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日出
日出
宋憑語到最後仍沒告訴梁越星緣由，只打哈哈般粗略把問題抛回。她從梁越星那得知，蔣郁林居然想邀她們一起聽音樂會，梁越星對此的評價是。
“我就沒那細胞。”
“他偏要認為我是謙虛。”
“如果我真有藝術細胞。”
“我為什麽要謙虛。”
“可我沒有啊。”
宋憑語哪能猜不透蔣郁林的小心思，他單獨約梁越星，有百分之八十被拒絕的可能性，如果是約上其他朋友，兜轉變成朋友間的聚會，可能性會增劇不少。
宋憑語沒有發表意見，她只說。
“看你。”
“我去工作了。”
“…哦。”
“注意安全，下午結束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末尾。
梁越星還不忘笑嘻補充。
“嗯。”
“有種老夫老妻的既視感。”
宋憑語散漫笑了笑，徑直推門離開。
她一到拍攝地點沒帶停歇，很快就進入工作狀态準備拍攝。一直到中午，宋憑語勉強分點簡短吃飯，應付似得吃了午餐。之後，她又投身于工作量巨大的拍攝中。
今天的拍攝對象很特別。
是一對年邁夫妻。
拍攝結束時，她們拉住宋憑語閑聊了會兒。
臨走前，宋憑語收到了她們早已準備好的一件小禮物。
宋憑語只身坐在出租車後座，她耳側垂下的幾縷頭發，順鑽入車內的微風不斷飛舞懸空。宋憑語安靜垂眸，落目垂睨手掌間那根豔麗紅繩。
那位奶奶含帶笑意同她說，這是她親手編織的，希望宋憑語不要嫌棄。宋憑語嘴角彎了彎，她怎麽可能嫌棄。
宋憑語默不作聲拉開紅繩調節扣，兀自把紅繩戴在了左手手腕處。
紅繩随她垂落手腕的動作滑動，貼近在她清晰腕骨以及時針轉動的表盤上。
宋憑語剛走下出租車，提起腳步踩到臺階，梁越星的消息順勢發來。
她晃神瞧了眼。
【你還沒結束嗎】
【大概幾點】
宋憑語索性站立于臺階邊緣，回複完消息再進去。
【我已經結束了】
【在幫宋了買禮物】
【醫院方向與我拍攝地點是相反的】
【麻煩】
【你直接來醫院就好】
宋憑語收起手機，再次跨步走入古玩店。
她不太習慣何似的自來熟模式，以至于宋憑語想速戰速決，不打算做過多停留。琳琅滿目的物件争先恐後襲入視線範圍，宋憑語懶散瞥了幾眼，她繼續往內走，找到自己想要的物件。
宋憑語彎腰準備拿起最下排的蘇利文，耳側卻響起一些破碎斷續的聲響。
貌似是留聲機又像是收音機，或許是因為磁帶跟特殊音效的緣故，宋憑語莫名被吸引，她探索似得偏了偏頭，想窺探出這附近的擺件。
宋憑語走路腳步向來很輕，不容易被捕捉，她跨步走到古玩店內裏時。宋憑語率先瞧見的是何似随意坐那的背影，他寬闊肩膀略微下垮散發頹意，青筋明顯的手掌搭在腦後，胡亂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他面對的是一臺收音機，正是這臺收音機發出聲響。
一走近。
聲音變得清晰明了。
“奶奶當然喜歡啊。”
“你拍的每張照片奶奶都喜歡。”
宋憑語身形怔愣了瞬，她眸底閃過不自然的情愫，她似乎不應該偷聽別人的錄音帶。宋憑語吸了吸氣，想要轉身走出去。宋憑語剛轉過身，何似懶洋洋的音調把她釘在原地。
“怎麽每次撞見我。”
“你都想跑啊。”
宋憑語臉色突變有些尴尬，又有些煩悶。
她被迫重新轉過身正對看過來的何似，他眼尾稍稍泛紅，倒令宋憑語吃驚了分。她站直背脊坦然看向何似，語調清冽吐字清晰。
“我是來買蘇利文的。”
“門口沒看見人，只能聽見你收音機裏的聲音。”
“我好奇，所以走了進來，聽到了內容。”
宋憑語臉色波瀾不驚，鎮定從容。
何似嘴角咧開揚起燦爛笑容，他手掌撐在膝蓋處果斷起身，邁開散漫悠閑的步調走到宋憑語跟前。宋憑語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何似只是挑眉，沒做出其他舉動。
他腳步短暫停了停，又拐彎朝外面走。
“你那麽喜歡蘇利文？”
“不。”
“表妹。”
何似狀若了然般啊了聲，他揚了揚下巴，伸腕勾過不遠處的蘇利文，詢問宋憑語可不可以。宋憑語利落點頭應下，她偏頭，拿下另外一只玩偶準備送給梁越星。
宋憑語買單前，何似臉色忽改淬滿戲谑，他湊到宋憑語跟前。
“下次見面。”
“你能不能對我稍微有點好臉色。”
“？”
宋憑語嫌惡般瞪了何似一眼，他這個人為什麽沒有個正行，每次見到他總能發現不同的一面，且每一面都很古怪。宋憑語利落出聲拒絕，何似不依不饒。
“我沒招惹你吧。”
“好像，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啊。”
何似手指摸了摸自己鼻尖，滿臉疑惑直視臉色不太好的宋憑語。
突然提出這個問題，宋憑語真不給具體原因，她利落付錢想要抽身走人。宋憑語手腕剛接觸大門，何似在她身後連忙诶了聲。
“我們可說好了哦。”
“…”
宋憑語來到宋了病房時，宋了正同梁越星相聊甚歡。
馮筠坐在她們不遠處戴着老花鏡，津津有味看着手機。眼前這一幕忽然讓宋憑語感到了熟悉感，以前一直是這樣的，除卻背景不同。
宋憑語渾身的倦怠在這一秒褪去不少，她松懈下緊繃的臉部線條，重重深吸了一口氣，跨步走到梁越星身邊坐下。宋憑語把手中的蘇利文遞給宋了，她眼睛一亮，嗓音清脆。
“謝謝表姐。”
“你簡直太好了。”
宋了臉頰溢出笑意梨渦深陷，宋憑語心情不由自主好了很多。
她伴随揶揄嗤笑了聲，冷不丁反駁。
“是嗎？”
“我剛走進來的時候。”
“你還不跟你梁梁姐說她最好了？”
“是哦。”
“不是說我最好嗎？”
三個人笑作一團。
馮筠眉眼也染上一些笑意。
時間過度到星期三，蔣郁林提到的音樂會就是今天。
宋憑語腦袋昏沉不太舒服，想出聲拒絕一同前往，把機會留給他們二人。可當她瞥見梁越星風風火火笑意滿盈的模樣，宋憑語想拒絕的心思如同倒放沙漏般一點點流逝。
她同梁越星坐上蔣郁林車後座，蔣郁林龇着一口白牙笑的開懷。
仔細看才會察覺，他細微裹上緊張的神色。
下車後梁越星同宋憑語走在前面一步，倒不是她們想甩開蔣郁林，純屬是對方自己要突然落上一步。她們無法看見背後的蔣郁林到底在做什麽，自然發現不了他高深莫測的笑。
蔣郁林默默舉起手機偷拍了張照片，發給某位無情拒絕他的人。
【來嘛來嘛】
【沒興趣】
這裏。
蔣郁林把照片發給了盛柯。
【不來算了】
【你自己說的不來哦】
“你怎麽不找她？”
莊晏穿着一件工整白襯衫，袖口随意挽起堆砌在有力小臂處。他眉眼裹滿冰霜似得冷意，沒看向漫不經心坐在他對面的盛柯。莊晏這架勢，像是看見了競争對象似得，就差沒有橫眉怒眼了。盛柯淡然擡眉，骨節分明的手掌往旁一挪，将手中咖啡杯擱置在旁。
“行。”
盛柯拿出包內手機，簡單劃動幾下，作勢要撥通電話。
莊晏不緊不慢的低沉聲線再次響起，隐約間透出一絲壓抑，他臉龐愈發偏向一側。
“快到飯點了。”
“不如，一起吃飯？”
“現在不到四點。”
“你跟我們有時差？”
盛柯心情有些急躁，出口的語氣夾帶些暴躁。他沒那麽多功夫陪莊晏兜轉，他的司馬昭之心，盛柯還是明白的。盛柯瞥了眼時間，再次看向莊晏。
“你拿？”
“或者，我真打電話給喻梧桐。”
盛柯已然站起身，他腕骨輕晃了晃手機示意莊晏。眼看盛柯這條路是行不通了，莊晏頗為不悅的皺了皺眉，沒繼續消磨盛柯的時間，平時鎮定又從容，偏偏今天着急到不行，他這幅模樣是要趕去送禮嗎。
莊晏意味深長的嘁了聲，徐徐拉開手側抽屜，拿出那本漫畫書遞給盛柯。
盛柯嘴角一揚，跨步直接拿過漫畫書。
腳步往外走，音調落于地。
“謝了。”
…
宋憑語環抱雙臂，面色恬然坐在位置上。
她悠悠眉眼直盯不遠處的舞臺，直到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響聲，勾走了宋憑語的注意力，她恍然偏頭，看見的卻是盛柯略顯浮躁的面龐。
宋憑語眼眸不自覺放大了分，她掩嘴擋住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
盛柯壓下身姿走到她身側空位坐下，他飽滿的額間布滿細密汗水，不知道的或許是會認為他一路小跑過來。宋憑語困惑眸色始終落在他身上，盛柯偏頭撞上她毫不掩飾的眸光。
盛柯嘴角勾勒出弧度，悄然敲擊了條消息發給宋憑語。
他拿起屏幕沖宋憑語示意了下。
宋憑語眸底困惑不減，她眼睫一垂，落在盛柯發的消息上。
【蔣郁林沒告訴你？】
【沒有】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