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看了謝羽一眼, 傅南風轉身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 手裏提着一柄亮閃閃的尖刀。
她朝謝羽走去,氣勢洶洶,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殺人, 誰見了都得在心裏怵一下。
但謝羽眼神含笑, 神情一片坦然,完全不擔心她會對自己不利。
及時看起來, 傅南風像是和十六一夥的。
傅南風走到他身後, 刀尖插入他和柱子之間, 用力将尼龍繩割斷。
剛失去繩子的束縛, 他身子一軟,就靠了過來。
傅南風吓了一跳,連忙扶着他坐到地上。
謝羽被這麽來回折騰了一遍, 臉色很不好, 蒼白透青,額頭上一層虛汗。
她蹲下,問他:“你帶藥了嗎?”
謝羽搖頭,他是被綁架過來的,怎麽可能帶藥?
見傅南風一臉驚慌,他忍着心悸,靠在柱子上道:“我沒事兒, 歇會兒就好了,你能幫我拿一條濕毛巾過來嗎?”
傅南風連連點頭, 站起來就往衛生間跑,跑了一半又折回來,“要涼的還是熱的?”
謝羽失笑,告訴她答案:“涼的。”
哦哦,涼的。
傅南風記住了。
“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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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又叫住她。
傅南風回眸,謝羽沖她安慰一笑:“你別急,也別怕,我暫時還死不了。”
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嗓音溫柔,目光溫暖,明明快死掉的人是他,他卻反過來安慰別人。
不知道為什麽,傅南風眼眶驀地一酸,她慌忙點頭。
衛生間裏的毛巾很多,傅南風找了一條消過毒的,用涼水浸透,擰半幹,疊整齊,拿出去。
謝羽坐在原地動也沒動,閉着眼,睫毛微顫,從側面看,簡直和十六一模一樣。
她沒穿鞋,走路沒聲,但他還是感覺到了,睜開眼,沖她微笑。
傅南風默默的把濕毛巾遞過去。
謝羽接過,輕輕道了聲謝,展開,覆到面上。
臉上的肌膚接觸到涼涼的溫度,總算好受了一些,又虛又飄的急促心跳終于緩緩慢了下來,一點一點落到實處。
傅南風看他臉色好了一點,這才小心翼翼的問:“我扶你坐沙發上吧?”
“先不忙。”謝羽搖了搖頭,他暫時身上沒力氣,動不了,問,“你在這沒受傷吧?”
傅南風搖頭,“十六對我很好。”
謝羽:“我很抱歉,都是因為我,牽連到了你。”
傅南風:“和你沒關系,是白決明牽連到了我。”
謝羽沒想到傅南風是這麽想的,沒忍住笑了。
也是,這一世和上一世有很多地方不同了,上一世的這時候,白決明還沒回國,直到最後,他都不知道白決明和傅南風竟然是彼此的初戀。
他動了動身體,傅南風目光順着落到他背着的手臂上,雖然繩子被割斷了,但是他雙手還被手铐拷在背後,難受又不方便。
“你的手……我沒鑰匙,等我拿到鑰匙就給你開。”
謝羽:“沒關系。并不會很難受。”
這人脾氣真好啊,傅南風忍不住感嘆。
謝羽面帶微笑,頗有萬事不萦懷的灑脫。
但是他真的連自己的生死都毫不在乎嗎?如果真的不在乎,又怎會和十六水火不容?
不過是他也另有打算而已。
他是誘餌,誘餌的職責已經盡到了,接下來就看他們的了。
白決明住的病房內,自從得到謝羽失蹤的消息後,大家全都重新聚了起來。
按照白決明之前的推斷,十六對謝羽的恨并沒有強烈到想當場殺死他。
和沒見過幾次面,而且使用同一套遺傳密碼的陌生人相比,明顯限制他自由,拿他做實驗,和他日日相對的白決明更能吸引他的火力值。
但是白決明這裏,十六不會再來第二次。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收到一條短信,只有五個字:
【現在來找我。】
接着又是一句:
【自己一個人。】
警方的人立刻追蹤來電號碼,結果一查是境外電話。
白決明拿起手機,回複:
【傅南風還好嗎?】
對方發過來一張照片,是偷拍的,燈光昏暗,她躺在床上睡顏恬靜,少年的手臂攬着她的腰,臉埋進她胸前,姿态親密。
陸今和薛廷湊過來,也看到了這張照片,臉色一起變了。
拿着手機的指節微微泛白,白決明不動聲色的繼續回複:
【謝羽呢?】
十六回:【暫時死不了。】
【我去哪兒找你?】
對方立刻發過來:【拿着手機,關閉GPS,跟着提示走。】
不等白決明回複,又發過來一條:【讓你身後那兩個人滾遠點。】
薛廷和陸今對視一眼,心中同時一驚:他能看到他們?
白決明回眸看了兩人一眼,視線挪回手機前置攝像頭上。
他回複:【好。】
說完,他伸手拔掉手上的針頭,從床上坐起來。
警方負責人上前,拿着一個小盒子,打開:“白教授,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白決明伸手,制止了對方的話,在手機攝像頭看不見的角度,悄悄比劃了個手勢。
然後換上外出的衣服,出門。
他剛下樓,就收到短信提示:
【左拐,上59路公交車。】
……
傅南風和謝羽并排坐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他們沒動逃跑的念頭,十六雖然把自己關在卧室裏,但是絕對随時注意着外面的情況。她幹保證,他們還沒走到門口,十六就會出來。
過了一會兒,謝羽突然道:“傅小姐,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傅南風:“什麽事?”
謝羽素來平靜溫和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窘迫,他微微臉紅,輕聲道:“能幫我問問十六,可不可以暫時把手铐解開嗎?”
他頓了一下,紅着臉解釋:“我想去洗手間。”
“好啊。”
傅南風反應很平靜,站起來,走回卧室前,敲門:“小石頭,謝羽要上廁所,你先把手铐幫他打開。”
謝羽坐在地上,聽得耳朵根都紅透了。
他沒想到,還會遇上這種尴尬的事情。尤其是,在傅南風面前。
太尴尬了。
結果十六不知道在犯什麽左性,傅南風敲了半天門,他就是不開,就扔回一句:“讓他尿褲子。”就不吭聲了。
傅南風有些惱了,罵他:“你發什麽神經?就是坐牢也沒有不許犯人上廁所的道理!”
“……”
“開門!不開我帶着他跑了!”
“……”
“混蛋!”
傅南風還待再敲,謝羽看不下去了,輕聲叫她:“傅小姐,你回來吧,我也不是很急。”
傅南風回眸,他站了起來,眼神溫潤平和。
她咬了一下後槽牙,大步走過來,扶住謝羽,“你跟我過來!”
謝羽一臉懵逼的被她拉到衛生間門口。
傅南風推他進去,跟着也進來,面容堅定,說:“我幫你脫褲子!”
……!
“不!不用了!”
臉上的平靜頃刻間龜裂,謝羽連忙拒絕,身子努力的往後仰,活似她伸過來的惡魔之手。
傅南風板起臉,教訓他:“我是女的都不介意,你怕什麽?!”
謝羽臉紅到冒煙,大聲道:“我現在不想上廁所了!”
傅南風的手停下,看着他,眼神狐疑。
謝羽見她似乎信了一點,回眸,迎着她的目光,認真道:“真的,我現在不想了!”
傅南風問:“真的嗎?”
謝羽用力點頭:“真的。”
見她站着不動,他努力說服她:“我沒有必要騙你對不對?我真的不想上廁所了。”
見她收回手,謝羽提着的心終于放松,結果一口氣還沒喘過來,傅南風就歪頭一笑。
“謝先生,你何必騙我呢?我幫你把外面的褲子脫了,然後出去,內褲你自己想辦法,這總可以了吧?”
她目光下移,憐憫的看他一眼:“否則真的……這裏可沒合适的衣服給你換。”
謝羽在心裏掙紮,是現在丢臉,還是待會兒丢更大的臉……
終于,兩害相較取其輕,他紅着臉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
傅南風笑:“早這樣不就好了嗎?瞎矜持什麽?”
謝羽低着頭,臉紅得快冒煙兒了。
傅南風伸手幫他解開皮帶,脫了長褲,後退一步幫他關上門。
從頭到尾,神色自然,沒有一點扭捏。
可憐謝羽一切結束的時候,身上冒了一層汗,他這輩子,包括上輩子,都沒這麽尴尬過。
所以,結束之後他沒再叫傅南風,坐在馬桶上默默長蘑菇。
可惜就算蘑菇都沒長出來,都被他燒死了。
可他不能總躲在衛生間裏,會影響接下來的計劃。
謝羽磨蹭了一會兒,還是努力提起了褲子,傅南風只用幫他拉上拉鏈,扣上扣子,總算沒那麽尴尬了。
她剛幫他弄好,白決明就到了。
門鈴響起的時候,傅南風還在奇怪,這時候來的人會是誰。
下一秒,十六就從卧室出來。
他沉着臉,眼神又變回了剛開始無機質一般的毫無情緒。
他手裏拿着一個手铐,狠狠拉開傅南風和謝羽,把傅南風也拷了起來。
過程中,門鈴一直在響。
十六不緊不慢,拷完之後,他還讓傅南風坐到沙發上,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臉,然後才起身,走到門口去開了門。
傅南風坐的位置因為角度的緣故,根本看不到玄關,只能聽見十六的聲音,問:“你是為誰來的?謝羽,還是傅南風?”
來人反問:“有差別嗎?”
聲音低沉,帶着絲絲性感隐藏其中,像是風吹起書本的聲音,帶着墨香。
傅南風心髒一陣狂跳。
是白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