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時容與許是因為喝醉了,讓體內的心魔有機可趁,心魔一直在他的耳邊蠱惑他,甚至再次進到了他的夢裏。
他夢到自己身上越來越熱,于是脫掉了本就被他扯的有些淩亂的衣服,雪白的肌膚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妄圖汲取一絲涼意。
下一秒,一條幽藍如墨的蛟龍爬上了床榻,緩緩纏上了他的身體,那蛟龍通體冰涼,讓時容與覺得分外舒服,忍不住想要貼近它。
只是那蛟龍似乎并不滿足于此,緊緊纏上他的腰身,就連腳踝也被對方圈住,時容與如同對方的所有物,容不得外人觊觎一分一毫,他被蛟龍占據着,腰身被纏的難受,剛要開口,卻對上了蛟龍那雙漆黑如深淵的眼眸。
那一瞬間,深淵将時容與吞噬。
時容與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上格外沉重,仿佛被什麽壓着,他有些難以動彈。
他睜開眼就看到自己的胸口上纏着一圈幽藍的龍身,獨屬于梁郁的氣息纏繞在他周身,蛟龍的鱗片泛着光亮,是前兩日梁郁變化給他看的那一條。
好在與夢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只是稍顯淩亂。
時容與整個人被纏着動不了,只好開口喚醒梁郁:“阿郁,醒醒。”
梁郁悠悠醒了過來,睜眼便對上了時容與似笑非笑的眼眸,他察覺到此刻和時容與是個什麽姿勢,頓時整個人一僵。
昨日他将時容與抱回來後,時容與一直在喊“熱”,一邊還扯着自己的衣袍,被子也被他掀到了床下。
梁郁想到蛟龍通體冰涼,應當能夠緩解時容與身上莫名的熱意,便将自己幻化成蛟龍,纏上了對方。
梁郁本來沒纏的多緊,只是時容與大概身上太熱,下意識找冰冷舒服的東西貼近,于是主動貼上了變作蛟龍的他。
梁郁隔着單薄的布料,幾乎能夠感受到對方緊實的小腹,他僵在原地,時容與的吐息與身上的熱意都近在咫尺,透過衣袍傳到了他的身上,若不是此刻化作蛟龍的模樣,他大概也已經被赤色爬滿耳尖與脖頸。
只是這樣的狀态并未持續太久,時容與半夜也不太安分,熱意雖然緩解,卻遲遲未能驅散,時容與難受的又伸手想要去解身上的衣袍,梁郁只好将時容與纏的更緊,幾乎将對方的腰身勾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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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龍雖是幼年形态,龍身卻十分粗壯,輕而易舉将時容與的腰勒了一圈,龍身将對方纖細的腰擋住,龍尾繞上時容與的腳踝,就連腳趾也不曾放過。
他将時容與緊緊鎖住,讓對方不能再去扯自己的衣服,這一夜才緩慢的過去。
此刻,梁郁緩緩松開時容與,将纏繞在對方身上的蛟龍身軀收回,再重新變回自己的模樣。
他掩飾般迅速下了床榻,道:“師兄收拾一下,我先去給師兄準備些熱水。”
時容與看着倉皇而逃的梁郁,唇邊勾出個淺淺的笑來。
這小孩,之前變成貓給他暖手也沒見害羞,怎麽變成蛟龍當個抱枕就羞成這樣了?
這麽個性子,日後怎麽做魔尊?
時容與換了身衣服,眸光瞥見了一旁的櫃子,忽的有些懊惱的“啧”了一聲。
他昨夜喝醉了,本來打算送梁郁的劍沒能送出去。
他拉開櫃子将裏頭的長盒取了出來,望了一眼院子裏的雪,和大雪中那道碩長的身影,擡步走了出去。
梁郁聽到時容與房門的動靜,剛望了過去,目光鎖在了對方手上的盒子上。
這盒子與他從韶華手裏還回來的盒子一模一樣,師兄是發現了他還盒子的事嗎?
把師兄精心準備的禮物偷偷拿了回來,師兄應當會生氣吧?
只要不是再也不理他,是打是罰他都認。
時容與看見梁郁緊緊盯着自己,那神情頗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意思。
他頓時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洞兩,我現在穿的是澍清的馬甲吧?”
系統:“是啊。”
時容與:“那這小崽子怎麽像是看到反派師尊了呢?”
系統:“不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心理活動檢測儀。”
時容與:“要你何用?”
猜測間也已經走到了梁郁面前,只見這小崽子似乎盯的不是他,而且他手裏的盒子。
時容與将盒子遞了過去:“送你的。”
梁郁一下就愣在原地:“送我的?”
時容與看着對方的神情從視死如歸變成指着自己呆愣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自然,打開看看。”
梁郁接過那個和韶華一模一樣的盒子,撥開鎖扣将盒子打開,看到裏面的東西,頓時睜大了眼睛。
盒子裏正躺着一把蘊藏着巨大靈力的寶劍,那劍身修長,周遭有銀光流轉,篆刻的符文将靈力盡數鎖在其中,高光從劍側滑至尖端,蘊藏着無盡的肅殺之意。
這劍一看便不是凡品,但讓梁郁錯愕的不是這劍有多厲害或是多好看,而是這把劍的劍柄上鑲嵌着的一刻火紅的寶石,那寶石散着熱意,竟與這劍的寒氣融合的分外融洽,定然花了許多心思。
而那顆寶石他很熟悉,分明就是鳳凰石,只是模樣不似之前那般是塊不規則的石頭,而是被刻意打磨雕琢後的樣子,鑲嵌在劍柄上正好,既點綴了這把劍,又令這劍的靈力更上一層。
梁郁眼底又驚又喜,盯着那把劍問:“師兄不是把它送給韶華了嗎?”
時容與走到旁邊坐了下來,慢悠悠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将小崽子的神情盡收眼底,他忍着笑意道:“給韶華的禮物自有別的東西,鳳凰石我之前就說要送你的,怎麽可能再送給他?”
梁郁聞言,唇畔的弧度一點一點挑了起來。
原來師兄雕刻鳳凰石是為了送給他,而不是送給韶華。
師兄雕刻鳳凰石受了傷,也是為了他。
可是師兄為了給韶華準備禮物也受了傷,韶華那小子怎麽配?
想到這裏,他唇角的弧度又壓了下來,梁郁小心的拿出盒子裏的墜霄劍,視若珍寶般握在手裏,左手指尖一寸一寸撫過冰涼的劍身。
“師兄為何突然送我禮物?”驚喜之餘,梁郁擡眸看向時容與,有些不解。
今日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也不是他的生辰,師兄沒來由的,怎要送他禮物?
時容與将茶盞擱下,擡眸去看梁郁,淺淺一笑:“這禮物本想昨日給你的,誰知昨日我喝醉了,将這事給忘了。”
梁郁靜靜的聽着,手不由得攥緊了掌心的劍柄,按着那顆鳳凰石,将他的手掌灼熱。
是送韶華生辰禮,順帶也給他送個禮嗎?
時容與接着道:“師兄錯過了你四年的生辰,說來慚愧,但是旁人有的你也得有,這也是補給你的生辰禮,我精心準備的,可不許嫌棄。”
梁郁心頭被時容與的一句話暖的發燙:“師兄送的,我怎麽可能會嫌棄。”
時容與雖然嘴上說着不許嫌棄,實際上也知道小崽子不可能嫌棄這把劍,于是介紹道:“此劍名為墜霄劍,是天階靈器,加上鳳凰石的靈力,即便你修為只有煉氣,也足夠用它本身的靈力對抗元嬰期的對手。”
“多謝師兄,我很喜歡。”梁郁的心跳的飛快,天階靈器,師兄拿到這劍一定也花了很多心思。
時容與作為送禮的人,看到梁郁喜歡,也輕輕揚了個笑:“喜歡就好。”
沒一會兒,梁郁突然問:“師兄,是韶華的生辰禮花的心思多,還是我的禮物花的心思多?”
時容與被梁郁這冷不防的問句怔了一瞬,随即失笑道:“自然是你的,你可是我的親師弟,我肯定對你是十二分的用心。”
這小崽子,怎麽連誰的禮物更花心思都要比一比,青春期的小孩啊,真是争寵好勝。
梁郁聽了時容與着直白的話,頓時嘴角的弧度揚的更高。
他在師兄心裏是最重要的,真好。
時容與一邊看梁郁拿着墜霄劍試手感,一邊在心裏和系統說話。
“洞兩,我好像知道我體內的心魔是什麽了?”
系統:“是什麽?”
時容與分析:“其實昨天晚上我就在猜了,這四年來他在我體內時不時想要找到我的欲/望,并且在夢裏不斷放大我的欲/望,而昨夜他趁我醉酒,還給了我一場春/夢,我想我體內應該不是什麽心魔,而是……欲魔。”
系統:“欲魔?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時容與:“原本我也以為他已經死了,但是現在仔細想想,欲魔怎麽也是四大魔之一,怎麽會被當時一個靈力被封,一個只有煉氣期的毛頭小子殺死?就憑那張九天雷符嗎?也太容易了吧?”
系統:“你的意思是,他那天那一掌,實際上鑽進了你的身體,此後一直在你體內養傷,你閉關那些日子他才恢複出來騷擾你?”
時容與搖了搖頭:“我體內的是他本體還是他的一縷神識不好說,欲魔也是我的猜測,這一切的真相還是得靠你啊。”
系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為什麽靠我?”
時容與:“你去跟主神系統對接一下,問問呗?讓他們把劇情什麽的補全一下啊,這些細節我也得知道,不然全憑摸索,雖然沉浸感增強了,但是跟個瞎子似的,體驗感不好。”
系統:“……”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是……
系統:“等會,你要什麽體驗感啊,你是來修複劇情的,其他的東西你管他幹什麽呢?這個軀體你以後也不會一直在他身體裏,體內有沒有心魔還是欲魔,和你有什麽關系啊?”
時容與呵呵一笑:“變聰明了啊。”
系統:“哼哼,近墨者黑罷了!”
時容與:“行吧,那你總得幫我查查,這欲魔究竟怎麽解決吧?不然容易影響我走劇情啊……”
系統:“我懷疑你在威脅我,但是我沒證據。”
一天天的,煩死了!
時容與輕笑了一聲。
梁郁聽到了他的這聲笑,收了劍走過來:“師兄在笑什麽?”
時容與坐在小桌邊,仰頭朝梁郁看去,雖然梁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能算是他養大的,但也算是他看着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四年不見,模樣也越發成熟好看。
他由衷道:“我在笑……阿郁練劍真好看。”
梁郁被時容與不加掩飾的目光盯着,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師兄喜歡就好。”
“懷瑾仙尊!懷瑾仙尊,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院外突然傳來一道凄慘的嚎叫,喊的還是懷瑾仙尊,時容與不動聲色的朝院門口望去。
只見一道青綠色衣袍的男子一手撐着自己的腰,被兩個弟子扶着,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是文鷺。
他看到院中的時容與,面上一喜,又看到旁邊站着的梁郁,笑意陡然消失。
他加了點速,走到時容與面前,讓那兩個弟子松開自己,而後捂着腰在時容與旁邊坐下:“澍清師兄,你醒了啊。”
梁郁一看見文鷺,目光便沉了下來,看樣子昨日的教訓還是太輕了,這人竟然還敢跑過來找他師兄。
他看着文鷺走到時容與身側坐下,薄唇直接抿成了一條直線,忍住了當着時容與的面将人一掌拍飛的沖動。
時容與打量了文鷺一眼,問:“你是……?
文鷺愣在原地,他都和人表白過兩回了,對方竟然還沒記得他是誰?!
文鷺頓時裂開,他慌忙的介紹自己:“我!是我啊,文鷺,我昨日跟澍清師兄表過白的,想和澍清師兄結為道侶,誰知道他!你師弟!竟然出手把我打成這樣!我的腰椎都斷了啊!”
梁郁聽着文鷺告狀,神色沉的可怕,昨日時容與喝醉了,早上起來也沒提這個事,恐怕是昨日醉酒根本沒看清或是忘記了,現在知曉他出手狠毒,重傷同門,師兄……會對他失望嗎?
他甚至不敢去看時容與的目光。
時容與歪頭去看文鷺的腰傷,文鷺以為對方是要關心自己,連忙喊道:“阿清……”
他這個稱呼一出口,頃刻間只覺得頭皮發麻,整個人好似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無法忽視的殺意直直将他鎖定,他幾乎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文鷺陡然睜大了眼睛,僵硬的轉頭去看梁郁,只見對方的目光似一條毒蛇,仿佛下一秒就會将他咬死。
他哆嗦了一下,連忙不再看梁郁,轉而求助般的看向時容與。
昨日澍清師兄答應了他的表白,只要澍清師兄同情他,站在他這邊,梁郁這崽子就不敢做什麽!
時容與看了文鷺兩眼,兀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悠悠道:“抱歉,我昨日喝的有些多,不太記得跟你說了什麽,也不記得你跟我表過白。”
文鷺頓時一僵,感受到一旁梁郁的壓迫,他咽了咽口水,道:“可是,可是澍清師兄你答應我了啊,你不能因為喝醉了不認賬吧!我身上的傷可是鐵證,當時在場的師兄弟都看見了,梁郁他出手那麽狠,直接打斷了我的腰椎!無緣無故殘害同門,其心可誅!”
時容與眉頭一挑,漫不經心的又給自己續了杯茶,唇邊的笑意卻是蕩然無存:“無緣無故?殘害同門?”
“我家阿郁可不是這樣的人。”
文鷺一怔:“你……你不信?他昨日就是當着你的面打的我啊!”
時容與好笑道:“真可惜,我沒看見,不過阿郁是我師弟,我為何不信他?難道信你一個外人?”
文鷺緊緊握了握拳頭,又道:“你昨日答應了我,咱倆以後便是道侶,難道你日後也只信你師弟,不信你的道侶嗎?”
時容與的指尖輕輕敲了敲茶盞,淺笑着看向文鷺,眼底卻只有一片涼意:“文鷺師兄,我想我應該沒有答應過你道侶之事。”
文鷺心中一虛,對方昨日喝醉了,他說什麽都是含含糊糊的應一聲,确實不算正面答應,但是明明眼前這人都忘了,怎麽還這麽篤定?
“我表了白,問你可不可以,你應了,怎麽就沒答應了?澍清師兄莫不是要賴賬?”
時容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對我自己比較自信,即便醉酒我也不可能随意答應什麽,更何況你沒醉酒,看到我喝醉了,此舉不算趁人之危嗎?阿郁打你也不冤枉你。”
文鷺:“……”
時容與見文鷺一時無話,又接着道:“我這個人呢比較嫌麻煩,文鷺師兄既然都向我表白了兩回,我也該給你個态度。”
一時間,兩道目光都注視着他。
時容與道:“世間之事講究因果緣分,尤其姻緣一事,既然帶了個緣字,自然要講究緣分,你我皆是男子,縱然你對我心生愛慕,我卻對你沒什麽意思,日後還是莫要再提了。”
文鷺被時容與這麽直白的拒絕,一時面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他還被梁郁打成這樣,他抿了抿唇,扶着旁邊兩個小弟子朝時容與的房間走去。
“懷瑾仙尊,弟子文鷺請求懷瑾仙尊為弟子讨個公道!”
“懷瑾……”
文鷺的第二句話還沒喊出來,一道銀光從他身側閃過,下一秒只覺得脖頸一涼。
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覺得一陣黏膩,低頭一看,整個手掌都染上了鮮血,頓時吓得他不敢再叫。
時容與抿了抿有些淡了的茶,道:“绛雪峰喜靜,你如果再不走,這銀簪就不是劃一劃你脖子那麽簡單了。”
文鷺看着自己滿手的鮮血,才陡然想起來,澍清曾用一根筷子釘廢過段鴻的手掌,只是之後在四合峰他并未出現,時隔四年此事也早已被淡忘。
澍清,并非他外表這般好說話。
鮮血在他手上逐漸凝固,他整個人也快要凝固了,最終只能被兩個小弟子扶着,搖搖晃晃的離開绛雪峰。
那身影比來時更為狼狽,除了仍舊撐着斷了腰椎的傷,現下連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梁郁收回陰鸷的目光,看向将茶倒了的時容與,方才師兄的一句“我家阿郁”令他的心為之一顫,他問:“師兄不問我為何重傷他嗎?”
時容與擡眸,理所當然的反問:“為何要問?阿郁出手定有原因,我曾說過,若是有一日你殺人如麻,只要有苦衷,師兄也必定信你。”
梁郁看着時容與,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心跳卻在胸膛處一下又一下敲擊着,仿佛要躍出來。
這就是被人無條件相信的感覺嗎?
可他怎麽配……
若是有一日他殺人如麻,必定是因為魔種,而到了那個時候,師兄,還會這般信他,站在他這邊嗎?
他不敢再往下想,撩起衣擺在時容與身旁坐下,又問:“師兄方才說,因為與文鷺同為男子,所以不喜,是……不喜歡男子嗎?”
時容與聞言,垂眸将茶重新泡上,正色道:“倒也不是,只是找個他沒辦法改變的事實拒絕他罷了,免得他死纏爛打。”
梁郁輕聲問:“所以,男子和男子,也是可以的?”
時容與微微颔首:“自然,這世間萬物都有喜歡與相愛的權利,日後你若是喜歡,不論是男是女,是人或不是人,都可以。”
梁郁呼吸一滞,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是男是女,是人或不是人,都可以。
他望着時容與,小心确認:“那師兄呢,師兄也不論男女,人或不是人,都可以嗎?”
時容與的聲音乘着風雪傳到梁郁耳邊,吹入心底:“嗯。”
绛雪峰的雪仍舊百年如一日的下着,院子裏常年堆着厚厚的雪,時容與時常坐在院子裏,不是靠在蓮池邊就是在小桌邊喝茶。
梁郁望着這一幕,只想時間在此刻定格。
“查到了!”系統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院子裏的這份靜谧。
時容與倒是一點也不急:“這次的效率還挺高。”
系統:“那是!主神系統那邊傳來的信息,說是要想淨化體內的欲魔,須得用菩提淚。”
時容與:“菩提淚?那是什麽?我好像在哪聽過?”
系統:“你當然聽過,你要……”
系統的話還沒說完,時容與的耳邊有一道傳音,是晏誨:“懷瑾,來一趟四合峰,有要事。”
時容與低低應了一聲,先讓系統閉嘴,而後對出神的梁郁道:“師尊有事尋我,我過去一趟。”
梁郁張了張口,卻沒說什麽話,只能應聲。
這美好的畫面還是被打破了,而那人是時容與,可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師兄離開,只能眼睜睜看着師兄的背影消失在院中。
梁郁一點一點握緊了掌心,他有能力保護師兄了,可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師兄離開,若是有一日,師兄能夠完完全全只屬于他一個人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心底劃過,梁郁猛的一驚。
他師兄這般溫柔清冷的人,應當是九重天上的仙,沒有誰能夠困住他。
梁郁将那個危險的念頭抛開,收了墜霄劍,朝剛才文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文鷺被兩個弟子摻着回了自己的房間,四合峰的弟子衆多,大家都住在弟子院中,不似绛雪峰,兩個弟子都和師尊住在一個院子裏。
四合峰的弟子院中每人各有一間房間,倒是互不打擾,文鷺讓兩個小弟子先回去,自己在房間裏療傷。
正當他找着櫃子裏的靈藥時,他總覺得身後好似有人盯着自己,陰冷的感覺如同毒蛇從腳攀上他全身,他緊緊捏着手裏的藥瓶,猛的回頭。
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文鷺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雖然身後無人,可那種恐怖的殺意并未消失,這樣強的壓迫感,令他想要沖出門立刻離開這裏。
他也确實這麽做了,只是握着門把手的門怎麽也推不開,好似有一只手阻止着他。
“你就這麽想讓我喊你師兄啊。”
屋子裏突兀的響起一道聲音,平述直敘,沒有一絲起伏,無端令文鷺毛骨悚然。
他緩緩轉過頭去,只見梁郁就這麽坐在他的床榻上,整張臉都藏在黑暗裏,可那雙眼睛,分明盯着他,好似在看一個冰涼的死物,沒有絲毫感情。
文鷺靠着門,聲音不自覺的顫了起來:“你……你怎麽在這兒?”
梁郁沒有回答他,下了床一步一步走到文鷺面前,好似踩在了文鷺的心髒上,梁郁冰涼的目光鎖在他的身上:“就你也配肖想我師兄?”
文鷺吞了吞口水:“我喜歡你師兄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又想揍我?我要是哪天看見懷瑾仙尊,一定告你的狀!”
梁郁聽到這句話,嗤笑了一聲:“時容與……呵,你去告吧。”
文鷺看着被陰影籠罩的梁郁,恐懼在心頭蔓延,這個人竟然連懷瑾仙尊都絲毫不放在眼裏,如此……狂妄!
梁郁蹲下來看着被吓倒在地上的文鷺,唇邊的那抹笑殘忍又嗜血,他饒有興致的端詳着對方顫抖的神情,嘴裏說着令人更加恐懼的話:“不過你還能不能活着見到他,可就說不定了。”
文鷺的瞳孔驟然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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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容與趕到四合峰的時候,晏誨和方石儀都在,尤其是方石儀,每次時容與看見他,都好像看見了一個術士,此刻對方拿着一個星盤,更像了。
時容與掃了兩個人一眼,問:“師兄喚我有何要事?”
晏誨溫和淺笑,望着時容與道:“懷瑾,上回你問我之事,石儀昨日算出了答案。”
時容與知道,晏誨說的是他體內“心魔”之事,于是正色道:“是什麽?”
晏誨與方石儀對視了一眼,道:“你體內的那道聲音,或許不是心魔,而是欲魔。”
果然,和他猜的一樣。
時容與揚了揚眉,聽晏誨繼續說:“你與欲魔交手時靈力被封,那欲魔趁機鑽入你的體內,若是心魔,在你化神之時早該灰飛煙滅了,可它卻在你化神之後才出現,說明是欲魔借你化神靈力充沛之時,也恢複了自己的神識。”
時容與了然:“原來如此,那師兄可知如何将他從我體內驅散?”
晏誨颔首:“這就是我要同你說的第二件事了,滄海秘境一年一開,上一次你正在閉關,這一次便由你帶隊前往,懷瑾可有意見?”
他們五峰十山除了晏誨身為掌門不可随意離開妄虛宗,其他幾個人都是輪流帶弟子下山歷練,故而時容與搖頭:“懷瑾并無意見,只是這與我體內的欲魔有何關系?”
晏誨:“那滄海秘境中有一物名為菩提淚,是菩提老祖當年圓寂之時落下的一滴淚,凝結成珠封于滄海,此淚便能化解你體內的欲魔。”
時容與點頭,手中敲着青玉扇,實則在和系統對話。
系統:“滄海秘境的劇情本來就要走,正好順便取菩提淚解決你體內的欲魔,一舉兩得!”
時容與:“我在想,怎麽讓澍清和時容與同時出現?”
系統:“滄海秘境反派師尊必然要去,不過澍清要保護男主,也不能離身,确實有些犯難,但師尊的劇情更加重要,必要舍其一的話,只能舍棄澍清了。”
滄海秘境的劇情主要是男主暴露了魔氣,被反派師尊發現,他正好得次機會除掉男主,殺一個已經入魔的弟子,明正又言順,可惜男主這個時候魔氣已經大成,反派師尊沒能殺了男主,讓他跑了,出了滄海秘境,反派師尊将此事昭告天下,整個修仙界通緝男主,之後男主才因為澍清冒險回了妄虛宗,卻沒想到是反派師尊設下的天羅地網,只等男主自投羅網,通天殺陣将男主困在其中,而澍清在殺陣落下之際,以身相擋,在男主懷中魂飛魄散。
時容與:“好吧。”
系統:“怎麽感覺你答應的這麽勉強呢?嗯……勉強中還帶着點遺憾?莫不是和男主待久了,舍不得了?”
時容與同晏誨和方石儀告辭,淡笑道:“逗小孩,确實有點意思。”
系統還沒開口損時容與,背後傳來了呼喚聲:“懷瑾師弟,留步。”
時容與在山道上回頭,只見方石儀一身花哨的衣袍,撩着衣擺登着石階,也不知為何那衣袍似乎做長了一些,方石儀每次擡步都像是要絆倒似的。
時容與轉身朝着方石儀走了幾步,問:“石儀師兄,有什麽事嗎?”
方石儀見不用追時容與了,放下了衣擺,整理了一下衣袍,道:“滄海秘境中沉睡着上古蛟龍,而菩提淚就在他的附近,蛟龍兇險,我這裏有個術法教給你,或許用的上。”
時容與擡眉:“哦?什麽術法?”
方石儀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三個小稻草人遞給時容與:“不知懷瑾師弟可聽過傀儡術?”
時容與一聽這個名字,眼前一亮,若是他想的那個傀儡術,那澍清恐怕可以同行了。
“還請石儀師兄指教。”
方石儀頗為遺憾道:“可惜這傀儡術我尚在研制中,只能分一縷神魂進入這稻草人中,神态舉止也會稍顯木讷,頂一時尚可,時間一久,或是熟悉的人,必定能夠識破,你在關鍵時刻用便是。”
時容與接過三個小稻草人,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道:“多謝石儀師兄,頂一時也足夠了。”
方石儀點點頭:“能幫上懷瑾師弟就好,師弟必去,一路小心。”
時容與拱手:“懷瑾知道。”
目送方石儀提着衣擺離開,時容與将小稻草人收入衣袖中,朝绛雪峰走去。
一路走上山,大雪落時容與滿身,滿頭墨色的長發被雪染成了霜白,就連羽睫也沾着點點晶瑩。
剛踏入院子,就看見梧桐樹下坐着一個少年,少年身姿挺拔,手中握着一把銀色長劍,另一只手指腹緩緩擦過劍身,銀光順着他的手在劍身滑落。
他似有所覺,轉過頭來,目光與時容與對上。
梁郁頓時眼前一亮,幽深的眼眸好似在頃刻間點上了星子,他收了劍朝時容與走過來:“師兄回來了?師尊找你有什麽事嗎?”
還好,這一次不似當年,一走就是四年。
時容與看着噠噠噠走過來的梁郁,像極了見到主人回家的狗狗,尤其是梁郁快步過來在雪地裏留下了一串腳印,雖然下一秒又被落雪掩蓋。
他眼眸含笑:“嗯,滄海秘境就要再度開啓了,師尊帶隊,要我們下山歷練。”
梁郁擡眸,有些欣喜:“這麽說,我可以和師兄一起下山歷練,一起并肩作戰了?”
他四年下山歷練,總是忍不住在想,若是師兄與他同行,該有多好,他現在可以保護好師兄,可以和師兄一起,除魔衛道,看世間繁華。
時容與看着梁郁肉眼可見的高興,又像伸手去摸一摸對方的腦袋,忍了半天,道:“這麽高興?”
梁郁點頭:“能和師兄同行,自然高興。”
這個場景,他想了四年。
時容與垂了垂眸,故意道:“那若是我不想下山呢?”
梁郁毫不猶豫道:“那便不去,師兄在哪,我便在哪。”
時容與笑了笑:“乖。”
梁郁聞言,頓時撇下了嘴角,跟在時容與身後朝院子裏走:“師兄,我已經長大了,我都比你高了。”
時容與笑的更歡,一邊敷衍道:“我知道,我們阿郁已經長大了,已經十八歲了~”
小屁孩。
梁郁聽着時容與的語氣,就知道對方壓根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氣得恨不得原地打一套組合拳。
兩人在院子裏打打鬧鬧,快入夜的時候,時容與不知不覺在蓮池邊又靠着睡了過去。
梁郁沒有吵醒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對方,用目光将時容與的眉眼勾勒了一遍,他眸光漾着缱绻,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好似要将時容與困在他的眼瞳中,牢牢記住。
他提了提唇角的弧度,最終還是覺得院子裏太冷,抱起了蓮池邊的時容與,朝屋子裏走去。
“哪個是梁郁?掌門讓你去主峰一趟!”
四合峰的弟子奉了掌門晏誨的命令,來找梁郁,他站在绛雪峰的門口,一眼就看到院子裏一個束着高馬尾的高大男子輕輕松松的将池子旁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抱在了懷裏,那人似乎很輕,高大的男子将那人整個擋住,唯有一點衣袍挂在臂彎處,好似捧了滿懷的雪。
朝肆看不到被抱起來的人是誰,只能看到垂在身側的一截雪白的手臂,似蓮藕一般,比那地上的雪還要白上幾分。
他雖然看不到那人是誰,卻能認出高大的男子便是梁郁,四年間歷練,那場漫天血塊記憶猶新。
梁郁聽到聲音,頓了步子,懷裏的人明顯被吵醒,他眉心一皺,側身朝院子門口望去,那眼神似要殺人。
朝肆被梁郁看的一驚,總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喊了他一聲,而是打擾了他做某些事。
他掩飾般咳了一聲,重新道:“梁郁師兄,掌門有請。”
時容與睡得不沉,這麽高聲一喊,确實把他喊醒了,他抖着睫毛睜開眼,就看見梁郁淩厲的下颌,而自己似乎被這人抱在臂彎裏,準備将他送回房間。
他想起睡着前還在跟梁郁聊天呢,沒想到聊着聊着就睡過去了,帶了點歉意笑了笑:“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沒有很久吧?”
梁郁輕聲道:“沒有,師兄想睡便睡。”
時容與搖了搖頭,從梁郁懷裏下來,拍了拍有些亂了的衣袍,朝門口看去,四合峰的小弟子眼神亂轉着,就是不敢往這裏看。
時容與問:“有什麽事嗎?”
朝肆連忙道:“是掌門請梁郁師兄過去一趟。”
時容與有些疑惑,晏誨沒事不會找梁郁,而找梁郁一般也不會是什麽好事,上一次梁郁去四合峰見晏誨還是因為段鴻。
于是他朝門口走了過去:“請問這位師兄,掌門可有說是出了什麽事嗎?”
朝肆看着從雪中款步走來的一尊白玉雕像,聲音不自覺帶着點輕柔:“是因為……文鷺死了。”
時容與步子一頓:“文鷺死了?”
不應該啊,他那一簪子只是劃破了文鷺的脖子,流了點血,雖然看着血出的多,及時拍個止血訣根本不會有事,死不了人。
至于梁郁将人的腰椎拍斷,更不導致文鷺死亡。
時容與的眉心一點一點皺了起來:“掌門師…伯懷疑是阿郁?沒有喊我?”
怎麽看都是他嫌隙更大吧。
朝肆瞥了一邊沉默的梁郁一眼,道:“只叫了梁郁,因為……有人看見是梁郁去四合峰的弟子院殺了文鷺。”
時容與卻是反而松了口氣。
他理了理袖子,悠悠道:“我家阿郁心思單純,此事定有蹊跷。”
朝肆:“……?”
誰?心思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