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離婚吧
那離婚吧
金舶對着緊閉的房門揉了揉鼻子,今晚看來只能湊合着睡沙發了。
這位蕭小公子看上去文雅,沒想到損起人來會這麽放得開。雖然但是,自己難道真的和他睡了?不可能吧?金舶自以為品性高尚,真要發生關系,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了。可看蕭厭的表情又不像說謊,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隐情?如果蕭厭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慘了,自己肯定要負責,那樣的話,豈不是更不好離了?
不知為什麽,金舶本能的對蕭厭的話深信不疑,于是陷入了對自己的譴責中,越想越覺得自己畜生,不是商業聯姻嗎?怎麽随随便便就占人家便宜?滿腦子纏在一起的線團糾結着,金舶迷迷糊糊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十月的明昌市氣溫驟降,沒了金舶這個天然暖爐,蕭厭翻來覆去睡不着,摸着身旁泛着寒意的床榻,蕭厭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暗罵了聲:“草”。
半晌,他煩躁的起身,在儲物櫃裏翻找半天,抱着一床被子光腳走出房門。
金舶已經睡熟,雙手抱胸蜷縮在沙發上,長腿無處安放,委屈的半懸在沙發邊緣。蕭厭把被子給他蓋好,靠坐在沙發旁的地毯上,心神複雜的暗忖:“凍死活該”。
這人前幾天才拖着自己過什麽狗屁紀念日,死乞白賴的逼着他翹了三天班,開着直升機把他拐到一片深山老林裏,帶他看自己閑出屁來打造的什麽世外桃源。
“你看,這片林子裏的桃樹都是我親手種的,前後補栽了五次才種滿,竹屋是這兒的老木匠造的,瀑布邊上專門搭了涼亭,咱們可以在那兒煮茶,你不是最喜歡清靜嗎?怎麽樣?喜不喜歡?”
“金益集團倒閉了?”當時蕭厭只覺得這貨閑的蛋疼。
“那哪能?剛結婚我就琢磨着弄了,不過這片地産權有點問題,所以才拖到現在。”金舶笑着捏捏他的臉,提起蕭厭略顯嫌棄的唇角。
周曉悅?周曉悅。
蕭厭把這個名字咂摸了兩遍,從未起過的懷疑惹得他極度不适,他似乎觸摸到了金舶內心深處從未被撫平過的遺憾。他其實不想知道,卻偏偏被現實怼到了臉跟前。
五年前金舶為了周曉悅和家裏鬧得轟轟烈烈并不是秘密,這兩人是大學同學,兩家也算門當戶對,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金父當年會棒打鴛鴦,後來金舶和周曉悅分手,兩年之後,也是在一次酒會上,金舶遇見了蕭厭。
那天晚上金舶喝了不少酒,差點撞上端着酒杯的服務員,蕭厭當時離他很近,本來順手扶一把的事兒,卻非常果斷的選擇側身躲避,金舶人高馬大眼看着要摔,慌亂中順手一抓,正抓住了蕭厭的胳膊。有了借力總算沒直接栽到地上,卻連帶着拽的蕭厭踉跄了一下,穩住之後蕭厭禮貌的問候他了一句:“找死吧?”
金舶自覺理虧,尴尬的道了歉,原本這只是他人生中平平無奇的一個小插曲,沒想到很快兩家就有了業務往來,兩人漸漸熟悉,後來又順理成章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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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來他倆沒分純粹是因為金舶對蕭厭無底線的寵溺,好在兩人無論是事業上還是床上俱都配合默契,這麽綁定着過似乎也不錯,蕭厭以為自己知道金舶對他的心意,可如今.......
你他媽當時放不下怎麽不說,後來又招惹老子幹嘛?
蕭厭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沖着金舶的腿肚子狠狠踹了一腳,聽着金舶半夜裏一聲慘叫,才稍稍解了恨。
一晚上沒睡好,蕭厭精神不濟,不到八點就提前去了公司,結果有人比他更早,提着早飯可憐巴巴的蹲在他辦公室門口。
“厭哥,早上好!”周曉悅扶着牆站起來,顫顫巍巍的打招呼。
蕭厭太陽穴直突突,一句話也不想說。
“你吃飯了嗎?我買了咱們市最有名的海鮮粥,你先吃點墊墊?”周曉悅狗腿的把餐盒擺在桌上。
蕭厭看着糊成一團的粥萬分嫌棄,他胃口不好且挑食,結婚之後金舶致力于改造他的不健康飲食習慣,總會換着花樣給他做好吃的,早餐更是一個月不帶重樣,哪裏是面前這清湯寡水的外賣比得了的?
“什麽事?”蕭厭撇撇嘴推開了面前的餐盒。
“那個......厭哥,舶哥他......”周曉悅吞吞吐吐,不知從何說起。
“有屁快放。”蕭厭今天格外沒有耐心。
“我是想說,我和舶哥真的什麽都沒有,當時舶哥年少無知,誰還沒個糊塗的時候呢你說對吧?我倆真是清清白白,總共就約會過兩次,牽手不超過一個小時,除此之外啥都沒有,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我在舶哥心裏真的屁都不是,你可千萬別誤會!”周曉悅指天指地的表忠心,生怕蕭厭不信。
“他要離婚。”蕭厭安靜聽完,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
“開......開什麽玩笑?”周曉悅差點原地去世,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起來:“難道舶哥腦子真的撞傻了?圈裏誰不知道舶哥愛你愛的要死,他怎麽可能要和你離婚?”周曉悅心裏叫苦不疊,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好端端的自己就被卷進了修羅場,還被迫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這都是什麽事兒呀!
“我問你,當年你們......為什麽分手?”蕭厭忽然說。
周曉悅心說我都沒覺得我倆當年談過,急忙解釋:“那時候舶哥年紀小鬧着玩兒的,後來被金伯伯收拾了一頓,我倆就不了了之了。”
“他為了你出櫃挨揍,這是鬧着玩兒?”蕭厭口氣酸的像帶着冰碴子的檸檬。
“天地良心啊哥!他是自己想出櫃順便拿我當借口的吧?金伯伯打自己兒子我也控制不了呀!他挨完打第二天我倆就玩兒完了,真的!他打了通電話給我說分手,後面我們就再沒有除朋友外的其他接觸,你一定要相信我呀哥!”周曉悅急的快哭了,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向蕭厭自證清白。
蕭厭沉默,周曉悅應該不敢對自己撒謊,可如果當年真像他說的那麽輕描淡寫,金舶又為什麽失憶了只記得前任,反而把他這個官配忘了個幹幹淨淨呢?
“行了合同發我,你滾吧。”蕭厭當然明白周曉悅的意圖,終于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周曉悅松了好大的一口氣。他去年新做的再生能源項目蕭家是最大的投資方,蕭厭這根金大腿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開罪。
周曉悅千恩萬謝的離開後,蕭厭心情稍稍平複,仔細想想這幾年金舶和周曉悅的相處,兩人确實都表現的很坦蕩,所以金舶出事之前,蕭厭從來就沒在意過周曉悅是金舶前男友的往事,他忽然覺得自己和一個失憶的病人較真未免太過矯情,即便金舶不記得他,五年的時光也早已過去,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想回到過去是絕不可能了,再者往好了想,或許沒多久,金舶就能恢複了呢?
蕭厭喝了口咖啡,投入到了工作中。醫學又不是拍電影,金舶又不能自己選擇忘記什麽記得什麽,只怪自己認識他太晚吧。
金舶一覺睡到快中午,醒來後迷迷瞪瞪捏着身上的被子愣了半天,想象着蕭厭冷着一張臉給他蓋被子,以及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驚醒那一腳,不禁打了個哆嗦。
當務之急,是要趕緊脫身。金舶現在只記得自己的男朋友是周曉悅,但他确實已經和蕭厭商業聯姻了,離譜就離譜在這裏,他覺得自己不可能這麽草率就拿自己的感情換家族利益。可是蕭厭說他倆睡了,難不成是酒後那什麽?金舶對自己髒了的事實十分懊惱,這處境還真不是一般的草蛋。
坦白講,就算金舶對周曉悅有感情,也僅限于有好感,按他現在的印象,确認自己喜歡同性也還沒多長時間,更何況跟一個同性結婚?況且無論怎麽看,蕭厭都不像是他會喜歡的類型。
金舶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對症下藥,先和蕭厭好好談一談。
他下午回了自己位于城郊的別墅,這棟別墅是上大學那年他爸給他的禮物,一直被金舶當做私人領地,從沒有旁人進入過,每當他需要一個人冷靜,就會習慣性的來這裏享受獨處的時光。
然而當他把車子停到車庫,卻發現應該沒有第二個人知曉的房子裏走出來一位年近四十的家政阿姨。
“金先生回來了?今天沒去上班啊?我已經把菜買好了放在冰箱裏,今天有蕭先生喜歡的茭白,排骨也不錯,您看着給他炖湯喝。”阿姨熟絡的和金舶打招呼。
“房間已經徹底打掃過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祝你們周末愉快!”阿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金舶緩了好半天,才接受自己的秘密基地已經被攻占的殘酷現實。
他開門進去,和自己的公寓一樣,這裏早已被另一個人的氣息填滿,印象中的裝飾變動了許多,原本的皮質沙發換成了寬大舒适的布藝材質,客廳裏鋪着蓬松的羊毛地毯,窗簾換成了明媚的暖黃色,總而言之,到處都透着一股和金舶極其不相配的柔軟。
金舶上樓走進卧室,衣櫃裏整整齊齊的放着兩個人的衣服,浴室裏兩人的洗漱用品親密的靠在一起,床頭櫃上擺着熏香,和蕭厭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旁邊是用掉了一大半的潤滑油,最讓金舶崩潰的是,床頭櫃的抽屜裏,滿滿當當的塞滿了各種品牌各種規格的——小方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