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 15 章
這是個不太客氣的吻, 帶着他身上冷冽清苦的氣息一同壓迫下來。
鄭希文仿佛一腳踏入泥沼，動彈不得，眼睫顫了顫, 又顫了顫, 心髒在胸腔內擂鼓，幾欲破腔而出。
蜻蜓點水不盡興，宋律齊捺在她頸後的手掌滑落, 攬住她的腰, 将人貼向自己，他含住她的唇, 又放開, 唇齒重新交接，輕撚。
鄭希文別開臉, 他的唇擦過她的臉頰，溫熱的觸感，扣在腰後的手臂緊了緊，他不大高興。
兩手抵着鐵皮圍牆，指尖微蜷，冰觸感冰冷光滑, 她念他的名字，卻因為喉嚨發堵而嘶啞, “宋律齊。你單身嗎？”
單身嗎？
宋律齊稍有頓挫, 皺眉，覺得這事可笑, “你撩撥人之前不做背調的？不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晚嗎？”
鄭希文低頭, 兩手抵在兩人之間，“你單身嗎？我想要答案。”
“臨門一腳, 萬一我有老婆，你能撇清前面做過的那些事？”
“我不知道你、”鄭希文話說一半，噤聲。
這種事只要開口就是錯。
宋律齊果然氣笑了似的，“沒老婆。”
呼吸交錯。
掃興的人決定掃興到底。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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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在她心裏還挺不是東西。宋律齊耐着性子解釋：“單身，待字閨中，我說清楚了？用不用給您交份背調報告？”
“不用。”鄭希文癡癡笑出聲，搖頭，抵在兩人之間的手臂懈力垂落，接着被他擡起下巴，堵住唇齒。
身高差的緣故，宋律齊擡手用虎口勾起她的下巴，叫她幾乎仰天，唇齒微張，立刻被侵入，剛才喝下的同一壺白毫銀針的餘味交換，淡淡的清甜。
鄭希文被迫極力仰頭，脖頸快要折斷，天空是深海般的藍，被交錯縱橫的枝杈割碎。
灼熱鼻息交替。
貼得太近，春末單薄的衣料隔不住身體的反應，她知道那是什麽，扣在腰後的手臂松開，确認她可以自己站穩，抽離。
宋律齊後退半步，拉開距離，眸底晦昧不清。
鄭希文用手撐住腰，胸口起伏，呼吸幾次，低頭整理褶皺的衣服，才發現那半瓶水居然還在手中，剛才橫亘兩人之間，怪不得心口硌得發痛。
“走吧。”
“嗯。”
她沉默着與他并排，上了一段臺階，又走過一段街道，路旁春樹搖晃葉子，小店亮着簡單的招牌，路的盡頭有條黑色的小狗。
宋律齊解鎖手機，點了幾下，“這附近沒有便利店。叫個跑腿？”
“好。”
走到路口鄭希文後知後覺那只小狗不見了，宋律齊把手機遞給她，購物車裏已經加購了計生用品，她選了一次性內衣庫、洗漱用品，遞還給他。
宋律齊拿回手機，填了地址，随手下單。
-
宋律齊這套房子是個獨棟，坐落市直區中心，鬧中取靜，衛城最早的富人區。
他應該不常住這裏，解鎖前給楊兆北打了個電話問密碼。
鄭希文在霧氣氤氲的浴室沖澡時想，也許他是臨時起意。
心裏另一種本能阻止她去深入探索他的想法。
她扯下浴巾擦幹身體，将挽頭發的發夾取下，長發洩落。
裹上進來前他遞過來的襯衫，走出浴室。
主卧南向落地窗前放了把沙發椅，宋律齊躺在上面，百無聊賴地看着手裏的白色方盒。
鄭希文頓了頓，朝那走去。他注意到動靜，轉頭看過來。
他身前桌上擺着拆開的便利店紙袋，兩朵花，秾麗的赤紅花瓣，明黃芯子。
宋律齊在她之前洗了澡，好整以暇地躺在那，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盯着桌上的花，問怎麽會有這個，他解釋剛才院裏落的，恰好落入袋中。
鄭希文于是走去窗前，握住把手，下擰，晚風推動門框，金屬合頁嘩呤一聲，她肩側長發被撩動翻飛。
樓下院子真的有棵山茶樹，樹冠蓬松如雲，油綠葉間大朵大朵紅碩的花，落入觀景池，浮浮沉沉。
“真的有，剛才怎麽沒有注意。”
“都快敗光了。”
“還有很多花，盛開的時候更多嗎？”
“更多，進門前就能聞到香味，野蜜蜂追着人飛。”
鄭希文聽到的這散漫的腔調漸漸靠近，做了防備，可轉過身，看到身後的人，還是忍不住輕輕地心驚肉跳。
宋律齊收回看向樓下的視線，垂眸問她：看好了？”
回應他的是主動攀扶到肩頭的手，和略顯生澀的吻。他摟腰把人帶起來，加深了這個吻。
腳尖相對，腳步錯落北上。
鄭希文倚着枕頭，胸口起伏，偏頭看向一側，才看清他剛才手裏的白色方盒是什麽。
手指漸漸陷入柔軟的枕頭，被包裹出骨節的形狀。
春夜的風沒有輪廓，細致地鑽入每個角落，半搭在床位的衣物噗聲墜落。
衣帽間靜寂，搭在同一排的襯衫被撩動衣擺，翻向一旁裙擺輕晃的長裙，發出窸窣聲響。
室內只留了一盞青蓖扇玻璃壁燈，燈光昏淡疏落，宋律齊垂眸看着燈下她不大明晰的輪廓，緊閉的眼睫輕微晃動，肌膚是薄透的玉色，臉頰泛紅，介于成熟與青澀之間，将蛻變未蛻變，不熟練，本能可以接納，格外順從配合。他俯身按住她的肩。
鄭希文眉頭微蹙。
不知道為什麽，她想起今晚的坐車時的動蕩。
車窗外是城市夜景霓虹，低矮錯落的燈牌向後湧動。
車廂內燈光暗淡，路燈透過車窗灑進光亮，半挽的襯衫袖口，精工長裙收攏的袖口，晃動的光随距離忽明忽暗，晃動着從她的手臂，落到他的手臂，偶爾重疊，是從肌理表面火然火堯到骨頭的觸感。
痙攣一般，鄭希文無意識地蹬開握着自己腳踝的手掌，被重新扣住，如此重複幾次，宋律齊不耐煩，按住她的膝蓋，疊在肩頭，五髒六腑都被壓迫，周遭似乎變成一個巨型玻璃罐子，氧氣遲早要被一呼一吸之間消耗殆盡，只好加快攫取氧氣的頻率，掙紮不脫，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驟風忽至。
-
鄭希文不認床，前一夜又折騰得夠厲害，次日睡到早上九點才被Q|Q來電鈴聲吵起來。
不過其實剛才身邊的人起床時她已經醒了一次。
鈴聲不斷，她摸到手機，勉強睜開眼睛，看了眼來電人，挂斷，回複消息：
【我在】
【稍等】
鄭希文翻看消息，編輯大早上催命，原因是有本書預售提檔，所以她的簽名頁得趕緊寄回出版社，溝通原因，截止日期比她預計早一周。
睡意消散，人漸漸清醒過來，她回複消息，跟對方确認底線時間，随後起身，趿上床邊的男式拖鞋，穿過衣帽間，進了衛浴室。
宋律齊剛洗過臉，扯下毛巾，看着鏡子裏身後的人，“醒了，不睡了？”
“嗯。”鄭希文低着頭，在他身邊站定，他洗漱完畢，讓開位置。
她拿起昨晚用的牙刷，擠牙膏，聽見他邊往外走邊說：“這兒沒準備食材，先收拾收拾，出門找個地兒吃早餐。”
鄭希文轉過身，“我有點事，得先走了。”
宋律齊似乎沒聽清這句話，她等了等，關掉水流，重複一遍。
宋律齊一手拿着手機，語音回複消息，另只手在衣櫃裏翻了翻，挑出件能穿的衣服，聞言頓住，略微探身，看向洗手臺。
他面色平靜，眼神裏帶了絲意外和疑惑。
鄭希文思考片刻，沒有解釋。
他收回視線，撂下手機，将襯衫從衣架取下，“去哪，我送你。”
-
假期第二天，路上車輛行人格外多。
網紅打卡夜市上午就聚集許多人，路段堵車，挪動艱難。
即将踩着這段綠燈的尾巴通過時，有手機震動聲。
鄭希文撥開懷裏抱着的外套，看向手機，不是她的。
宋律齊從外套內兜拿出手機，接通，車內安靜，楊兆北響亮的嗓音從聽筒傳出：
“......你今天不出來了，去拔牙啊？那這兩天不就只能老實在家待着了嗎......但是你別的時間也沒空是吧，去吧去吧。”
宋律齊：......
兩人随便聊了兩句，宋律齊單手扶方向盤變道，餘光注意到內視鏡裏，副駕駛位置的人眼巴巴看着他，似乎有話要說。
“......嗯，先挂了。”
鄭希文見縫插針，“你要去拔牙嗎？”
宋律齊将手機丢進置物盒凹槽，“約了今天。”
鄭希文點頭，“拔牙最好上午去，之後要注意休息，少講話，不能用吸管......這些醫生可能都會囑咐。可以額外吃點冰的，軟的，比如冰淇淋，消腫。”
注意到路邊已經開門的餐飲小店，她補充：“等下吃過早餐再去吧，阻生智齒要開刀，這兩天可能都很難正常吃飯......”
女人低聲絮絮，也許因為剛起床不久，格外溫柔，宋律齊瞥了眼內視鏡。
“你要忙幾天？”
“嗯？”
“手術是半個月前約的，我想先取消，以後再找時間。”
“為什麽？”
“你說呢？”
鄭希文愣住，疑惑地看着他，後者只盯着前車窗外的道路，駛過一條街，她才後知後覺這是一個邀約。
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兩拍。
可她推不掉出版社那邊的ddl。
鄭希文垂眸，牙齒咬住下唇，嵌入淺淺的血色凹陷。
鄭希文所住小區的道閘杆似乎壞了，幾輛車堵在門口，保安大叔在協調車主。
宋律齊提前将車停在路邊，她解開安全帶，對駕駛座的人輕聲道：“那我回家啦。”
鄭希文推門下車，腳步躊躇，宋律齊也從駕駛座那一側繞過來，她仰頭看他。
其實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像......提褲子不認人，而宋律齊為此不爽。
鄭希文不知如何在不說太多的情況下平複他的情緒，考慮再三，四下張望，抓住他的手臂，飛快地踮腳跟親他一下，身高不夠，只吻到下巴，蜻蜓點水一般，“盡早處理吧，萬一還會發炎呢，很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