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寶貝再見
第40章 寶貝再見
大貓幹脆坐下來和他們聊天——
“你這上哪兒認識這麽多韓國人啊。”周鈞南往後面看了看,有點兒好笑,“你會說韓語嗎?前幾天宋時晨不是說要去自駕游,你沒去?”
大貓豪爽道:“聽不懂,就聽個熱鬧,是我之前一個朋友的朋友們……宋時晨這家夥就知道玩兒,我資金告急,得去兼職賺生活費。”
“還在給狗洗澡?”
“洗,然後教大小朋友們打打鼓。”大貓雙手交叉在空中示意,“嗯……那你們約會吧,我回了,拜。”
鄭毅文的三明治吃到一半,見到大貓對他揮手,立刻把東西咽下去,對他說:“拜拜。”
“大貓打鼓很久了嗎?”鄭毅文回過頭又問周鈞南,他喝了一口咖啡,覺得好像比昨天的奶茶還要甜。
“挺久了。”周鈞南說,“十年了。”
鄭毅文說:“你會樂器嗎?”
周鈞南說:“我是吉他社的,會彈一點,但肯定沒樂隊裏的人厲害。”
鄭毅文說:“我會吹豎笛。”
周鈞南一下子笑出聲,陽光從他們身邊的落地窗外灑進來,照在周鈞南的眼睛裏,他說:“我也會吹豎笛,小學吹小星星,每個人都要去音樂老師那兒檢查,大冬天的我只能拼命練,站露臺上練。”
“為什麽不在屋裏練?”鄭毅文問。
“因為難聽啊!”周鈞南說,“我爸說他這輩子就沒聽過那麽沉重的小星星。”
遇見大貓是一個意外的小插曲,對于一個平常不攝入咖啡因的人來說,真正讓鄭毅文幾乎徹夜無眠的是星巴克的那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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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周鈞南只好先和鄭毅文一起玩手游玩到一點半。接着兩人偷偷燒水吃螺蛳粉,鄭毅文沒吃的時候聞見那個味兒差點背過去,但吃了第一口又很快地和螺蛳粉墜入愛河。
三點,他們還醒着,已經開始無聊地抽撲克比大小,誰輸了就親誰一口,感覺親人的和被親的都賺了個底朝天,也不知道哪個聰明蛋發明的這種玩法。
一直熬到四點半,鄭毅文在周鈞南的催促下不斷喝水,身體內的咖啡因總算是慢慢地失去功效,他睡在周鈞南的床上,做起一個迷迷糊糊的夢。
好像是夏天——老家鄉間的夜空繁星點點,周鈞南家附近的那塊空地燈火通明,人群聚集起來,樂隊的人在表演,主唱最終變成了……周鈞南。 鄭毅文的呼吸在夢中變得急促,天空閃過一道更加耀眼的光芒,星星墜落了。
鄭毅文的這一覺睡得不踏實,如果說前一晚什麽夢也沒做,那他這一晚就是……一直在做夢。周鈞南的朋友都好耀眼,他記得宋時晨、冷冷和大貓,也記得鼓和貝斯的共舞,性感得一塌糊塗。醒來時,鄭毅文覺得有些惆悵,他明白自己什麽也不懂。
假期最後一天,也是鄭毅文要離開的時刻,返程車票在晚上,他還有一些可以和周鈞南相處的時間。鄭毅文翻身下床去洗漱,這麽短的時間,他已經喜歡上了這裏,喜歡上了這個小小的宿舍。
外面是個陰天。鄭毅文把陽臺門拉開一點向外看,看見青白色的天空,再遠處一點是鉛灰色,仿佛要下雨,又或者要下雪。他走到周鈞南的書桌前坐下,視線在一堆專業書上掃過,發現這裏也有一本去年周鈞南借給他的《金閣寺》——鄭毅文悄悄地把這本書拿出來,想到自己讀了半年,還是沒有明白這本書到底在寫什麽。
是啊,到底在寫什麽?是不是寫出來的東西,有時候注定不能被理解?他和作者相差得實在太遠,上個世紀,另一個國家,受教育不同,經歷的不同,更何況還有……戰争。別說這本書,就算是周鈞南,鄭毅文又真的了解多少?
鄭毅文随手一翻,某一頁上寫道——“金閣無處不在,而在現實裏又無所尋覓”,又如——“池畔月影,時明時暗,有時候光明閃耀,迅疾掃過池水”。鄭毅文把看不懂的書合上,書中的世界迅速在他眼前褪去,他又想起墜落的周鈞南,墜落的星。
假期最後一天,是個冬季常見的陰天。鄭毅文踩在床邊最底部的一截欄杆,看見周鈞南閉着眼睛還在沉睡,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将周鈞南額前略長的發拂到一邊,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舒展的眉眼。鄭毅文低聲說:“周鈞南,我覺得你最好看……人群裏面只有你會發光,只有你像鳳凰。”
“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會浴火重生呢?”周鈞南沒有睜開眼睛,只是突然接話。
鄭毅文吓一跳,往欄杆下一蹦。
周鈞南打了個哈欠,聲音裏面帶着剛睡醒的慵懶,他笑着說:“我要是會飛就好了,我們到哪兒都能飛着去,不用堵車。”
鄭毅文說:“用任意門更方便。”
周鈞南樂得不行,說:“我靠,你說的好有道理,還是我眼界窄了。”
他賴了一會兒床,下來洗漱後摟着鄭毅文的脖子親了親他的臉頰,說:“下次等我清醒時候再說你的甜言蜜語吧。”
鄭毅文不明所以地“唔”一聲,周鈞南就把這個當做他的回應。
有點兒不開心。
因為今天鄭毅文要走了,假期也要結束了。
……煩。
這感覺像是周日傍晚的黃昏綜合征——你度過了非常快樂的假期,但散場曲已經在耳邊響起,像個老劇院裏的幽靈,如影随形。
……煩煩煩。
周鈞南盡量不把心情展露出來,但還是察覺到鄭毅文的興致好像也不怎麽高。今天,周鈞南不打算帶他去很遠的地方,兩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市中心的商場吃飯。
“還看電影嗎?”鄭毅文問。
周鈞南在看商城裏導航牌,考慮一會兒後說:“不看了,去玩一次密室吧?”
恐怖的先pass掉,周鈞南和鄭毅文最後選了一個冒險+解謎類的。結果兩人都是笨蛋,求救對講機每隔兩分鐘就要使用一次。
“好玩。”出來後,鄭毅文覺得有些上瘾。
周鈞南笑半天,說:“你不覺得我倆太菜了嗎?”
鄭毅文搖搖頭,也笑着說:“不覺得。”
商場對于鄭毅文來說,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他會經常找不到直達電梯,在手機上查到的飯店只有樓層,但有時候要足足逛上一圈才能找到在哪兒。商城裏什麽都有,周鈞南還給他買了一條圍巾。
他們在靠近商場的另一棟寫字樓裏找到一家很好吃的東南亞餐廳,芒果糯米飯很粘牙,鄭毅文終于知道這道菜是什麽味道。接着,兩人路過一處叫做“天涯音樂工作室”的地方,聽見裏面傳來聲音,周鈞南腳步頓時停住,說:“等等,這怎麽有點兒像……”
“大貓。”鄭毅文接道。
“欸?”大貓正在裏面和人說話,回頭又驚奇地發現了兩人,“怎麽回事,你們跟蹤我是不是?”
“哪有!”周鈞南笑起來,“湊巧啊湊巧。”
大貓旁邊有個穿黑色毛衣的男人笑道:“大貓?你朋友?”
“哦,介紹下。”大貓說,“這是金陽,我朋友,也在這裏兼職……這是周鈞南,還有鄭毅文,還在讀書,學生仔。”
“哇——看起來跟我弟弟差不多大。”金陽看起來是個挺好相處的人,“你們好,要來學架子鼓嗎?”
周鈞南本來想說“不了沒興趣”,但餘光卻忽然察覺鄭毅文正在盯着金陽手裏的鼓棒看,話到嘴邊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問:“有試聽課嗎?”
“有的有的。”大貓和金陽瞬間進入銷售模式,“你打開大衆點評,團兩個就行。”
鄭毅文看見周鈞南點開手機,竟然真的要買,猶豫地說:“我們……”
“玩兒一下,沒事。”周鈞南對他笑笑。
很基礎的課。
大貓和金陽争奇鬥豔,都想要來教周鈞南和鄭毅文。
“不是——”周鈞南哭笑不得,“你們冷靜點,這麽熱情,像是這裏不太正經啊!”
“正經的正經的。”金陽笑道,“我教你吧……你是……鄭毅文?小文?”
周鈞南本來想讓大貓帶鄭毅文玩會兒,但金陽卻搶先下手了。大貓在周鈞南耳邊說:“沒事,我跟你說金陽特別老好人,可讨小孩兒喜歡了。哦對,他家有個弟弟,超級社恐,我感覺和鄭毅文有點兒像。”
大貓把周鈞南拉到隔壁,說:“不過我記得你是不是以前會打?其實……還是主要想讓鄭毅文試試吧。”
“我也不怎麽會啊。”周鈞南沒否認,“我也就能認識一下軍鼓和底鼓的位置在哪兒的水平。”
“來敲個給哥看看。”大貓壞笑。
周鈞南亂敲一通,大貓笑得肩膀都在抖,等周鈞南放松一點後見縫插針地問:“你和鄭毅文昨天約會不過瘾,今天也要約?”
“嗯?”周鈞南揚了揚眉頭,“想套我話……沒什麽,晚上他就走了。”
“哦。”大貓攤攤手,“我還想着怎麽騙你們續課。”
“滾蛋你。”周鈞南笑罵。
續課是續不上了……周鈞南也拿不準鄭毅文是不是真的對架子鼓有興趣,只不過周鈞南的人生信條是“重在體驗,想做就做”,帶着鄭毅文玩兒一圈也是好的。
兩人告別大貓和金陽,周鈞南把鄭毅文送到高鐵站。他們在檢票口那兒又待一會兒,周鈞南幫鄭毅文正了正圍巾,感嘆道:“這還真的一次都沒見你姐姐,你姐姐也什麽消息都沒有。”
鄭毅文不敢抱他了,周圍人太多,只是伸出手捏了捏周鈞南的手指,對他說:“我們很快再見。”
“再見。”周鈞南點點頭,想了想又拽着鄭毅文脖子上的圍巾,讓他彎下腰來,湊他耳邊說,“寶貝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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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後天(9、10)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