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裏是亞熱帶季風氣候
第38章 這裏是亞熱帶季風氣候
或許兩人都有點兒緊張,才會在見面之後不停說話。
上次見是九月,要按一日三秋來算,中間的日子可不算短。
周鈞南往後退一步,往鄭毅文嘴上親一下,結果用力太猛了……撞着鄭毅文的牙,讓他頓時“唔”一聲,擡手地捂住嘴巴。
“不好意思……”周鈞南有點兒尴尬,“忘記我的牙比較堅硬。”
鄭毅文笑起來,說:“不要緊。”
他的手臂環着周鈞南的背,側過頭重新親了親周鈞南。不是舌吻,只是嘴唇互相貼了貼,卻讓周鈞南陷入一種“overwhelm”的狀态。周鈞南又再次追逐過去,誰能想到,他們在新年第一天的吻就已超越去年整個被浪費掉的夏天。
“我想你了。”周鈞南吸吸鼻子,後知後覺地說,“怎麽一轉眼去年都沒了,外面還這麽冷,每天都要穿秋衣秋褲,穿好之後還得穿襪子,穿完襪子還要再穿毛衣和羽絨服。啊——好煩。”
鄭毅文安靜片刻,說:“是這樣的,我們這裏是亞熱帶季風氣候。你想要四季都是夏天,我們得往南搬,一直往南一直往南才行。”
周鈞南怔愣,笑道:“我不是想要一年四季都是夏天,這句話的重點不是後面。”
鄭毅文的腦袋上的燈泡随之一亮,說:“哦……那是,我想你了。”
“嗯。”周鈞南又抱了抱他,在他脖頸處蹭了蹭,“聽這句就行。”
鄭毅文的随身行李只有一個背包,冬季出汗不多,換洗衣物只帶了貼身的,用幹淨的袋子分裝好,十分有條理。他甚至還有一個化妝包,裏面裝牙刷和旅行裝的牙膏、洗面奶等物。
“楊悠樂的。”鄭毅文說,“楊悠樂淘汰給我的。”
“你計劃多久了?”周鈞南幫他收拾好東西,“如果我真的不在呢?你豈不是要撲個空?”
“盛澤輝說你在的。”鄭毅文說。
Advertisement
周鈞南驚詫地擡頭,笑道:“正義,你的眼線是不是很多啊,全方位監視我。”
“沒有。”鄭毅文也笑,“沒有監視你。”
周鈞南低頭看看手機,說:“我室友剛好不在,跟他們說過了……今晚你就睡這裏。”
鄭毅文眼睛微微瞪大,暗自看了看周鈞南的床,說:“……能行嗎?”
“肯定能。”周鈞南說,“我室友人都挺好的,不介意。”
“這個床可以承受得了嗎?”
“可以啊……”
“太擠了吧?”
“那的确沒有你家裏的大,但是性價比高,一年只收一千五。”
周鈞南說着說着,忽然覺得不對勁,警惕地問:“你不會以為你跟我睡一起吧?”
鄭毅文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耳朵略微有點紅,他似是而非地說:“我記得我還沒講完我的故事。”
“你別想了!”周鈞南笑起來,“你睡我的床!我睡你旁邊的床!”
“哦。”鄭毅文轉過身,一臉失望,“知道了。”
周鈞南這一覺睡醒還沒吃午飯,食堂現在估計只有剩菜,于是便換好衣服,把自己那亂糟糟的頭發吹好,帶着鄭毅文出去消費。
外面的小雪停了,陽光又從雲層後面鑽出來。他們走到宿舍樓外邊,有一對情侶站在積雪的樹下自拍,居然是女孩子送男孩子回來。
鄭毅文很好奇,他是第一次來大學,周鈞南看習慣的一切在他眼裏都很新鮮。他們走得不快,一邊走周鈞南一邊想,那肯定不能帶鄭毅文去吃街對面的蒼蠅館子。
“我們吃海底撈吧。”周鈞南說,“正義,你吃過海底撈嗎?”
“沒。”鄭毅文搖搖頭說,“聽說過。”
周鈞南對他笑,揚了揚下巴,說:“那就吃這個。”
海底撈周鈞南平時吃得有點兒多,黑海會員排隊很快。鄭毅文第一次來,跟周鈞南想的一樣,他似乎被這裏的服務吓了一跳。周鈞南觀察着他,發現鄭毅文雖然有點兒不自在,但還是很禮貌地對服務員姐姐說了謝謝。
……他比半年前進步很多,沒有那麽抵觸接觸別人了。
周鈞南在ipad上選好東西,遞給對面的鄭毅文,說:“你想吃什麽再加一點。”
鄭毅文選來選去,最後加了一份撈面,然後收獲一個現場表演。
周鈞南在他對面笑得不行,鄭毅文一邊低頭吃一邊要用餘光注視那個撈面小哥,生怕他手裏的面勾住自己脖子。
“鄭毅文!”周鈞南終于忍不住提醒他,“人家專業的,你別怕啊。”
鄭毅文等面下到火鍋裏,才小心翼翼地對周鈞南說:“有過失手的。”
“怎麽?面套人脖子上了?”周鈞南問。
鄭毅文給他撈了一塊肉放周鈞南碗裏,說:“不是……有把人假發擊飛出去的。”
周鈞南一邊吃一邊笑起來。
海底撈的死亡打光——都在頭頂上,一片亮眼的光照射下來,鄭毅文垂下眼睛時,睫毛在臉上打下一片陰影。也許是吃的有些辣,鄭毅文的額角出了一層薄汗,嘴唇也有點兒紅。
“我點個奶茶你喝不喝?”周鈞南提議說。
鄭毅文說:“奶茶?”
“嗯,想喝什麽?點個冰沙類的。”周鈞南把外賣軟件打開給鄭毅文看,“一會兒就能送過來了。”
鄭毅文挑花了眼,最後和周鈞南點了一樣的東西。他并不熟悉城市,不知道坐在火鍋店裏還能點外賣。他不熟悉這裏,但他還是會過來找周鈞南,因為周鈞南說過自己會等他。
周鈞南去門口拿奶茶,回來時候幫鄭毅文插好吸管,鄭毅文喝了一口,說:“好甜。”
“三分糖還甜嗎?”
鄭毅文說:“嗯,但比鎮上的那家好喝。”
“啊。”周鈞南想起來了,“那家應該是……我們去教訓王寒那一天的小店?”
“我只認識那一家。”鄭毅文點點頭。
兩人還要繼續說話,有個服務員卻在這時候過來問他們想不想玩游戲,參與的話有小禮物。周鈞南先看了看禮物,發現是小毛絨挂件,不知道從哪兒批發來的山寨品,笑着問:“你們有kpi嗎?今天小孩兒不多是不是送不出去?”
服務員小姐姐大笑,忙說:“不是不是。”
“玩兒吧。”周鈞南說,“什麽規則?”
“你畫我猜的成語版。”服務員說,“很簡單的,一個人看成語,讓另一個人猜,不能提到這個成語,但能說別的描述性句子。”
周鈞南喊了鄭毅文一聲,說:“正義,一起玩兒吧。”
一共五題,每題一分鐘。真的玩起來,周鈞南還沒鄭毅文厲害,他只能答一題,最後都是他瞎說一通,鄭毅文靈光一現便猜對了。最後,鄭毅文從服務員小姐姐的手裏拿到一個綠色的小恐龍挂件,他要遞給周鈞南,周鈞南則說:“你拿着吧。”
吃完飯他們看電影,電影院在最頂樓,玻璃天頂穿透過一束光,正好灑在上行的電梯上。周鈞南和鄭毅文一前一後,為了消食沒有坐直達電梯,而是慢慢地晃了過來。
影院很新很舒适,座椅的包裹性很好,鄭毅文對周鈞南說,他以前只去老劇院看過電影,那裏的座椅都是木質的。周鈞南壓低聲音說:“我們在最佳觀影區,還有按摩設備,你想要按嗎?”
鄭毅文搖頭。
但他沒想到的這些按摩設備居然會自動啓動,一言不合地就開始“按”他,鄭毅文渾身跟觸電一樣在黑暗中顫抖起來,周鈞南借着光看他,對他說:“開始看電影了,不要亂動。”
鄭毅文:“……”
城市套路深,他要回農村!
很奇怪的是,這天的電影鄭毅文并不記得。反倒是周鈞南在中途慢慢地握緊了鄭毅文的手——兩人的十指交錯,再緩緩地扣緊,那種溫熱的觸感他記了很久。鄭毅文曾經想要這樣和周鈞南牽手,被他拒絕的理由是“你又不是在演偶像劇”。
然而這半年來,鄭毅文覺得自己不是在演偶像劇,他可能是得到了命運的賞賜。因為周鈞南,他感受到許多不曾感受過的感情,獲得許多不曾獲得的動力。鄭毅文沒想過……自己會這麽幸福。
“還想抓娃娃嗎?”出了電影院,周鈞南揚起眉頭,“……這一套流程下來,居然和盛澤輝追妹子的流程差不多。”
鄭毅文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說:“有小恐龍。”
周鈞南又笑起來:“你真容易滿足。”
“剛才忘記了……上廁所的時候我百度了一下,海底撈還有美甲服務。”鄭毅文一本正經地說,“我們應該預約的。”
周鈞南輕輕拍他腦袋,憋笑說:“摳門精,怎麽什麽便宜都想占。”
兩人又原路返回,仿佛鄭毅文真的和周鈞南上了同一所大學,是他隔壁系的帥氣學弟,一起在元旦外出偷偷約會。
宿舍的空調再次運轉起來,周鈞南教鄭毅文用浴室,說:“我的洗發水是……”
“……這瓶。”鄭毅文指了指。
“你怎麽知道?”周鈞南愣了愣,有點兒吃驚。
鄭毅文說:“跟你在家裏用的一樣,我記得。”
周鈞南想了半天才明白,隔着浴室的門,對鄭毅文說:“你什麽都記得啊!你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水聲嘩嘩地流淌,然後又暫停一瞬,鄭毅文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帶有些許回音和茫然:“什麽?我剛沒聽見。”
“沒事兒,我問你——”周鈞南笑道,“等會兒想不想吃水果?”
“……都行。”
一天結束得很快,直到鄭毅文睡在周鈞南的床上,他清晰的記憶居然已經開始變得模糊。這一刻,鄭毅文分不清自己到底尋找了周鈞南多久,是十幾個小時,還是十幾年?
學校的床确實只能一個人睡,尤其是鄭毅文個子高,有時候甚至要稍微縮起腳來才行。但他腦袋底下的枕頭是周鈞南的,身上蓋的羽絨被也是周鈞南的,好聞的都是周鈞南的。
按照約定,周鈞南睡在和他同邊的另一張床上,床下的護眼臺燈還開着,空調也還開着,他們像是掉入一個點燃火把的溫暖山洞。周鈞南爬上去,和鄭毅文頭對頭睡,跟他聊家裏的情況,問他楊秀珍如何。鄭毅文的意識有些昏沉,說還是老樣子。
然後,他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摸到周鈞南的臉頰,最後在他飽滿的耳垂上捏了捏。周鈞南嫌癢,一把抓住鄭毅文的手,也撫摸他。周鈞南的手指上移,摸到鄭毅文的手腕處,停頓一會兒問:“正義,你這裏怎麽有這麽長一條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