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安國公有意舞弊
第64章 安國公有意舞弊
幾人跟着皇帝又回到了禦書房。
這次皇帝是自己走回去的,他也覺出冷了。
坐在暖烘烘,靠墊又很軟的禦書房,皇帝舒心的松了口氣,道:“京裏一共十七家奴仆上千的,年前這些人經常拿過年當借口,往北靜王家裏去,想請北靜王幫他們出頭。而且——”
皇帝笑了一聲,“不管是他們,還是官員,都覺得朕是想處置北靜王,尤其是他背後站了那麽些人。”
皇帝又是一頓,看向顧慶之,“也有不少人覺得是安國公看榮國府不順眼呢。”
顧慶之笑道:“恭喜陛下,掩人耳目成功了。回頭等八百下人也要增稅的時候,這些人看見前頭人都交了,為了面子他們也得交。”
“是啊……”皇帝一聲嘆息,“就是總被他們說,尤其是北靜王表現得如此活躍,朕總覺得朕該處置他們了。”
“心虛。”尹恩立道,他當了許多年錦衣衛指揮使,臨倒臺前的反應看了不少,北靜王這麽上蹿下跳,他覺得就是心虛。
皇帝倒是有不同看法,“上一位北靜王也是這樣。”他仔細回憶着,“那會兒朕還小,也就五六歲的模樣,太上皇從不管朕,朕那時候其實是不太聽話的。有次北靜王進宮,朕不小心撞在他身上,然後就被北靜王各種大道理講了一通。”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皇帝還是感慨萬千,“那會年紀小,不記得他說了些什麽,只記得好像因為朕調皮,天下将要大亂,孔聖人也要難過。朕就算如今當了皇帝,也還是沒有這等能耐。”
屋裏幾人都笑了出來,顧慶之是單純覺得好笑,其餘見過上代北靜王的,都在回味父子兩個如出一轍的裝。
“那北靜王交了多少銀子?”顧慶之又問。
“兩百兩出頭。”尹恩立道。
每年銀子兌換銅板的比例都不太固定,不過基本都是在一千五上下浮動,顧慶之按照一千五飛快這麽一算,五倍的人頭稅是六百文。
“北靜王府有一千五百多下人?他怎麽能用這麽多?王府能有多少主子?住得下嗎?”
Advertisement
“應該住得不太好。”皇帝道:“宮裏四千多下人,住得都是大通鋪,北靜王府得疊着睡了。”
“我去過一次北靜王府。”忠順王也道:“他們家不太一樣。”他稍微頓了頓,想着怎麽給顧慶之舉例子,“就說送飯,從廚房出來,端到你面前得八個人,兩人一組,三組人負責端飯,一組走一段,最後兩人在屋裏伺候,把盤子端出來擺好。”
顧慶之嘆道:“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屋裏幾人又笑了起來。
“真收起來就不止兩百兩了。”尹恩立又道:“後頭還有徭役呢,每年都得服徭役,像你在大興縣。大興縣每年有通河道的力役,過完年要科舉,人手不夠也要征些雜役,還有每丁必須要服的兵役,這些都加起來也按照五倍征收,那多出來的五百多下人,每年就得上千兩銀子了。”
說到科舉,皇帝又問顧慶之,“準備的如何了?會試在二月十二,縣試二月初一就要考了。”
顧慶之笑道:“臣已經報過名了,有林大人教我文章,又有林姑娘教我詩詞,肯定沒問題。”
科舉的第一關,考得主要是書背得熟不熟,皇帝是不在意的,他就沒覺得顧慶之考不過。
“不過會試……舞弊是個大問題啊。”皇帝嘆了一聲,“主考副主考兩人,還有十八位閱卷官,其實京官當得久了,尤其是翰林院的人,基本都能猜出來個一二三。考試的又都是舉人,功名有了,有些甚至已經當官了,搜身就不太好搜了。所以會試的監考才從雜役換成了錦衣衛。”
皇帝又看着顧慶之,親切的問,“愛卿可有什麽法子?”
顧慶之想了想,“橫豎他們都能猜到,不如提前公布考官?臣這半年跟林大人學習文章,也聽了不少如何獲得功名的小妙招。”
“如今卷子要糊名還要謄抄,最大程度避免了作弊,不過既然能猜到主考跟閱卷,自然也是能找到他們的文章,然後按照喜好做文的,可若是提前公布考官,給大家留夠充足的時間打探消息呢?人人都有,就是人人都沒有。”
皇帝猶豫了一下,“的确有幾分道理。原先能打探到主考官和閱卷官喜好,能拿到他們文章的人,不是這些人的子侄,就是一個府的同鄉,還得是家室好的,一般人也沒法跟主考官拉關系。朕既然想招家室一般的寒門子弟為官,自然是要幫着他們抹平這缺憾的。”
“不錯!”皇帝點頭笑問:“還有呢。”
“臣今年也要科舉,跟尹大人打聽了不少如何作弊的法子——”
屋裏幾人露出微妙的笑容來。
“其實主要就是如何藏小抄,發髻、衣服,筆墨紙硯、幹糧和鞋子。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帶來,可如果朝廷提供呢?貢院不過九千間考棚,臣也問了,這些年會試都是六千上下的舉人參加,今年也不會差出去許多去。”
“給六千人提供翼善冠藏住發髻,背後系帶的罩衫,為了表示鄭重,還可以在前頭縫上補子,鞋子也能用罩子套上,到時候只看誰的帶子解開就行。筆墨紙硯考場提供,幹糧就更容易了,只說陛下憐惜他們在春寒料峭時還要吃冷食,責令考場提供三餐。”
皇帝想了想,道:“一起都來怕是要手忙腳亂,這一屆就光提供飯食,剩下的下一屆再說。不過筆墨紙硯也可以提供。每年都有不少人磨墨污了試卷,朕也是不想有識之士因為這些小事白白浪費一次機會。”
說起來抓作弊,大家都還挺感興趣的,各種小妙招貢獻不少,于是等顧慶之出宮的時候,申時都過了。虧得他們幾個都有禦前行走的牌子,不然還真是不方便。
晚上回去,顧慶之覺得橫豎報名都結束了,不如叫賈寶玉體會一下什麽叫惡意,也省得他到處亂送東西。
他親自寫了封信,叫人送去榮國府了。
賈寶玉收到信的時候正陪賈母解悶,這已經算是賈母屋裏吃過晚飯後的慣例了,一家子人圍着賈母恭維她。
安國公的名字,在賈家是比冬日寒風更冷的存在,尤其是安國公給皇帝出歪主意,要他們榮國府多交人頭稅之後,雖然不到兩百兩銀子,但這背後代表了什麽呢?
賈家沒體面了。好在還有個北靜王前頭頂着。
不過瞬間,賈母屋裏衆人就都變了臉色,随即便是更加不自然的笑聲。
賈寶玉拿着信,一時間左右為難,排在第一位的是埋怨婆子,要是私下送來,他還能當沒這事兒。
現在就只能當着人拆開看了。
王夫人笑着強力挽尊,道:“看看是什麽吧,安國公既然寫信來,怕是想與你相交?”
這理由找得就離譜,更離譜的是居然還有人附和。
“正是,我們與安國公有舊。”
賈寶玉拿出信來,頭兩個字就叫他的粉臉變成紅臉了。
「賢侄」
誰是他賢侄啊!
又往下看了兩行,賈寶玉臉色又由紅轉青了。
總結一下,顧慶之這封信就是告訴賈寶玉他報名縣試了,又問賈寶玉報名沒有。
信寫的是無比真誠,也完全沒有諷刺——賢侄不能算是諷刺吧?
賈寶玉啪的一聲把信收了,強行笑出聲,“安國公說他報名了縣試,還問我考不考,想同我一起去來着。”
屋裏一衆人頓時就輕松了下來。
就這麽糊弄過去了?
賈寶玉心裏一陣陣的僥幸,他這才發現他滿腦門子都是汗,背上也濕了。
當然不能這麽容易了,顧慶之不僅給賈寶玉送了信,還給賈政送了信。
而且為了保證賈寶玉的信先到,送信的下人去而複返,“诶呦,瞧我這記性,還有封給府上二老爺的,差點忘了。”
當然在賈家人眼裏,這人送兩次,是為了多要賞錢——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兩封信幾乎一模一樣,除了稱呼,當然顧 慶之要管賈政叫賢侄也沒多大問題。
畢竟他是安國公,自己當家做主的,輩分本來就高。不過這樣賈寶玉就成賢孫了,就有點太過分了。
于是賈寶玉還沒平靜下來呢,就又被賈政的人叫走了。
賈政坐在桌邊,還算明亮的燭火照亮了他的臉,也照亮了桌上那封信。
賈寶玉顫了好幾顫,叫“老爺”的聲音都是抖着的。
賈政嘆了口氣,道:“桌上有安國公的信,你自己看。”
雖然一模一樣,但是賈寶玉怎麽也不敢說自己也收到了一封,更加不敢說這是安國公故意的。
“他說得不錯。”賈政總結道:“這些消息,單憑我是沒法打聽出來的。最近這四五年,宛平縣每年報名縣試的人不下兩千,最多一次考中秀才的人數是九人。你得好好讀書。”
賈寶玉比烏龜還安靜,賈政眉頭一皺,敲了敲桌子,“聽見沒有!”
“是,老爺。”
“你在京城出生,榮國府各種賦稅也從不拖欠,我還是朝廷命官,你是能在京城科舉的,總歸是比回金陵方便許多,況且金陵更不容易。你祖籍在上元縣,安國公說上元縣最多一年有四千人參加縣試,那一年考過三關最後得了秀才功名的不過十七人。江南科舉不容易。”
賈政說着說着就又開始煩這個兒子了,尤其是他一言不發的時候,“聽見沒有!”
賈寶玉頭更低了,但是好好讀書是說不出來的,所以還是一句,“是,老爺。”
“安國公從小當乞丐,你四歲就開始啓蒙,如今他已經能下場了,你還——背《大學》!”
賈政一聲喝,賈寶玉打了個哆嗦,磕磕絆絆的開始“大學之道”了。
說實話這次他背過了,只是賈政一點開心的情緒都沒有。
“這都多久了?兩年了,一篇兩千餘字的《大學》你竟然還不能流利的背下來,你整日都在做什麽!”
真說起來,從顧慶之上回來到現在,雖然跨了個年,名義上是兩年了,但是實際時間是沒有兩年的。不過從賈寶玉開始讀四書算起,那就遠遠不止兩年了。所以取個平均數也不能算賈政錯了。
但是賈寶玉一句也不敢分辨,更加不敢提顧慶之有探花當名師。
“老爺。”賈寶玉忽然跪了下來。滿腦子都是林妹妹跟顧慶之好,不理他。
“安國公有意舞弊!”
“你怎麽知道!”賈政下意識問道,雖然賈家上下都在嘴硬,尤其是當着人,撐死也就是一句:跟安國公有點小誤會。
但實際上怎麽樣,人人都知道。
“安國公跟你說他要舞弊?”賈政又問了一句。
不能說是偷聽他跟林妹妹說話,賈寶玉腦子從來沒轉得這麽快過,他低着頭,有氣無力道:“有次上街遇見安國公了,不是出去玩,是給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帶些小玩意。”
這樣心虛的自爆,讓他的可信度頓時上升了。
“混賬東西!繼續說!”
賈寶玉不免又想起上回父親虛弱的模樣,如今又多了一條:父親也不是事事都能明察秋毫的。
“是。”賈寶玉心懷竊喜應了聲,依舊結結巴巴的小聲說話,“我們看上同一樣東西,最後店家賣給了安國公。”
這也是戲文裏惡霸常用的手段,賈政其實也沒什麽社會經驗,更加想不到親生兒子會騙他,他非但沒察覺,還覺得很合理,依舊是嗯了一聲,點點頭。
“畢竟是安國公,店家不想找麻煩,出去遇見人,你也要謙遜忍讓才是。”
“多謝父親教我。”賈寶玉如今鎮定了許多,“後來……後來他說他是錦衣衛千戶,科考的考場是他們看着的,試卷也是他們送的,他說科舉對他來說不是事兒,還說我只能看着他中舉。他這次縣試,怕是就要開始舞弊了。”
賈政一聽這話,反而松了口氣,罵道:“混賬東西,你讀了十幾年的書,竟然不知道縣試是如何考的?安國公不過逗你玩!”
“縣試的考題是縣令當場出的,貼在板子上叫考生看,考場都是雜役守着,哪裏用得到錦衣衛?錦衣衛看的是會試!滾!不争氣的家夥,這一年好好讀書,明年必須去考試!”
賈政說着,還踢了他一腳,賈寶玉被踢了個踉跄,爬起來小心翼翼的走了。
賈政收了信,總算是放松了下來。
別的不說,如果他真的知道安國公舞弊,他是檢舉還是不檢舉呢?
他雖然被人說迂腐,可迂腐又不是傻子。
檢舉安國公,若是失敗也就罷了,萬一成功了呢?
榮國府是怎麽無緣無故被雷劈了的?
“混賬!”賈政又罵了一句。
賈寶玉就沒這麽輕松了,他好容易鼓足勇氣,結果結局并不如意,這如何能好?
他怏怏的躺在床上,一言不發,襲人坐他旁邊,輕輕給他胡嚕背,還柔聲安慰着。
“快別哄着了,你還以為他故意引你跟他玩呢?二爺才從老爺屋裏出來,哪兒是你能哄好的?”晴雯沒好氣道:“你叫他一人待會兒就行了。”
不過沒等待多久,王夫人又派人來叫賈寶玉了。
賈寶玉在王夫人面前就放肆多了,也敢露出自己不開心的神情來。
王夫人把他拉在身邊坐着,也在他背上拍了兩下,“好了,老爺又罵你了?你也稍稍聽兩句勸,老爺喜歡你用功讀書,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為這事兒。”賈寶玉悶悶不樂道。
“那是為了什麽?”王夫人笑着問道。
賈寶玉便把方才說安國公科舉舞弊的話又說了一遍,因為是第二次了,又是對着一向縱容他的王夫人,賈寶玉的語氣越發堅定了。
不過來回說了兩次,也算是種發洩,賈寶玉倒是沒一開始那麽憤慨了。
王夫人叫他來本就是想安慰安慰他,免得才被賈政訓斥完,夜裏睡不好覺又要受驚,見他好了,也不多說什麽,又叫了金钏兒,道:“去拿些安神定志丸來,送寶玉回去,告訴他屋裏丫鬟怎麽吃,每日臨睡前服侍他吃了再睡。”
金钏兒應了聲是,去拿了十丸藥,手裏提着燈籠送賈寶玉。
“這藥是太太常吃的,裏頭加了不少人參,能治心煩驚恐。”
賈寶玉跟姑娘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善解人意的,他笑道:“你什麽時候見我驚恐過?”說着又接過她手裏的燈,“我提着燈,舉高些咱們兩個都看得見。”
金钏兒笑了一聲,又往賈寶玉身邊靠了靠,“怪冷的。”
賈寶玉又把她手一拉,“我幫你暖暖。要過了二月初二才能暖和起來呢,仔細別受了風。”
兩人親親熱熱的進來,襲人見了不免又是神色一暗,不過她依舊是笑着過來接了東西,聽了一遍不算,還有問了一遍這藥怎麽吃。
王夫人屋裏,如今陪着伺候的是鄭華家的。
王夫人嫁進來的時候帶了一共八家陪房,周瑞家的最是受寵。鄭華家的沒機會往王夫人身邊湊,相對來說,也就受了不少賈家的熏陶。
賈家私塾都能把薛蟠帶得更壞,鄭華家的自然也沒好到哪兒去。
王夫人道:“這安國公也太記仇了,當日寶玉不過叫他多讀書,是害他不成,叫他記恨到現在,尋着機會便要在老爺面前告寶玉。”
“誰說不是。”鄭華家的奉承道:“他出身原本就是乞丐,也不是咱們編的,怎麽說實話也要被苛責不成?安國公就算現在得寵,外頭人人都說他是佞幸,是奸臣呢,不管是太太家裏,還是榮國府,都是幫着皇帝打下大魏朝江山的人,若是沒咱們,他別說乞丐了,連他爹都得餓死。他不報恩就算了,反而要報仇。”
鄭華家的說話比周瑞家的跟吳興家的都要直白得多,王夫人一開始也不太習慣,可不管怎麽說,直白的表現出好惡來,總比暗示諷刺更叫人爽快。
王夫人嗯了一聲,“俗語說捉賊捉贓,安國公說要通過錦衣衛舞弊,難道縣衙的雜役他就不能收買嗎?京城這兩縣,縣令想要位置穩,自然也是要好好讨好這些人的。”
鄭華家的道:“太太的意思……咱們找個人去檢舉安國公科舉舞弊?”
“他當初是個乞丐,縱然有探花教着,又如何能讀了兩年書就科舉?原先珠兒四歲啓蒙,到十四歲中了秀才,也好生讀了十年了。”
“正是,他哪裏有天分呢?又怎麽比得過珠大爺?不作弊他怎麽考得中?”
王夫人想了想,吩咐道:“找個跟他一同科舉的人,等放榜之後再去檢舉他。那時候白紙黑字卷子上寫着呢。我也不為別的,大家各過各的安生日子,希望從此以後他能學會謙虛謹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別總想着找寶玉的麻煩。”
鄭華家的笑道:“太太放心,這事兒我叫鄭華去辦,保管查不到咱們頭上,叫那安國公吃個啞巴虧,撓心抓肺的難受!”
王夫人嗯了一聲,“去公賬上支銀子。”
這明顯是私事,不過前頭榮國府是王夫人管,如今是王熙鳳管,榮國府就是他們王家的——不是,是二房的,二房的事兒就是公事。
鄭華家的笑眯眯出去了。
宮裏是小年夜封筆,正月十二左右開筆。
初十早上,林如海的繼妻向氏進門了。
娶繼妻就不會有頭一個正妻十裏那樣紅妝的大場面,再者林如海也不是張揚的人,不過是給親近的幾位同僚發了帖子,大家吃頓飯就算是過去了。
有皇帝中間做媒,什麽事兒都安排得好好的。
向氏一共就帶了五口人,兩個丫鬟一個婆子留在她身邊伺候,還一對父子外頭跑腿。
第二天早上,顧慶之也跟着林黛玉給向氏敬了茶,不管私下怎麽樣,至少面上淡淡的,禮儀性的微笑也過分親熱。
正月十三早上一開筆,早朝上皇帝就公布了會試一共二十位考官的名單。
不僅如此,還有朝廷準備筆墨紙硯,并且還要給考生供給熱食的新政策。
當然後頭皇帝也另找人仔細問過,湯湯水水是不可能的,沾到自己卷子上倒是其次,每年還有考不過瘋癫起來的考生,把墨汁湯汁等物往別人卷子上潑。
所以最後定下來的就是蒸過的熱饅頭,想吃辣的有八寶辣子,不能吃辣的也有油焖筍等物。
這政策一出來,皇帝的聲望又是猛地漲了一大截。一時間竟然也能跟堯舜禹湯比肩了。
雖然學子人少,不過他們發聲的力量還真是一等一的。
正月十七,顧慶之約了林黛玉一起去國子監邊上的孔廟上香。
林黛玉穿了新做的男裝,以前雖然在家裏試過,不過頭一次穿着出門,還是有幾分不自在的。
“我怎麽覺得你又矮了?”顧慶之掃她一眼,平平淡淡的說。
林黛玉白他一眼,“帶着冠,總歸是要低一些。”
顧慶之如今已經比她高半個頭了,還是她梳女子發髻的時候高半個頭。
林黛玉又拉了兩下衣服,終于是放棄了,“管他呢,總歸面上是個男子就行。”
“對嘛,我上回還聽忠順王說,蘭姚公主還曾去過教坊司呢,還叫樂師舞女給她彈琴唱歌跳舞來着。”
大魏朝的教坊司,多數是承擔祭祀宴會慶典等等場合奏樂的責任,還沒完全淪落到官妓的地步。
“那我可不敢。”林黛玉笑了幾聲,“你可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回頭你若是想聽什麽,咱們把人請到家裏來就行。”顧慶之點頭道:“這會兒孔廟都關門了,就咱們兩個去。”
“怪可惜的。”林黛玉又笑,“祭先師他們怎麽就不叫你主祭了?”
“主祭也不好,那是代全天下的學子祭祀先師,我如今一個人來,自然就是我自己祭祀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孔廟,崔頤鳴上前叩門,側門開了一條小縫,一行人閃身進去。
“你準備了什麽祭品?”林黛玉問道,“我問過父親了,他說當日他準備文章,還有三色點心,據說也有人直接用五牲祭祀的。”
顧慶之一臉微笑取出了個小木匣子,笑道:“我備了大山楂丸。”
林黛玉臉色變了,不過一息之後,等想明白這是什麽東西,她慌忙捂住了嘴,力求叫自己不笑出聲來。
“你怎麽能想到這等東西!”
顧慶之怒了努嘴,示意林黛玉往雕像腳下看,“畢竟前頭祭祀真的有人用了五牲。”
等顧慶之把大山楂丸放好,林黛玉都沒忍住在他背上拍了好幾下,笑得氣息都不勻了,“你是必定能考中的!聖人怕是許久不見你這樣體貼的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