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發燒
發燒
不顧手下人在扭頭掙動,祝修雅摸上那道疤,不是假的,他頓了頓,手撫過去滑到後頸扣住,逼他擡頭看自己:“一個啞巴,拿來的膽子?你以為沈家少爺那麽好當?單憑着這張臉就能上位?”
抓脖子的手勁不小,祝修雅更像是在掐他,沈落月目光淡淡地從他臉上掠過,抓住他抓脖子上的手,毫不留情地掐下去。
“嘶,掐我?”祝修雅撒開他脖子,看了眼手,已經滲出了些血絲,他表情很兇地瞪了眼啞巴,“我告訴你,我這手救了成千上萬人,比你這張臉還金貴。”說罷心疼地用另一只手搓掉的血跡,嘴裏嘀咕着,“我家貓都不敢抓我手。”
沈落月沒理會他,看眼他一點小印子的手,轉身就往卧室那走去,後面祝修雅反應過來,嘴裏叫着“你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家裏沒有你要的東西,窮的要死!”沖上去又把人抓住。
“你不是說你是沈落月嗎?”祝修雅盯着他眼睛,“他的名諱可不是那麽好頂替的。”說罷把人往另一間房拽,“今天就叫你看看,你們差距有多大,趁早死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夢。”
鋼琴上蓋着布遮塵,這是沈落月當年在文藝學院獲獎彈的鋼琴,祝修雅後來掙了錢,第一件事就是臭不要臉的跑去人家學校講價買了下來,他對音樂一竅不通,哪怕對着視頻也彈不出什麽好聽的,加上工作繁忙,沒什麽精力學習,索性就扔這屋子,偶爾來看看。
把人推到鋼琴邊,扯開布,打開琴蓋子支好,祝修雅靠在琴邊上,挑逗地看着他,嘴角勾起弧度,一副看戲的樣子說:“彈。”
沈落月盯着琴上花紋,擡頭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兩只手來。
手指很好看,但跟沈落月比還差得多。手心看着觸目驚心,掉的那塊皮都能看到下面發白的肉。祝修雅只是瞄了一眼,就嘲笑起來:“不會彈直說,別拿一點擦傷找借口。”
沈落月看着他,先是沒動,後來又想到了什麽,手朝他褲子伸來。
祝修雅一個激靈,迅速抓住他手,用力扣緊:“你想幹什麽?!”
沈落月停了停,左手在琴上比劃,寫一筆看他一眼。
“要我手機做什麽?我現在叫你彈琴,少跟我扯別的。”祝修雅并不理解,皺着眉把他手甩開,煩躁地說,“不會就起來。”
甩手那一下沒控制力道,只聽見一聲悶響,他手在鋼琴棱上磕了下,但沈落月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只是低眼看着那只磕到的手,手心掉皮的花白肉裏滲出血絲,他還是沒有反應。
祝修雅正低頭點手機,把那條獲獎視頻點出來,打算放給他讓他看看他和沈落月本人的差距,結果一擡頭就看見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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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已經被點開了,琴音傳出來,沈落月在這瞬間擡頭,盯着他。祝修雅有點搞不懂現狀地回視,看到他眼中儲藏的淚水,他愣住了,明明這啞巴臉上沒一點表情,好像真的對疼痛無感,但看着這張臉,祝修雅就是覺得他受了委屈,他現在很疼。
他無法不心軟。
作為一個醫生,把人領回來這麽久,都沒有關心一下他顯眼的傷,和他現在的身體狀态,到底發生了什麽成為這個樣子。明知道他是啞巴,還把一些莫須有的名號往他頭上扣,非要讓他明白他和沈落月差距有多大。
祝修雅,你這個混蛋,萬一他真的只是湊巧和沈落月長一個樣,飛機掉落只是意外呢?
即然把人帶了回來,想養着,那就要給他應有尊重,你不該拿他當發洩情緒的物品。
反手按滅屏幕,祝修雅轉身往外走,不一會提來藥箱,他蹲在沈落月面前将箱子打開,拿起止血和消毒的藥,抓住他手腕覆上去,藥水只是碰了一下,他胳膊就下意識一縮。
祝修雅用力攥住,擡頭看他一眼。這啞巴眼裏水霧更重了,眼尾發紅,他不由得多看兩眼,手下勁松了些,低下眼,聲音也輕下來:“別亂動,很快就好。”
下手快又輕,幾分鐘後,沈落月兩只手都纏着繃帶。祝修雅給自己手上的指甲印也抹了點藥,提着箱子起身,在前面走:“出來。”
沈落月手受了傷,不會說話,也寫不了字。拿他沒什麽辦法了,祝修雅焦慮地在房子裏走來走去,回去把鋼琴上的布重新蓋上,再去看看陽臺的貓,手欠地撥弄兩下,最後打開電視調到一個搞笑頻道想靜靜心,沒有用,坐了一會他又站起來,四處走蕩。
沈落月的目光也跟着他游走,看了一會他看向桌上杯子,伸手去拿。
“哎你等等。”祝修雅瞅見了,他幾步過去,皺着眉奪過,“手傷了就別拿杯子,下回要喝水踹桌子。”
給杯裏添上水,祝修雅走到他面前,高高一個低頭看着他:“我給你喂。”
沈落月擡頭,冷淡地目光從他臉上掃過,盯着那盞吊燈,下一秒一只手覆上他脖子,在刀疤那摸了摸,有點突然,他立馬擡胳膊揮開杯子,任由那些水灑在身邊沙發,目光也在一剎那收回瞪着他。
這想罵人又憋回去的樣子跟沈落月還挺像,祝修雅笑了聲,他上學那會沒碰過沈落月,和沈落月最近距離也有半米。不過想來跟這啞巴手感差不多,都挺好摸的,這啞巴要白點,眼睛很好看,鼻子也是,臉——
祝修雅鬼迷心竅出手,捏了下他臉。
好瘦。
下一秒,祝修雅捂住手。
“嘶,咬我。”
沈落月的死還有後事,祝修雅多次問過餘哥,得到的回應都是。
餘哥:[吃席勿cue]
修身雅心:[兩天了還在吃?]
餘哥:[明天就吃完了]
修身雅心:[……]
餘哥:[沈家臉太大,不好走。聽說要在南山給他立個墳,到時候叫你]
三天居然還沒吃死人。祝修雅一臉倦意收好手機,坐桌子邊疲憊的撐着頭,
早上點了外賣,沈落月一口也不吃,最後點了粥,他還是一口不動,祝修雅實在無奈,網購了些菜和調料送來,對着手機上食譜研究學習,決定親自下廚。他壯志滿滿的扯了件舊床單随手剪了個圍裙套上,對着鍋竈研究半天,最後以失敗告終。
兩室一廳房,另一間放着鋼琴,床被褥也只有一張,昨晚祝修雅本意是睡在一起擠擠的,但沈落月氣色不好,護着床不讓他睡,他只得慷慨将床讓出去,在沙發上将就去了。沙發并不舒服,前半夜他在沙發上睡得迷迷糊糊,後半夜就被燒迷迷糊糊的沈落月拽醒了。
幸好家裏該有的藥都有,祝修雅摸出退燒藥喂他吃了,看着人睡下,他也松口氣躺回沙發,沒兩分鐘,沈落月又跑了出來,整個人燒的通紅。祝修雅徹底沒了睡意,他搗鼓着讓人躺下,後半夜拿着毛巾守床邊給他擦汗量體溫。
沈落月呼吸很淺,淺到祝修雅守床邊時不時要探一下鼻息,早上時發燒好了很多,現在還在床上睡覺。
是了,還在休息。困乏的大腦開始回憶,祝修雅趕忙起身奔向衛生間,把浸在熱水中的毛巾拿出來擰幹,奔到房間給人擦汗,順手給他量了□□溫。
退燒了。祝修雅吐口氣,把響提示音的手機拿出來——實在不會做飯,他請教了下林寒雲,對方發了份鍋竈點火關火的示意圖,還有油煙機的使用方法,很全面,各個常見的牌子都有。
一會再試試。祝修雅出門兌溫水,回來時沈落月已經醒了,他坐在床上,病怏怏的樣子,低頭在看自己手。
“把水一喝。”祝修雅說着就自然的出手,扣住他後腦勺,給人喂水。
杯裏水緩緩見底,耳邊是水被咽下去的聲音,祝修雅看着他臉,他這次沒急着出手,等人喝完了手才撫上去,準确的摸到那道疤,在那個地方按了按,若有所思地對上他眼睛。
沈落月沒拍開他,只是默默地将他從頭看到尾,然後偏頭拿他手,祝修雅以為他又要咬,手上的牙印還歷歷在目,連忙想縮回來,但沈落月沒有,他只是抓着他的手腕,輕輕移到了自己肩背。
濕淋淋的,是汗,祝修雅一停,發燒時他只給他擦了頭上和脖子上的汗,肩背上沒碰。但看他現在意思,要讓他幫忙擦。
祝修雅看了他幾秒,這事未免有些親密,沈落月不喜歡這些,而且他不會給擦着擦着突然胳膊上挨一口吧。
這不是沈落月。祝修雅搖搖頭,腦子困迷糊了,看着這張臉,還有這熟悉的神态,他總是會下意識裏把他當成沈落月,忘了正主已經死了的事。
但這啞巴沒名字,還長那麽像,姑且就當他是沈落月二代吧。
這麽想着手順勢脫他衣服,祝修雅盯着他臉,堤防随時來到的一口,沈落月也在盯着他,臉上沒表情,只有眼睛裏微波流轉,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肩背很白,皮膚細膩,看着就忍不住想揉,祝修雅手欠地抓揉了下,有肉,也不是很瘦。他正想着沈落月突然扭頭,接着手指一疼。
“嘶,你妹的。”祝修雅縮手,肉上牙印清晰,陷的挺深,他默默地将手背上牙印指甲印都看過,揉了下,“爪尖嘴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