遠門。
想到上次崔澤言把自己從冰冷陰暗的地方帶出來,救她于寒冰深水之中,無論如何都是要道謝的。
慕容珩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
他牽起了顏渺的手,柔軟的小手被溫暖的男性手掌包裹起來,瞬間拉回了顏渺的注意力。
可她不能不講恩義。
人群漸漸散去,阿順很快跑到馬車旁,可看夫人的樣子也是要來這邊的,一時之間,要不要把馬車架過去竟成了一個難題。
崔澤言的朋友登上馬車,依然是要離開的動作,崔澤言擡手折下一支新柳,抛在了車轅上。
經年舊相識,也有長久分離的那一日。
顏渺手上用力,可慕容珩力氣很大,把她的手都弄紅了也不肯松開。
他面色不虞,方才泛舟時的愉悅像是一場根本不存在的夢。
女子不肯聽他的,掙紮着要走,念夏在後面看的心驚膽戰,夫人何時這般勇敢了,都敢跟世子較勁了。
“不準去!”壓抑着怒火的聲音低低傳來。
可這一次,顏渺也不甘示弱,“憑什麽?”
看着那張為見別的男人而生氣的嬌美面容慕容珩胸中火氣更旺。
他攥着她的手腕,強硬道:“沒有憑什麽,不準去就是不準去!”
顏渺掙脫不掉,便說出心中所想:“你把我關進暗室,我腹痛難忍幾近死掉,是崔公子把我帶出來的,他救了我們的孩子,我去道一聲謝是理所應當。”
慕容珩的冰冷她早已習慣,可崔澤言的善意必須回應,她不解道:“夫君到底在別扭什麽,是心中有愧嗎?”
明明是柔弱的聲音,卻像一道強勁的力量瞬間讓他四肢卸力,他的手不自覺松了力道。
看他的反應,顏渺無奈苦笑,自言自語道:“你怎麽可能會愧疚。”
說完便掙脫了他的束縛,朝崔澤言的方向走去,連衣裙都忘記提起。
慕容珩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那只空着的手,心中升起無名怒火。
念夏急急忙忙的給慕容珩行了禮,也跟着自家主子去了。
岸邊的慕容珩,此時臉色鐵青,他不自覺地攥緊拳頭,發出骨頭咯吱的聲響。
崔澤言崔澤言,真是陰魂不散!
阿順趁此時路上人少,靈巧的把馬車架了過來,可岸邊原本的三人,只剩下主子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裏,似乎脾氣還不大好。
本着車夫的職責,在慕容珩上車後,他問了句:“主子,咱在這邊等夫人,還是去路那邊等?”
車裏的人吐出冰冷的兩個字,“不等!”
既然想去見他,那就走回來好了!
“啊?”阿順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直到車裏人再次下令,“駕車!”
這是不要夫人了嗎?阿順一臉為難,卻又不知該怎麽勸,只好架起馬車往前走,只是這馬跟沒吃飯一樣,走的比人都慢。
也不知車裏的慕容珩察覺到了沒有,興許是沒有,畢竟他一句指責都沒說。
馬車走出五十步,慕容珩更加生氣了,憑什麽他們兩個見面,自己不能在場,他才是顏渺的夫君,是最有資格最應該跟她站一起的人。
想通後,慕容珩立刻下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