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囚徒
囚徒
刺骨的風從胸腔的破洞裏灌進去, 那只手逐漸收緊,血管承受不住重壓相繼崩裂,淋漓的鮮血滴落, 那一抹紅開始迅速褪色,他眼睜睜的看着,看着它停止跳動,潰破四散,化成了腐朽的粉末。
蕭厭猛的坐了起來, 茫然的低頭,胸腔完好無損,原來......只是個夢。
蕭厭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睡着了, 他看了看手表, 想起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傍晚時分,宋鈞儀和蕭人傑把錢轉給了他, 蕭厭安排律師與他們對接股份轉讓的手續, 捏着存有巨款的銀行卡, 仿佛攥着自己的命,一刻不停的去了金家。
金母開門見到蕭厭的時候着實驚訝,已經是夜裏十一點, 這個時候登門,難道是出了什麽急事?
“你怎麽現在跑過來?”金母無意中拉過蕭厭的手,八月的天氣他的手卻冷的像北極的冰:“出什麽事了?”
蕭厭僵硬的搖搖頭:“我來找爸......金先生在嗎?”
“你快進來, ”金母拉着蕭厭在沙發上坐下,又沖着樓上喊:“老金, 你快點下來!”
不多時金建邦在樓梯口出現, 見到蕭厭同樣十分意外:“怎麽這個時候過來?”
蕭厭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手裏的銀行卡遞給他:“這裏面是一百億, 密碼是六個零。”
金父金母一時沒反應過來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蕭厭又對着他們鞠了一躬:“......抱歉。”
說完轉身就要走,被金母一把抓住:“等會兒,你這孩子......到底出什麽事了?”
“你給我站住!”金建邦腦袋嗡了一聲,以為是蕭厭在和他賭氣,不想要他的幫助,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熊孩子氣到吐血的滋味,激動的數落起來:“你什麽意思?看不上我的錢嗎?你有本事就別讓我知道,怎麽?現在問題解決了,又到我面前來示威?你以為還錢就完事兒了?沒有我給你錢救急,你現在能站這兒跟我橫?!”
“哎呀,你快少說兩句!”金母看出金父上了頭,立刻上前一步給他胸口順氣,低聲告誡:“明知道他別扭,你怎麽還要硬來!”
金父勉強壓住火,蕭厭攥了攥拳頭,是啊,還了錢又能怎麽樣呢?還了錢也不能改變蕭榮生找金父要錢還債的現實,還了錢也抵消不了蕭榮生以他的名義從金家騙錢的卑劣。他早就被臭蟲拖進了陰溝裏,再也洗不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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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麽晚了,你別回去了,就在家裏睡吧。”金母隐隐有些擔心,想了想又說:“你給我冷靜冷靜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好好和你爸爸說。”
蕭厭最後沒有拒絕,當晚住在了金家。
第二天一早,金建邦揉着太陽穴嘀咕:“你說說,你說說,這什麽脾氣?嫌我說了他兩句,就拿錢堵我的嘴?”
“你就當他是叛逆期吧,”金母噗嗤一笑:“你兒子當初可沒叛逆過,正好讓你體驗體驗。”
“什麽臭毛病?平日裏愛答不理的我都忍了,性格還這麽硬,真是不知好歹!有他吃虧受罪的時候!”金父氣消了一些,說完又別扭的清了清嗓子:“幾點了還不起床,你......去喊他下來吃飯。”
金母不戳破他的口嫌體直,伸出一根手指:“先說好,你一會兒可不能再發脾氣,這孩子有骨氣着呢,心裏和金舶一樣有主意,你幫忙就幫忙,嘴給我閉嚴實了!”
“行行行,知道了,好心當成驢肝肺,你當我閑的?”金父不耐煩的擺擺手。
金母走到蕭厭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半晌沒聽見有反應,嘗試着轉了下門把,房門沒有上鎖,屋子裏的床鋪幹淨整潔,屋裏的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蕭榮生最近春風得意,翹着二郎腿在辦公室裏抽雪茄,他如今無債一身輕,又成功把淩霄投資變成了自己一個人的産業,以後等這顆搖錢樹種好了,他蕭榮生就真的要跻身商圈一線富豪序列,成為真正的名流貴胄了。
“要我說還是姐夫你有辦法,”蘭峰谄媚的恭維:“沒想到金家對蕭厭能這麽舍得,你這個兒子,還真像你一樣有手段。”
“誰特麽是你姐夫?當務之急得趕緊跟蘭馨離婚,否則我攢下家業還得給她分。”蕭榮生吸了口煙,半輩子都被人指着脊梁骨罵他吃軟飯,如今飛黃騰達了,他是一點也不想在和蘭家扯上關系。
“是是是,蕭總英明,蕭總英明,”蘭峰急忙改口,想了想又說:“你買了淩霄投資的事情只怕是紙包不住火,要是讓蕭厭知道你以他的名義從金家拿了錢,會不會......”
“會什麽?”蕭榮生輕蔑的撇撇嘴:“這會兒他肯定已經知道了,你看他來找事了嗎?放心,我這個兒子我了解,他在金舶面前最是要臉,為了不讓自己被金家嫌棄,肯定會千方百計瞞着,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替我把錢還上了呢。”
“蕭厭真能甘心吃這麽大的啞巴虧?”蘭峰将信将疑。
“不甘心又怎樣?讓他來找我鬧啊!只要他不怕事情敗露壞了金家的名聲!”蕭榮生十拿九穩的說:“金家什麽門第?傳出去為了幾個錢把自己親家送進去好聽?而且你當金建邦為什麽能問都不問就直接給我打錢?還不是信了我說蕭厭不願意找他幫忙的鬼話?說到底我是他老子,他以為我不會算計到自己兒子頭上。你放心,我敢這麽幹就是篤定了他們不會為了這點錢找我麻煩,畢竟兩害相較取其輕,真要對付我,他們的損失只會更大!再說了,蕭厭也不一定願意讓他們知道真相。”
蘭峰暗暗心驚,這人真是把厚顏無恥發揮到了極致,又佩服他的狠毒手段,巧妙的抓住兩邊的情感弱點做文章,對自己的親兒子都能下這麽重的手,他這麽做,真就是完全沒管過蕭厭的死活。
蘭峰拉開門準備離開,被直挺挺站在門口的人吓了一跳。
“蕭......蕭厭?”他來幹什麽?糟糕,只怕是來找蕭榮生算賬的!
蘭峰權衡了一下勸架表忠心和被連着一起對付哪個更劃算,最後果斷的選擇了跑路。
“你......你們聊,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父子了。”蘭峰說完,蕭榮生對着他離開的背影啐了一聲。
“怎麽?你來興師問罪?”蕭榮生翹起二郎腿,他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半點沒把蕭厭放在眼裏,蕭厭鎖上了辦公室的門,慢慢回頭。
“你以為拿到淩霄投資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蕭厭一步一步逼近,一字一句的說:“蕭榮生,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起,你做什麽生意,我就搶什麽生意,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休想再賺到一分錢。”
“哈哈......哈哈哈哈哈,”蕭榮生忽然笑了起來:“蕭厭,你就只剩下這點吓唬人的本事了?風水輪流轉,這麽些年你一次次把我逼的走投無路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
“你想等到把地皮賣出去,然後再解決煤礦滲水的問題,下半輩子靠着這些資産坐享富貴?”蕭厭盯着他,像盯着一塊腐肉:“可惜那塊地皮,你這輩子都別想賣出去。”
“你說賣不出去就賣不出去?”蕭榮生輕蔑道:“你以為我會信?”
“你會的,”蕭厭不緊不慢的說:“不僅地賣不出去,淩霄投資所有經手的項目也會到此為止,你知道我有那個本事。你就慢慢等着看,看淩霄的客戶一個一個跑路,業務一點一點縮水,資産一天一天貶值,我助你坐吃山空,等你一無所有,這可比送你進監獄要有意思的多。”
“你......你少他媽在這兒吓唬老子!”蕭榮生被他篤定的語氣震懾,心裏的不安破籠而出。
“蕭榮生,我本來已經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我本來已經和你這個雜碎劃清界限了,是你逼我承認這輩子都只能和你這個茅坑裏的臭蟲糾纏不休,你毀了我了一切,現在我就如你的願,咱們就好好的死磕到底,永遠在陰溝裏鬥個你死我活,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麽?”
“你!你這個瘋子!”蕭榮生被他仿佛從森羅地獄爬出的決然表情吓到:“你想幹什麽?你到底想怎麽做?”
“你這就怕了?”蕭厭鄙夷的俯視着他:“你不如猜一猜我會怎麽對付你?你猜金家的權勢和人脈會不會為我所用?你猜我能用這些對你做什麽?你好好的期待着,最好每一天都提心吊膽的等着,我要你從今往後的每一天都躲不開厄運,每一天都活在未知的恐懼和擔憂裏,終有一日你會祈求我哪一天玩膩了好直接給你一個痛快,了結了你這條狗命,我要你把求死,當成唯一的解脫。”
“你特麽的給我閉嘴!閉嘴!”蕭榮生激動的把桌上的文件全部掃落在地上,一拳揮到了蕭厭的臉上。
蕭厭舔了舔撕裂的唇角,一把提起蕭榮生的衣領,毫不猶豫的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