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高三最後一學期開學前,她跟李望月見了一面,李望月回到林鎮來接她媽媽去市裏。她倆年少時許過的願望,李望月提前完成了。
李望月在市裏上學,人長成了比楊柳還要挺拔的模樣,對她的笑卻怎麽也回不到那年夏天那樣的皎潔了。
李望月回了林鎮沒有主動來找她,是她聽見她媽說李望月回來了,主動去找的李望月。
李望月見到她有些尴尬,或許是因為這兩年來她們的交流不多,又或許是她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明顯,思想不在一個維度上了,話題也找得艱難。
她想跟李望月講講江中的事,李望月卻對她說市裏的發生的事,說她認識的一個新朋友,說她假期的時候去了國外,說她的遠大理想。
她插不進話,最後也放棄了繼續跟李望月聊天的想法,她就坐在李望月旁邊默默地聽着,等到李望月說得差不多了,她就跟李望月道別了。
臨走前,李望月問她:“鹿嘉,許忍喜最近怎麽樣了?”
李望月自從去了市裏上學後,就跟許忍喜的聯系減少了,許忍喜生病的事情李望月知道,但許忍喜從來沒有在李望月面前表現過任何的反常,李望月就沒把那當成什麽大事。
她一聽到許忍喜的名字,喉嚨就發酸,“小喜,走了。”
李望月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問她:“去哪了?轉學了嗎?”
她搖頭,沒回答只是祝福李望月:“馬上就要高考了,希望你能考出一個理想的成績。”
李望月也回她:“你也是。”
那天之後,她就忙着準備高三開學的事情,李望月什麽時候從林鎮走的,她都不知道。
等她意識到,李望月已經走了的時候,她人已經到學校了。
她媽看她狀态不好,為了照顧她就在學校外面租了一間小房子,她媽租的房子跟許忍喜家以前租的房子離得很近,她每次往那走的時候,總會走錯,一不小心就拐進了許忍喜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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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媽周內都在林鎮照顧着家裏的田地和雞鴨,每天晚上下了晚自習,她都是自己回家。
從學校往出租屋走的那段路,燈光昏暗,看起來不太安全,好在在外面租房的高三生很多,每天晚上跟她同路的人有好幾個,她跟着那些人走,心裏安全了許多。
高考百日誓師大會前,江中出了件事,一個在外租房的學生,晚上獨自回家時被一個醉漢打傷,進了醫院。這件事在江中傳得很熱鬧,原本不是什麽大事,奈何那個學生是個高三生,巨大的壓力之下,任何微小的事情都能成為一個爆點。
這件事傳開後,那些在外面租房的學生家長每天晚上都會來學校門口接他們的孩子放學,她媽也要來,但被她制止了。
她不想她媽在林鎮和江中之間兩頭跑,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她都留了個心眼,往兜裏揣了一把水果刀。每次跟那些在外面租房的人分開,獨自走進小巷子時,她都感覺背後有人跟着,她握着刀,轉頭一看,卻又什麽人都沒有。
高考前一晚,許忍賀突然出現在了她回家的巷子口,他拿着一束藍色的滿天星站在巷子口,見她來許忍賀叫了她的名字:“鹿嘉。”
她走過去,站在許忍賀身邊,燈光下許忍賀的臉變得柔和起來,骨頭的嶙峋不再突出。
許忍賀把花遞給她:“送給你的。”
她看着許忍賀的眼睛,把花接過去,自從許忍喜去世之後,許忍賀就人間蒸發了一樣,跟她斷了聯系。她甚至找陳向問過許忍賀的去向,陳向都說不知道。
陳向難得傷感地說:“也許,許忍賀那小子有自己的考慮吧,他不想我們去找他,我們就不要去找他。”
她信了陳向的話,從來沒有主動找過許忍賀。
她對許忍賀的感情很奇怪,不是早戀也不是暗戀,她知道許忍賀喜歡她,她也喜歡許忍賀,但他倆之間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或許是因為害怕,或許是因為誰都不想去破壞這份暗暗喜歡的美好。
她能接受許忍賀的消失,也能接受許忍賀的出現,好像他随時來到她身邊都可以。
她接過花,說了聲“謝謝”。
許忍賀看着她,似乎在考慮該說些什麽,他想了會兒說:“你高考加油啊。”
她點點頭:“我會的。”
許忍賀陪着她往前走了幾步,明明是該說點什麽的時候,她倆卻保持了沉默,走到小區裏面,許忍賀跟她道別:“就把你送到這,我走了。”
她想挽留一下,但又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借口挽留,最後只能揮揮手說:“再見。”
許忍賀點頭離去,等許忍賀從她眼前消失了,她才抱着花回家。
她媽問她怎麽帶了束花回來。
“這花長得跟草似的。”
她媽不知道什麽叫做滿天星,只覺得這花跟別的花不一樣,沒有大片大片的花瓣,樸素得像地裏的野草。
她随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抱着花回到了房間。
她把花放在書桌上,人坐在書桌前盯着花看,她知道滿天星的花語是純潔的愛。
這算告白嗎?
她想,如果算的話,那這不應該叫純潔的愛,而應該是沉默的愛。
她把花放在了窗前。
高考的三天很快過去,最後一門英語考完的時候,她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只覺得竟然就這樣結束了,這三年好像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她回家之後,她媽沒有問她考得怎麽樣,而是讓她多休息。她躺床上,以為高考後她就能如想象中的那樣睡得個天荒地老,但她沒有,高考後的第二天她就按時起床了,體內的生物鐘已經定型,一時半會兒她糾正不過來。
醒來之後,她就去巷子口溜達,出門的時候,她什麽都沒想,人到了巷子口卻又止不住地張望,高考都結束了,那束花都送了,那個人呢?
許忍賀什麽時候再來找她?
她等了好幾天都沒等到許忍賀,後來她媽退了房子,搬回了林鎮。
她在林鎮等着高考成績出來,高考成績出來那天,她主動聯系了韋昭,她給韋昭發了個微信。
“韋昭,你能幫我找你表哥要一下你表哥前女友的聯系方式嗎?”
韋昭早把許忍賀的事情抛之腦後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問她。
“誰?!”
她在手機上删删改改,最後打出一句“跟許忍賀談戀愛的那個”。
韋昭了然了,隔了會兒就發了個號碼給她。
她撥通了那串號碼,電話接通前,她深吸了好幾口氣,電話接通後,她卻一下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電話那頭的女人顯然很不耐煩,見她一直不說話後,那女人就說:“你xx的有病啊,打電話來又不說話,啞巴嗎?”
她意識到女人即将挂斷電話了,連忙開口:“等一下,請等一下。”
女人沉默了幾秒問:“你誰?”
她道:“我是許忍賀的同學,我找許忍賀。”
那女人聽後輕笑了兩聲:“許忍賀的同學多着呢,我問你叫什麽名字。”
她頓了一下說:“鹿嘉。”
那女人沒說話了,過了會才冷冷地說:“許忍賀死了,你不用找了。”
她以為女人說的是氣話,連忙道:“我想跟許忍賀說話。”
那女人不耐煩起來:“都說了人死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還沒等她再說什麽,那女人就挂斷了電話,她不甘心又打過去,電話卻再也沒被接通過。
高考後續的事情接踵而至,選學校、填志願、準備上大學用的東西,她媽整天為她忙活着,還提到了李望月。
她媽說:“望月那孩子考得好,上清華了,不得了了。”
她聽着沒說話,她媽或許是察覺到了她和李望月之間關系的變化,又或是感受到了她的不開心,連忙說:“你考得也好,在媽心裏你是最好的。”
她沉默着,腦子裏想到了李望月之前說過的話,李望月曾經說過她要去廣東或是深圳,想去南方,結果李望月還是留在了北方。
她考得不錯,填了南京的一所大學。
她媽說她走得太遠了,擔心她到了南方會不是适應,勸她就留在北方。
但她沒聽話,固執地選了南京。
開學報道前幾天,她買了火車票,一路從北到南,到了南京她就感受到了傳說中悶熱的夏天是種怎樣的感覺,陳南枝說得不錯,南方的夏天連空氣都會攻擊人。
去學校的路上,她累得滿頭大汗,進了校園,找到宿舍,安頓好了之後,她才松了口氣,她把背在包裏的小鹿拿了出來,挂在桌上,背包裏已經被她做成标本的滿天星也被她擺出來透氣。
陸續進來的室友看見了她桌面上的東西,紛紛誇她:“你這小鹿真可愛,跟你的名字很搭。”
“你好有興致啊,把這麽多滿天星都做成了标本。”
她聽着,笑着,心裏空空的。
大學四年過得很快,這四年裏她沒談過一次戀愛,韋昭的男朋友都換了好幾個了,聽到她還沒談過戀愛時,都忍不住說她:“鹿嘉,你長這麽漂亮,總得吃點愛情的苦吧,不然以後随便一個男的用點手段都能把你騙住。”
她沉默着,好像随着時間越過越久,她心裏的執念就越深,帶她媽來南京定居,在以後的院子裏種一棵梧桐樹,等一個電話,這三件事成了她奮鬥的動力,她沒有心思管別的事情。
韋昭拿她沒辦法,最後只能問她:“鹿嘉你不會真喜歡許忍賀吧。”
好久好久都沒有人提過許忍賀了,她握着電話的手抖了一下。
韋昭嘆了口氣:“唉,算了,你好像就是這樣的性格,我不說你了,你好好的就行。”
韋昭挂斷了電話,她失落地坐着,心裏其實很希望有人能跟她聊聊許忍賀。大學裏出現過那麽多受人追捧的男生,可她看過去覺得他們比不上許忍賀,腦子聰明的沒有許忍賀帥,比許忍賀帥的又沒有許忍賀的氣質,有氣質的又總是花心……
沒一個人比得上許忍賀,可偏偏這裏沒有許忍賀。
許忍賀好像已經被人忘了,只有她一個人還記得。
要是有人能跟她聊聊許忍賀就好了。
女主視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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