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娛記張某敲詐勒索的新聞曝光以後, 傅南風也看到了,她忍不住幸災樂禍。
張某在圈子裏名聲惡臭, 而且為人也有問題,傅南風在網上的黑料不少都是他放的。
如果他的報導都屬實的話, 傅南風也沒什麽可說的, 偏偏這人習慣捕風捉影, 一男一女路上遇見,相互打聲招呼, 他都能編排成兩人剛剛一夜情結束。
傅南風聽說, 圈內曾經有個小新人, 本來發展的勢頭不錯, 因為不認識張某,不小心得罪了他,被他編出一連串的黑料, 什麽坐臺小姐出身, 被某些大佬包養一起玩之類,怎麽髒怎麽來,直接把那個小女孩罵出圈。
看到這種人倒黴,最好的反應就是拍手稱快。
然後,幸災樂禍的傅南風就刷到了好幾個床戲視頻,封面上的赤裸的女人赫然正是謝莉,另一位主角傅南風也知道, 就是謝莉曾經想向她介紹的某制片人。
怎麽會這麽巧,謝莉和娛記一起出事了?
而且她以前就覺得, 謝莉和某個現實中和她不對盤的女星特別像,對方搶過她好幾個資源,但是後來被爆出豔照門,從此銷聲匿跡。
而謝莉,不用猜,演藝生涯也徹底毀了。
傅南風驀地擡頭,十六安靜的坐在她旁邊看電視,眼神一如既往,平靜得有些漠然。
她沒忍住叫了他一聲。
十六回眸,烏黑的眼裏帶着淺淺的詢問。
傅南風想問,是不是你做的。不僅僅是這次,還有現實中那次,是不是你做的?
但是對着十六那雙烏黑平靜的眼,好像不管她問什麽好像都沒什麽意義。
她又不準備真的和他在一起,問不問有什麽區別呢?
十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之後,就去找了證據。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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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人把重要的事情通過網絡來完成,以為删除聊天記錄就能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在有些人眼中,網絡是不安全的地方。
十六很容易的在網上找到了謝莉發給張某的文件包,裏面正是傅南風和薛廷接吻的照片。
然後,他不再猶豫,做了那些事。
完成之後,他也沒有告訴傅南風,他只是不想看見別人罵她,不想看見有人欺負她,并沒有邀功的想法。
傅南風叫他的身後,十六并沒有把她的反應和網上的事情聯系起來。
他看着她,等着她繼續。
傅南風突然笑了起來,伸手捧住他的臉,湊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十六愣了一下,立刻回吻。
……
一吻完畢,傅南風離開他,少年直勾勾的盯着她,理直氣壯的要求:“還要。”
然後傅南風又親了他一下。
兩人膩歪着,膩歪着就又過了兩天,十六背上的傷差不多結痂了,經過兩晚的磨合,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用傅南風吭聲,十六就主動抱住了她。
清晨,她迷迷糊糊醒來,本想翻個身繼續睡,手腕上冰涼堅硬的東西的牽住了她,随着她的動作,發出微弱的金屬撞擊聲。
傅南風一下子清醒了。
她睜開眼,順着手腕看過去,腦子裏嗡一下就炸開了。
堅硬冰涼的觸感,閃爍着寒冽的銀光,一端拷在她手腕上,另一端拷在床頭上。
她用力掙了一下,手铐紋絲不動,反而勒得手腕火辣辣的疼。
不是情趣道具,是貨真價實的手铐!
她被十六拷起來了!
十六呢?
傅南風環顧四周,卧室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揚聲喊他的名字。
“小石頭?”
沒人應。
“小石頭?!”
依舊沒人應。
她又叫了幾聲,空氣裏安安靜靜,一點有別的生命存在的跡象都沒有。
傅南風真的慌了,難道十六走了嗎?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他要幹什麽?
她用力掙紮,但手铐只是越縮越緊。
她又氣又慌又委屈,這裏是別人的家,萬一這時候有人回來怎麽辦?
據她所知,孫星宇可不是什麽善茬,她被拷在這裏,不管對方想幹什麽,她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傅南風氣極了,擡腳踢開身邊的被子。
嘩啦一聲,有東西掉到地上,她勾頭一看,是一盒牛奶,一個保鮮膜包起來的醜醜的三明治,旁邊還有一張紙。
上面寫着:
【這是早飯,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誰稀罕這早飯?!
傅南風氣得重新蒙頭鑽進被窩裏。
翻來覆去半晌,認命的重新坐起來,她肚子餓了。
幸好十六拷的床頭是在外側,傅南風跳下床,伸着胳膊夠到了地上的三明治。
她沒要牛奶,一會兒想上廁所怎麽辦,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本來就該是上廁所解決生理需要的。
三明治樣子醜,味道……也不怎麽樣。
傅南風手邊沒手機,房間裏也沒表,她連時間都不知道,只能憑窗外的陽光推斷時間。
等到陽光的觸手漸漸從卧室收回去,外面突然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傅南風下床,心揪了起來。
不知道是十六回來了,還是別人進來了。
腳步聲漸近,門被推開,傅南風提着的心終于放下。
十六穿着卡其色的休閑服站在門外,拿出鑰匙,彎腰,看見她手腕上的紅痕,動作頓了一下,接着輕輕打開手铐。
傅南風立刻收回手,握住左手手腕,低着頭坐到床上不說話。
少年細白的手停在半空中,過了許久才失落的收回去。
“我……我只是怕你跑了。”
傅南風揉着手腕不理他。
十六蹲到她面前,仰着頭看她,眼裏閃過一絲受傷。
外面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十六眼裏的委屈立刻別狠厲替代。
是什麽東西?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別人嗎?
傅南風心頭閃過疑問,她松開手腕站起來,還沒邁開步子就被十六按到床上。
少年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烏黑的睫毛半遮住眼球,卻掩不住裏裏面的狠厲。
他說:“姐姐不要出去。”
“為什麽不讓我出去?你帶了什麽回來?”
十六閉口不答。
這時,外面又傳來嘩啦的聲響,像是金屬的撞擊聲。
傅南風回頭,看到扔在床上的手铐。
沒錯,就是這個聲音。
傅南風用力推開他,打開門跑了出去。
一個男人,背對着自己,被綁在客廳的承重柱上,雙手被反剪,用手铐铐住,正撞着柱子。
十六跟出來,沒在阻攔,冷眼看着她慢慢走到男人面前。
他在等她的反應。
被綁起來的男人有着和十六一模一樣的臉,嘴巴被強力膠帶貼住,發不出聲音。
“謝羽!”
傅南風脫口而出。
男人落到這種境地,竟然沒有一絲驚慌,看到傅南風,還彎了彎眉眼,笑了。
眼裏的欣喜無法僞裝,他終于看到了她安然無恙。
傅南風看向十六,臉色沉肅,“你這是要幹什麽?”
十六站在卧室門口,逆着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唯有那雙眼睛,烏黑深沉,像是黑色的無機礦石,冰冷堅硬。
他慢慢走近,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暴露在光下,是一片漠然。
傅南風強忍住後退的欲望,她莫名有些害怕他這個模樣。
“姐姐不是知道嗎,為什麽還要問我?”
“我不知道。你恨白決明我理解,恨謝羽的父親我也理解,但謝羽并沒有做錯什麽。”
十六眨眨眼,“可是他活着,我就不能活。他死了,就不會有人要我的心髒了。”
他盯着傅南風,眼神殷切:“難道姐姐不想我活下來嗎?”
傅南風被他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她硬着頭皮道:“我當然想你活下來,任何人都沒有權力剝奪你生存的權利……”
聽到她這樣講,十六嘴角翹了一下,漠然的臉上綻開一抹笑,美好的像是沖破烏雲的第一縷晨光。
然而,他的笑很快斂去,因為傅南風又接道:
“……可是,小石頭你……也沒有權力剝奪別人活下來的權利。”
十六狠狠掐着掌心,壓抑心底的暴戾,他怕自己真的失控,讓傅南風以後都怕他。
他不想她怕他。
好幾個深呼吸後,他上前,掐住謝羽的臉,一把撕了他嘴上的膠帶。
“你告訴她,我們兩個是不是只能活一個?”
謝羽嘴唇泛紫,沖傅南風微笑了一下,微微喘氣道:“我心髒的問題越來越大,如果不盡快做手術,随時可能會死。”
傅南風:“……!”
已經這麽嚴重了嗎?但是記憶中,謝羽明明還能再活兩三年。
十六滿意的松開手,補充:“他想活下去,只有取我的心髒,而且即使做手術,成功的幾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他要用我百分之百的死亡,換他不足百分之三十生存的機會。”
他專注的看着傅南風,問:“姐姐,這樣,你還不許我殺他嗎?”
傅南風看看謝羽,再看看十六,臉色蒼白。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直面這種殘酷的問題,不管她如何選擇,都是注定的悲劇。
謝羽輕輕閉上眼,面帶微笑。
任何一個聰明人,都知道如何選才合理,就像那個著名的火車軌道問題,就算再多的人讨論,反駁,質疑,等事到臨頭,都會選則犧牲那個單獨的孩子。
因為另一個軌道上,是七個孩子,哪怕那七個孩子做錯了事。
就像他和十六,哪怕十六就是為了提供器官才被創造出來的,在普通人看來,十六是那七個孩子,而他才是那個單獨的孩子。
尤其是,上一世傅南風就阻止了心髒移植手術,在手術臺上,把十六救了下來。
他等着傅南風再一次放棄自己。
閉上眼,他似乎能聽見她急促的呼吸,她在掙紮,這時一定的,但是結果,也是一定的……
“……是……”
什麽?
他竟然聽見她說“是”!
謝羽猛地睜開眼。
傅南風咬着唇,遲疑和掙紮從她臉上消失。
她終于下定了決心,表情堅定,點頭:“是,即使是這樣,我也不許你殺他。”
十六眼眶一紅,反複有什麽脆弱的東西悄然碎了一樣。
他不可置信道:“那你是要我把心髒給他?”
當然不是!
然而不等傅南風開口,十六就猛地轉身,快步走進卧室,狠狠甩上門,把自己關了進去。
傅南風連忙跑過去,敲門,沒人應。
她對着房門道:“小石頭,不是這樣的,我不想你殺他,但是也不會讓他搶走你的心髒。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現在醫學發展得這麽快,說不定很快就有克隆單個器官的方法了……”
傅南風把道理翻來覆去掰碎了說給他聽,連哄帶騙帶威脅,使盡了手段,對方始終毫無反應,死寂一片。
到了後來,她也惱了,轉身離開。
十六進屋反鎖了門,捂着耳朵趴到床上。
他不想聽傅南風說話,可不管他怎麽捂耳朵,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鑽進耳朵裏,刻到大腦上。
住口!
住口!
不要聽!
都是騙人的!
他在心裏大吼,想要蓋住她的聲音。
可當她真的不再敲門,不再開口了,他卻比剛才更憤怒。
房間裏陷入安靜,十六狠狠砸了一下床鋪。
他不會放棄的,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