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領走
領走
他喊的沈落月緩緩扭過頭——一模一樣的臉,臉色慘白,他沒有變化,表情冷冷的,目光也是,緩緩掃過祝修雅臉,停下沒走了。
“就知道你沒事。”不枉他找這麽久,祝修雅激動地說,他很想上去抱一下對方,剛靠近兩步又停下了,沈落月不喜歡這些親密的動作。
他衣服爛了,從後面看沒什麽,前面卻又髒又爛,好像剛從哪個坑裏狼狽的爬出來。
“你手機呢?”祝修雅問,他拿起手機給餘哥發了個消息,接着一臉經歷過劫後餘生看着他,“我以為你在那架飛機上,幸好你好好的,要是出事了,把你約來我不得愧疚死。”
沈落月看眼他,緩緩搖頭。
“手機丢了?還是被搶了?你是不是路上掉哪個坑裏了還是被人埋了。”祝修雅試圖理解他搖頭的意思。
不遠百裏跑這來尋人,祝修雅都快被自己感動哭了,他在心裏美美地誇了頓自己。
“生日快樂。”祝修雅笑了下,“這次來是想給你過生日,你應該沒去南海玩過,看你以前經常呆在家裏,我先帶你去南海,那的螃蟹可大了,味道也好,一次吃個夠。”
沈落月沒反應,他盯着前面的路,像是沒聽見,又好像聽見了,但懶得說話,甚至連一個“嗯”都沒有。
“你…說句話?”祝修雅有些失落,他看着這個人滿不在乎地側臉,覺得怪怪的,“你怎麽在這的?那飛機看着不像會有活人,你是不是沒坐?然後聽到消息才來這看?”
沈落月搖頭,轉過身擡眼跟他直視。
祝修雅愣愣地,張着嘴将他臉看過,還有那雙眼睛,他不知道現在什麽狀況,沈落月什麽意思,怎麽突然盯着他又不說話。
看了一會沈落月低目,仰頭把領口往下扯,祝修雅随着動作看去,他個子要高點,不需要扯太下來,在他仰頭那一下就能看一清二楚。
白皙的脖頸那,一道開過刀的疤痕。
祝修雅驚懼地睜大眼,随即反應過來,臉上笑容收起,聲音也大了些:“你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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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月點頭,看傻子似的目光終于從他臉上移開。
“不。”祝修雅往後退了步,自言自語地,“你不是沈落月,他會說話,他有一副好嗓子,唱歌很好聽,他身體很健康,你看着病怏怏的。”
“不好意思。”祝修雅幹脆地道歉,轉身要走,“我認錯人了。”
走了兩步祝修雅又停下,回過頭,那個和沈落月長一模一樣的人正在往前走,他還是那個速度,按走的步伐來看,幾步一停謹慎又漫無目的。
即然長得一樣……連身材也相差不大……
望着望着,祝修雅呼吸不由得加重,他看起來不像本地人,或許可以帶回家。
這麽想着祝修雅慢慢跟了上去,跟了一段距離他猛地驚醒,站在原地,目光清明看着那人背影。
他剛才居然想把一個只是長得像的陌生人綁回去養起來?
是不是嫌活的太久了,綁架的念頭都敢有。祝修雅默默警告自己,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找沈落月,不管找不找得到,萬一真的還活着呢?
祝修雅轉身往另一道跑,繼續喊起來。
消息提示音這時響起,是餘哥。
他發了條新聞,MU6767航班已确認無一人生還,還配了一張航班名單,第一個就是沈落月的名字。餘哥還發了張照片,是幾桌子席。
沈家這麽快就叫人吃上席了。
沈落月真的死了。
祝修雅恍惚地想,沈落月真的死了,因為他的邀約。他想着想着打了個寒顫,其實一點也不冷,這是心冷。沈落月會不會來報複他?畢竟是他害死的他,他一定特別後悔吧,後悔答應邀約。
把手機裝回兜,祝修雅轉身朝剛來的路跑去,他在現場轉了圈,裏面救援人員少了很多,蓋着白布的擔架一具一具擡出來。看樣子已經到達尾聲,就差收拾下飛機殘骸。
他把沈落月害死了。
心髒狂跳,祝修雅轉身跑回車,他用力捶了下方向盤,內心嘶吼着捂住臉。
約他幹什麽!你為什麽要約他!你不知道今天要出事嗎!你把人害死了!祝修雅!你把人害死了!害死了你暗戀八年的人!生日什麽時候過不好!你真該死!你把人害死了!
腦子閃過見到的那張臉,雖然一張臉,但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他要是能預知未來就好了,要是能預知未來,沈落月就不會死了,或者換命,祝修雅好希望讓那個和他長一模一樣的啞巴代替他去死。
對,那個啞巴……
祝修雅唰地擡頭,他惡狠狠地瞪着車內後視鏡裏的自己,大腦飛速轉。那個啞巴好像無處可去,還不會說話,他生了那麽一張好臉,要是被心懷不軌的撿了去——
那還不如落在他手裏。
是了,去找那個啞巴,世上長一樣的人可不少見,即然遇到,必有天意。
祝修雅啓動車輛,往剛才碰見啞巴的道上開去,他開的很慢,把路兩邊人一一看過。按照那個啞巴的腿腳,他應該走不遠,他會去哪兒呢。
車停在一家藥店門口,透明的玻璃裏,熟悉的側臉上沒表情,沈落月表情冷峻地低頭在寫什麽,他面前美女收銀員好奇看着,嘴裏問什麽,他都配合的點頭搖頭。
他難道還有家人?祝修雅手搭門窗上,看着那邊點了根煙,心說要是有家人那就算了。
總不能為了一己私欲把人綁走。
在美女收銀幫助下,沈落月拿起了座機,貼到耳邊,剛貼上去又放下來,他重新撥了一遍,依舊被挂。旁邊美女收銀問着什麽,他搖搖頭,跟她握了下手轉身往外走。
電話要麽是空號,要麽就是他家人不要他了,等于他沒有家人,一個人總歸是危險的。祝修雅望着人出來,站在門口張望四周,目光倏地停下,沈落月似乎看見他了。
既然看見了,那直接拐吧。祝修雅眯起眼,兩下把煙掐了,推開門下車大步流星朝對方走去。
“跟我走。”伸手抓過他手腕,祝修雅徑直往車門口那拉,這可是明目張膽的拐人,他不動聲色地看四周。沒被人發現,被發現也沒事,這是個啞巴,他把醫師證一掏說是他的病人照樣可以拉走。
祝修雅做全了準備,抄褲兜的手抓着醫師證随時準備往外掏,但好在沒發生意外,這啞巴也是傻,一點沒反抗,一路跟在他後面上了車。
“以後你就住我家。”把人領回家,祝修雅給他拿了雙新的拖鞋,在對方冷淡掃過房間的目光中,把一張紙和只筆拍到桌上,“把你名字寫這,叫什麽,怎麽成的啞巴,脖子上刀口怎麽回事,寫清楚。”
兜裏手機在響,他邊說邊掏手機,轉身往衛生間走:“我打個電話,一會兒出來檢查。”
腦袋一熱就把人領了回來,怎麽安頓他還都不知道,望着鏡子中的自己,是這張臉害死了沈落月。祝修雅頭疼地移過眼,他以後都不想再照鏡子了。
關上衛生間門,他按通響了很久的電話。
“喂,祝先生,您訂的三層浪漫愛心蛋糕已經到樓下,沒有門禁進不去,這個電梯也需要刷卡,您看——”
訂都訂了,總不能退回去。
“我下去取。”祝修雅說完挂掉,推開門走出去。
沈落月拿着筆正按照指示在紙上寫字,祝修雅看他一眼松口氣。只是長得像——沈落月冷冰冰的不好伺候,就算啞了他也受不了這氣。
這個人眼神神态包括容貌都是那麽像沈落月。
刨去行為不談,他們真的毫無差別。
還是要确認一下。祝修雅開門下樓,順手給餘哥發消息。
修身雅心:[餘哥,沈落月這幾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他在暗示啞了的事。
餘哥:[什麽事?]
修身雅心:[我中午撿的那個小孩,他和沈落月很像,是個啞巴]
餘哥:[我們只見過面,但可以告訴你,沈落月變了很多,他頭發留的很長]
這啞巴是個短發,長得和沈落月大學時一模一樣。看來只是湊巧,祝修雅回了個謝謝,把手機塞進兜,心情複雜的單手打開門,從店老板手裏提過蛋糕。
把蛋糕放桌上,祝修雅看了眼人,沈落月偏頭在看陽臺的貓,紙上就寫了幾個字,不需要拿起就能看見。
是個歪歪扭扭的:沈落月
祝修雅眉心一跳,目光陰鸷歪頭看着他,他手還插在兜裏,整個人往沈落月面前一站,擋住了陽臺的陽光和貓。
“你說你叫什麽?”
沈落月手心上一大塊掉了皮的傷,他兩指夾起那張紙,往祝修雅眼前又一推。
“你叫沈落月?”祝修雅嘲弄地笑了聲,他抓起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惡聲惡氣地,“我要是不那麽喊你,這張紙上你會寫什麽?”
沈落月擡臉看他,目光沉靜,似乎是在審視他。随着動作祝修雅又看見了他脖子的刀口,想起他打電話時沒人接,想起他出現的時間,想起拽他時一下也不反抗,眉心狂跳。
這個人的出現,像是一張精心布置好的網。
沈落月為什麽會死?飛機為什麽飛半路掉了?沈家為什麽不查?
“你是不是認識沈落月?你跟他什麽關系?為什麽偏偏今天出現?!為什麽要害他?!”祝修雅說着上去抓住他手,把人拽了起來,順勢扣住他下巴往上擡,目光兇惡地打量那道疤,“你最好老實交待,你是不是貪他身家,所以想害死他頂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