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等江代出的水痘開始脫痂,賀繁也一直沒事,兩人終于得到班主任的批準回學校了。
沒有體委在,五年三班那群男生過了一個多禮拜群龍無首的日子,江代出一回來便得知他們班體育課上的足球場使用權失了守,到底被四年級的給占了。
怪也怪他班的體育老師比四年級的喊解散喊得晚,他們到的時候,人家已經在踢了,就不好上去趕人。球場歸誰用這事學校沒有嚴格的規章約束,全憑代代傳下來的慣例與自覺,五年三班的男生雖然很不忿,但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等江代出回來再做定奪。
于是江代出在回歸的第一節體育課一解散後,直接喊了班裏男生抱着球直奔足球場。
賀繁跑跳後容易幹咳,在原來的學校體育課解散後都是回班裏自習。但一個學校一個規矩,這的體育課解散後是不準回教學樓的,以免走廊有動靜打擾在上課的班級。
操場上的女生會組成一個一個的小團體,大聊明星趣事偶像劇,賀繁呆在哪裏都覺得突兀,就随着班裏男生的大隊伍一塊去球場,和幾個同樣不踢球的男生一樣在邊上圍觀,今天也是如此。
他們過去的時候,四年級那一夥人已經鸠占鵲巢踢了半天了。
“體委,他們裝看不見咱們,怎麽辦?”班裏一個男生問道。
“靠,你不知道,你沒來那幾回他們都這樣。”李誠也憤憤地看向江代出,“要不是我爸不讓我惹事,我真是......”
他住了聲,但舉起了一只握緊的拳頭。
李誠這樣說不純是裝腔逞能,實際上已經和他們争執過了。然而他爸在鍋爐廠多少算個領導,做事力求沉穩低調,他早被勒令過不能在學校跟人鬧矛盾,免得傳出去讓人诟病他家以勢欺人。
其他男生就更沒了主心骨,只能先認栽,巴巴地盼着江代出回來。
賀繁在原來的學校一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加上學校管理嚴格,這種班級和班級之間有沖突的事還是第一次遇上,跟在一群人當中有點不知所措。
江代出單手抱着他們班的足球咬了咬後槽牙,但想到這個點兒常有沒課的老師提前下班,朝身邊幾個火冒三丈的同學發話道:“別動手也別罵人,都跟在我後面。”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一歲就高出半個頭,一群四年級的豆芽菜江代出根本就沒放眼裏。要是在校外,或者自己一個人也就沒什麽顧慮,然而現在是在體育課上,他一個體委不能帶着一班人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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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代出向來談不上服從集體,但集體榮譽感還是頗有一些的。
他號聲下達,男生們便一腳踏進白線,直接湧向了球場中間。
賀繁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加快腳步跟到江代出身側,場上的足球剛好骨碌碌地滾到他腳邊。
四年級那幫男生早就看見他們過來,但似乎都商量好的,一個個愣裝沒看見,直到徹底踢不下去了才正面以對。
一個皮膚黑裏泛紅長着朝天鼻的男生走過來,想來是他們這些人領頭的,梗着脖子沖江代出叫嚣:“你們怎麽還來?這節課球場我們用了。”
他哥可是已經告訴他了,說這個五年級體委讓自己吓得連學校都不敢來,叫他們足球場以後放心大膽地用。
朝天鼻把董俊峰搬出來之前江代出跟他打過幾次照面,知道他是董俊峰其中一個弟弟,只是那時他還沒現在這麽嚣張,肯定是董俊峰跟他打了包票,才給他壯了膽敢和自己硬剛。
江代出視線在四年級衆人臉上掃過一圈,落到朝天鼻臉上,只給了他輕輕一睨,便把手裏的球拍到地上。
足球原地彈了兩下,又滾了幾滾。身後的李誠踩住滾過來的球,輕快一腳傳給旁邊同學。
朝天鼻當即氣急敗壞,下巴一揚瞪視江代出,“你要幹嘛?”
江代出強忍着不與他一般見識,“球場一直都是論資排輩的,我們四年級的時候也要讓給五年級。”
朝天鼻蠻不講理,“又沒有明确規定,我哥說了今年破例,就是我們用。”
董俊峰這種明火執仗給自家人“謀福利”的行為讓江代出很不爽,他這個狗仗人勢又沒找對人的弟弟讓他更不爽,但一節體育課就四十五分鐘,集合點名就用掉了十分鐘,哪有時間跟他在這廢話。
先禮後兵,江代出已經禮過了,轉頭便朝賀繁走過去,把他腳邊四年級的足球一腳踢了出去。
球以一個上沖直線飛到半空,又以抛物線加速落到了幾十米外,四班一群男生當場臉就黑了。
“操!你幹嘛!”
朝天鼻當着這麽多同學被人下臉,一下火冒三丈,上前便不管不顧地推了江代出一把。
他邊上一個略胖的男生見狀,跟過去也狠推了把江代出身旁的賀繁。
這一群男生裏屬江代出最高最結實,朝天鼻推的那一下只讓他肩膀斜了斜。但賀繁瘦削單薄,又完全沒有預料,被一個體重近自己兩倍的男生一推,腳下不穩直直向後跌去。
着地時出于本能地用手一撐,夾雜着粗粝沙石的水泥地面登時擦破了他的手掌,疼得他眉頭緊緊一皺。
“賀繁,你沒事吧?”他身後的李誠趕忙去攙他。
五年三班的男生都忍這群傻逼很久了,其中一個氣不過,指着對面罵起來:“媽的你們怎麽推人啊?”
對面也回指着叫嚷:“你們憑什麽踢我班的球?”
江代出扭頭看了眼剛從地上起來的賀繁,轉過來時眸中原本的不耐成了徹底的怒意,掄開胳膊一拳揍在推了賀繁的那個胖子臉上,直接把人打得踉跄倒地。
朝天鼻見自己表弟被打,氣紅了眼,撲上來想要狠狠還擊一拳。江代出反應極快地側身一躲,那一拳堪堪擦着他的肩頭落了空。
猝然一聲哨響撕開焦灼,由教學樓的方向直傳入每個人耳裏,衆人皆知大事不妙。
能把哨子吹得這麽氣勢如虹的人全校再難找出第二個,只能是他們教導主任,子弟小學江湖裏人稱“大烏鴉”的吳亞軍。因為他脖子上常年挂個鐵哨滿校園裏抓紀律,但凡嘴裏出來動靜,就會有人要倒黴。
“幹什麽呢那邊!”
哨聲畢,人聲起,這一嗓子喊得比那哨子還雷霆萬鈞,帶着轉調加破音,“你們幾班的?”
吳亞軍氣洶洶地朝球場方向跑來,人都到跟前了,又拿起哨子吓唬人似的一吹,跟着哨繩一甩,沖他們喊道:“問你們話呢,幾班的?”
江代出暗暗嘆了口氣,自報班號:“五年三。”
朝天鼻見躲不過了,咕哝一句:“四年一。”
吳亞軍看着這一左一右兩夥人,心裏有了估量,眉毛一豎厲聲道:“你們都皮癢癢了?敢在學校操場上打群架?”
“老師,是他先動的手!”
挨了揍的那個胖子伸手指着江代出控訴,臉上還帶着他的呈堂證供——拳頭印兒。
五年三班衆人齊聲反駁:“是他們先動手推人!”
“他們搶我們的球場!”
“要不要臉,明明是你們先搶的!”
一聲哨響騰空乍起,跟着傳來吳亞軍嘶啞的怒吼:“給我閉嘴!你們全給我來教導處!”
校內打架是惡性事件,這事處理起來動靜小了不。
教導處門外本就不太寬敞的走廊呼啦啦地湧入一大群低頭耷腦的男生,吳亞軍開了門,但沒讓人進去,擡手指了指走廊兩側的牆壁。
“你們,四年級的站這邊,五年級的站那邊,都給我站直站好!”
他說完偏頭幹咳了幾聲,心說要不是有他脖子上那個哨,這一天天早跟這幫小崽子把嗓子喊廢了。
幹了十幾年的教導主任,他認學生可以說是過目不忘,一眼就揪出了戰區中心那幾個小子,朝江代出,賀繁,李誠,朝天鼻和他那個胖表弟臉上一一點過去。
“是不是你們幾個帶頭打架?”
江代出回身一指李誠跟賀繁,急着幫他們開脫:“他倆什麽都沒幹,就我一個人。”
吳亞軍見他還頗有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态度,心裏哭笑不得,沖兩邊靠牆站着的男生裏各指了一個不起眼的,“你四年一,你五年三對吧,去把你們班主任給我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