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第 66 章
宋律齊出發南都前被郁程抓去聚了一次。
夏末, 天氣褪去浮躁，室外微風，天臺拼疊幾張沙發, 零零落落是些年輕男人與女人。
“嗯, 我媽弄了點魚膠，飛到美國去了，有個表姨身體不好, 聽起來好像快不行......”
“......柯教授？L大歷史學院那個......”
“是吧, 快九十了，好多年沒回國......”
郁程順着宋律齊的視線看了看旁邊聊天的兩個年輕人, 後者注意到, 舉杯要湊過來，宋律齊擺手看往別處, 郁程笑着跟兩人閑扯兩句，打發了。
郁程灌一口酒，幹咳吸引注意力，“咳咳......她回南都上班去了？”
話題拔地而起，TA字在指誰，心照不宣。
“嗯。”
“女人嘛, 總得哄一哄。”郁程歪靠沙發，大着舌頭, “她覺得你遲早要變心, 那你告訴她你不會不就完了......”
“是這麽回事麽。”宋律齊淡聲。
如果事情真的有這麽簡單，早也不會到這一步——他想不通, 她不像這種性格的人。
“你得拉得下面子, 你就是拉不下......”郁程說，“但是你又不是不在乎——真不在乎就好解決了, 愛怎麽作讓她作去吧......”
宋律齊看着他，“我記得你跟她沒什麽交情，但你挺想留住她。”
郁程哈哈笑，“我跟你說，我老婆不是貓毛過敏嘛，但是又特喜歡，做了好長時間心理建設才決定養只小貓，她過敏，又不能讓小貓進卧室睡覺，每天晚上神經兮兮的，說小貓在撓門，一定是想她了，其實是她在門口挂的裝飾被風吹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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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貓想她嗎，是她在想貓。”
你心裏早就在意，早就放不下，才會覺得全世界都推着你往她身邊走——其實未必不是你扛着世界朝她走。
宋律齊拎着酒杯，扭頭朝樓下望，留半張輪廓分明的側臉。
不知道在想什麽。
裏面還熱鬧着，他臨走時只讓郁程帶了句話，沒進去打招呼，拎着外套邊走邊點煙，火光攢動時映亮緊皺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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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律齊回到南都，有天正開會，接到宋有純電話。他暫時沒工夫招待她，叫她先去家裏。宋有純沒去，在樓下找了個咖啡廳等着。
五點半，宋律齊推門進來，掃了眼室內，看到坐在窗邊的她。
“來了。”宋有純放下攪動咖啡的勺子。
“嗯。”宋律齊扯椅子坐下，“上面開會。”
“沒等多久，打算去看看你姥姥，路過這裏，就來看看......”
宋家四個子女都是宋青知原配所生，原配是南都人，過世後兒女做主将她葬在南郊墓園。
“希文呢？”宋有純試探，“叫她過來一起吃頓飯。”
“你叫吧。”
“我叫不來才叫你叫的。”她剛才給鄭希文打過電話，被婉拒，“你們吵架了？”
“差不多......更嚴重點。”
宋有純稍顯意外，很快調整過來，“真的分手了？”
宋律齊看她一眼。
宋有純問：“旁邊有家酒吧，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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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吧剛開始營業，尚無多少客人，安靜的爵士樂流淌如慢河。
宋有純說：“我以為你有意讓我們見面，是有下一步的計劃。”
她前些年戲稱別讓我看到你身邊的女孩子，除非你想定下來，這些年裏真就沒見過誰。宋律齊是很寡薄的性子，她比誰都清楚。
“是啊。”宋律齊晃了晃酒杯裏的冰塊，淡聲應着，“我求婚了。”
宋有純點頭，“然後你們分手了？”
“她說給我個分手的機會——萬一有更好的選擇呢。”
“這樣啊。”宋有純托腮笑，“其實她如果真的不想答應，大可以直接拒絕了......她沒有安全感。”
宋律齊眉頭微蹙，“我以為婚姻是足夠的安全感。”
宋有純搖頭，又點頭，“可能對某些人來說是這樣，但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認為。”
宋有純稍頓，饒有深意地看着他，繼續道：“你知道人類社會為什麽需要婚姻嗎？因為人生變幻無常，人性潛藏本能沖動，無法控制，所以用社會承諾的方式來互相制約，這是反天性的，唯一的動機是愛——你要用婚姻具象愛的表達，而不是用一枚戒指邀我入牢籠，告訴我，你能給的只有這個。”
“你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你以為你是在為未來鋪路，我說你就是在博弈，在給自己增加籌碼，你覺得這樁感情裏你有贏面了，然後你開始賭。”
“你有你的自尊，有自己的困境，身不由己，她一定知道，但她還是拒絕了——為什麽？她第一次将賭注下在你身上的時候，還不知道你有多富有顯貴，第二次将賭注下在你身上的時候，也沒有跟你共度餘生的把握，但她還是入了局。”
“我知道你是生意人，贏面小時不輕易入局，可人生就是遺憾、不精準和慌亂。你說你的愛是克制，我說你的愛是侵略、是精明、是算計——感情領域你無往不勝，愛的領域一無所成。”
宋律齊面對這指責啞口無言。
無話可說。
宋有純身旁是随手放下來的包，敞着口，裏面的東西散落露出邊脊，有兩本書，其中一本是暗紋綠色，書脊有燙銀的名字。他的視線落在上面，眼睛裏卻是空空。
“人生苦，短，有錯就改。如果她的話是對的，你就此放手吧，這事遲早會過去。如果她的憂慮是不必要的，你要糾正她。”
“這世間除了死亡，沒有什麽不能補救。”
這話給得太溫柔，是長輩的諄諄誘導，以至于沒有人想到這天後續戲劇性的轉折——
宋律齊在會所結束應酬，等司機把車開過來，身旁不遠處有人匆忙叫了聲：“宋女士！”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匆促靠近，宋律齊擡眸，迎面是個巴掌，十成的力道，刮得他偏過臉去，眉頭緊擰，眼底是匪夷所思的躁郁。
宋有純把懷裏的花和信件一并摔他身上，眼眶緋紅，額頭青筋突起，“你帶那女人去我媽墓前了？！”
宋有純傍晚去墓園看望過世多年的母親，注意到墓前有人放了花和信，落款讓人氣血直往頭頂湧，她摔了自己抱的向日葵，拾起地上的東西沖出墓園，路上給兄長和四弟打了電話，又問了家裏保姆，聯系前段時間宋青知暗地裏為宋律齊拉攏人心的事，很快鎖定他。
“我就說老頭子怎麽連兒子都不管了，明裏暗裏為你籠絡人，原來是你為他心肝寶貝解心結去了！”宋有純歇斯底裏，高跟鞋将掉落地面的花束踩裂，枝葉敗落，差點把自己絆倒，宋律齊把人扶住了，被捶打肩膀。
“我知道我媽去世的時候你還小，但她畢竟是你親姥姥，龍眉是害死她的兇手，你憑什麽帶她去墓園？！”
一旁的泊車員早去叫人。
“宋律齊你沒有心......”宋有純嗚咽，“二姐懷胎十月生了個鐵石心腸，沒有一點人的良心！”
兩個女服務生過來，簇擁着将宋有純圍住，宋律齊脫身，順手撿起信封，甩掉爛泥，拉開車門，讓人把她塞進去。
宋青知本不該摻和陳家的事，但他是宋律齊的外公，替他籠絡人無可厚非——前段時間龍眉侄子出了事，不知如何解決，宋律齊把人保了出來，龍眉格外感激，在宋青知面前替他說了很多話——這是後來宋律齊争取宋青知的支持，徹夜暢談時，宋青知親口說的。
龍眉是跟着宋青知原配學鋼琴的學生，原配尚未去世時她已多次出入宋家，後來原配因心髒病去世，成了幾個子女的心結，子女們極力阻止父親的第二段婚姻，但龍眉還是嫁進宋家。
龍眉拒絕為原配的事道歉，所以前些年一直想跟宋家子女和解，沒有被任何人接受，雙方就這麽僵持了許多年。
無利不起早，宋律齊去保一個不相幹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這巴掌挨得不冤枉，他沒做辯解，只解釋了自己沒跟龍眉透露過姥姥墓地相關的事情，再無多言。
宋有純在一旁垂淚，啜泣聲時有時無，無聲久了，以為結束，又響起來。
車開到宋有純下榻的酒店，宋律齊已不想折騰，叫人停車，抽了支煙，等到匆匆趕來的秘書，讓她把信送回北都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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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毗鄰南都市內最繁華的商業街，酒吧霓虹閃爍，街道邊有抱着路燈燈杆嘔吐的姑娘。
車外散亂的路燈和車燈走馬似的錯落而過，宋律齊阖起眼睛，腦海中浮現塵封已久的一隅——
女人穿着的尼羅藍緞面在陰影處，披在肩後的頭發散落，發梢被口水沾濕，于是舉手攏起頭發，身影更加搖搖欲墜，像細頸鏈挂着的藍色吊墜，風一吹就會墜落。
這是他這兩年每次喝酒，都會記起的畫面。
汽車穿過半個南都，駛到江寧南的居民區，最近總來這，司機熟練地将車停在圍牆之外，降落車窗。
夜裏燈光寥落，宋律齊望向牆內的萬家燈火，想起年前在宜良吵架那次。
那天她控訴他安排醫生接待她是居心叵測。他只是怕了她了。
見不了她茫然被動地坐在外面，見不了她掉眼淚，也見不了她受了委屈卻梗着脖子不掉淚。
夜深，整齊的窗格中，幾盞燈光相繼熄滅。
發動機啓動，輕微轟鳴，車燈點亮寂寥的綠化灌木，走遠了。
密碼鎖解開，窸窣聲後入室門被推開。
宋律齊進門，将外套挂進玄關衣櫃，手臂擡動時有撕扯感，原來是血痕與襯衫粘合。沒去管。
玄關櫃上有份尚未拆開的快遞，是養花的水苔。
陽臺上那些花草放了半個多月，也沒去看過。
他洗了把手，扯毛巾擦幹，憑記憶找到深綠色塑料水壺，金屬的長頸口，她曾說像茶藝表演的長頸壺。
陽臺促狹，幾乎下不去腳，随便撥開幾片葉子，土壤尚且濕潤，來打掃的阿姨澆過。
宋律齊放下水壺，斜倚玻璃門，抱臂站了會兒，想起卧室書桌上還有兩盆，阿姨未必記得起來。
回到卧室，轉到屏風後，果然，兩盆非洲堇葉片蔫然搭落，土壤幹裂。
宋律齊提壺澆水，壺頸太細，浸潤土壤不知道要多久，他抄兜看向別處。
桌上擺了個溫潤的瓷瓶，插着她送的小黃花。南都已經過了梅雨季，枝葉自然幹枯，是一種蒼蒼的蒹葭綠。
書桌後是個書架，裏面是她這兩個月陸陸續續搬來的書，其中一本深綠色書脊眼熟，他微眯眼睛，看清燙銀字體，大概是作者的名字，張小雯。
記憶碎片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宋律齊斂眸，水珠嘩然砸向書桌，是花盆裏的水滿溢了出來，他放下水壺，抽紙去擦，擦了一半，摸了摸兜，轉身去走去門口，步子很急，甚至忘記丢掉手裏沾滿泥水的紙巾。
從外套裏翻出錢包，錢包夾層角落翻到那張紫色的小怪獸便簽，亂七八糟的熒光筆跡之後，一行黑色小字：
張小雯 ^_^
他兩年前求證過，這是她故意留給他的，原話是“沒處丢呀，以為你會丢掉......”以及一個兩眼彎芽兒似的笑臉。
宋律齊回到卧室，從書架裏抽出這本書，右下角是書名。
《落水狗和女詩人》
此刻的心情是震撼，像有人往深洞裏丢了塊石頭，硿硿嗒嗒不斷回響。
“認識你的人都不能讀你的書？”
“你不能。”
“原因呢，寫給我的？寫了什麽？”
“你真要聽？”
“聽啊，為什麽不聽。”
“這篇标題叫......痛打落水狗。”
“這樣，我給你取一名，落水狗和女詩人，怎麽樣。”
跨越九百天，那些随意的、不經心的玩笑話，原來早已完成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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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律齊去洗了個澡，在陽臺抽了兩支煙，第三支燃燒一半時回到書桌前，翻開了這本書，從目錄開始。
其實是本很多篇短小的散文小記組成的集子，前言裏說大部分篇章在別處發表過。故事從零零碎碎的童年開始，穿越泥濘下雨天的摩托車，依山傍海的漁人的生活，家裏的灰毛狗，長輩口中可怕的水井；出落成少女了，開始憂愁那些未來的可能性，第一次有了暗戀的男孩子，不愛學校愛看小說，長大要當作家，同妹妹吵架，逃課去摘池塘的荷......
目錄将內容分隔不同篇章，書名同名篇章在最後。
這部分的第一句話說：“一位女朋友跟我說過，說她跟每個愛人都有一句浪漫宣言，‘你是我的初戀’，并非濫情，愛過的每份心情都是初戀。”
宋律齊笑笑。
“......但是有時候很幼稚，情人、愛人的稱號尚不足夠，初戀的名號也要偏心給他......”
已到後半夜，夜是寥落清冷的月色，透過打開的窗。桌上亮着小臺燈，暖玉似的黃瓷罩，燈光映着整齊的鉛印字，映着搭落在紙頁上的手指。
宋律齊另只手也拄在桌上，指尖是點燃的煙，煙灰積聚一截，被撣進煙灰缸。
目光掠過一行又一行鉛字。
“......上一次約集子給我出版的出版社已經倒閉了，所以這本書不知道會不會出版，如果可以出，剛才他已經給了名字，《落水狗和女詩人》。”
“落水狗其實是個男人。他很聰明，并非天生、而是經歷太多獲得的智慧，也足夠豁達，當然，也有人覺得他因為圓滑而不夠真誠。總之，我向他提過這樣的稱呼，他的表現，并不真的芥蒂這樣的稱呼......”
“......他這兩年很落魄。雖然大多數人都到不了他人生的起點。他在自己的人生軌跡裏，依舊很狼狽......”
很短的兩篇故事。
這是宋律齊很少在別人筆下看到自己，一個聰明而練達、兼具脆弱與堅韌、入世很深、名利場裏摸爬滾打、并不招人讨厭的自己。文字的背後是一雙溫柔的眼睛，在他尚未發覺時替他記錄了人生最狼狽的兩年，關于那些絕望的時刻，當事人不曾注意的細節。
最後一篇是個小故事，叫《打算為他寫首歌》
“最近看到一句歌詞，周耀輝的《下流》，‘他們住在高樓 ，我們淌在洪流 ’，很喜歡，想寫首歌送給他......”
“據說歌曲創作的規矩是先詞後曲，我厚着臉皮去搞樂隊的朋友那裏要了一首demo，拿到家才知道這事有多棘手。寫到最後，樂隊的朋友再三催促，我不好意思地交出半成品，他們都很給面子地稱贊。其實第一次寫，難免幼稚像小學生作業。交歌詞那天，我對自己說，下次還是寫更擅長的故事吧。”
“也許是個發生在東北的故事。在得知他的祖籍在那裏之前，冥冥之中，我就有過這樣的想法。故事的主角就叫周晉東，不那麽俗，也并不講究。周晉東不會比他富有，也沒有他的顯貴，或許就不會有他的圓融練達，不會有他的淡漠，但一定同他一樣為了生存而掙紮......這會是個爛俗故事，是我的情歌......”
“......因為我猜他看到那首歌的歌詞會皺眉頭......”
書立沒有直接提到這是哪首歌，宋律齊打開手機，檢索了Reservoir Dogs。
歌詞裏有一句：未見悲憫，傷口應隐，跌低到負距離起點，掐煙指頭仍握緊。
她隐晦地在書裏提到這句詞，說自己最喜歡，也最讨厭。
“我很喜歡可以昂揚奮鬥的人、野心極大企圖雙手改變人生的人，覺得很有魅力。哪怕只是空想，很多人連空想的勇氣都沒有。當然有人批評這種心态是眼高于頂，是功利，是浮躁。急功近利和追名逐利似乎都不是褒義詞。然而人生總要追求點什麽，向上走、榮華富貴，是天性也是天賦。平淡樸素的日子當然好，只是不應該成為無奈的唯一選擇。”
“然而。然而。詞不達意，許多話尚未完整地表達給他——桑迪亞哥尚未言敗，海明威已經卧軌；人類在荒誕和無意義裏高舉反抗的頌歌，西西弗斯于是日複一日推動巨石；拉斯柯爾尼科夫在超人理論與道德之間掙紮，選擇了西伯利亞......”
“想告訴他，能得到的就能失去，會生就會滅。撕破了向上掙紮的蓬勃的生命力，就會跌回人生幻滅與虛無的痛苦。”
“有些話即便他日再見也問不出口，只有借文字的形式，留在他可能永遠都看不到的角落——”
“蹲在郵局破敗舊址前等雨停時你在想什麽。
“祖國心髒與東部邊境兩千裏的數次奔波，讓你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嗎。
“想要而不可得的掙紮仍纏繞你的呼吸嗎。
“安慰你不眠夜的仍是酒精和常燃的尼古丁嗎。
“婚姻如你所願的光鮮體面嗎。
“體驗過新生的喜悅了嗎。
“學會愛了嗎。”
“忘記在哪裏看過一句佛法，說有緣生，生緣老死憂悲苦惱，有漏皆苦。”
“菩薩還能渡你嗎。”
宋律齊，菩薩還能渡你嗎。
指間尚未積聚起來的煙灰沒有必要地撣了兩下，煙蒂頻頻戳到臉頰，找不到應去的嘴角，宋律齊吸了口煙，別開臉，按住書頁的手掌離開，抵住額頭，風從沒有關閉的窗戶吹進來，吹顫了燈光，書頁嘩然翻合。
吐出的青煙騰袅而上，模糊了眉眼輪廓，低垂臉龐，肩頭輕微震動，隐約有水珠打濕封底瓦松綠的暗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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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分手，真的如自己以為的幹脆嗎。
不曾悔過嗎。
南都第一次重逢，擦肩過去了，走到盡頭，腳步停頓。
手裏煙灰火星燎手，早在鼎沸人聲裏回頭了。
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