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休息的時光一晃而過, 趙瑕與茕娘越發恩愛, 茕娘想起先前說要一起去上元看燈,趙瑕雖說有些擔心她的安全, 但還是允了。
在城樓上與民同樂之後, 他就換了便裝, 和茕娘一同出了宮門,向着城北而去。
十幾個武藝高強的暗衛易容跟在他們身旁, 小心地隔開了人群, 除此之外還有禦林軍統領以及他的親衛,這些人都不遠不近地跟着,防止出現什麽事情。
為了防止往年看燈時人山人海的狀況, 最後發生什麽意外,趙瑕今年特意在城四方都放了燈王。如此一看, 倒真是分流了很大一部分人, 至少已經不是往年摩肩接踵、寸步難行的情況了。
趙瑕護着茕娘,兩人一邊說笑着一邊走到當初兩人擦肩而過的那個地方。
茕娘面露懷念:“那時候, 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無法與你再見了。”
趙瑕緊了緊手臂, 卻淡淡笑道:“阿眠, 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的。”
茕娘一愣,卻又突然笑起來:“還記得當初我與你在冷宮中捉迷藏, 你找不到我,急的哇哇哭的樣子。”
趙瑕被她掀了老底,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他也不會告訴茕娘, 當時他其實是害怕她把自己給抛下,所以才會那麽害怕,那時他有多弱小,除了哭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而如今,他身為天下之主,是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茕娘也沒放在心上,她來這裏就是為了緬懷一下,如今緬懷過了,就是沖着玩的去了。她和趙瑕如今身份不一樣,自然不能吃滿街叫賣的小吃,但欣賞花燈猜猜燈謎還是可以的。
趙瑕念書晚,雖然他天資聰穎,但入學後學的都是基礎,待到登基後,入目所及都是治國之策,詩詞一道并不太擅長,猜燈謎還好,遇上那些要對對子或者作詩的就沒辦法了。
茕娘也不計較,本就是圖個樂子,畢竟民間技藝再精巧也不如宮中。
兩人就這般熱熱鬧鬧地一路玩耍過去,兩人氣質高華,在人群中簡直鶴立雞群,趙瑕待茕娘又溫柔體貼,很是吸引了一片目光。只是兩人這一路行來,趙瑕只是猜一些燈謎,拿的也都是簡單的花燈,自然有人酸言酸語:“白瞎了一副好皮囊,竟是個肚裏草包。”
幾個暗衛眉頭一皺,就要出手去教訓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卻見趙瑕眉頭微皺,卻是暗中擺手。
茕娘也聽到了這句話,心中也很生氣,畢竟趙瑕是為了她才去猜燈謎拿花燈的,當下便道:“有本事背後說人,連面都不敢露嗎?”
托了這幾年趙瑕慢慢地改變國家風氣,又有傅靈均等人的努力,女子的地位不斷提高,像上元節這樣的日子,女子也有獨自出門的,一些甚至連幕蓠也沒戴。只是在一些士大夫眼中,仍舊看不上女子,他們認為這是傷風敗俗,更別提茕娘這般挑釁,頓時就有兩三個讀書人模樣的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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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年齡都是三十好幾,其中一人朝着趙瑕拱了拱手:“這位兄臺,我們背後說人的确不對,但你卻也不管管尊夫人嗎?”
趙瑕眉頭一挑,薄唇卻微微一勾:“我倒是覺得我夫人說的沒錯。”
他這話一出口,那領頭的讀書人臉色頓時漲紅:“女子講求三從四德,以貞靜為要,只有那等窯子……”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趙瑕目光一冷,裏頭殺意猶如實質一般,頓時就将他給吓住了,冷汗涔涔,原本要說的話也給咽了下去。
趙瑕低頭看了一眼茕娘,發現她雖然氣鼓鼓的,但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便攬着她要離開,至于那些冒犯他們的人,自然有暗衛去好好教育他們。
誰知先前那讀書人卻又攔住了他們,他雖然被趙瑕吓住,但回過神來之後卻又很是惱怒,覺得自己被落了面子,自然要讨回來。
趙瑕已經很不耐煩了,幾名暗衛已經領會了意思,就要圍上來把這幾個沒眼色的家夥給揍一頓。
“等等。”
一聲話語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男人,他的容貌比不上趙瑕出色,卻也十分俊朗。
“你們自诩讀書人,卻在大庭廣衆之下行這等無賴之事,難道這就是聖人所教你們的嗎?”
幾人與他争執,他也毫不畏懼,有理有據,直将幾個讀書人都說的面目通紅,最後不得不落荒而逃。
而周圍圍觀的人群則是爆發了一陣掌聲,還有不少女子的歡呼聲。
他卻只是溫雅有禮,跟着趙瑕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才單膝跪下:“臣叩見陛下、娘娘。”
“六哥請起吧。”趙瑕面無表情地說着,見燕王站起來,才道,“沒想到六哥也對上元節的花燈會有興趣?”
燕王卻是一笑:“是小女頑皮,非要出來玩,臣也是為了出來找她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名暗衛走過來,在趙瑕耳邊說了什麽。趙瑕點了點頭,一名老仆便帶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她長得很像燕王,卻胖乎乎的,手裏還拿着一個棉花糖,一看到燕王頓時一縮,竟然就跑到了茕娘的身後去了。
燕王嚴肅地看着她:“壽安!”
壽安郡主只能小心翼翼地從茕娘身後探了個身子出來:“爹爹……”
“你這是成何體統,還不過來拜見陛下和娘娘。”
壽安郡主被爹吓了一跳,蔫頭耷拉地走出來,然後乖乖地向趙瑕與茕娘行禮,雖然她年紀幼小,行禮卻一板一眼,可見家中規矩森嚴。
茕娘忍不住柔了聲音:“不用多禮,你叫壽安是嗎?”說着就帶着她往一邊去。壽安發覺茕娘待她溫柔,連忙湊了過去。
這邊就只剩下趙瑕和燕王。其實趙瑕一開始懷疑燕王別有用心,但後來見果然有老仆帶着壽安郡主過來,眸色才柔和下來。
燕王就像沒有看見這些一般,只是和趙瑕聊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卻聽趙瑕話鋒一轉:“過了年,燕王妃逝世就有一年了吧?六哥也該娶個繼妃了吧?”
燕王妃是燕王的結發妻子,一年前因病逝世,按說燕王沒有必要為妻守孝,他卻半點沒有要娶繼室的意思,一直被人認為是有情有義。
燕王聞言,面露苦笑:“陛下不要打趣臣了。”
趙瑕道:“不知六哥可有中意的人選?”
“臣與亡妻結發多年,相濡以沫,臣是真不願意再娶。”燕王搖搖頭。
趙瑕頓了頓,才道:“六哥年紀尚輕,何必說這樣的話,再說,壽安年紀還小,也需要母親教導。”
燕王沉默了好一會,才道:“陛下說的是。”他似乎下了決心,擡起頭道,“按說這是臣的私事,不該打攪陛下和娘娘,只是臣是男人,對京中淑女全然不了解,還請陛下和娘娘幫臣這一回。”
趙瑕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六哥可想明白了?”
燕王卻十分坦然:“請陛下替臣做主。”他頓了頓,又道,“臣平日對壽安疏于管教,以至于她性子頑劣。臣不看家世和容貌,只要對方溫柔和善,待壽安好就行。”
燕王将繼妃的人選交給了趙瑕,也就是将自己府中的情形完全袒露到了趙瑕眼前。姻親姻親,是結兩姓之好,燕王若是娶一個家世好的,那可是很大一股助力,燕王卻想不都不想就放棄了。而不說身份,若是趙瑕願意,有的是辦法在燕王後宅插滿眼線,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會在他的監控之下。若是趙瑕再過分一些,選個外柔內奸的,整個燕王府都會毀在她手裏。
燕王這樣做,極大地體現了他對趙瑕的信任和忠誠。趙瑕的臉色柔和下來,溫聲道:“六哥放心。”
趙瑕雖然對燕王的信任很感動,但畢竟帝王的本能在,他也沒有拒絕燕王的提議。
這時候,茕娘帶着壽安走了過來,就這麽一會,壽安就喜歡上了這個溫溫柔柔的嬸嬸,眼見要離開了,還戀戀不舍:“娘娘,以後壽安能去找你玩嗎?”
茕娘也挺喜歡這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點點頭道:“好啊,我以後讓人去接你。”
壽安這才牽着自家爹爹的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待到他們離開之後,趙瑕才柔和了臉色,看着茕娘道:“我們回去吧。”
茕娘點點頭,卻又問道:“你剛剛在和燕王說什麽?”
趙瑕腦中思緒萬千,聽見茕娘這麽說,他卻輕聲一笑:“沒什麽。”
茕娘也沒有在意。
趙瑕便擁着她,慢慢地朝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