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四合峰主殿靜的可怕,一向帶着溫和淺笑的掌門晏誨此刻正沉着一張臉,目光鎖在下面被擡上來的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念在同門情誼,擡過來的弟子給他蓋了塊白布,因為文鷺的屍體過于慘不忍睹。
“掌門,那梁郁心性如此兇殘,對待同門下如此狠手,甚至……甚至……這樣的人,必不可留!”說話的人是昨日扶着文鷺到绛雪峰的其中一個小弟子,他側頭看了一眼文鷺的屍身,眼底除了不忍還有恐懼。
他們只知道梁郁曾将兇獸切成了血塊,卻沒想到,這人竟然連同門也……
簡直就是個瘋子!
晏誨沉默間,殿外朝肆先一步匆匆而至:“掌門,梁郁來了,澍清師兄也一并過來了。”
晏誨微微颔首,衆人的目光皆朝着門口望了過去。
只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翩翩而至,明明皆是身着白衣,前面那人神色清冷,氣質出塵,似九天之上墜落而下的仙,如月如華。
而半步之後跟着的那人,高束着馬尾,身形比同齡弟子都要高大一些,身姿颀長,遠遠望去,好似縱橫疆場的少年将軍,只是望着前方那抹雪色,眼底是數不清的柔情。
再看時,梁郁也朝他們望了過來,眼底的柔情蕩然無存,只剩漠然。
時容與一進門,瞥了一眼側邊地上被白布蓋着的屍體,鮮血已然滲透了整張白布,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朝上方坐着的晏誨望去。
兩人視線相觸,晏誨眸光微頓,他饒有興致的望着時容與,眼底的沉郁化作探究。
時容與同他對視了兩秒,緩慢又淡定的移開了目光。
晏誨唇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着,随即移開視線,看向了時容與身後的梁郁,開口道:“绛雪峰梁郁,你可知罪?”
梁郁甚至沒看那邊的屍體一眼,漠然道:“梁郁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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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葉舒然猛的看向梁郁,直接帶着哭腔斥責:“你不知?你怎麽好意思說你不知?!你把文鷺師兄弄成這樣你敢說你不知?!”
葉舒然憤然說着,一把去掀蓋在文鷺身上那塊被鮮血浸染的布。
時容與側身,擡眸望去,下一秒,眼前的場景被遮蔽,有人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察覺到身側的氣息便是梁郁,微微一怔。
“阿郁……”
梁郁的聲音沉悶,在他耳邊低低響起:“不好看,髒。”
時容與覺得耳朵有些癢,不知道是梁郁湊的太近的緣故,還是少年的聲音帶了些磁性,讓他覺得,還挺好聽的。
只是時容與看不到,大殿上的其餘人卻看的清楚,除了晏誨,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文鷺整個人都被鮮血所染,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嘴也大大的張開,血洞一樣的口中竟然沒了舌頭,再往下,兩只手掌從手腕處齊齊斬斷,下身的血也是一塌糊塗,可見生前受了多大的折磨。
葉舒然看到梁郁的動作,瞳孔一縮,連忙道:“梁郁!還說不是你!分明就是你!”
梁郁瞥了他一眼,正要開口,時容與的羽睫卻輕輕劃過他的掌心,弄得他的手掌十分癢,他心思一動,被葉舒然掀起的白布重新蓋回到文鷺的身上,這才放下擋在時容與眼前的手。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時容與卻先開了口,聲冷如泉,卻莫名帶着些慵懶:“哎,怎麽一上來就血口噴人呢?”
他一邊說,一邊還給梁郁遞了個放心的眼神,令梁郁一怔,将沒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靜靜的看着對方。
葉舒然看向時容與,不忿道:“若不是他,方才為何他捂住你的眼睛?若不是提前知道布下是各種光景,怎會如此行徑?!”
時容與淺笑:“這布下是何光景我不知,但看這鮮血也知底下并不好看,我家阿郁素來懂事,知道心疼師兄,不願意我看見血腥駭人的場景,不可以嗎?”
葉舒然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論他怎麽說,時容與都能辯駁,他想了想,換了條路:“好,暫且不論這個,朝肆師兄親眼所見梁郁殺了文鷺師兄,這總不能有假!”
時容與眉頭一擡,緩緩看向了站在後面的朝肆,這人方才與他們說的時候,只說有人看見了梁郁殺文鷺,卻沒有說是他自己。
難道是怕梁郁當即動手殺了他滅口?
時容與問:“你親眼所見?”
朝肆此時站在主峰大殿上,有晏誨坐鎮,點頭道:“親眼所見。”
時容與輕輕“哦”了一聲,似乎并未将這句“親眼所見”放在心上,他抱着臂彎,又問:“敢問朝肆師兄,文鷺何時被殺?”
朝肆道:“就在一個時辰之前。”
時容與:“只有你看見了?”
朝肆看了他一眼:“當時弟子院中,其餘弟子皆在修煉,或是外出,再者,院中每個弟子的房間都是單獨的,我有事要找文鷺師兄,過去恰巧碰到梁郁從文鷺師兄房間裏出來。”
時容與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淺笑又問:“那可真是巧了,一個時辰前,阿郁正和我在绛雪峰呢。”
朝肆擡眸,掃了兩人一眼,道:“可是,我到的時候,梁郁正要将澍清師兄抱回屋內,師兄應當是睡着了,既然睡着了,梁郁趁機偷溜出去殺了文鷺有何不能?”
時容與:“……”
倒也不必說的這麽清楚,他在院子裏睡着還被自己師弟抱着回屋子裏,怎麽聽怎麽丢人。
時容與輕咳了一聲,道:“既然你我各執一詞,又沒有旁人再能作證,還是拿出點實際證據吧。”
葉舒然冷哼一聲:“證據?證據都在文鷺師兄身上呢!文鷺師兄不過是前日問你結為道侶之事,梁郁便當着那麽多師兄弟的面,将文鷺師兄打成重傷,第二日去找懷瑾仙尊要個說法,結果又讓澍清師兄差點抹了脖子,你們倆……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你怎能為梁郁作證?!”
葉舒然說狼狽為奸的時候差點閃了舌頭,面對時容與那張臉,那有點罵不出口,難怪文鷺死皮賴臉的也要去找對方說道侶之事。
不過他剛罵完,對面的梁郁直接望向了他,他連對視都不敢,直接移開了目光,轉頭又看到文鷺的屍體,死死咬着牙,沒讓自己吓得叫出來。
時容與倒是無所謂他罵,甚至仍舊帶着笑無視了葉舒然的後半句話,問:“文鷺身上有什麽證據?”
葉舒然指着文鷺的屍身,道:“文鷺……文鷺師兄的命根子都被削了!!!誰會殺人的時候還削人命根子?只能是因為他想做你道侶,被梁郁懷恨在心!!!”
時容與愣了愣。
文鷺被太監了,就一定是梁郁幹的,這是什麽道理?
時容與憑白笑了一下:“這算什麽證據?”
葉舒然咬牙:“誰不知道他看你看得有多緊!”
時容與挑眉。
小崽子有點依賴他,他知道,畢竟是白月光,很正常。
“挺好。”
葉舒然:“?”
朝肆:“。”
誰家好人看師兄看成他那個樣子的?
時容與淡笑着看向晏誨,對方高高坐在正位之上,目光波瀾不驚,氣定神閑的看着他們在下面你一言我一語,好似在看一場戲。
他再一次和晏誨的目光對上,對方甚至深深的望着他,唇畔的笑淺淡又隐晦。
時容與總覺得,晏誨已經認出他了。
他垂下眸,只要晏誨不戳破他,他就當不知道吧。
“毫無證據,胡亂指摘,掌門師…伯怎麽看?”
晏誨看了半天,才将目光重新收斂:“澍清師侄如此回護梁郁,是護短,還是看出了什麽?”
時容與這才正色道:“都是。”
他走到文鷺的屍體旁邊,淡淡掃了一眼:“這屍體上有一道極為隐晦的氣息,方才葉師兄将布掀起來時,那氣息跑了出去,說起來,還要感謝葉師兄。”
葉舒然愣住:“什麽?”
時容與道:“是魔氣。”
葉舒然睜大了眼睛:“魔……魔氣?怎麽可能,魔族怎麽會出現在妄虛宗?”
時容與拍了拍衣袍,走的有些近,衣擺和鞋子還是沾到了些許血跡,他退開兩步道:“這就不得而知了,恐怕要掌門仔細查一查了。”
晏誨神色已如往常:“方才我已經在那道魔氣上施了術法,此事等查到再說吧,四合峰文鷺死于魔族之手,此事我妄虛宗必然要向魔族要個說法。”
葉舒然怎麽也沒想到這事還能扯到魔族上面,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朝肆,兩人面面相觑。
見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時容與剛要擡步去拉梁郁回绛雪峰,他還沒動作,梁郁先走到了他面前,皺着眉頭瞥了一眼時容與衣擺和鞋子上的那點血跡,擡手一揮,淨身術将那髒污的鮮血抹的一幹二淨。
他師兄怎能沾染上別人肮髒的鮮血,像是被什麽髒污的手扯着衣擺和鞋子,只待将他師兄拖下深淵。
他師兄皎皎如明月,那般幹淨,任何人都不能用任何東西染髒他。
時容與确實也不喜歡身上沾血,站在文鷺的屍體旁邊久了,血腥味萦繞在他的鼻尖,令他開始不适,他不動聲色的拉上梁郁,當下便離開了大殿。
葉舒然和朝肆看着兩人牽着手走出主殿,神色怪異了起來。
這背影,很和諧,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師兄弟牽手……有這麽暧昧嗎?
梁郁低頭看着被時容與牽住的手,呼吸一滞,不知怎的就忘了如何走路,竟然同手同腳了起來。
時容與走出去了一會兒,鼻尖的血腥味散去,他才整個人松了下來,一回頭就發現梁郁走成了順拐,他松開手,“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感情這小崽子大殿上都是繃着呢,實際上緊張成這樣?
他拍了拍梁郁的肩膀,寬慰道:“別緊張,小場面。”
梁郁沒想到自己被時容與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牽着手拉出來竟然腦子一片空白了,連走路都走成這樣,讓師兄看了笑話。
他正懊惱着,擡頭就看到時容與唇角揚起的弧度,往日見到他師兄笑也只是淡淡的一個淺笑,總覺帶着疏離,但此刻不同,師兄此刻的笑,帶着眉眼一塊揚了起來。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在池子裏驚起一圈一圈漣漪。
梁郁怔了一會兒,抿唇道:“師兄別笑話我了。”
時容與看着梁郁變紅了的耳尖,緩緩收斂了笑意:“好,我控制一下。”
回绛雪峰的山道上,兩人一前一後走着,梁郁總喜歡跟在他身後一步,時容與停了步子,轉頭問他:“不走我旁邊,卻喜歡跟着,真當自己是只小狗嗎?”
小狗還時不時竄來竄去,跑到主人前面去呢。
梁郁也停下步子,頓了一會兒,才道:“我只是想師兄能夠一直在我的視線裏。”
時容與倒是一愣,大抵是四年的離開讓梁郁有點沒了安全感,總怕他會突然又離開了。
他無奈的輕嘆了一聲,拉過梁郁的手,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側,道:“放心吧,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不會再走了。”
梁郁望着時容與那雙似含着一汪清水的眼睛,緩緩提起了唇角:“師兄不會騙我的,對吧?”
時容與拉着他走:“師兄什麽時候騙過你?”
梁郁聞言,唇邊的笑又落了下去:“師兄怎麽不問我,文鷺……是不是我殺的。”
時容與步子沒停,就連神色也沒變:“文鷺是魔族殺的,阿郁又不是魔族,怎麽可能是你殺的呢?”
他知道劇情,文鷺确實不是梁郁所殺,但是他沒法說,只好找個理由,聽上去既信任梁郁,又不敷衍搪塞。
只是梁郁聽到時容與這話,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只剩下一顆心砰砰跳的厲害。
師兄如此相信他,他一定不能暴露自己修魔之事。
梁郁又問:“文鷺死前一個時辰,師兄被師尊叫走,我的确有時間去殺他,師兄為何幫我撒謊?”
剛剛他師兄還說從不曾騙人,卻為了他不惜诓騙掌門與其他弟子。
他師兄待他這樣好……
時容與看着快到绛雪峰院子的門口,笑了笑:“正因為不是你,我才必須要給你作證,否則你百口莫辯,豈不是被人憑白的冤枉了?”
梁郁閉了閉眼,只覺得此刻的心跳的比平時快了太多太多,連呼吸都急促了些許:“師兄,我……”
他張了張口,對上時容與轉頭望過來的眼眸,又止了話頭。
師兄曾說他心思單純,若是知道,文鷺雖不是他殺的,身上那些傷卻是他弄的,恐怕也會覺得失望,甚至也和那些人一樣畏懼厭惡他吧?
他不想在師兄眼中看到那樣的神情,一點也不想。
時容與看着梁郁欲言又止的模樣,問:“怎麽了?”
梁郁打定了主意,搖了搖頭,道:“師兄,我們該去收拾行李準備下山了。”
時容與點點頭,接着往上走:“滄海秘境你之前去過,極為兇險嗎?”
梁郁卻是搖了搖頭:“不曾,滄海秘境底下奇珍異寶無數,卻有上古蛟龍長眠,但蛟龍身上有着九重天的封印,上一次并未醒過來,不過滄海秘境存于海底,幻境衆多,人生如滄海一粟,白駒過隙,它能讓你看到過去現在和未來,你分不清是真還是幻。”
時容與回頭:“你在幻境中看到什麽?”
梁郁身形一頓:“看到了……師兄。”
時容與挑眉:“然後呢?”
梁郁遲疑了一下,才道:“看到師兄四年前和師尊離開閉關,再出來之時,将我當做了陌生人。”
他到現在仍記得幻境中,他朝時容與走去,對方卻漠然的瞥了他一眼,好似兩人不過是普通的師兄弟,沒有信任,沒有感情,唯有距離與冰冷。
他被師兄當做任何一個門內的弟子,或是世間任何一物,他在師兄心裏再也不是特殊的存在。
他當時看着師兄那道眼神,心裏的慌亂與恐懼滋長,幾乎要将他吞噬,他恨不能将那皎月般的人鎖進屋子裏,一遍一遍告訴對方,他不只是個外人。
時容與沒注意到梁郁後怕的情緒,只淡淡分析:“看來這幻境所制造的未來,只是一些內心恐懼的幻象。”
梁郁閉了閉眼,低低道:“嗯。”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終是回到了绛雪峰。
天色已晚,時容與便沒在院子裏小坐,直接回了屋子,沒成想梁郁也跟了進來,時容與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問:“多大了,還要跟師兄睡?”
梁郁抱着的一絲僥幸被時容與按滅,他否認了一下,出了門。
時容與看着梁郁的背影,淺笑着搖了搖頭:“如此依賴師兄,可不是一件好事。”
系統:“怎麽不是好事?他越是依賴你,之後走劇情黑化成魔就越順利!”
時容與:“感慨一下,不行嗎?”
系統:“……”
你最好是。
時容與将外袍脫下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剛坐上床沿,梁郁又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裏還端了一盆水。
時容與看着他:“不去休息,又來做什麽?”
梁郁将水盆放在他的腳邊,蹲着握住了他的腳,替他将鞋襪脫下來,一邊道:“師兄方才染了文鷺的血,還是得洗一洗。”
髒污的鮮血怎麽能留在他師兄身上,哪怕是氣味或是痕跡,都不行。
時容與看着執拗的梁郁,無奈道:“不是已經用過淨身術了嗎?”
說話間,梁郁已經脫掉了時容與的鞋襪,白皙微弓的腳背上骨節分外明顯,皮膚下的青筋都清晰可見。
他托着時容與的腳掌,回應道:“髒。”
時容與笑着在梁郁的腦門上彈了一下:“你怎麽比師兄還要潔癖?”
梁郁被對方彈了也沒生氣,仍舊穩穩的托着時容與的腳:“我給師兄洗洗。”
他沒什麽潔癖,不過師兄這麽想,也無所謂。
時容與一聽,連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師弟給師兄洗腳,怎麽聽怎麽怪異。
可他的腳沒能從梁郁手中抽回來,梁郁強勢的握着他的腳放進了水盆裏,水溫正合适,在绛雪峰一年皆冬日的寒冷中,這樣的熱度十分舒服。
他剛想自己搓搓腳,右腳先被梁郁擡了起來,小崽子一手托着他的腳,一手舀着水往他腳背上淋,讓他有一種去洗浴店感覺,不由得道:“阿郁,你這是上哪學的?”
梁郁直言:“青樓。”
時容與:“……”
果然,梁郁不止是學了那些貓貓狗狗小獸的行為舉止。
時容與不由得道:“你學青樓那些東西做什麽?你又不用……癢!”
時容與大概是被梁郁的手指劃過腳印,觸電一般的感覺從腳底傳達至他的靈魂,時容與整個人一抖,腳先踹了出去。
他沒踹動眼前的人,右腳就這麽抵在了梁郁的肩膀處,他無意識的就這麽踹了對方一腳,有些尴尬的想把腳收回來,下一秒腳踝卻被梁郁握住。
梁郁的呼吸一滞,他捏着時容與的腳踝,連和對方對視都不敢,手中的力道一點一點收緊。
原因無他,只是兩人現在的這個姿勢,有些過于越界了。
時容與的一只腳抵在他的肩頭,人坐在床沿邊,一只腳自然垂下,抵在他肩上的那只腳彎曲着擡起,像是被疊起來,只要他站起身,這動作便會變得格外不對勁。
他方才為了給師兄洗腳,還将師兄的衣擺撩了起來,此刻緊致白皙的小腿也近在咫尺,師兄小腿上的肌肉并不誇張,反倒讓人想用手捏上一捏。
意識到自己似乎想了一些不該想的東西,梁郁猛的清醒過來,松開了時容與的腳踝,重新放回了水盆中。
透過蕩漾的水,卻仍舊能夠看到時容與的腳踝緩緩泛起一圈紅色的痕跡,明明是被他捏的,卻又好似被什麽東西圈住勒過一般,色/情異常。
他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問:“師兄踹疼了嗎?”
時容與一愣:“嗯?”
這是什麽問題?他疼什麽?要疼也是梁郁疼。
梁郁深深呼出一口氣:“沒什麽,洗好了,師兄可還覺得舒服?”
時容與點頭:“舒服,很舒服。”
梁郁提了提唇角,拿過一旁的帕子,握着時容與的腳又給他擦拭。
時容與本來都已經享受服務享受到這個份上了,不打算再矯情,只是垂眸一看,小崽子擦他的腳擦的格外認真,好似在擦拭一件珍寶,恨不得将他的腳趾都挨個仔仔細細的擦一遍。
時容與瞬間抽回了自己的腳,這一次連梁郁都沒反應過來。
梁郁微愣,擡頭一看,就見時容與雙腿曲起坐在床榻上,明明神色仍舊清冷,耳尖卻紅得要滴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