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周六傍晚,沈潇茗正要對曲衍森的不識趣大發雷霆,門鈴一響,那個灰頭土臉的人出現在門口,她又收起怒火,難得沒有諷刺他:“進來吧。”
從進門到處理食材,曲衍森都顯得異常沉悶。
沈潇茗居然在這個時候閑出手,莅臨廚房指導他工作:“你既然在西餐廳工作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牛排怎麽處理不用我教你吧?”
曲衍森切下一排蒜,丢入一顆黃油,面對沈潇茗的吩咐甚至刁難,只從氣管裏應了一個“嗯”。
沈潇茗再次翻了一個白眼,真是鋸了嘴的葫蘆。
所以很快,她也失去興趣,回房間了。
曲衍森昨天收到沈潇茗的菜單,幾乎都是西餐,曲衍森不愛吃西餐,這個在大小姐眼裏并不重要。
牛排煎至七分熟,正要擺盤時,門鈴響了。
沈潇茗從房間裏出來:“去開門。”
曲衍森雖然不情不願,還是跑去開門了。
“Hi,Qu!”門口的美國男人沖着曲衍森打招呼。
曲衍森見到他愣住了,是Jeff,不是沈潇茗未婚夫。
他往後看向沈潇茗,後者丢給他一個白眼。
曲衍森的臉很快燒起來。
這個誤會折磨了他一天,沈潇茗顯然看在眼裏,但是沒跟他解釋,甚至就讓他誤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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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還是以戲耍自己為樂。
Jeff打完招呼,就準備張開手上前親切問候他。
曲衍森本能後退一大步,惟恐避之不及。
Jeff被拒絕,眼裏滿是受傷的神情。
沈潇茗看這兩人在門口對峙,面無表情道:“你們又在發什麽神經。”
Jeff轉而向沈潇茗哭訴:“曲不願意和我成為朋友!”
沈潇茗轉眼看到曲衍森手足無措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麽的樣子,還是決定幫他:“既然在中國就入鄉随俗,這裏沒有動不動就擁抱親吻的傳統。”
Jeff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問道:“那握手禮?”
于是沈潇茗看到詭異的一幕——Jeff握着曲衍森的手上下擺,活像兩個領導人會晤。
沈潇茗無語,丢下兩個呆瓜去餐廳吃飯了。
見來者不是沈潇茗的未婚夫,曲衍森的心情又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被沈潇茗回以冷笑。
曲衍森一聽就知道她的意思,默默縮了縮脖子,輕輕說了一句:“抱歉。”
沈潇茗沒理他,倒是Jeff不明所以:“發生什麽了?”
沈潇茗不耐:“沒你的事!趕緊吃,吃完滾回你的美利堅。”
Jeff一聽開始用美式中文表演:“Anna,還不是你今年春節不來美國,我才來見你的,現在我一走,你就厭棄我了!”
沈潇茗:“……你應該去好萊塢。”
看到這倆人的互動,曲衍森笑出了聲,因為他的第一反應是沈潇茗的未婚夫還沒住進這個家,再者沈潇茗今年在京都過年,那麽意味着她住回公寓的時間拉長,空間上的近距離也能讓他開心。
“曲,你笑什麽?”Jeff好奇看向他。
曲衍森收斂上揚的嘴角,欲蓋彌彰地解釋:“聽Jeff的口音挺好玩的。”
聽他談論這個,Jeff不甘示弱:“曲上次來美國的時候可裝了。”
曲衍森一臉問號。
Jeff不知道想起什麽,哈哈大笑:“買水的時候,他說‘請給我一個用瓶子裝的水’。”
曲衍森:“……”
他那時候像個無頭蒼蠅,只能照本宣讀,口語化的表達還是回學校之後苦下功夫。
他不由得再一次看向沈潇茗,沈潇茗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Jeff看着他們的表情對話,忍不住說道:“你們是不是有自己的頻道,要不然我怎麽看不懂你們的互動!”
沈潇茗:“……閉嘴。”
曲衍森則尴尬得眼神都不知道放哪,只能低頭盯着飯。
吃過飯,曲衍森和沈潇茗送Jeff到機場,Jeff這次把自己的微信給了曲衍森:“曲,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你什麽時候想到紐約玩就聯系我!”
曲衍森想着上次他是沾了沈潇茗的光,而他自己大概五年內沒有去紐約的想法。
不過他還是和Jeff交換了聯系方式。
回來的車上,沈潇茗取笑他:“你之前不是怕Jeff看上你嗎?”
曲衍森坦蕩道:“交朋友之間不能以性別區別,而且我覺得他對我應該不是那種喜歡。”
沈潇茗聽完冷哼一聲:“你的交友宣言?真是老土。”
今天一天曲衍森都表現得神經兮兮,當下也任這位大小姐嘲弄了。
他悄悄看向沈潇茗,後者“墨鏡一戴,誰也不愛”,惡狠狠道:“看什麽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來。”
“……”
過了幾分鐘,沈潇茗被這輛的士的劣質香氛薰得渾身不舒服,皺眉問他:“帶口香糖沒?”
曲衍森說沒有,接着替她把車窗打開,這個時節京都天冷,他又脫下衣服給沈潇茗擋風。
後者勉強算滿意,披着這人的外套,聞到裏面的香味,突然問:“你平時用什麽沐浴露?”
曲衍森說了個平價的牌子。
沈潇茗又撇嘴:“算了,這種粗制濫造的工業化學品,我怕皮膚過敏。”
大約是有了這次的教訓,曲衍森回去便聯系了駕校,利用課餘時間考了科目一和科目二,科目三被教練安排在寒假。
京都的冬天晚來,但氣溫卻比往年低,今年曲衍森不僅給自己買了幾件毛衣過冬,也為父母準備了過年的新衣。
收到母親的電話,她與父親都換上了,一邊心疼曲衍森多花了這麽多錢,一邊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談到今年回不回家過年,曲衍森還是搖搖頭:“寒假工的工資高,我還是留在京都吧。”
母親還想再勸勸他回家過年,可是背後的父親卻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阿才,就算打工也不能累着自己,我們現在只圖你健健康康的。”
曲衍森立刻答應父母:“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跟父母通話沒幾天之後,沈易遙的電話也打過來了:“衍森,你今年回西雲過年嗎?”
曲衍森如實回答:“不回。”
沈易遙提議:“那你大年三十來我家吧,剛好我們今年在京都。”
沈爺爺今年在京都過年,他已經準備去拜年的,但是大年三十一大家子吃團圓飯,他過去是在不合适。
曲衍森委婉地拒絕:“我年三十有兼職,大年初一我去給您拜年。”
沈易遙這次不放過他:“年三十還做什麽兼職,過年就應該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剛好潇茗也在,你和她一起過來。”
沈爺爺都把他當做一家人了,再推遲也不太好了,曲衍森只好答應:“好,我一定到。”
這個寒假曲衍森安排得緊湊,不過西餐廳那邊加入了許多新員工,經理念在他為餐廳帶來不少收益,給他的排班表有一部分遵照了他的個人時間。
大年三十那一天,曲衍森匆匆換下工作服,洗去頭上的發膠,換上一身還算湊合的羽絨服,在丹青書院下等沈潇茗。
這是他和于筠協調好的,沈潇茗也不過問他們的事,走上車發現是曲衍森在開車,問了句:“你有駕照了?”
曲衍森點點頭。
新手上路,沈潇茗以為他會七歪八斜的,沒想到曲衍森出乎意料地穩妥。這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但講話還是不客氣:“你山裏來的,見過水泥路?”
曲衍森沒計較:“山路崎岖,如果水泥路走不穩,我也繞不出大山。”
沈潇茗說了句“strong哥”。
曲衍森任她嘲諷。
沈潇茗想到這人年三十不能回家過年,還跑來給自己當司機,稍微收斂了點,但還是“切”了聲。
到了沈家門口,四周張燈結彩,客廳裏已是烏泱泱的一片人,傭人們沏茶切水果,對每一位來客都恭恭敬敬。
沈潇茗最後一個來,一群人一擁而上:“這是潇茗吧?長得越來越漂亮了。”“快來見你潇茗姐姐,她可是京都大學的學生,你不是有很多作業不會寫嗎。”“這幾年見不到你,以為你喝洋墨水喝飽了呢,今天終于回家了?”
曲衍森在沈潇茗後面,有些尴尬,不過很快有人發現了他:“這個小夥子是?”
曲衍森提着年貨,一下子不知道怎麽介紹自己,沈易遙先說:“這是我在西雲資助的孩子,前幾年他考上了京都大學,今年我把他邀請到家裏過年。”
原來如此,那些人的表情立馬變了,原來是窮鄉僻壤來的,只不過考上了京都大學,就讓沈易遙格外重視。
不過想來也是,能考上京都大學的,至少能跳躍一個階層,但是山雞變不了鳳凰,這種圈子不會接觸山雞,哪怕日後成為新貴,也不會認可。
沈潇茗擋開他們輕視的目光,主動岔開話題:“堂嬸,弟弟不是有作業不會嗎?拿來我看看。”
打扮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立馬把兒子推上前,後者從小就怕沈潇茗,慢吞吞地把暑假作業遞上去。
沈潇茗掃了一眼,說:“弟弟上初中了吧?這種題目都不會,你爸爸媽媽這都沒有教你嗎?用錢可以砸個文憑,萬一以後被人騙了還替人家數錢可怎麽辦?”
女人的臉黑紅交錯,另一個男人立馬上前訓斥:“沈潇茗,你這說的什麽話?你弟弟還小,你就說這種話刺激他,你白長那麽多歲了!”
曲衍森這是第一次見有人指着沈潇茗的鼻子罵,而且沒猜錯的話,沈潇茗應該是在幫他。
不過沈家人多,曲衍森怕添麻煩便不敢輕易開口。
沈潇茗倒是淡定:“堂叔,我這是奉勸你好好管教小孩,別家事還沒處理好就把手伸那麽長。”
這話說得意有所至,男人氣得跳腳:“今天我們來這裏是看在沈伯伯的面子上,這裏輪到你這個小輩指手畫腳嗎?”
“吵吵吵,吵什麽吵?”沈易遙用拐杖敲敲地板,面色不虞,“沈炜,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跟小孩一般見識?”
沈易遙這是拿他剛剛的話堵他,沈炜從來知道這個伯伯偏心,竟沒想到伯伯在這麽多人面前都不給自己面子,便梗着脖子不說話了。
“是啊堂弟,潇茗好不容易在國內過年,你就別教訓晚輩了。”說這話的是沈潇茗的大伯沈震雲,她父親的親哥哥,同時也是最兩面三刀的一個人。
不然怎麽會一句話一箭雙雕,既在表面上替大家解圍,又暗指沈潇茗這些年胡鬧,讓他們連沈易遙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探一探口風。
其他人都忌憚沈震雲,畢竟這裏最有威信的就是沈易遙的大兒子,不少親戚聞味分肉時,拉幫結派的第一人選就是沈震雲。
沈易遙年歲已高,沈氏董事的位置一退,集團的股份十有八九會過渡給沈震雲,沈潇茗的父母早亡,能拿到一點補償,沈皓雨早就移居國外,象征性地挂名拿分紅,其餘人能不能分一杯羹就得看沈老爺子有沒有這個顧全大局的心思了。
各懷鬼胎。
沈潇茗罵了句“倒胃口”便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