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裏的克洛裏斯

第10章 Chapter10

Chapter10

等兩人紛紛睡到自然醒，日已高懸，光芒普照催人起床。

先一個蘇醒的，自然是生物鐘較為穩定的莊悅來。身上裹着的是謝幽篁的睡衣，一醒神便再次嗅到那熟悉親切的淡淡的異香，使得莊悅來不覺間血壓飙升。

沒有人特地來做“叫醒服務”，莊悅來正尋思着要不要自己先主動下床，然後喚醒仍處于沉睡狀态中的謝幽篁。

“某些人也真是可愛，醒了還不好意思起床，”正當莊悅來偷偷背過身繼續糾結時，後方猛然傳來一個調侃的聲音，“是打算賴上我的床嗎？”

“我以為你還睡着，正想着要不要叫你起來。”思想抛錨的莊悅來，被發覺後，只得心虛地說了實話。

謝幽篁醉心地噗嗤一笑，兩眼迷離地注視着張皇的心上人：“好了，随口說說而已，我們得趕緊起床了！”

言罷，謝幽篁十分自覺地背轉身去，等待莊悅來換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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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今天選擇留在祖宅的謝幽難道了別，謝幽篁駕着黑色奔馳，帶上莊悅來，又來到了市區裏。

“有句話，最初還在我房間的時候我就想說，不知當講不當講。”車子停在紅燈的路口，謝幽篁趁勢轉過臉來，懇切地面向副駕駛座上的莊悅來發問。

“說吧。”莊悅來從沒想過刻意為難他，他看起來太善良了。由于這一點，在謝幽篁心目中，哪怕他時常表現得很有靈氣，仍就像是一朵人畜無害的“小白花”——他不是從未想過要為難別人，而是他從來都不忍心。

謝幽篁搖了搖頭，驀地将額頂靠向方向盤上端：“就是……我有一種錯覺，好像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似的。”

從這話剛出口開始，一直到路口又亮綠燈，謝幽篁就一直觀察着莊悅來的行動，生怕自己這話說得不對勁，引得對方心生厭惡。

“從客觀上來說，悅悅，”為了專心開車保證安全，謝幽篁不再轉頭看向身側的莊悅來，“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莊悅來早已将頭轉向車窗外，視線裏是林立的高樓大廈和行色匆匆的人群，只聽他不動聲色地答道：“挺不錯的。”

“只有這些嗎？”這是謝幽篁內心原本想說的話，但實際上，他不願讓莊悅來覺得自己認為他的回答有意在敷衍，于是開口時的話語變成了這樣：“你能這樣評價我，也挺好的。”

“嗯。”這個語氣詞，似乎是莊悅來表達“已讀”含義的主要标簽。

“我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沉默片刻，謝幽篁又耐不住性子地發問。

輕輕托着腮的莊悅來答道：“還好。”

“那……我們以後能一直做朋友嗎？”明白莊悅來并不對他的問話感到煩躁後，謝幽篁便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莊悅來撓頭：“這個我也不清楚，我說實話，或許我們總會有分道揚镳的一天。”

“那我希望那天能晚點到。”謝幽篁臉上寫滿了耐人尋味的神情。

又是一個紅綠燈路口。紅燈，再次倔強地高懸于所有駕車和乘車之人的頭頂。

“叮叮叮，叮叮叮……”車內赫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手機鈴聲。

“我接個電話。”手機就擱在兩人座位之間放置重要用品的地方，莊悅來瞥了一眼閃爍的屏幕，看見“杜書記”幾個字後，不由得喉嚨一緊，顫顫巍巍地接通電話，“喂，杜書記，您有什麽事嗎？”

“小莊同志，”電話內杜清野的話語聲略顯急切，“你和謝小少現在在哪裏？”

“我們都在車上，正準備出去逛逛，可能要采購一些東西。”看見莊悅來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免提，謝幽篁也順便湊個腦袋過去“搶答”道。

“這樣的話……我這個小老頭可就要掃興了——”不知何時，杜清野這樣的“佛系幹部”也開始讓神經緊繃起來了，“麻煩你們盡快回橫塘村，有重大事情要解決！”

“回去吧。”莊悅來有些忐忑地輕輕甩了甩頭。

謝幽篁也是識得大局的人，他不可能讓莊悅來扔下工作來和自己“搞浪漫”，于是攤攤手淡然地說道：“唉，不過也就是幾腳油門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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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黑色奔馳剛剛駛到村口，杜清野已經帶了一群村民在此等候多時了，“我們的網紅大主播‘花神’回來了！”

“花神”？網紅？

莊悅來全然不理解杜清野這個“老頑皮”又在瞎掰掰些什麽。

飛速下了車，莊悅來徑直走到喜笑顏開的杜清野面前，大惑不解地問道：“所以杜書記，您叫我們快點趕回來，到底有什麽事呀？”

“诶，不就是有關前天那場直播的事情嗎？”杜清野再度拊掌大笑道。

“先等一下，舅舅，我們在這兒聊的話，我的車怎麽辦？”這時黑色奔馳的車主也緩緩下了車，決定事先詢問好車輛暫時停放的問題，“要是現在我把車開下去重新停在村委會附近，待會兒再徒步上來會很費時間。”

當三人又正為此陷入迷惑之際，村民中有一個名為柴嵩的農戶，主動請纓說道：“我家就在附近，沒幾步遠，小謝同志如果不嫌棄，可以暫時把車停在我家龍門前面。”

“那正好，謝謝您了！”謝幽篁臉上又浮現出真誠而和善的笑容，閃身又上了車，踩動油門愉快地溜去停車了。

“咱們繼續啊，”杜清野慈愛地拍拍莊悅來的肩，“你不會還不知道吧？你前天的直播，已經火啦！”

莊悅來的瞳孔急劇放大，呼吸也逐漸加重，心跳一時間都簡直漏掉了一拍：“我确實不了解，因為直播的時候我沒有查看觀衆的情況。”

“聽說是小謝幫忙拍攝的，他沒有告訴過你嗎？”杜清野有些犯難地問道。

“我是提醒過他要這麽做的，但實際上他并沒有照做。”

“好了，我們先不要讨論這個問題了，”說着，杜清野随即掏出了當天直播用的公用手機，點開了“來橫塘看杏花”這個賬號的主頁——這時粉絲量已近乎翻了一倍，獲贊量也大幅增加，“因為你直播的一個片段正在網上瘋傳，我現在專門找出前天的回放，把那個片段剪輯出來又做成一個視頻，你看看現在的熱度！”

新視頻顯示是今天一早發布的，而如今單單這一個視頻便已有十餘萬獲贊量，浏覽量竟接近三十萬！

可是，那僅僅只是一個無意識的瞬間罷了。

“來，我們再瞅一眼評論。”

“真的美絕呀！明明他一身都是現代的着裝，可我還是覺得他就像是從古詩和古畫裏走出來的一樣（星星眼）！”

“在清明假期之內，我一定要看到這個男人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啊，唯獨他怎麽看都像是一幅畫。”

剛剛回村就得知這麽炸裂的一個消息，莊悅來怎能不瞠目結舌呢？

“小莊啊，以後你就是咱們橫塘的門面了！”杜清野十分親熱地與莊悅來勾肩搭背地交談，“我宣布，從現在開始，宣傳橫塘就是你的首要任務，懂了嗎？”

“明白了，杜書記。”莊悅來猶猶豫豫地回答道，一時間獲知的信息量太大已令他難以消化。

這時剛剛停好了車的謝幽篁，才被精幹瘦小的柴嵩領着慢慢返回。

“話說你這奔馳車，自家的，花多少錢拿下的呀？”和謝幽篁并排走着，柴嵩笑問。

“應該不超過三十萬吧，我記得當初選的是比較便宜的車型。”面對農戶的詢問，謝幽篁無論如何也不好露出厭煩的神色，只能耐着性子應對對方的刨根問底。

“謝幽篁……”不明白謝幽篁是否對聊天有瘾，莊悅來只覺得他話又有點太多了，準備提醒時，卻脫口而出那人的完整姓名，自己發覺時為時已晚。

但考慮到謝幽篁之前說自己的祖輩也是從農村發的家，并沒有說具體是在哪一個村落，世上不會有那麽多的巧合，常年在農村中勞作的農戶，恐怕對謝幽篁的小少爺名頭還完全不熟悉吧？

可是莊悅來錯了，而且簡直錯得完完全全、徹徹底底。

“我沒聽錯吧？是……叫什麽名字？”人群中一個老者驚詫地發問道，眼珠子幾乎都要從眼眶裏蹦出來了，“謝……謝幽篁？敢問令尊姓名？”

同莊悅來的張皇失措相比，謝幽篁倒是顯得格外泰然自若：“我父親吧，謝叢志。”

“對對對，就是那個……謝叢志，他父親，謝少爺的爺爺，”老者開口得十分張揚恣意，言語也有些古樸，聽着極像是以往封建社會末期的說書人，“最開始就是隔壁豎田村的人！”

一提到“謝叢志”這個名字，簇擁在一起的村民們才如夢初醒，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因為當初“度假村”建設的時候，謝叢志就是相關部門提到過的主要投資人——“金主爸爸”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啊！

謝幽篁……

謝幽篁竟然……

謝幽篁竟然掉馬了！

“請大家先停一下，我有話要說！”這次事件的主要當事人，謝家小少謝幽篁，終于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鎮靜下來的村民的目光中，現在多多少少都蘊含着點敬畏。

“其實我本人并不驚奇大家發現我的真實身份，并且我從一開始就并沒有想要刻意掩藏。但是現在，經過直播之這件事過後，如果大家真心尊重我，我希望大家能對我的身份保守秘密，不要告訴現在長期在村裏居住的橫塘村民及村委會工作人員以外的人。”謝幽篁鄭重而從容地說道，眼中包藏的笑意依舊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