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喪家之犬
喪家之犬
兩位股東的退股申請按規定符合要求, 蕭厭沒有拒絕的理由,于是順利抽資而出,使得淩霄投資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備用金也由于回購股份而變得岌岌可危。
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 一切事情就開始走向既定的結局。
成功先例出現之後,小股東們紛紛興起了退股潮,短期內頻繁的內部變動又引發淩霄投資的股價大跌,市場反饋再一次刺激着剩餘股東們的神經,即便這些年蕭厭的決策很少出錯, 也很難獲得絕對的信任。
于是颛臾尚未有難,蕭牆之內卻開始危機四伏,搖搖欲墜了。等到了七月中旬, 蕭人傑終于給這張支離破碎的網施加了最後一擊。
“蕭副總, 您在開什麽玩笑?”所剩無幾的會議室裏質問都帶上了顫音:“您是淩霄投資的第二大股東,你要撂挑子不幹了, 不是要逼着淩霄投資破産嗎?”
“破産就破産, 老子扛不住了!”蕭人傑把混不吝的人設發揮到了極致:“股價天天跌, 現在還有的賠,再這麽下去就要往進貼錢了,鬼知道能不能撐到賣出地皮的那一天。”
“買地是你撺掇的, 現在賣不出去你就想獨善其身,淩霄交到你這種人手上,遲早要玩完!”剩下的幾位元老義憤填膺的說。
“蕭總, 您怎麽說?眼下這種情況,不會連你也不想負責任了吧?”知道蕭人傑是個不靠譜的, 衆人又把苗頭轉向了蕭厭。
“如果能等, 即便和廣陵集團的合作黃了,地皮在我們手上, 可以繼續找其他的買家,熬過這段時間,即使最後賺的不多,淩霄依然可以正常運行。”蕭厭就事論事的說明,心裏只覺得十分可笑,他一個打工仔,老板要胡鬧,他能負什麽責?
“你的意思不就是地皮賣出去之前還要不斷虧錢嗎?”蕭人傑唯恐天下不亂的嚷嚷:“如果拖上四五年才能賣出去,賣地賺的錢只怕都不夠補虧空,你蕭厭拿什麽保證我們的收益?”
“我保證不了,”蕭厭聳聳肩:“做生意有賺有賠是常事,蕭副總要是一點風險承受能力都沒有,那恐怕商場不适合你。”
“哼!老子不玩兒了!現在分錢還有的剩,等到時候虧完了,地賣出去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蕭人傑煽動性極強的說。
蘭峰屬實沒想到關鍵時候蕭人傑居然會破罐子破摔耍無賴,等聽見蕭厭說:“如果你執意如此,那就走流程吧。”驚覺一直以來最重要的問題,居然被自己忽略了。
蕭人傑和蘭家持有淩霄投資30%的股份,是淩霄投資的第二大股東,而淩霄投資最大的股東是創始人蕭榮生,由于他被架空權利多年,平日決議都由蕭厭代為投票,基本只吃分紅不怎麽出面,因此蘭峰幾乎快把這茬子給忘了,如今蕭人傑這麽一鬧,他才驚覺大難臨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按章程,前面小股東退股都以公司回購的方式完成,也因此淩霄投資的資金被進一步擠壓,如果蕭人傑也退股,其餘股東不同意就得個人收購他的股份,現在這種情況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誰會願意繼續追加風險?而一旦股東會決議通過蕭人傑的退股申請,等他抽資出去,淩霄投資所有的風險幾乎就都壓在了蕭榮生的頭上,屆時別說等到地皮脫手,僅就淩霄投資現有的項目進展資金都成了問題,早就負債累累的蕭榮生,根本不可能負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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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蕭榮生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蘭峰想通此節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夜裏,蘭峰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撥通了蕭榮生的電話:“蕭人傑突然執意要退股,你必須讓蕭厭一票否決,否則就......全完了。”
原來如此,蕭榮生挂斷了電話,前因後果串聯起來,這才明白蘭家自一年前就布置下了天羅地網,如今終于到了收繳的時刻。
聰明反被聰明誤,他輕信蘭峰,自以為他是顆絕佳的棋子,卻沒想到這顆棋子能被他利用,同樣也可能被別人驅使,可笑他竟沒有看破,一步步陷進了死局。
一票否決?說的輕松,當年他和蘭馨與蕭厭簽訂合同,說的清清楚楚蕭榮生無條件讓渡董事長的一切權力,他作為名義上的董事長,實際控制權卻都已經交給了蕭厭,多年宿怨,只怕蕭厭早就和蕭人傑聯手,又怎麽可能再聽他的?
大廈将傾,蕭榮生仿佛聽到了土崩瓦解前的轟鳴,無路可逃,他根本,就無路可逃......
蕭榮生站在許久未曾踏入的家門前,不得不像個喪家之犬一樣,等待着一個向蘭馨搖尾乞憐的機會。
三個小時之後,蕭榮生終于被允許踏進了蕭家的客廳裏,他曾是這裏的一家之主,如今卻連坐下說話的資格都不再有。
“蘭馨,我......”看着許久不見的發妻,連日來緊繃的神經再不堪刺激,蕭榮生剛一開口就濕濡了眼眶。
可惜他的哽咽甚至都沒能換來一個正眼。
蘭馨坐在沙發上品茶,鄙夷又冷漠的諷刺:“蕭榮生,你惺惺作态是給誰看?”
“蘭馨,念在我們夫妻一場,我承認對不起你,但你又何至于非把我逼上絕路?”蕭榮生撿回理智,試圖以昔日情分最後一搏。
“瞧瞧,”蘭馨忽然笑了起來:“我逼你上絕路?蕭榮生,你荒不荒謬?今天如果身份對調,換你坐在這裏喝茶,你會放過我?成王敗寇,何必說這些廢話!”
“蘭馨,我承認我不是東西,可自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要對你下死手,人傑也是我的兒子,咱們有再多的恩怨,到底是扯不斷的血肉至親,如今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你放我一條生路,不要趕盡殺絕。”蕭榮生近乎祈求的說。
“如今你走投無路,自然會這麽說,”蘭馨輕蔑的看着蕭榮生,如同在看一條喂不熟的狗:“蕭榮生,你對人傑下手的時候,可曾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我只恨自己清醒的太晚,對你這個畜生執迷不悟了那麽久,如果不是我們蘭家,你能有今天?現在我不過是拿回自己的東西罷了,你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昔年因他的風流哭鬧、崩潰、妥協,為維持婚姻隐忍、退讓、委曲求全的那個蘭馨忽然煙消雲散,如今她看着他的眼裏只有厭惡和唾棄,蕭榮生于是明白,只怕他說什麽都注定是徒勞。
“好,好,你既然已經恨我至此,咱們也沒繼續下去的必要了,離婚吧。”蕭榮生收起鱷魚的眼淚,不再掩飾自己的企圖。
“離婚?”蘭馨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蕭榮生,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當我上次是在跟你開玩笑?那你給我聽好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你離婚,他日如果你橫死街頭,我自會給你收屍,也算全了我們夫妻一場的情誼!”
“你!你!蘭馨,你竟然真的如此狠毒!”蕭榮生此刻終于有了大難臨頭的真實感,原以為到了這個份兒上,蘭馨會不惜一切代價擺脫他,卻沒想到她寧可用自己的下半輩子作為賭注,也要親眼看他潦倒落魄,窮途末路。
失魂落魄的被曾經的蕭家趕出來,蘭馨徹底絕了蕭榮生離婚分財産的念想。更可怕的是,若蘭馨真要拖着他不放手,他就永遠無法擺脫蘭家的報複,何況如今他的處境早已經四面楚歌,只怕蘭馨是真的盼着他走投無路,好親手送他一程。
這裏再無轉圜的餘地,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剩下了蕭厭。
盡管希望渺茫,蕭榮生卻不得不勉力一試。
蕭厭看上去比蘭馨冷靜平穩了許多,這無疑給了蕭榮生尚有餘地的錯覺。
“無論蘭家許了你什麽好處,我以後都可以翻倍給你,蘭家已經是強弩之末,你和他們聯手得不到太大的助力,但如果這一次我能翻身,實力一定能碾壓蘭家,賬你肯定算的清楚,你忘了蘭馨和蕭人傑小時候怎麽對你了嗎?難道你甘心和仇人聯手,去害你自己的親生父親?”蕭榮生諄諄善誘。
“誰說我和蕭人傑聯手了?”蕭厭冷淡的看着他:“還要我說幾遍?你和蘭家的糾葛關我屁事,我沒興趣參和。”
“不可能,你要是沒和蕭人傑聯手,前面的虧空就只能自己補上,你會甘心損害自己的利益給蕭人傑擦屁股?”蕭榮生以為蕭厭是在糊弄他。
“你錯了,比起給他擦屁股,我更不想和他或是蘭家扯上關系,”蕭厭不屑的說:“就像我也不想和你扯上關系一樣。”
“你瘋了嗎?”蕭人傑不可思議的搖頭:“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如果你沒有和蕭人傑聯手,我又怎麽會淪落到今天?那麽多的錢,你哪裏來那麽多錢去補淩霄投資的虧空?”
“和你有關系嗎?”蕭厭懶得和他多費口舌,不耐煩的問:“你廢話說完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