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也沒想到,傅南風今天在試鏡中的表現會如此亮眼。
之前為了萬無一失,陸今還把傅南風以前的作品全都是扒出來看了一遍,用專業眼光來看,其實她的演技吧……也就馬馬虎虎。
但是剛才那個簡短的劇情她演繹得太有震撼力,那種絕望、靡麗、又悲傷的美感,深深刺痛了陸今的心。
尤其是,和她對戲的人不是自己,這讓他心裏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又幹又澀又疼,憋得難受。
強撐着扔下一句“她演的不是我心中的林菀”,陸今甩袖而去。
他坐在車裏,眼前全都是她夾着煙,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我”的模樣。他從投資者的角度知道,這個角色一定會大火,甚至很有希望得獎。
他等着她來求自己。
這樣好的機會,傅南風若是錯過,絕對會後悔一輩子,片方的所有實權人物都同意了,除了他,這意味着,她距離這個角色只有一步之遙,但是就是這一步之遙,只要他不松口,她永遠邁不過求,這個角色永遠到不了她手上。
她一定會來求自己的。
然而在車裏左等右等,等了又等,始終不見人出來,不會遇見什麽麻煩了吧,争這個角色的演員不少,難保不會有人起壞心……
陸今擡手看了看表,還沒到吃晚飯時間,試鏡還在繼續,導演監制和制片都還在上面忙活着,他就這麽甩袖子走了好像不太好。
“良心發現”的陸大少下車,重新折了回去。
他才不是擔心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是關心自己投的錢,別沒賺到錢不說,還打了水漂,這可是上億的投資,即使以深藍的家底來說,也不是小數目。
陸今快步回到試鏡間,門口有工作人員問:“陸總,您怎麽又回來了?”
“試鏡沒結束,我過來看看。”
這沒眼色的,回頭叫人扣他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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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今驕矜的微微颔首,越過工作人員推門一看,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在演被用刑的劇情,十分辣眼睛,他挪開視線,飛快的掃視一圈,沒找到要找的人,連那個叫什麽決明的男人也不在。
他本來沒怎麽在意這個男人,曹導介紹的時候随便聽了一耳朵,好像是在國外讀醫科,剛回國。
但傅南風為什麽偏偏找他搭戲?
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比自己長得俊?
他關上門離開,出門的時候剛才那人指了個方向,道:“陸總,我看見傅小姐往那邊去了。”
陸今腳步微頓,沖他笑了一下,颔首:“謝謝。”
這小夥兒不錯,有眼色,回頭叫人給他漲工資。
陸今整了整衣裳,大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拐過拐角,映入眼簾的畫面瞬間讓他紅了眼眶。
那個女人竟然在一個男人懷裏,仰着頭,任由對方親吻!
這一刻,前世臨死前看到場景和眼前的畫面瞬間重合,一股岩漿瞬間從心髒沖到腦門,他不管不顧的沖過去,一把拉開那個女人,對着那個男人就是一拳。
白決明的眼鏡被巨大的沖擊力甩掉,鏡片碎了一地。
陸今還準備再動手,被白決明伸手格開。
他愣了一下,冷笑一聲,原來是個練家子,正好,輕易打不死。
白決明沒有一點和他動手的意思,他摸了一下嘴角,有血絲,應該破皮了。
眼鏡也摔壞了,他幹脆不戴。
擡頭,看着陸今,不急不惱,問:“陸總這是什麽意思?”
陸今:“沒什麽意思,看你不順眼,想打就打了。”
“真巧。”白決明站好,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伸手解開襯衫袖口,認真折上去,露出男人肌肉流暢的小臂,他笑了一下,“我也剛好看陸總不順眼。”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酒店的工作人員,眼看着兩人準備繼續動手,連忙上去勸架。
陸今豈是聽勸的人,紅着眼睛簡直像個鬥牛,幾個人都拉不住,白決明雖然站着不動,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但他那輕蔑的眼神,還有嘴角嘲弄的微笑,無一不昭示着他在火上澆油的事實。
酒店值班經理快哭了,終于看到靠在旁邊牆上站着的傅南風,哭喪着臉道:“傅小姐,這兩位……您倒是勸勸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傅南風涼涼的瞟了一眼,哂笑:“經理,你放心,讓他們打呗。這兩位都有錢,打壞了東西加倍賠償,萬一不小心打死打殘了,也不會訛你們的。”
這話太冷漠無情,像一桶冰水,硬生生澆得兩個熱血上頭的男人涼了一半。
陸今眼裏的血絲漸褪,甩開拉着自己的酒店員工,看着白決明冷笑:“白決明是吧?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人和你不在一個世界,醫生就該找護士老師結婚,不要招惹你不該招惹的人。”
白決明回頭看向傅南風,輕聲道:“南南,你告訴他,我們是什麽關系。”
傅南風嘆了口氣,在陸今幾乎要吃人的視線中,說:“男女朋友……曾經的。”
随着傅南風的幾個字,陸今的臉色變了幾變,一顆心更是跟過山車一樣,七上八下。
最後,陸大少恢複以往欠扁的模樣,嘴角一勾,冷笑:“我還以為是多了不起的關系,原來是曾!經!的男女朋友啊。”某兩個字特地重讀,生怕別人聽不明白。
白決明看着陸今的眼裏帶着笑,完全不受他挑釁,如果不是系統發過來的人物設定不會出錯,連傅南風都不信白決明對陸今也抱着同樣的想法,欲除之而後快。
他不動聲色的問:“哦,不知道陸總和南南又是什麽關系?”
南南?肉麻不肉麻?上輩子他都沒怎麽叫過她南南。
陸今看了對兩人的争鬥漫不關心的傅南風一眼,心裏好受了一點,前男友又怎麽樣,不照樣和他這個只有“一面之緣”還打上“猥瑣男”标簽的男人一個待遇。
不患寡而患不均,大抵就是如此。
陸今整了整筆挺的西裝,沒回答白決明的問話,直接對傅南風道:“公司有事需要我處理,關于林菀角色的問題,如果你有疑問的話随時和我聯系。”
目光落到她胸前,男人的話別有深意,拖着調子說:“我會親自和你探讨一下,林菀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大爺似的說完,陸大少轉身走了。
酒店經理對傅南風千恩萬謝後也走了,走廊裏只剩下傅南風和白決明。
白決明手裏拿着碎了鏡片的鏡架,一時沒說話。
傅南風靠牆站着,面帶微笑,仿佛剛才的鬧劇根本不存在,問:“眼鏡摔了,能看清嗎?”
“沒關系,我度數不高。”他笑了一下,戴上鏡架,目光落到她臉上,輕聲道,“至少,我能看清你。”頓了一下,“很漂亮。”
傅南風笑出聲,問:“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戴眼鏡的模樣看起來特別斯文敗類?”
正好是她吃的類型。
白決明笑了笑,沒告訴她是因為以前一起看電影的時候,她指着劇中男主角說,喜歡這種氣質的男人,那以後他才開始戴眼鏡。
他其實不近視。
“這個角色,你有什麽想法嗎?”
傅南風看着他,眼神認真,“我很喜歡林菀。”所以,不想放棄。
而且如果她猜測正确的話,現實中經紀人說的角色很可能也是林菀這個類型,甚至李郁洲已經看過劇本了,就是這個林菀。
白決明眼神微閃,他是真的不喜歡她從事這個行業,靡亂、浮華、物欲橫流,而且太讓人矚目。
她太美,美女在這個圈子注定要受到各方觊觎,今日有陸今,明日還有王今李今,沒完沒了。
被人觊觎的東西應該被珍藏,而非示之于衆人眼前。
但是白決明什麽都沒說,只叮囑她:“萬事小心,逢人多留個心眼兒,別吃虧。”
“好的,我會注意的。”傅南風乖巧的應了一聲,突然話鋒一轉,“你能過來扶我一下嗎?我好像站不住了。”
白決明愣了一下,看向她的腿。
墨綠色的旗袍下,白皙纖細的腳踝刺眼,她扶着牆,雙手因為用力而顫抖,右腿微曲,重心全都在左腿上。
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她穿的鞋子跟細又高,剛才陸今拉她的時候用力太猛,她一定是沒站穩崴到了。
怪不得剛才酒店經理讓她勸自己和陸今的時候,她反應那麽冷漠。
他心裏一陣自責,這麽長時間她維持着這個姿勢沒動過,而他竟然沒發現。
傅南風一臉雲淡風輕,繼續:“或者你幫我給助理打個電話,手機在我包裏,我騰不開手,叫她來接我。”
白決明擡眸,啞聲問:“為什麽不早說?”
“什麽?”
他走過去,伸出手,卻沒扶她,而是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
傅南風本能的抓緊他胸前的衣裳,“快放我下來,萬一被拍到就麻煩了。”
在這個世界,她依舊是腥風血雨的體質。
“你打,我抱你去衛生間。”那裏應該不會被拍到。
傅南風眨眨眼,靠在他懷裏打了電話。
進了公共衛生間,白決明抱着她靠在廁所的門板上。
盯着男人線條利落的下颌,傅南風突然狡黠一笑,問:“我挺沉的吧?”
“九十五斤?”
“你怎麽知道?”
“掂一掂就知道了。”
“我在女星裏算大胖子,你知道XXX嗎?她和我一樣高,一米六八,只有七十多斤,瘦得皮包骨頭,我抱着都嫌硌得慌。”
“你是不瘦。”他笑,身子軟成這樣,都是肉。
傅南風掐了他腰一把,嗔怒:“我那是會長,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
他喉嚨一緊,沒吭聲,目光掃過她胸前,在心裏附和,是挺會長的。
傅南風也沒再開口,過了一會兒,她又問:“你累不累?把我放洗手臺上吧?。”
“你別亂動。”他嗓音發緊,“我體力好,不累。大理石太涼了,對女人不好”
“哦。”
她沒亂動啊。
空氣安靜下來,助理很快按傅南風的要求送來了衣裳和鞋子,然後眼巴巴的看着白決明。
白決明一點回避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對傅南風道:“你讓她出去吧,我幫你換衣服。”
傅南風:“……?!”
等助理出去,白決明輕輕放她下來,說:“讓別人看見不太好……”
傅南風面露疑惑。
他平靜回視。
“我起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