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日出
日出
即将進入夏季，溫度逐漸升溫變得悶熱，太陽西落的時間開始拖長。傍晚間隙，一縷夕陽餘晖映照于落地窗邊。宋憑語長發沒挽起，随意披散在肩後，她專注眉眼低垂到一張照片上。宋憑語右手輕握只黑色鉛筆，筆尖觸及相片的順滑背面，她動作連貫寫下一句話。
“全世界的水都會重逢，北冰洋與尼羅河會在濕雲中交融，這古老美麗的比喻讓此刻變得神聖，即使慢游，每條路也都會帶我們歸家。”
宋憑語正欲放下鉛筆，一側手機彈出來電。
她粗略瞥了眼，是荀靳打來的電話。
宋憑語分出一半注意力到電話上，她用左手舉起手機抵在耳側，右手繼續擺弄相片。
“喂？”
“你不是問我那組風景照是誰拍的嗎？”
“什麽風景照…”
宋憑語臉龐不自覺閃過不解，她悠悠揚起腦袋，錯愕直視沒有人物的前方。荀靳顯然愣了愣，他很快反應過來，語調略微激動，想要勾起宋憑語丢失的記憶。
荀靳重重啧了聲。
“之前啊。”
“在梁越星家吃飯的時候。”
“你不是問我，當時我給你看的照片。”
“是誰拍的嗎？”
哦。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最近發生的事情多又繁雜，宋憑語又忙碌穿梭于房屋中介間，這件事情便像是衆多糖果裏的一顆巧克力，會令人自然而然的忽略掉它。
宋憑語不着痕跡呼了口氣，她曲起骨節抵在眉心處，臉頰微鼓，懷揣一絲窘迫笑道。
“我想起來了。”
“那位攝影師是誰啊？”
“何似。”
“之前我跟他見過幾面，你需要他聯系方式嗎？”
“不是說想跟他探讨探讨？”
宋憑語眼睫迷糊扇動了幾下，她莫名陷入了糾結，這麽突然去加別人會不會不太好。可她的确對那組照片感興趣，心底齒輪仍卡頓在遠處，可宋憑語嘴上已然給出了答案。
“好啊。”
“麻煩你了。”
荀靳很快便把微信推給了宋憑語，可宋憑語卻沒心思去立馬去查看，她滿腹心思黏在自己快遞上。宋憑語動作不緊不慢，整理妥善快遞紙箱。
宋憑語瞧見推薦名片，是在她接到梁越星電話後。
梁越星與她商讨是出門吃飯或是外賣回家，宋憑語瞧了眼外面黯淡天色，她果斷給出答案。
“不想出門。”
“我就知道。”
“在家裏等我。”
宋憑語退出通話界面，翻開荀靳的聊天框，她手指懸浮于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宋憑語撇了撇嘴角，算是落定決心般，敲下了申請添加好友。
她舉動剛結束，梁越星熟悉身形出現在門邊。
梁越星手中不少東西，宋憑語自然跨步，替她接過一部分。宋憑語下午把蛋糕擺放在飯廳桌面上，梁越星這時碰巧先往這走，她一眼眺望見了桌面上的蛋糕。
梁越星懶散擡眉，随口道。
“你下午出門了？”
“不是說昨天喝了酒。”
“今天頭有點痛嗎？”
宋憑語擱置東西的手臂一頓，她清然臉龐點點浮現出僵硬，眉宇間輕皺了瞬。她反常異樣的神色，一瞬不落全然被梁越星盡收眼底。梁越星擡腕抵了抵唇邊，她手指搭在鼻尖處，眼睫微垂，掩蓋住她眸底如深潭般幽深的戲谑。
“盛柯？”
‘他說，是下班順路。’
宋憑語喉間滾動，緩緩讪笑了聲。
分不清梁越星到底是信或是不信，只見她揶揄般聳了聳肩膀，拖開一旁椅子兀自坐下。梁越星手指圈住水杯，剛抿了口，幹澀發癢的喉間得到緩解，梁越星忽然沖宋憑語道。
“我不是一直勸你別搬家嗎？”
“為什麽非要搬家啊…”
梁越星語調裏是濃郁不舍，她完全沒覺得有任何不适，相反她很喜歡跟宋憑語待在一處，偏偏宋憑語怎麽說都要搬走。宋憑語松弛下緊繃神經，一字一頓正經回應。
“我們作息不同。”
“你有時候睡覺，容易受到影響啊。”
“我是搬家又不是不見面了。”
梁越星失落哦了聲，她嘴角下撇，腦內不知轉悠到哪，梁越星忽然又揚起一絲燦爛笑容。她灼灼目光盯得宋憑語後背發麻，直覺有什麽坑等着她跳。
宋憑語下意識偏過腦袋，不對上梁越星過于熾熱的雙眼。
“既然這樣。”
“我們約盛柯他們吃頓飯怎麽樣？”
“你看啊，你來到這之後，盛柯多多少少幫了不少忙。之後，之後…你搬家了，你們可能見面機會就很少了，甚至是可以沒有。”
梁越星用盡了渾身解數，絞盡腦汁思考怎麽才能把話說到天衣無縫。她敏銳注意到宋憑語有些動搖，梁越星趕緊繼續添油加柴。
“碰巧，我不是欠蔣郁林一個人情嗎？”
“正好可以用這個機會。”
“不是嗎？”
宋憑語在梁越星的各種“催促”下，頭腦發熱，徑直打了電話給盛柯。電話機械聲如烈日炎炎下的微風，撲面而來的瞬間帶來的是無盡躁意。宋憑語手掌小力拍了拍半垂額間，她現在挂電話又像掩耳盜鈴，盛柯指不定會問她什麽事情，宋憑語照樣得說。
不挂吧，任由電話發展。
宋憑語此時又疏于理智思考，她不知道該同盛柯說什麽。
宋憑語煩悶仰起脖勁，喉間溢出低微嘆息。
她湧上倦懶的眼眸剛碰觸亮光，細麻脹痛快速遍布瞳孔，宋憑語濃密眼睫冷不丁顫了瞬，利落垂下擋住明眸，這時盛柯散漫又點綴迷霧鼻音的聲線響起。
“…喂？”
“…怎麽了。”
盛柯音節落地，掀開被角的窸窣聲随即跟上。
他似乎是剛睡醒，話語模糊拖長。
宋憑語起初過于毛躁的心底情緒，莫名其妙平靜下來。
她抿了抿唇角，慢悠提聲。
“梁越星說。”
“明天。”
“一起吃飯。”
盛柯悶悶嗯了聲沒有過多精神，宋憑語總覺與她通話的對象，是只剛睡醒的懶散金毛，發頂甚至是稍顯淩亂。宋憑語不自覺腦補了瞬，鮮明畫面出現，宋憑語沒忍住扯唇輕笑了聲。盛柯那邊的聲線仍在繼續，算是拉回了宋憑語的注意力。
她掩嘴輕咳了聲。
宋憑語默默将手機挪開耳側，她略顯洞察的眸色，輕瞥了眼手機上方的顯示時間。宋憑語瞧清楚具體數字，眉梢挑起圈點出微妙神情。
“盛柯。”
“…昂。”
盛柯磁性聲調間迷糊睡意依舊明顯，宋憑語湧上喉間的字眼被她咽回，手指緩緩攥住衣角，宋憑語嘴唇輕阖，淺淺啧了下，如羽毛般沒有存在感的音調，被盛柯收納于耳間。
“怎麽了。”
“我想跟你說件事情…不過，已經很晚了。”
“明天再說吧。”
盛柯沉默了兩秒，随即漫不經心哦了聲。
挂斷短暫電話前，他粗略丢下個晚安。
宋憑語左手把控手機，右手撫摸着日歷上的圓圈。
她剛剛是莫名想告訴盛柯…
她要搬走了。
時間就在幾天後。
…
梁越星對今天這個簡單聚會格外上心，宋憑語還在夢周公期間，梁越星已經開始操持起家裏了。如若不是她一次性抱太多東西，手臂不穩導致物件跌落，宋憑語或許完全不知情。突兀噪音轟然出現，宋憑語應激似得抖了瞬，她瞭起沉重眼睫，失焦瞧了幾眼。
意識勉強回籠，宋憑語緩慢起身，跨步朝外走。
宋憑語錯愕眸色定在忙碌的梁越星身上。
梁越星臉色郁悶，蹲在地上拾起物件。宋憑語一邊跨步朝她走，一邊含糊啓唇。
“你怎麽起這麽早？”
宋憑語出房間前，剛瞧了眼時間，沒到八點呢，梁越星什麽時候會這麽積極了。
梁越星趁低頭優勢，她嘴角勾勒出深意暧昧的弧度，她竭力壓了壓自己的高昂情緒，故作無奈感嘆。
“我一想到你要搬家了。”
“我難過到失眠不行嗎？”
宋憑語對梁越星抱怨似得嘟囔，沒有太多的反應。昨天晚上梁越星欲哭不哭的模樣，說這些話宋憑語會随之低落産生不舍，現在梁越星明顯語調上揚，這句話俨然是她的借口。
按照她對梁越星的了解，梁越星的注意力已然從搬家上分散，不知是被什麽八卦勾動了心思。
宋憑語把拾起物件擺放一側，她曲起骨節抵住鼻尖，抑制灰塵的襲來。宋憑語眼眸微眯，泛紅眼圈若隐若現，梁越星手臂一跨，散漫搭在宋憑語肩膀處。
她身形稍貼在宋憑語身上，梁越星拖長嘁了聲，意味不明。
宋憑語不解回望她。
“你可以再睡會兒。”
“大概兩個小時之後，我再叫你起床。”
宋憑語更加困惑，她環抱雙臂悠悠側身，直視梁越星偏向別處的臉龐。
“什麽？”
“蔣郁林會做飯，他自告奮勇說下廚，那就等他下呗。”
“現在時間還早，我想你肯定沒睡醒。”
“最近不是很累嗎？”
“我就想讓你你趁空閑多休息休息。”
宋憑語冷不丁哼笑了聲，作勢打趣。
“梁越星。”
“你這幅模樣…怎麽那麽像心虛呢？”
“你到底想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