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複活：劉真真（1）
複活：劉真真（1）
眼睛一閉一睜，真真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耳畔是心電圖儀有規律的嘟嘟聲。
“真真！我的乖女兒！吓死媽媽了！”母親抱着真真，喜極而泣。
是自己的親媽，是自己的身體。
啊？我回來了？我沒死？
真真看着自己插滿管子的雙臂，打着石膏的左腿，一點去過地府的痕跡也沒有留下。
所以說那段光怪陸離的記憶，是一場悠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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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逐漸好轉，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癱瘓。但收獲了一項後遺症：頭痛，毫無緣由。醫生說可能要陪伴終生，無法治愈，只能靠吃止痛藥來緩解。
“換來的命，總得付出點代價。”睡夢中，一個聲音對真真說。
“別來找我！！我不想死！！”真真吓了一跳，雙手抱頭蹲下來，不敢聽也不敢看。
“你看清楚，我是閻王，人民公仆。咱們見過的，你忘了？”
真真戰戰兢兢地擡起頭來，仔細打量眼前廳局風穿搭的閻王，笑容可掬，如沐春風，與記憶中的模樣重疊。
“你放心，我不是來催命的。我答應你的事依然有效。”閻王再次承諾。
“所以，我給生死簿找bug……不是夢？”真真小心翼翼地問。
“都、是、真、的！你在凡間和地府來回穿梭，出現認知失調是正常的。”閻王打了個響指，暗黑無垠的空間內憑空出現了一張沙發，沙發背後還貼着“地府”字樣的資産标簽，“咱們坐下聊。”
在與閻王的交談中，真真花了好一長一段時間才終于确認，自己在地府中的工作經歷是真實存在的。
“很抱歉，本來你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臨時又給你加派了新任務。我可以額外再滿足你一個要求。”閻王提到。
要是所有的甲方和領導都這麽通情達理就好了。真真指着自己的太陽穴：“能把我的頭痛去了嗎？要是一直痛到99，我寧願別活這麽久。”
閻王禮貌一笑：“頭痛是為了提醒你任務尚未完成。頭痛得越厲害，說明你越接近真相。任務完成之後，頭痛自然就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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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這起交通事故的警官鐘堅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夥子，頸部左側同樣有一個翅膀狀的胎記。若不是性別不符，真真簡直要以為他就是自己在第四世的母親。
“交通事故責任認定已經出來了，肇事司機醉酒駕駛，負全責。對方在車禍中已經當場死亡，他的家屬願意支付民事賠償。至于具體金額，你們可以協商。”鐘堅與真真母女溝通。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不是一起簡單的交通事故？”真真問。
“那是什麽？”
“比如，他殺？”
“你這麽說，有什麽證據？”
真真啞口無言。鐘堅的語氣溫和且堅定：“沒有證據，那就是猜測咯？你認為，你的猜測，比警方的研判還要準确？”
看來警方也沒有探查出隐情。而自己在地府的那段經歷，說出來也太科幻了，瘋子才會信。
還是得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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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躺了2個月後，真真完完整整地出院了。複工的第一天，就收到了公司的裁員大禮包。
經歷了生死，父母也不再對她有任何過分要求。為了完成任務，真真考了教師證，考了編制，開挂般經歷了重重關卡，當上了靖安一中的計算機教師。
靖安一中，趙鴻儒生前任職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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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進學校教師宿舍的第二天，真真借口喬遷新居送喜糖，一間一間地敲門。
一扇門打開，是一副冷淡而熟悉的面孔。
周盼，剛好就住在真真隔壁。
“老師您好！我是新入職的老師，剛剛搬進來，請多關照！”真真笑容滿面，遞上糖果。
周盼收下糖果，一言不發，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翌日清早，真真早早收拾好，在門口觀望，直到隔壁傳來開門的動靜，才扮作“恰好”同一時間出門。
“周老師？Hi~”真真主動和周盼打招呼。
周盼微微颔首，快步走向電梯廳。
“周老師，你是教哪一科的啊？”真真快步跟上，明知故問，見對方默不作聲，又自我介紹，“我叫劉真真，以前在大廠工作，現在教計算機。”
“大廠待遇不是很好嗎？為什麽要來學校？”周盼并未放慢腳步，率先踏進電梯，但為真真留了門。
成功引起了對方的興趣，很好。“謝謝——經濟下行，裁員了呗。還是學校穩定。”
“嗯——我教數學。”
“主科啊？那壓力很大吧？”
真真沒話找話聊，周盼興趣缺缺，并不是很想搭話，只是出于禮貌偶爾回一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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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拿到了周盼的課表，時常逮着她扮偶遇，一起去食堂吃飯。作為趙鴻儒生前所帶班級的代理班主任，周盼有時忙不過來，真真還主動幫她打飯，送到辦公室。
女性之間的友誼常常是這樣，莫名其妙而心無芥蒂。一來二去，周盼漸漸接納了這個新朋友，真真也逐漸跟數學組混了個臉熟。
在數學組辦公室，榮譽牆上挂着各式各樣的獎狀證書。屬于趙鴻儒的榮譽還不少：市級優秀教師、校級優秀教師、優秀班主任、學生最喜愛的老師……
真真一面看着獎狀，一面問道：“這位趙鴻儒老師是誰？怎麽沒見過？”
“你問趙老師？前不久車禍去世了。唉，真是可惜，天妒英才啊。”一位年長教師搖頭嘆氣道。
正在一旁備課的周盼冷不丁吐出四個字：“酒駕，活該！”
“诶诶诶，小周老師，積點口德。”年長教師訓斥道。
上課鈴打響，周盼帶上教具，翻了好大一個白眼，匆匆趕往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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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在自己的計算機課上給學生們布置了一項作業：制作一個簡單的個人網站，主題不限。“可以當成自己的日記本，記錄日常學習，也可以聊聊自己喜歡的科目、喜歡的老師。”真真有意引導。
作為副科老師，真真要負責全年級的教學，能接觸到全校的學生。她特別留意了韓睿——現在應該叫蘇銳——的作業。她成績優異，是個沖擊重點靖安高中的尖子生，做的網站也比其他同學精美，內容是一些學習筆記和心得，一個标點符號也沒提到趙鴻儒。倒是有其他學生提到了趙鴻儒，無一不是對他的敬愛與懷念：
“周老師講課太呆板了，不像趙老師會舉例子講故事。唉，要是趙老師還在就好了。”
“趙老師人英俊潇灑，課堂生動有趣，常常惹得全班哄堂大笑。他一走，把我上數學課的興趣也帶走了。”
“老天為什麽那麽殘忍，要把趙老師帶走？趙老師，你回來吧！”
真真越看越迷惑。在學生的描述和同事的評價中，趙鴻儒是個人見人愛的優秀教師，與學生打成一片，備受學生家長的尊敬。這樣的傑出人士，很難想象他會與人結仇。
不行，頭痛又犯了。真真揉搓着太陽穴，關上電腦，就着水吞下一粒止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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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盼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真真裝作不經意地提到了趙鴻儒：“趙老師的那起車禍，不是還有一個傷者嗎？”
“怎麽了？”周盼若無其事地接茬。
真真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說：“我昨天才知道，傷者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姐。”
周盼拿筷子的手明顯停頓了一下：“她現在怎麽樣了？”
“不太好，下半身沒有知覺。醫生說，下輩子可能離不開輪椅了。”真真故意把後果往嚴重裏說。某種程度上，自己真死過一次，也不能算撒謊。
周盼沉默了好一會兒，用筷子夾了好幾下菜都夾不起來，索性換成了勺子。“造孽，自己作死就算了，還要連累別人。”
“他……真是酒駕？”真真試探。
“是啊，那天飯局我們一起吃的，大家看着他喝了很多酒。我們說要給他找代駕，他不幹，非要我送，我開了一段又被他趕下車來。”周盼極力撇清自己的關系。
“不應該啊。我看老師和學生對他評價都很好，按他的人品，做不出這樣的事啊。”
“好個屁。他幹的醜事，年輕女老師都知道。好在你來得晚，否則你也逃不掉。”
“什麽醜事？”終于觸及了重點，真真不能放過。
周盼也看了看四周，低聲道：“性騷擾。”
“真的假的？”真真故作誇張，被周盼示意小點聲。
“一兩次也就算了，問題是慣犯，還老拿數學教研組組長的身份壓我們，動不動就拿績效評定威脅。”
“那你們沒投訴？”
“有鬼用。人家資歷深，背景硬，校長都護着他。”周盼邊說邊用筷子對着碗裏的米飯一頓亂戳，仿佛在紮小人。
“啥背景？”
“據說他岳父是教育局的高官——據說啊，我也沒查證過。”
“那咱們女老師都讨厭死他了吧？”
“賤人自有天收。這不，老天有眼，就是可惜了你表姐。”
吃完飯，兩人将餐盤送去回收處。“如果有機會，你會阻止他酒駕嗎？”真真問。
“我會讓他換條道開，走條沒人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