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蒙蒙亮, 雲雨方歇。
茕娘早已累的睡了過去, 趙瑕卻還無法入睡, 懷中的嬌軀布滿了歡愛後的痕跡, 臉頰上還有點點淚痕, 眼角更是殷紅一片,似乎都在控訴他這一晚究竟做了什麽。
趙瑕看着茕娘,目光中滿滿都是愛憐, 只覺得眼前的姑娘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是自己喜歡的模樣。他伸手拂開茕娘臉上的碎發,又吻了吻她的眉心, 卻只換來佳人不滿的咕哝,以及轉過頭往他懷裏鑽的模樣。
趙瑕身子一頓, 卻也知道茕娘累慘了,哪怕他還想再要,卻也顧念她的身體, 硬生生壓下了自己的欲念。他細心地将被子蓋好, 才披上外衣走出了寝殿。
趙瑕很了解沈眠, 她看似爽朗直率, 其實對這樣的事情相當害羞,似昨夜那般主動熱情,簡直出乎了趙瑕的意料之外。當時光顧着享受沒有多想,如今歡愛過後,理智回籠,趙瑕也不得不開始有了懷疑。
寝殿之外, 木清與魯安道對視一眼,有些不确定道:“這……這是成了嗎?”
魯安道肯定地點點頭:“成了。”
他話音剛落,寝殿的門被打開,趙瑕冷眼看着他們倆:“跪下!”
兩人利索地跪了下來。
“都長本事了?連主子都敢算計!”
“奴才不敢!”
趙瑕掃視過他們倆的頭頂:“還不從實招來。”
木清咬了咬牙,将自己偷偷在熏香裏加入了“海棠春睡”的事情說了出來。他倒是義氣,并沒有将魯安道給招供出來,可魯安道了解趙瑕,知道自己也躲不過去,與其犯下欺君之罪被陛下所忌,倒不如老老實實交代,畢竟……看陛下這模樣,多少也能給他們一個從輕發落吧?
趙瑕面無表情地聽完,事實上他也不相信以木清和魯安道的忠心會算計他們,只是此風不可助長,該罰還是要罰。
“木清以下犯上,自去慎刑司領二十板子吧。”
木清逃過一劫,立刻應了下來。魯安道也松了口氣,既然木清都只有二十板子,自己應該會更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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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趙瑕看向他,淡淡道:“魯安道知情不報,罪在欺君,也去領二十板子吧。”
木清和魯安道都震驚了,魯安道張了張嘴,卻看到趙瑕瞟過來的那一眼,頓時意識到了什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沒有逃過陛下的法眼,如今這刑罰還是陛下網開一面,他心中苦笑,卻是磕頭謝恩。
木清原本還想要幫魯安道受罰,但見到魯安道臉上的表情,他心中一個激靈,不敢再多說,也老老實實地跟着魯安道謝恩。
趙瑕這一番敲打也算是落到了實處,縱然知道這二人是為了他和阿眠,可他也無法容忍阿眠被算計,若不是念在他們一貫忠心,且并未造成什麽不好的後果,他絕不會這樣輕輕放下。
“此事已了,你們都閉緊了嘴,将尾巴打掃幹淨。”趙瑕頓了頓,又看向木清,“至于你,皇後那兒朕不會替你瞞着,你自己去請罪吧。”
木清瞪大了眼睛,大概沒想到趙瑕居然會這麽做。
趙瑕卻道:“莫非你還想瞞着?”趙瑕知道茕娘的眼裏最是揉不得沙子,與其瞞着她,往後為兩人的關系平添波折,倒不如現在就說出來,她最多生氣一兩天也就沒事了。
木清不如他對茕娘那般了解,心中還惱恨這位陛下過河拆橋,卻聽趙瑕道:“你受了罰就利索過來請罪,皇後心軟,必不會同你計較許多。”
木清眼睛一亮,這才明白過來,心悅誠服地叩首:“奴才遵旨。”
“至于那‘海棠春睡’……”趙瑕道,“都毀去吧。”
“是。”
二人見趙瑕沒有別的吩咐,便要悄聲告退,卻又被叫住。
趙瑕似是猶豫了好一會:“還是……留一點吧。”
茕娘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時分,她覺得渾身酸痛,手臂都險些擡不起來,似乎每一根骨頭都酥了,根本就使不上勁。
正在這時,床幔被拉開,紅纓小心地問道:“娘娘可要起身了?”
茕娘莫名地臉一紅,想要說話,才發現嗓子已經啞了,只得點了點頭。紅纓目不斜視地扶着她起來去後頭沐浴,茕娘這才恢複了平常,只是在經過那張放着蛋糕的小桌時,看到那尚未被收拾幹淨的一片狼藉,已經變成了渣渣的蛋糕殘骸以及四處散落的奶油,她的記憶頓時回到了昨晚。
雖說當時有香料的影響,但茕娘的記憶并沒有因此錯亂,相反,她相當清晰地記得昨晚發生的一切,包括她主動親吻趙瑕,各種熱情似火,以及之後趙瑕将她抱到桌上,那沒吃完的奶油最後的歸宿。
茕娘又羞又氣:“這……這東西怎麽還沒收拾掉?”
“是陛下吩咐的。”紅纓說完之後,就見茕娘的臉頰更紅,最後更是氣急敗壞道,“都扔掉!”
“是。”
紅纓等人在乾清宮伺候了一段時日,早已清楚在帝後之間應當聽誰的話,既然皇後已經吩咐了,那自然要照皇後說的做。
茕娘沐浴完畢,出來之後見那桌上已經收拾幹淨了,這才松了口氣。
紅纓等人奉上早餐,茕娘還沒吃幾口,趙瑕就已經下朝了。
紅光滿面的皇帝陛下揮手讓伺候的人下去,才坐到茕娘身旁。自從兩人真正成為了夫妻,趙瑕并沒有因此熱情消退,反而越發地想要黏着茕娘。
茕娘卻一見到他就覺得渾身疼,她既然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就不止記得自己主動,還有最後她哭着求饒,趙瑕卻充耳不聞的禽獸模樣。
趙瑕見她偏過臉去,似乎也想起了什麽,嘴角噙笑,握着她的肩膀将人轉過來,低聲湊到她耳邊道:“阿眠……什麽時候再做一次蛋糕吧,那奶油……味道着實不錯。”
“你走開!”茕娘惱羞成怒,用力地想要掙開他,卻反而被他往懷中一帶,趙瑕的下巴貼着茕娘的發頂,發出低低的笑聲,覺得日子再沒有比這更舒心的了。
武力值比不過,厚臉皮更是比不過,茕娘只得認輸,轉移話題道:“怎麽我今天都沒有見到木清,連魯安道也不在?”
趙瑕目光一閃,卻道:“他們倆做錯了事情,已經去受罰了。”
“什麽?”
“回頭讓木清自己和你說吧!”
趙瑕話音剛落,就見紅纓小心地走了進來:“木總管跪在門口,說是要向娘娘請罪。”
趙瑕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但被喂飽的男人總是會大度一點,便道:“讓他進來吧。”
木清臉色蒼白,一瘸一拐地走進來,然後“噗通”跪下來。
茕娘忙道:“你起來說。”
木清羞愧地搖搖頭:“奴才愧對您的信任,不敢起身。”
茕娘疑惑地看了一眼木清,又看了一眼趙瑕,才道:“你若真是做了我底線之外的事情,你便是跪着我也不會原諒你的,既然如此,你還不如站起來,好好地說清楚。”
木清聽她這麽說,只能垂頭喪氣地站起來,将自己放了“海棠春睡”這味香料的事情說出來。
茕娘聽完之後,臉色幾變。她自然是很生氣的,畢竟對于木清她一直都很信任,哪裏想得到他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哪怕是打着為了她好的旗號也不行,可是,眼下木清已經被趙瑕給罰了,她又能怎麽樣,只得又語氣嚴厲地申明了自己并不喜歡他的做法。
木清自然是老老實實認錯。
茕娘見他可憐,又是真心認了錯,最後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原諒,又叫了兩個小太監将他扶回房間去養傷。
木清走了以後,茕娘卻還是滿肚子憋屈,看向一臉無辜的趙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的錯!”
趙瑕也不反駁,就一臉寵溺地任由她說,最後反倒是茕娘自己覺得自己沒理。就如木清所說,若她沒有那番心思,那香料就只是香料罷了,她如今生氣,也并不是因為不想和趙瑕真正在一起,不過是女孩子的羞澀作祟罷了。
最後茕娘只能氣哼哼道:“那味香料呢?”
“都已經讓魯安道他們毀去了。”
“一點都沒留?”
“沒留。”
茕娘狐疑地看向趙瑕,卻見他一臉正氣,絲毫看不出謊話的痕跡,茕娘放下心來:“好吧……”
趙瑕正準備安慰她,卻見紅纓又一次走進來。
三番五次被人打擾,趙瑕的聲音已然露出不悅:“什麽事?”
紅纓硬着頭皮道:“回陛下,是……邵祁大人,說是有重要事情向您禀報。”
邵祁行事一向穩妥,不會随意打擾,趙瑕便站起來道:“讓他去禦書房等着。”又低聲安撫了茕娘幾句,才轉身離開。
在禦書房裏,邵祁将暗衛發現的信息呈上去,随後便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
趙瑕将信息閱讀了一遍,面色卻十分古怪。
“……不舉?”
邵祁的頭壓得更低,小聲道:“不知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不過如今只是在幾位閣老大人之間傳遞,倒不曾……被其他人知曉……”
趙瑕初初看到時的确十分惱怒,但随即就覺得啼笑皆非,他是不是不舉,大概沒人比阿眠更有發言權,這消息實在是無稽之談。
邵祁沒有聽到上頭傳來聲響,還以為陛下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也不敢擡頭窺視帝顏,免得被遷怒。
不想,過了好一會,趙瑕才道:“此人既然敢篤定放出這消息,定然是與宮中有所關聯,既如此,就暫且不要打草驚蛇,你派人在宮中暗暗探訪,務必将那內鬼給揪出來。”
邵祁本以為趙瑕勃然大怒,定然會派他去抓那些放出消息的人,如今卻聽得這般條理清晰的吩咐,連忙答應下來。只是心中不得不感慨,陛下畢竟是陛下,受了如此奇恥大辱還能忍下來。
并不知道被下屬在心裏敬仰了一波的趙瑕,冷笑着又看了一眼那張條子,惡狠狠地将其塞進了香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