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最後還真成了迫害安國公
第67章 最後還真成了迫害安國公
顧慶之陪着皇帝一路往禦書房去,皇帝嘆氣道:“朕想過的,除了北靜王,太上皇的嫌疑更大。”
“開科取士,原本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太上皇不想大權旁落,又想打擊朕的威望,上次開科,他就多番阻撓,連主考官都要安排他的人,就為了壓朕一頭。朕還記得剛登基第二年,朕說要開恩科,他還暗示朕,恩科取的士都是投機取巧之輩。北靜王……應該沒這麽大的膽子。”
“所以太上皇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真的是咎由自取啊。”顧慶之勸道,“而且這也不是不想大權旁落,這是在垂死掙紮。”
“若是太上皇做的,朕——太上皇動搖國家根本,罪無可贖!”
等到了禦書房,除了順天府尹在外頭等着,其餘人還沒到。
進禦書房,大臣跟皇帝肯定不是一個門進去的,順天府尹謝書峰等在前門,雖然聽不真切,不過裏頭的确是已經有了人聲。
這個點兒,幾乎是他一禀告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來,那肯定是陛下跟安國公,謝書峰微微調整了姿勢,瞧瞧什麽叫寵臣?
只要陛下信你,別說避嫌了,告你也叫你一起聽聽。
當然謝書峰也不覺得安國公會幫人會試舞弊,沒這個必要。
不管是明面上的出身——皇莊,還是他們私傳的乞丐,都是沒親戚的,別說五服了,九族他也沒有。
安國公縣試報名填的親族也證明了這一點,他家就他一個。
為銀子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什麽人能說動安國公幫他溝通考場內外?謝書峰也想見見這人的,都扒上安國公了,求點別的不好嗎?
所以思來想去,謝書峰還是覺得,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是為了把林如海拉下來,換成真正能作弊的人。
但是……這計策似乎也太明顯了些,他都能看出來,別人就看不出來?
不過考慮到明晚考生就要進場了,興許是想打個措手不及?
若是來不及查探,自然就得先換下來。
正想着,禦書房裏又是幾聲笑傳來,謝書峰打了個寒顫,皇帝的确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性子也溫和,可是笑……就還是挺佩服安國公。
謝書峰正想着,禦書房的門打開了,卻不是叫他進去,這個謝書峰早有預料,他肯定是要等着衆位同僚們到了,然後大家一起進去。
屋裏走出一位太監來,手裏托着——雖然看不清字,不過看這個大小規格樣式材質,不用說,是禦前行走的牌子,安國公的那一塊。
那太監把玉牌交給屋外守着的太監,“派一隊侍衛,去把林大人請來。”
謝書峰又是一聲唏噓,這還真嫉妒不來。
這個時候,跪在午門門口,由順天府通判看守的石大治已經有些不太好了。
說實話,他一個捕快,被賭坊設計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他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而且捕快嘛,世代相傳的賤民,朝廷又不給他們發俸祿,全靠他們平日緝兇查案抄家等等給自己找點收入。
所以沒案子的時候,他們也要魚肉鄉裏欺壓百姓的,不然銀子從哪兒來?
咽不下氣,加上職業帶來的匪氣跟頭鐵,石大治也使了個計策,又故意說得含含糊糊,“安國公夥同手下科舉舞弊。”
這麽說就是為了把事兒鬧大,畢竟縣試舞弊,還是安國公,別說風浪了,水花都不會比一只螞蟻跳進水裏大。
而且鬧大了才能把賭坊被動拉下水,鬧大了才能保住自己手,才能保住家人的命。
不僅如此,他去告狀的時候還喝了些酒,不多,得湊近了才能聞見,方便時候找借口脫罪。
當然糊弄順天府尹,說不定就被發配 戍邊了,可總比被人殺了全家又砍斷了手強。
他又是個強壯的男丁,砍頭是不可能的,不會這麽浪費。
可是……順天府尹是真的一點事兒不抗啊……直接堵了他的嘴就給他帶來了。
石大治動了動嘴,把嘴裏塞的布往外頂了頂,他是真的快喘不過氣了。
又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皇帝招的一幫子重臣到了,太監回報之後,皇帝宣他們進來,又示意順天府尹,“說吧。”
順天府尹又把方才的話都說了一遍。
一時間禦書房裏安靜了下來,直到皇帝又道:“朕叫侍衛去請了林大人,也看看他怎麽說。”
一幹重臣們左右看看,首輔白景善道:“茲事體大——”他也看見了,刑部大理寺跟都察院的人都到了,這明顯是要三法司會審了。
至少要叫大家集思廣益,盡快解決問題。
這年代,科舉是有案例分析和判罰的,要涉及到大魏律法,當官之後,尤其是父母官,不說爛熟于心,至少也能做到判案的時候知道從那一部分找到法律條文。
所以首輔對大魏律也是很熟悉的,他道:“可差人去控制了他家人?另外……會不會是誣告?”
旁邊幾個附和他的聲音響起。
順天府尹道:“已經叫人去盯着他家裏了,為免打草驚蛇,還不曾動手。至于誣告……臣倒是覺得可能性不大。”
誰敢誣告安國公啊!
不對,這是幫安國公洗呢,順天府尹道:“的确是誣告,是想叫安國公自證清白,叫安國公束手束腳。臣以為,必要嚴懲!”
“就在禦書房裏問。”皇帝囑咐道:“去搬個屏風來擋在朕面前,慶之來坐在朕邊上,跟朕一起聽着。”
顧慶之應了聲是。
不多時,石大治也被提進了禦書房。
他是沒進過宮的,大宅子也沒見過,到了什麽地方也不知道,更加連頭都不敢擡。
一見他這個嘴被塞住的造型,屋裏諸位大臣不免也要贊一句順天府尹做事講究。
京城的地方官不好當,尤其是大興宛平兩縣縣令跟順天府尹,看着是比尋常的縣令跟知府都高一個品級,但實際上在京城依舊是不夠看的。
而且京城還有那麽些人看着,出不了大問題,所求不過一個穩字。
換句話說,不要出衆,只要夠慫。
塞嘴的布一拿出來,石大治就沒忍住打了個嗝,這次是真有酒味了,刑部尚書眉頭一皺,道:“安國公是如何舞弊的!”
雖然不敢擡頭,可周圍有多少人石大治還是能察覺一二的。
他耷拉下腦袋,顯得很是無精打采,更加不敢含糊其辭了,“安國公身着飛魚服參加縣試,恐吓雜役,是必定帶了小抄的。”
禦書房裏死一般的寂靜……從禦書房建成到現在,還從來沒這麽安靜過。
前後不下二十人,全都忘記了呼吸。
“縣試?”刑部尚書聲音輕的仿佛怕把鬼吵醒,“你是說安國公縣試帶小抄?”
他問的雖然是石大治,可看的卻是他的同僚們,并且掐着手沒叫自己去看皇帝藏身的那塊屏風。
這點小事兒不用找他們啊……更加不用三法司會審啊……
石大治還是耷拉着腦袋,沒說話。
一時間屋裏人衆人情緒複雜到快要在皇帝面前失儀了。
順天府尹啪的給自己來了一巴掌,叫你直接捂嘴!叫你不多問兩句!
“先把這人拉下去。”屏風後頭傳來皇帝的聲音,還挺歡快的。
都察院的左都禦史張大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跟王子騰親近不假,還管着都察院,按理說找兩個手下彈劾安國公不是什麽難事兒。
而且前兩日安國公穿着飛魚服去科考的消息,不過人盡皆知,也的确是讨論了好一陣子,當然都是當成笑話讨論的。
類似于:“活該,總歸有人治治那些雜役了!”
“當年我靠縣試的時候,頭發都被撤掉好幾根。”
“幸虧我帶了兩只筆,那雜役把我毛筆弄到地下,還給我踩折了。”
“你們這算什麽,我頭一次縣試都沒考過。雜役直接把水潑在我考籃裏,幹糧紙張墨錠毛筆糊成一灘,根本沒法用!”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以前雜役在衙門幹久了,是有優先轉成吏的優待的,當然一樣要考試,只是同等條件先優先錄用。
當吏當久了,也是通過一定的考試,也有優先轉官的優待,不過都是底層不入流或者九品的芝麻官,後來這條路就被堵死了。
所以彈劾安國公,左都禦史也只是過了一腦子,根本就沒往下細想,這事兒從大魏律裏也找不到支持。
如今是文官地位高,不管是勳貴還是武官,要通過科舉轉文官,那是代表了他們對文官的向往,是要被稱頌的。
他一個聞風彈劾的禦史都沒對安國公下手……這個雜役是瘋了不成?
如果說別人是心情複雜,順天府尹的腿都有點軟了。這都什麽破事兒!
縣試!會試?完蛋了!
太監來撤了屏風,皇帝打頭笑了兩聲,屋裏氣氛緩和了許多。
無辜被牽連到的阮澤成跟何春開兩個抹了抹頭上冷汗,阮澤成道:“要麽先打他五十大板?民告官。”
順天府尹下意識便道:“民告官打五十,是說的越級上告打五十,多半是因為百姓對應該去哪個衙門告狀不清楚,傳來傳去才成了這個樣子。這人沒越級——”
順天府尹苦笑一聲,“宛平縣令是該要回避的,正好告到我這兒了。不對!他怎麽敢告安國公?必定是有人指使。”
別的不說,這案子要是以石大治誣告安國公結案了,那他就悲劇了啊。
必須查!肯定有人指使!當然石大治也逃不了!而且既然不是會試舞弊,那這案子肯定就要落到他手裏!
顧慶之也出了個主意,“他說我帶小抄,他必定是認得我的,不如叫他認認人?”
這也算是查案子常用手段了,當下全公公又找了三個太監,跟顧慶之一起去後頭換了飛魚服,又把石大治叫了進來。
“你瞧瞧哪個是安國公?”
石大治自然是不認得的。
原本就跪着,自然是沒法繼續跪下來去的,死亡威脅加上前所有為的緊張,石大治哭了出來。
他也沒想能鬧這麽大啊!
“大人饒命啊!賤民是被人威脅,不告安國公就要殺了賤民全家!嗚嗚嗚。賤民一直敬佩安國公,若不是安國公祈雨,賤民家裏的田早就幹死了,賤民也是逼不得已!”
石大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着幾個嗝兒,叫屋裏所有人都知道他喝酒了。
皇帝眉頭一皺,屋裏人也是面面相觑,這就更離奇了。
背後有人指使不奇怪,可縣試作弊,哪個失心瘋的會告人縣試作弊?還威脅告發人要殺他全家?
關鍵縣試作弊,除非作到第一,那就是報送了一個秀才,可別的名次,他就沒有功名,縣試通過,取得考府試的資格,府試通過,取得考院試的資格,院試過了才是秀才。
當然縣試作弊,也是有懲罰措施的,比方在這位縣令任期內不讓科舉。
雖然縣令的理論任期是三到五年,但京城這兩個縣,能做滿一年的都屈指可數,也就是說,就算告成了,安國公明年還能繼續縣試。
這人圖什麽?
而且這可是安國公,能不能科舉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這背後的邏輯,屋裏沒一個人能理順的。
“總歸……不能是因為醉酒後打賭打輸了吧?”
這麽離譜的說法,竟然得到了不少高官的支持,歸結到喝醉酒也比有人告安國公有邏輯啊。
且不說根本告不倒,一查出來就是給自己樹敵,這究竟怎麽想的?
但是不管怎麽說,從嚴重程度到能把首輔拉下馬,至少十顆人頭祭天的會試作弊,降級到了就算抓到也沒什麽功勞只有苦勞的縣試作弊,也算是一件好事兒吧……
皇帝道:“給衆位愛卿上茶來。後頭的事兒,朕叫錦衣衛幫着一起查。”
說話間太監端了茶上來,只是茶杯捧在手裏,又是一陣又一陣的尴尬湧上來。
幸虧禦書房的地磚又硬又光,不然滿滿的都得是窟窿。
這都什麽破事!
一時間大家都尬笑了起來,無意識說了兩句話,又開始數自己茶杯裏有幾片葉子。
所以大概率……既不是太上皇,也不是北靜王,這兩人手藝沒這麽糙。
想起方才跟安國公訴苦,還是情真意切的訴苦,皇帝把頭一偏,擠出個笑容來,故作輕松笑道:“去宣宛平縣令,叫他帶安國公的卷子來看看,也算是自證了。”
糟糕!
顧慶之狐疑的看了一眼皇帝,這不會是拉人下水吧?
他那縣試都只有二十六名的卷子,尤其那首應制詩……在場官員最低正三品……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這個時候,侍衛也帶着顧慶之那塊禦前行走的牌子,到了貢院。
“林大人。”侍衛統領笑道:“陛下宣您進宮。”
林如海頭皮發麻,尤其是看見侍衛遞過來那塊禦前行走的牌子。
“這是安國公的牌子,安國公說見了這牌子,您就放心了。”
怎麽會認不出來……顧慶之剛去揚州的時候,為了安他的心,這牌子他拿了好幾天。
“走吧。”林如海面色沉重的出了屋子,噩夢成真了,他就不該信什麽“我最老實”的鬼話……
皇帝既然要宣人,四十裏地就不是什麽問題了。
快馬加鞭的去,快馬加鞭的回來,耗費時間最長的,還是從禦書房到拴馬樁這一段,因為只能由兩條腿的人跑着去。
半個時辰不到,宛平縣令就跟林如海在禦書房門口碰頭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尬聊,大家都麻木了一點,态度也自然了不少,至少不會說着說着就是一陣略顯歇斯底裏不知道在笑什麽的笑了。
林如海跟宛平縣令客氣一下,一前一後進了禦書房。
等行過禮互相打過招呼,皇帝笑着跟大家介紹道:“來得正好,聽說當年林如海一路科考很是順利,都是一次就過了,名次也一次比一次靠前,如今安國公正是他的親傳弟子,咱們也來看看探花郎教出來的徒弟學問如何?”
宛平縣令是實打實松了口氣,把手裏卷子遞了上去。
林如海不可置信的看了顧慶之一眼,不明前因後果的他,如今滿眼都是:我覺得你有問題。
不過是縣試第二十六名,竟然叫陛下宣來了朝中所有能排得上號的實權高官來給你點評卷子,你怎麽好意思的?
但是立即,林如海就打了個寒顫。
要丢人了啊!
可顧慶之面色嚴肅,繃得緊緊的,一點表情都沒有,完全沒給林如海回應的。
縣試一連五天,顧慶之是都考了的,五張卷子被衆位大臣一一傳閱。
點評也很是友善。
“不錯,讀書不到兩年,能考到這個水平,已經很是不錯了。”
“字也可以,很是工整。我當年練字的時候——”
旁邊一人接了上去,“畢竟長大了,手腕也比小孩子有力量。”
“是極是極。”
宛平縣令還拿了第一名的卷子,為的是怕有人說他判卷子不嚴,不過看這個架勢……他提也不提,站在前頭把卷子擋住了。
但是屋裏又有誰看不見呢,不過是才經歷了那麽一場“事故”,如今還在謹慎期罷了。
“就是這詩寫的……嗯,沒有……不太有林大人的文采啊。”
林如海也正看卷子呢,以他的眼光來看,八股的方向是沒問題的,就是再深入一些就更好了。
二十六名實至名歸,甚至可以再往前幾名也沒問題。
聽見這話,他擡頭一看,大家如今都聚在皇帝身邊,直愣愣看着皇帝手裏的那首應制詩。
皇帝笑道:“安國公,來讀一讀。”
顧慶之面如死灰,有種要在大庭廣衆下朗誦自己浏覽器記錄的毀滅感,他板着臉,接過卷子,力求讓自己像個沒有感情的AI朗讀機器。
終究還是被他們迫害到了安國公……
“天子腳下好風光,詩情畫意耕織忙,萬國來朝齊聲賀,共贊大魏永流長。”
“嗯,不太工整啊。”
“咳,要讀四書五經,又要學寫詩,能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平仄、韻腳還有對仗,都有改進的餘地啊。”
這不就是說平仄韻腳對仗都不合格呗……顧慶之心酸的閉上了眼睛,想起他師姐說的,“打油詩也是詩。”
什麽?他竟然說出來了?
“沒錯,打油詩也是詩。”
禦書房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詩歌是要累積的。”林如海不免也要出聲分辨一句,他嚴肅正經裏透着點慌張,“也要仔細品味,體會生活,他如今還年輕,以後必定不會止步于此。”
“沒錯沒錯。”白景善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竊笑道:“這詩已經有了林大人一分風采了。”
一分?
可見尴尬并不會消失,但是會轉移。
……顧慶之再次心酸。
這個時候,林如海艱難的推卸了責任,“其實他的詩不是我教的,是我女兒教的。”
屋裏沒人信,大家都樂呵呵的。
顧慶之突然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他語速極快,“的确是我師姐教的,我師姐作詩極好,沒幾個人比得上她!”
顧慶之驕傲的挺起了胸脯,一副你們都不如她的表情。
“不信?不信等着。”顧慶之拉過全公公,道:“去林府拿我師姐的詩本子來。”
皇帝等着看熱鬧,也想多點事兒沖散這尴尬,總之是不能安靜下來的,當下揮揮手就叫全公公去辦了。
全公公出去,禦書房裏的話題又轉到了顧慶之的考卷上。
“诏、诰、表、彰都寫得很是規矩。”
那是當然,古代公務文寫作,他可是能在皇帝禦書房看奏折學習的,那肯定不會出問題呀。
“判語也很是清楚明白,不愧是禦史教出來的。”
這下林如海也稍稍松了口氣。
顧慶之笑道:“大魏律我看了許多遍了。”
皇帝也道:“前頭那個詳細解釋各項條文,就是安國公提出來的。”
白首輔肅然起敬,“安國公有大才。”
“不過這道五經題倒是答的倒很是別致,我雖然也治周易,倒是沒想過能從這個角度來解讀。”親自上了折子請給顧慶之加銜禮部尚書的禮部尚書也提了個建議,“不如叫安國公也寫一版周易集注?”
皇帝都沒怎麽猶豫,立即就答應了。
一來是能給将來封他做國師起個良好的鋪墊,二來他有這麽個能人,用完就算完了?那肯定不行,必定是要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
周易是五經之一,字數僅僅五千字出頭,治周易的學子不在少數,就像這次科考,五經一共十八位閱卷官,周易這一房就足足占了五位,可想新的周易集注,能有多大的影響。
連他這個皇帝也能留下個伯樂的好名聲。
顧慶之客氣了一下,“不如用欽天監的集體名聲。張監正的周易更是精通,不在我之下。”
于是顧慶之又得了個善于舉薦人才的好名聲。
從宮裏去林家,要不了多少時間。更何況如今是二月的晚上,天氣冷人也少,人少馬就能跑起來
總之宮裏人快馬加鞭取了詩本子回來,禦書房裏還在聊五經集注,顧慶之是知道皇帝心意的,他甚至還提了編纂新四書集注的建議。
當然一開始的步子很小,“物易時移,原先一石還只有六十斤呢,如今一百二十斤了。況且有些新見解,也不能叫它們就這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裏。總歸要給後人留下些什麽的。”
誰不想青史留名呢?
皇帝見全公公拿着東西進來,手一伸,道:“朕覺得安國公的提議很好,這事兒交給首輔辦。”
皇帝先看了兩頁,贊道:“林姑娘的确是有才氣,這才像是林大人親手教出來的。”
他把詩本子一遞,“你們都看看吧,也別總誤會林大人了。”
幾人翻閱着林黛玉的詩本子,白首輔忽然笑了一聲,念道:“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雖然都是講耕織忙,不過這個比安國公的意境要更高些。”
顧慶之也湊過頭去看了看那首《杏簾在望》,“我自然是不如我師姐的。這是她教我的應制詩。”
氣氛輕松,加上說了這許多事兒,尤其是能大大增加名望的修書,屋裏倒是沒幾個人尴尬了。
“林姑娘的詩倒是比林大人還要強些。”
“這麽好的老師,教安國公……可惜了。”
顧慶之趁機便道:“我想給我師姐出本詩集。這樣的好詩,總不該讓它埋沒了。”
皇帝點頭應了,禮部尚書第一個道,“我幫着寫個序吧。”
白首輔也道:“若是林姑娘有空,我想請她教教我家裏孫女兒。我孫女兒雖然也有幾分才氣,不過——跟林姑娘沒得比。”
顧慶之反對,主要是本着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會珍惜,“我師姐還得教我呢,我四月還要考府試。”
“你那打油詩,還是——府試肯定沒問題,秀才也是囊中之物!”白首輔極速轉折道。
在顧慶之刻意的引導下,最後授課地點換到了安國府,學生也增加到了二十人,皇帝也塞了兩個人進來,還下旨賞了林黛玉不少名貴的筆墨紙硯。
顧慶之滿意極了,等到天色減暗,大家三三兩兩的出來,顧慶之接了跟侍衛一起,把林如海送回貢院的任務。
林如海聽了這一路,心情複雜中又帶着感激,這年頭女子能做的事情不多,毫無後顧之憂的闖出名聲來就更少了。
他猶猶豫豫半晌才道:“你——還是鬧出這一大堆事兒來。若是後頭我看卷子心思不寧,我叫他們來找你!”
顧慶之拿着詩本子,美滋滋道:“師尊,不是我說你,興許過不了幾年,你就要成大魏朝著名女詩人林黛玉那沒用的爹了。”
林如海:“……”不如清理師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