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沉淪
沉淪
池子裏的兩人在水裏撲騰着, 池子不深,蕭雲山一屁股坐在裏面,薄襟夏衫淩亂地挂在身上,望着一臉愣怔的徐清淮, 剛要站起身來, 卻被猛撲過來的徐清淮一把按住。
池魚驚吓地游走,連池子裏的荷花也被壓斷了幾枝, 垂在兩人身側。
徐清淮的頭發濕漉漉地挂在額前, 發冠也歪歪扭扭地堪堪立着, 經此一遭, 他才知道蕭雲山也是個會耍心眼的, 不禁挑起嘴角輕笑一聲, “蕭雲山,你還真是有能耐啊。”
那濕熱的氣息打在自己臉上, 蕭雲山沒忍住垂了眸子, 正好能看見面前之人四下敞開的衣襟,剎時只覺得臉頰熱了起來, 輕聲道:“你也曾将我拽進水裏,扯平了。”
聞言, 徐清淮呆滞了一瞬, 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你竟還記得,真是沒想到冰清玉潔的雲山公子竟然是個這麽記仇的人, 如今你也還回來了, 還想怎麽懲治我?”
瞧見徐清淮的神色緩和很多,想必消了氣, 蕭雲山道:“懲治就不必了,從我身上起來。”
誰知徐清淮卻更加肆無忌憚地将人箍在了懷裏, 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倘若我不起呢?”
“我把你踹飛。”
徐清淮單手撐着池底,另一只手撥開黏在蕭雲山臉上的發絲,戲谑地一笑,“你這個身板能踹飛我嗎?你該好好洗一洗身上的龍腦香氣,莫要讓你夫君誤會。”
涼涼的拇指輕撫蕭雲山的嘴唇,然後沒有了下一個動作,但蕭雲山卻感覺得極為明顯,自己的腰腹那處被一個東西硌着。水是涼的,但他卻覺得周身燥熱了起來。“你——”
徐清淮的腦子有些混沌,呼吸也急促了幾分,看着面前有些呆滞又面帶潮紅的人,瞬間明白了關竅所在,但他此刻也沒心思在身上翻找那包藥粉了。他滾動喉結,思緒淩亂,立刻起了身,跌跌撞撞地又折斷了幾朵荷花,弄得滿手嬌粉嫩汁。
回過神來的時候,将蕭雲山拉起,見人踉跄着站不穩了,他便一把将人抱起,踏出池子,一路上淅淅瀝瀝滴着水。只覺得懷中的人呼吸沉重,有些輕顫地閉着眼睛。
徐清淮一腳踢開房門,将人放進了提前備好熱水的浴桶中,不自覺抿了抿唇,道:“莫要着涼。”
他知道,一時的沖動固然有趣,可若那人并未準備好,惹人厭惡,那便是難以挽回的境地。縱使心中有許多欲念,他也想等人真正願意之後,真正對他敞開心扉的時候。
剛要離去,只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襟,蕭雲山的衣衫已經被熱得褪去了,挂在浴桶邊緣,那雙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去哪?”
徐清淮喉中一緊,笑了一下。“替你把衣裳挂起來。”
他拿起那衣衫,卻聽“咚”的一聲,他低頭一看,是一枚玉佩掉在地上。彎腰撿起時,看見了上面的字,是一個“巽”字。
鐘吾巽,皇帝的名諱。
徐清淮将玉佩捏在手心,一雙目光剎時變得陰郁森然,而水裏那人卻似乎并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徐清淮拿着玉佩擺在蕭雲山的面前,柔聲道:“這是聖上給你的?”
蕭雲山的意識有些混沌,但也還能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笑笑道:“這是我的尚方寶劍,關鍵時刻,能殺人的。”
徐清淮沉了一口氣,二話不說将玉佩丢開,一把捏住蕭雲山的下巴,湊近道:“我替你殺不好嗎?我的手都這麽髒了,你把我戴在身上,不比那塊破石頭有用得多?”
“你幹淨,特別幹淨。別生氣了,也別走了。”
那雙眸子清亮,略微挑起的眼尾顯得一雙眼睛極為魅惑。徐清淮怔怔地看着他,狐貍,那就是一只雪山上的小狐貍,潔白又誘人。
那人左肩伸出豔紅的花瓣,像是蠢蠢欲動試探人心的野獸,引誘着他,讓他目不轉睛地想要探索那人背後那朵完整的鬼花。
徐清淮撩開蕭雲山額前濡濕的發,微微嘆息,然後猛烈地吻了上去,呼吸交雜,潮水翻湧,衣衫散落各處,如被蹂.躏踐踏的花瓣零落入泥。
屋裏的轟響驚動了房頂上打鬥的人,兩個人毫無征兆地極為有默契地停了手,側耳細聽腳下那片地方,不由得一驚,然後四目相對,雙雙落荒而逃。
屋裏的兩人唇舌交纏,水波的聲音掩蓋了齒間暧昧的舔舐聲,徐清淮緩緩睜眼,親眼看着面前之人潮濕微阖的眼睛,聽見那人被吻到幾乎窒息的哼聲。周身的酥麻讓他燃起了極為濃烈的欲望。
他将人托舉起來,聽見蕭雲山悶哼一聲,瞬間湧出一絲快感,但這還不夠。他們濕淋淋地離開浴桶,懷中抱着的人猶如出水的芙蓉花清新雅致,卻又妖豔奪目,讓人忍不住想要踐踏、疼愛、欣賞。
感受到那人在自己身上離去,蕭雲山緩緩睜眼,卻看見徐清淮手裏的東西,不自覺吸了一口氣,身子更是燙得厲害了。“你竟然……還準備了這個?”
“想要你,自然就備着了。”
徐清淮不得不承認自己早已備好了一切,沾着軟膏的長指與溫唇同時安撫着身下之人的嘴,看着那人眸中如一汪春水,泛着情.欲,呢喃聲悅耳又動聽。
徐清淮緊繃的精神開闊起來,如久旱的西北大漠終于逢甘霖,在壓抑多年的欲念裏找到了舒适之地。他眸底深深,緊盯着沙漠上豔紅的花,明知危險,卻也一定要一解渴意,啃咬着,吮吸着。
這個過程就像是他與蕭雲山的相識一樣。
好奇,試探,熟稔,沉淪。
最後得到快意。
長指撫弦,琴弦顫顫,琴音婉轉,缭雲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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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徐清淮邊系着腰帶從屋裏出來,懶洋洋地招手叫下人備好飯菜。溫南過來,道:“昨夜那個影衛,已經被屬下關起來了,主子可要審一審?”
徐清淮故意問:“關起來了?這不大好吧?若是承淮醒了問我怎麽辦?”
“……那主子打算?”
“放出來就是,他主子在我手上呢。”
人剛放出來,飯都沒吃,冷北怒氣沖沖瞪了溫南一眼,然後恭敬地對徐清淮行禮:“小侯爺。”
徐清淮掃了一眼,淡淡道:“承淮的人,沒我好看,留着吧。”
冷北一愣,眼瞧着徐清淮負手離去,他瞥了一眼溫南,那眼神似乎在說:“你主子和你一樣有病。”
溫南見狀,急忙瞥眼看見池子裏淩亂的荷花和亂蹦跶的魚,尴尬道:“今日的魚倒是格外跳脫呀。”然後轉頭去安排了幾個下人好好收拾收拾這池子,修理昨夜掉了一塊瓦片的屋頂。
這池子本就是為屋裏睡着的那位專門修建的,這才兩天就亂成了這樣,若是裏面那位醒來看見這幅光景,對主子沒了好臉色,那受苦的還是他這個當侍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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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燕爾,兩人卻沒在京城待上幾日就急匆匆收拾行囊踏上了淮州行程。臨走前,徐清淮到吳遜的小院裏将人數落了一頓,最後在吳遜倚老賣老的大笑裏敗下陣來,轉念一想,吳遜雖老得頑劣,但似乎也并非一無是處。
王家二公子王桌殊自跟随徐清淮回京以來便期待着再離京的那一天,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在家中等着被當爹的訓斥的,于是只在家中待了三日,便又跟着徐清淮走了。徐清淮本不想帶太多人,畢竟要去的地方如今可不是個好去處,但是奈何有人死纏爛打。缭雲齋裏個個擔憂蕭雲山會受苦受難,更擔心這個姓徐的會欺負他,于是蓮君死也要跟着,說徐家的人根本就不懂得怎麽照顧承淮哥哥。其餘便是溫南和一衆随行侍衛。
徐清淮知道此番入淮州除了豐隆帝安排他的事以外,還有太後命他所查之事——文老将軍之死。
一行人走的官道,四五天便已到達淮州境內。淮州與鎬京的景象完全不同,遍地山川,飛鳥高懸,水波蕩漾。
但還沒進城,便已讓人感受到滿目的死氣沉沉。
淮州州府聽聞京城來人,早早在城門外迎接,但并未帶幾個人,見一行車馬漸行漸近,領頭的人跨在馬匹上,遮掩着面部,衣着富貴,身姿挺拔,頗有将軍的氣勢,一旁的侍衛也是兇悍。他急忙迎将上來,躬着身子拜道:“淮州州府宋湘見過徐将軍!”
王卓殊扯着缰繩,冷聲道:“宋大人不必多禮,聖上命本侯前來,不是為了問罪,是為解淮州之難。”
宋湘頓時感激涕零,連同身邊的小吏也落了淚,嘆道:“下官感激聖上挂念!若能救百姓于水火,下官就是赴湯蹈火也心甘情願啊!下官、下官真是——”他作勢要跪下去。
“行了。”王卓殊不耐道,“宋大人是打算讓本侯在城門外過夜?”
宋湘汗顏,歪歪頭看了眼身邊的小吏,然後急忙将京城來的這一行人請進。
瞧見将軍身後的馬車,道:“這是……”
王卓殊早已沒了耐心,冷聲道:“內人擔憂本侯的安危,聖上特允內人跟随。宋大人,要看一眼嗎?”
“下官并非此意!下官是想着如何為将軍安排住處,這才多嘴一問。”宋湘急忙笑着将人送進城門,擦着汗上了轎。
素來聽聞撫寧侯小侯爺是個跋扈狠絕又嘴毒的小閻王,對誰都是一副臭臉,如今一見,還真是傳言不假,只盼着這小将軍是個容易糊弄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