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水族館。
入園前,曲衍森問沈潇茗要哪杯奶茶,沈潇茗指着白酒為底的新品奶茶,入嘴的瞬間皺起了鼻子:“好難喝,我要你的那杯。”
曲衍森拒絕:“你生理期快來了,不能喝冰。”
沈潇茗揪他的胳膊:“小氣鬼。”
曲衍森任由她。
一望無垠的大海被濃縮成身臨其境的藍色王國,那些只在紀錄片裏出現的生物掠過他們的頭頂,投下一片陰影,還有晶瑩剔透的金魚翩翩起舞,透過玻璃折射出豔麗的光。
像天空,更像明鏡過濾的天空。
曲衍森望着如此夢幻的一幕,一時不知用什麽表達心目中的震撼。
“你第一次坐飛機也是這樣,全程我只能看到你的側臉。”沈潇茗很愛提從前,包括翻舊帳:“你後來去紐約是不是也這個樣子?”
“可能吧。”
“見到我很激動吧?”
沈潇茗這個問題,他似乎回答不上來。
因為一開始他沒打算見沈潇茗的,只不過那天在風機上的風景很好,他發覺太久沒有給自己放假,大學四年乃至工作後,他像個機器人一樣運作,卻忘了人是需要生活的。
這麽想着,他沿着記憶,在時代廣場,一呆就是一下午。
有失望的時候吧?有,因為運氣不好的時候,沈潇茗在加州,一面應對學業一面回紐約處理公司的事情,他不一定能見到她。
回國探望沈爺爺的時候,聽老人家樂呵呵地說:“她和Andrew很幸福,沒想到這個從小跟在爺爺屁股後面的小姑娘也成了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曲衍森沒有從沈潇茗的身邊見過Andrew,沉默地聽着沈爺爺說沈潇茗的事。
“對了,聽說你跟着謝一骁去紐約出差,有沒有見到潇茗?”沈易遙問他,知道這兩個孩子從大學就要好。
曲衍森搖頭:“我沒告訴她。”
沈易遙嘆氣:“你們都是嘴硬心軟的人,潇茗也是,那個時候看你天天兼職,就想帶你出去散散心,怕你一個人留在京都過年,打越洋電話也要給你留個紅包。好好的孩子,一吵架就老死不相往來,這怎麽行。”
曲衍森抿唇,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這些或許他早就知道,只是清清楚楚地剖析在他面前時,仍不知該怎麽回複。
“沈爺爺,請您不要透露我去美國的事。”思考再三,曲衍森仍倔強地請求。
沈易遙望着他冗久,終是允諾:“罷了罷了,萬事萬物不可強求,緣到了自然就到了,你若固執,誰能改變你。”
……
“喂,你知不知道水族館是約會聖地,你居然敢走神!”沈潇茗叉着腰,兇巴巴地訓斥他。
曲衍森摸摸她的頭,竟覺得她這個樣子如此的鮮明可愛。
沈潇茗不買賬,把手機遞給他:“網上說這裏很出片,你把我拍得好看一點。”
說完,她就站在大白鯊前,隔兩米指導他:“人物在中間,把鯊魚拍進來,光線變化的時候再按快門,我不喜歡藍光。”
曲衍森謹記着這些原則,直到成片展現在沈潇茗面前,大小姐立馬黑了臉:“你拍的是什麽?我在你心裏這麽醜嗎?”
曲衍森不明白,明明每一張都很漂亮。
沈潇茗吼他:“重來!”
曲衍森繼續舉着相機,可越調整大小姐的臉就越黑,“咔嚓”幾張下來,最後幹脆把包砸他身上:“曲衍森!你懂不懂什麽叫氛圍感?我擺了那麽多表情,你怎麽專撿我崩的圖?”
曲衍森硬着頭皮承受她的撓打,又給大小姐拍了一套圖,幸好他學習能力強,善于總結經驗,沈潇茗嚼着珍珠,對于新出爐的照片還算滿意:“行吧,去海豚表演。”
喝到一半奶茶,沈潇茗覺得肚子脹,轉手遞給曲衍森:“我喝不下了,你喝。”
曲衍森自覺接過。
沈潇茗眼睛全黏在與人互動的可愛海豚上,壓根不管曲衍森手裏拿着她的包包、外套、傘和奶茶,拉着他就往前走。
忽然,沈潇茗轉過頭:“等會兒晚飯吃海鮮吧。”
曲衍森:“……”
去個海洋館還把你看餓了是吧。
旁邊的小朋友一臉驚恐地告狀:“媽媽,這個姐姐要吃小海豚。”
這位母親立馬捂住自家孩子的耳朵,迅速離開了。
見狀,沈潇茗撅嘴:“我說很過分的話了嗎?”
海洋館裏空調冷飕飕的,曲衍森把外套蓋她身上,闡述:“在這裏說,确實會傷害屍骨未寒的魚類生物和有童心的小朋友們。”
沈潇茗切了聲,搖搖他的手臂,語氣霸道又嬌柔:“我走累了,你背我。”
曲衍森耳朵一熱,蹲下身。
沈潇茗歡歡喜喜地趴上去,抓着他的耳朵,仿佛掌舵的船長,大喊一句“出發”,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大小姐最注重在外的端莊,曲衍森猜出端倪:“你是不是醉了沈潇茗。”
她說得斷然:“沒有。”
只要她醉,就會變得黏人又愛撒嬌。
曲衍森總拿她沒辦法。
這時,他好像也拿捏不準,因為沈潇茗安安靜靜地睡在他的肩上,呼吸氣息打在他的脖頸皮膚,灼熱的同時又有幾分癢。
不知走了多久,路邊的霓虹燈亮起,做生意的小攤也吆喝着,成雙結對的人群言笑晏晏,沈潇茗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哽咽着:“爺爺……”
曲衍森腳步一頓,發覺背上的人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肩膀處的衣服一片濡濕,沒有風幹,是感知極為強烈的存在。
他的心也被打濕一片,無孔不入地浸潤着每一處心房。
不一會兒,身上的人放松了對他的禁锢,嗚嗚道:“爸爸,對不起……為你找尋真相的事情,我要擱一擱了。”
最終,她還是狠不下心,讓爺爺面對殘酷的真相。
曲衍森輕輕地颠了一下背上的人,像小時候父親背着自己,輕輕搖晃哄他入睡一樣。
沈潇茗卻不買他的賬:“別搖!”
曲衍森無奈一笑,平穩地往停車場走去:“還吃海鮮嗎?”
沈潇茗沒有回應他,似乎是睡着了。
曲衍森将她安頓在副駕駛,将晚風中吹亂的頭發撈到她的耳後,觸碰到冰涼的發絲,曲衍森眸光柔滞,停駐在她淚光點點的臉上:“沈潇茗,有時候,我希望你能依賴我。”
-
沈潇茗是被餓醒來的,看到身邊陌生的環境,她一下從迷迷糊糊的狀态中清醒過來,轉而聞到了喜歡的香薰味,身上也是熟悉的鵝絨薄毯。
這一刻,她又放松下來,在洗手間看到了新的洗漱用品。
商标和她在丹青書院的一模一樣。
顏色和擺放位置也一致。
她霸道地侵入曲衍森的地盤,又打開門來到客廳。
這間公寓的面積很是可觀,但是裝修簡單,家具一應俱全,可除此之外,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
曲衍森坐在餐桌前靜閱報紙,看到她已經起床,道:“鍋裏有粥,我給你盛。”
沈潇茗眼珠子在他領口微敞的白皙胸膛前轉了轉,視線又移向他棱角分明卻溫柔九分的臉龐上。
不知道她又在憋什麽壞主意,曲衍森率先解釋:“你不準我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去丹青書院,所以我昨晚才送你回我的公寓。”
沈潇茗沒想到這人這麽小肚雞腸,美目一瞪:“我又沒有真的删掉你的指紋。”
曲衍森卻有理有據:“在你說完那句話以後,我再進入你的住宅就是違法行為,身為律師,總不好知法犯法。”
沈潇茗定定地看着他:“那我奴役你呢?你要告我嗎?”
曲衍森低頭:“自願行為,不再上訴。”
她滿意一笑。
廚房的門沒關嚴實,一股清香飄了出來,引起她的肚子一陣咕咕叫。
曲衍森放下報紙,起身去準備早餐。
不一會兒,海鮮砂鍋粥被端上桌,碗裏的米被煲得軟爛,蝦和扇貝肉卻很鮮美彈牙。
曲衍森夾起一塊蝦肉:“昨天沒吃成,今天補上。”
沈潇茗評價道:“還不錯。”
曲衍森:“我還準備了一份早餐,你給沈爺爺送去。我問過醫生了,不影響老人家的身體。”
沈潇茗點點頭:“你不過去?”
曲衍森回答:“我送你去醫院,但我等會兒要見一個當事人,沒時間去看沈爺爺了。”
他倒是細心周到,沈潇茗也吃飽喝足,雙手托腮,露出笑容,襯得人更加明眸皓齒:“我離婚了。”
“……”
曲衍森收拾餐盒的動作停住。
沈潇茗繼續說:“上次去紐約是離婚,不是私會Andrew,于叔幫我訂的票,他可以作證。你怎麽不說話?開心傻了?”
他的反應總是呆呆的,沈潇茗摳着新做的美甲,好整以暇:“給你個機會。”
這種老招數,曲衍森應該吃一塹長一智,可大小姐的笑意清甜,唇情意綿綿,他怕多看一眼就喪失思考能力。
他深吸一口氣:“沈潇茗,這不是兒戲,我覺得你可以斟酌一下。”
沈潇茗不滿:“誰說我沒有斟酌了?”
曲衍森:“……”
她想到就要做,總是把人逼得沒有退路,例如此刻,刻不容緩地質問:“今天我心情好,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我再問你一遍,你要不要這個機會?”
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曲衍森怕她說完這句話,就像七年前,再次斬斷所有和他的聯系,搖身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即使如此,他還是要确定:“……什麽機會?”
“明知故問。”沈潇茗咧開紅唇,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印上一枚香吻:“驚喜。”
曲衍森隐秘垂眸,盯着她的唇,順勢采撷。
沈潇茗的唇被他折磨得不成樣,又羞又氣地推開他,捂住紅豔豔的唇:“你是狗嗎?這麽會咬人。”
曲衍森捧住她的臉,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缱绻地凝視着那雙只有他的眸。
在七年前,他就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也幻想過自己能站在她的面前。
因為太過遙遠,他滿心期許卻隐忍克制。
直到這一天降臨。
“沈潇茗,我愛你。”他不再掩飾心意,強烈而炙熱地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