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不知為何,顏渺很怕現在的他,伸手推開崔澤言,忍着腳踝處的劇烈疼痛站在地上。
幸好念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不然她這腳肯定要廢掉。
慕容珩剛從宮裏出來,靛藍色長袍襯得他整個人威壓很重,騎在一匹高大的黑鬃馬上宛若即将上陣殺敵的将軍,尤其他今日腰側還帶着佩劍,更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冰冷無情。
這樣的他與昨夜大相徑庭,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慕容珩原本心情還算可以,誰知卻看到自己的妻子倒在別的男人懷裏。
他不由得諷笑。
他對顏渺沒有感情,但這并不代表他喜歡戴綠帽子。
尤其那人還是他最看不慣的崔澤言。
慕容珩利落翻身下馬,衣袂翻飛間已經走到了二人不遠處。
顏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她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因為害怕。
慕容珩原本還想顧及她的臉面,溫和點把她帶走,可她後退的半步莫名讓他很不爽。
伸手就要去拽她,不料被崔澤言直接擋住。
他要護她。
慕容珩的拳頭攥得很緊,能清晰的聽到骨節的響聲。
自己的女人竟然被別的男人護在身後,為的是不被自己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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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就是笑話。
崔澤言身為首輔,可謂是朝中新進清貴流派之首,從一開始就上書陛下削弱王室貴族的權力,以保皇權掌握在天子手中。
若非因為他,安和王也不會多年難歸家。
慕容珩看了眼路邊停着的馬車,上面沒有安和王府的記號,想必是她同別人一起出來的。
此時她身邊只有崔澤言,他還護着她,這情景不得不讓他誤會。
她膽子變大,都敢跟野男人出去了。
慕容珩眼中染上墨色,昭示着他此刻的不悅,他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在有五步遠的距離停下。
顏渺低着頭,怯怯不敢看他。
她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可當時情況緊急,倒在崔澤言懷裏純屬意外。
早知道慕容珩會來,就讓自己摔下去好了,也省得搞出大白天被捉奸的既視感。
“過來。”語氣沒有任何溫度,仿若千年寒潭裏的堅冰。
顏渺怕痛更怕他生氣,只能艱難的挪着疼痛的步子往前走,每走一步,腳腕就好像被刺進去無數根細小的尖刺一般,疼得鑽心。
崔澤言不知道他們的關系,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出言勸說,只是對上慕容珩,他不客氣了很多:“慕容世子,她受傷了,走不了路,你不要強迫她。”
顏渺心下一顫,眼中流露出感激,在京城,除了喻雅他是第一個主動幫她說話的人。
“多謝崔——”
“夠了。”感謝的話被打斷,慕容珩邁步走到崔澤言跟前,兩人身高相差無幾,視線平直對上。
只是崔澤言今日穿的過于樸素,在氣勢上輸了他幾分。
兩人劍拔弩張,似乎下一秒就要厮殺起來。
顏渺他們打起來,立刻柔聲喊道:“夫君。”
崔澤言不可置信的看向顏渺,原來,她是慕容珩的妻子。
她竟是慕容珩的妻子。
她怎麽能是慕容珩的妻子?
慕容珩見她左腿曲着,柳眉微蹙,額頭上起了細密的汗珠,想來應該是痛極了。
可他不會心疼半分,這都是她自找的。
此刻,他最想做的不是帶走她,而是給崔澤言一拳,看他不爽很久了。
可這裏人多眼雜,動起手來總歸不方便,若是讓監察司那群老頭知道,少不了一通彈劾。
慕容珩故意拍了拍崔澤言的肩膀,随口道:“今日我同夫人外出,恰巧遇見首輔,我與首輔一見如故,便多聊了幾句。”
崔澤言不願理會他,“夫人”二字讓他很不舒服。
說完便朝顏渺走去,把她拽了過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顏渺重心不穩,腳腕再次扭傷,鑽心的痛直沖腦門,顏渺沒忍住痛呼出聲,跌坐在地上。
崔澤言擔心她的傷,想去扶她,卻被慕容珩的手臂擋開,緊接着,慕容珩看着痛出眼淚的顏渺,略有不滿道:“怎麽那麽嬌氣。”
顏渺眼眶通紅,即便很痛也不敢再流淚,胡亂的用衣袖擦掉臉上的淚水後,她給念夏使了眼色,讓她跟喻雅說一聲,免得她着急。
而後,忍着疼痛,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
崔澤言看不下去要扶,卻被慕容珩的手下先攔住。
“崔大人,我府上的人,不勞你操心。”慕容珩故意這麽做,他讨厭崔澤言,崔澤言又這麽關切顏渺,他不介意用其中一個來傷害另一個,即便那是他的妻子。
慕容珩要帶她走,肯定只能騎馬。
可是顏渺不敢,被迫抱上馬背的時候,她害怕的閉上眼睛不敢看。
顏渺聽到他在她耳邊冷漠提醒:“抓穩了。”
她聽懂了其中的言外之意:小心掉下去摔死!
馬蹄聲噠噠響起,顏渺被迫靠在他的懷裏,被他帶着離開。
崔澤言看着離去的二人,心裏不是滋味。
這是慕容珩第一次騎馬帶她,她小時候從馬上摔下來過,因此對騎馬産生恐懼,坐在馬背上的顏渺呼吸漸漸困難,那些幼年的陰影像一張濕淋淋的網,突然出現然後死死的套牢她。
身後的男人感覺到懷中人異常緊繃的身子。
連騎馬也要怕,真是無用。
他故意用力抽打,讓黑鬃馬馳騁得更快,飒飒風聲在耳邊急速響起,馬背上的颠簸讓顏渺的恐懼無限放大。
直到片刻後,她突然呼吸急促,繃緊的身子瞬間如一灘水般軟了下來。
他這才察覺到不對。
“顏渺!”他晃着懷中女子,可惜對方沒有半點反應。
慕容珩扯住缰繩,讓馬停下。
就近尋了醫館将她抱進去。
不過是馬背上吓了她一下,就暈了。
“大夫。她暈過去了,快來給她看看。”慕容珩半點不憐惜的将昏過去的顏渺放在醫館的榻上。
榮和堂的坐堂大夫見有病人過來,立刻放下手中翻看的藥材來把脈。
老大夫一臉凝重的望聞問切,讓慕容珩有些煩躁。
“她到底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會暈過去?”
老大夫讓學徒去取針灸用的銀針,解釋道:“公子不必心憂,你夫人是驚懼過度才暈過去的,一針下去便能清醒過來。
果真是柔弱。
“大夫,她腳也傷了。”裙擺散亂處,他看到一處凸起,提醒大夫診治。
醫者仁心,老大夫看着女子腳踝處的扭傷,不由得搖了搖頭。
苦口婆心道:“這傷怎麽弄得這般重,受了傷就早些醫治,不要忍着,你看看,這地方最少扭到三次。”老大夫指着女子腫的老高的腳踝,疑惑道:“這扭傷中怎麽還有擦傷,她是踩進什麽硬物裏了嗎?”
還能是什麽,不就是那個金鏈子。
“這很重要嗎?”此時的慕容珩立在門口,不想多說一句話,但他還帶着佩劍,似乎下一秒就能提劍砍人。
老大夫不敢再問,“不重要,不重要。”說完急急忙忙的跑去配藥膏。
一針下去,顏渺意識回籠,只是她還陷在從馬上摔下的陰影當中,一雙沁着水霧的大眼睛在睜開的那瞬間,蘊藏着不少恐懼。
尤其是當她看到慕容珩時,立刻從榻上坐起,無助的往角落裏縮。
怕他?
剛才跟崔澤言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很大膽嗎?
現在才知道怕,晚了。
藥童把配好的藥送來,慕容珩給了他一錠金子,而後拉起顏渺就要往外走。
人還沒拉起來,就聽她用細軟的嗓音求道:“夫君,不要,不要。”
她的眼睛裏盈滿淚水,淚水下是無限的恐懼。
他帶走她本就是為了氣氣崔澤言,她倒好,敢拒絕自己的安排。
男子有力的手臂被她推開,顏渺因重力往後倒,猝不及防的撞到牆上。
背好痛。
眼淚不争氣的落下來。
慕容珩無視她臉上的痛苦,問道:“不要什麽,不要跟我走是嗎?”
顏渺想要解釋,可剛想說話,門外一個下屬進來,在慕容珩耳邊低語了幾句。
他有急事要去處理。
他走到她跟前,緩緩蹲下身子,粗粝的拇指撫上她柔軟的臉頰,然後毫不憐惜的擦掉她眼t尾的淚水,力道很重,讓她的臉生疼,他語氣很溫柔,說出的話卻很無情:“那就一個人走回去,若是被我發現誰幫了你,我就殺了他。”
最後那一句才是他真正的樣子,冷血無情,毫不憐惜。
她的眼淚被這句話吓掉,“吧嗒”一聲砸在慕容珩的手背上。
他看着那滴眼淚,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
擦過手的錦帕輕飄飄的砸在她身上,卻好似一柄鐵錘,把她的一顆心砸出了裂痕。
慕容珩走了,把她一個人留在了藥館裏。
藥館的藥童看不下去,幫她敷了藥。
可這傷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即便用了藥,也無法立刻讓她下地行走。
天色越來越晚,再晚就回不去了。
慕容珩把她帶到了城南,這裏離安和王府少說也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她腳還受着傷,根本不可能在兩個時辰內走回去。
她還記得今日是來求醫問藥的,為的是想給慕容珩生個孩子,可這個人卻在故意折磨她。
顏渺忍着腳腕處的疼痛站了起來,為了他人不被牽連,她拒絕了大夫幫她找來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