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日出
日出
宋憑語頂着一頂幹發帽散漫走出浴室，她手掌挪動遮擋視線的物件，梁越星執着身形陡然跳入眼中，宋憑語肩膀不自覺一激靈，頗為無奈道。
“幹嘛？”
梁越星只是不冷不淡扯了扯唇角，她默不作聲跟在宋憑語身後進入房間。
見宋憑語伸手去拿手機，側躺在床邊的梁越星這才幽幽啓唇。
“昨天晚上。”
“跟盛柯在一起呢？”
宋憑語手掌不穩，手機墜落在地，角度偏了差分，幸好沒砸在她的腳上。宋憑語的答案不言而喻，她讪笑了兩聲準備解釋。梁越星一見她心虛動作，瞬間從床上坐起身。
梁越星表情生動，不停轉變，宛若喜劇電影裏的角色。
“…我胃痛。”
“加上發燒。”
梁越星敷衍般嗯嗯嗯了好幾聲，她臉色戲谑神色倒是只增不減。宋憑語頹然垂下手臂，她抿了抿唇角，不想再跟梁越星探讨這個話題。
宋憑語拿過手機回到床邊，她斜靠在側瞧了幾眼梁越星，沒忍住再次嘟囔。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有想什麽嗎？”
梁越星笑的略微誇張，她窸窣鑽到宋憑語身邊。
她不容置喙道。
“你對盛柯真的不一樣。”
“換做是以前，我說讓誰誰誰幫你帶東西，或是讓對方替你做什麽。”
“你第一反應絕對是拒絕。”
“現在呢？”
“你不但沒拒絕，反而同盛柯近一步接觸。”
梁越星孜孜不倦的話語，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了昏暗角落。宋憑語眼睫翁動，她眸底緩緩攀升起思索的藤蔓。宋憑語在梁越星密集話語間，擡起纖細手指，捋順了額間耷拉的幾縷碎發。她視線恢複清明，不由自主動嘴說了句。
“好像是。”
…
宋憑語次日到醫院的路上，不斷查詢周圍地圖，想找到一家可能有藍毛怪的古玩店。宋憑語連帶坐電梯時也不忘看地圖，眼前擁擠人群朝外走，宋憑語收起手機，邁步朝熟悉病房走。
她即将走到宋了病房外時，宋憑語迷糊瞧見了一位熟人。
宋憑語沒敢立馬确定，她偏頭仔細看了好幾眼。任思怡藻色長發随意披散，捎帶侵略性的眉眼低垂，即便是一副頹喪的模樣，也難以阻擋她身上散發出的內斂氣質。宋憑語狐疑皺了皺眉，她納悶眸色下滑，落在任思怡手掌中的報告單上。
宋憑語眸底晦暗加深，她果斷出聲。
“任思怡？”
對方似乎是有所反應，可又沒見她擡起眼睫。
宋憑語想可能是她故意放輕的語調不明顯，宋憑語沒做過多思考，她往前跨步走到任思怡身邊，再次含笑出聲。
“任思怡？”
任思怡點點瞭起褶皺稍深的眼睫，昔日炯亮有神的瞳孔此刻灰敗一片。她是看向宋憑語，可又很像是沒有定點般的空洞。宋憑語驚訝于任思怡的狀态，可她絲毫沒表現出，反倒是嘻嘻哈哈笑道。
“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
“真是你啊。”
宋憑語輕幅度點了點頭，她繼續朝任思怡的方向走，沒等她做出反應，自覺坐在她身側。宋憑語學起梁越星平日裏的搞怪語調，同任思怡闡述她剛剛的窘迫心境。
她餘光如黏土般粘黏在任思怡身上，見她眉眼松動了分，宋憑語語調提高了一分。
她訝然啊了聲，宋憑語讪笑拍了拍手掌。
“你今天也是一個人吧？”
“能請你幫個忙嗎？”
宋憑語心髒仿若提到了嗓子眼，她猜不準任思怡會不會答應。她雙手無意間緊握，宋憑語稍稍面朝任思怡坐着，任思怡沒給出答案前，宋憑語緊繃神經沒松懈過。
任思怡遲鈍側眸，她沒給出答案，只是靜靜看向宋憑語。
狀若是等她的回答。
宋憑語喜上眉梢，她又壓了壓眉眼間的欣喜。
她羞赧般摸了摸鼻尖，拖長音調盡顯煩悶。
“我一個人去吃飯的話。”
“待會兒回來肯定會迷路。”
“你，能陪我一起去吃個飯嗎？”
“你…沒時間的話。”
“也沒事的。”
“嗯…我們倆能一起走出醫院也行。”
“醫院太繞了。”
宋憑語一股腦抛出很多句話，她看任思怡出神的狀态，不禁開始猜測她是不是把人說暈了。宋憑語揣摩出她話裏的奇怪，她趕緊補充道。
“我不是人販子啊。”
宋憑語想硬憋出一個理由，她剛粗略擡眼，恰巧瞥見從她們面前路過的盛柯。
簡直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告訴你朋友…”
“如果有事。”
“就…就找那位醫生。”
“他是我閨蜜鄰居。”
宋憑語盡量壓低嗓音，以免盛柯聽見她的蹩腳措辭。
好在任思怡笑了笑。
“好。”
…
宋憑語知道任思怡可能是困惱，她沒計劃去探索任思怡的隐私領域。宋憑語只是想短暫的陪她一會兒，吃飯間，任思怡忽然啓唇。
“其實我今天…”
她話語停止在這裏，像是晴天暴雨，來得突然去的也很突然。
任思怡指尖泛起青白，她隐忍的咬了咬嘴角，沒再多說任何一個字。
宋憑語偏頭掃了眼手機時間，她揚起笑臉，稍顯突兀道。
“你有空餘時間嗎？”
“我帶你去一家古玩店。”
“我表妹，她想要一只蘇利文。”
“我們。”
“一起去看看嗎？”
任思怡話語很少，她遲疑的點了點頭。
宋憑語嘴角粲然揚起，她默默加快了自己吃飯的速度。吃完飯之後，宋憑語帶任思怡兜兜轉轉，找到附近那家古玩店。
店面門口裝飾着無數玩具，僅僅留下一扇木質大門，算是“幹淨”一些。
宋憑語腳步踩在臺階上時，她不忘偏頭沖任思怡笑了笑，提聲囑咐她一起進去。宋憑語手腕用力推開眼前大門，琳琅滿目的玩具架襲入瞳孔。
宋憑語側身示意任思怡先進，她跟在任思怡身後走進古玩店時，粗略擡眸，率先瞥見的是只擺放在最頂層的草莓熊。宋憑語敏銳察覺，任思怡在瞧見草莓熊那片刻，恹恹并無生機的眉宇間，有轉瞬即逝的情緒。
宋憑語不由多瞧了幾眼草莓熊，她垂在腿側的手掌握了握，心底多了個打算。宋憑語偏頭四處張望，想看看有沒有蘇利文。宋憑語注意力放在自己眼前，她視線一寸寸滑過發現沒有，宋憑語眉心一點點收緊。任思怡低沉音調，吸引了宋憑語的心思。
“這。”
“蘇利文。”
任思怡纖細雙臂正環抱一只蘇利文，藍毛怪在她懷中顯得柔和。任思怡略顯攻擊性的臉龐，淡淡牽起一絲笑意。任思怡跨步走到宋憑語身邊，徐徐出聲。
“我雖然沒見過表妹。”
“就把這只蘇利文，當做我送她的見面禮物吧。”
“希望她能夠喜歡。”
宋憑語下意識想提聲拒絕，她手腕半舉懸在半空，她嘴角剛啓，眸色對上任思怡倔強神色，宋憑語又不緊不慢壓下話語。宋憑語深望了任思怡眼，随即同她閑聊道。
“好啊。”
“不過，怎麽沒看見老板。”
宋憑語話音剛落地，不遠處的玩具架後，響起一道慢悠悠的聲線。
她們聞聲看過去，一張清隽陽光肆意的臉龐，伴随聲音出現在眼前。對方頂着一頭偏褐色的微卷發，一雙桃花眼明亮透徹。他薄厚相宜的嘴唇驀然一彎，懶散擡起手腕晃悠了幾下。
“好久不見啊。”
宋憑語納悶間，任思怡已然想起了他是誰。
之前她去唱片店找程煜，這位男生當着程煜面要她微信，程煜還陰陽怪氣來着。昔日畫面湧現腦內，任思怡涼薄眸色柔了分。
何似漫不經心站起身，他随意踢了一腳旁邊的紙箱，邁開步調走到她們眼前。何似身上衛衣衣擺處有一絲褶皺，應該是他剛久蹲整理物件導致的。配上他那張笑臉，倒是把慵懶演繹到了極致。
宋憑語瞧他眸光落在任思怡身上，她遲鈍悟出些許她們認識。宋憑語本想把空間留給她們，卻瞧見任思怡不耐偏頭的動作，宋憑語臉色登然變化，看向何似的眼神多了絲冷意。
宋憑語往旁走了步，作勢擋住了任思怡。
“既然老板在。”
“那我們要這只蘇利文跟那只草莓熊。”
何似斂起眼睫，站直松垮身形。他玩笑般嗤笑了聲，沒再故意逗任思怡。他分散注意力，重新看向宋憑語。何似剛蹲在那沒注意她們倆，聽見聲響，剛擡頭便瞧見熟人，他玩樂心思陡然升起。輪到現在，他才注意到宋憑語。
這不就是上次那位？
何似含笑眸光有一瞬的怔愣，直到對方冷臉愈發怵人，何似勉強穩住失态神情，他低頭笑了笑，語調平緩吐字清晰。
“好啊。”
“這邊買單。”
宋憑語跟任思怡對何似印象都不好，她們買完單立馬走人。臨到門口分別時，宋憑語忽然把那只120cm的草莓熊遞給任思怡。宋憑語手臂打直，眸色透出溫和肯定。
宋憑語沒再說一個字，僅倔強做出這個動作。
任思怡沒扭捏，她笑道。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