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日出
日出
宋憑語無意帶翻了擱置在側的手機，咚然聲成為了清晨鬧鈴。
她趕忙彎腰拾起手機，宋憑語把手機放進包內，她動作細致幫盛柯重新理整好床面。
“宋憑語。”
門口傳來叩叩聲。
宋憑語應聲走到門口緩緩拉開門，盛柯狀态看起來沒有什麽區別，除卻他眼底顏色增深的青黛。宋憑語瞬間感到無窮歉意，她眼眸不自覺垮下了一分。
連帶語調都柔和了些許。
“我請你吃飯吧。”
“昨天要不是你。”
“我應該得再進一次醫院急診。”
盛柯沒過多同她談論這個話題，他伸手将手機拿給宋憑語。
宋憑語被他的動作打攪到忘記想說的話，她不明白盛柯想幹嘛。
“你表妹電話。”
“…哦。”
宋了手機被她自己摔壞了，她早晨向醫生請求說，想給自己表姐打電話。主治醫生知道盛柯同她表姐認識，自然是把電話打到盛柯這裏。
宋憑語從盛柯手裏接過手機，盛柯沒幹擾她們，轉身離開。
“…表姐。”
宋了語調裏是滿滿哭腔，宋憑語瞬間沒了脾氣。
她深沉嘆息了聲。
“中午想吃點什麽？”
結束與宋了的通話，宋憑語趕緊走出了盛柯卧室。
她在客廳找到了背對她站立的盛柯。
窗外是陰霾雨天，空氣裏流轉着因雨滴砸落而泛起的塵土味。
宋憑語歪頭打望盛柯背對身形，莫名的濃郁熟悉感傳來，宋憑語險些失了神。
“盛柯。”
盛柯回過神，散漫眉眼仍低垂，他手中正整理着一張薄薄毛毯。
宋憑語錯愕視線瞥向稍顯褶皺的沙發，她頓然面露愧疚的羞赧，話語卡頓。
“那，你。”
“今天上班嗎？”
盛柯悠悠擡睫，眸間點綴着一簇明顯的茫然。
他反應過來宋憑語的話，盛柯眉梢一挑，不冷不熱嗯了聲。
盛柯灼熱眸色直鈎望向宋憑語，她時不時颦眉又松開，似乎是在糾結什麽。盛柯在她還沒說話前，他率先道。
“一起去？”
宋憑語眨了眨眼睫。
“好。”
…
宋憑語在病房外躊躇了半分鐘，她屏了屏急促呼吸，這才伸手推門而入。宋憑語腳步沒走動幾步，率先瞧見宋了安靜睡顏，她手腕上束縛着一根彩色腕帶。
宋憑語莫名長松了一口氣，她放輕腳步走到病房邊坐下。
宋憑語失神眼眸一寸寸掃過宋了臉頰，握在手中的手機震動了瞬，宋憑語應激垂下脖勁打開消息。
是梁越星發來的消息。
【我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你跟表妹在哪等我呀？還是我過來找你們】
些許是生病的緣故，宋憑語神經脆弱敏感，她一瞧見熟悉備注，眼眸陡然酸軟了分。宋憑語擡頭瞧了瞧熟睡中的宋了，她起身離開了病房。
宋憑語獨自走到走廊盡頭，這才撥通了梁越星的電話。
宋憑語語調很低充斥疲憊。
“你怎麽了？昨天晚上認床吧？”
“我說讓你在家住，你非不要。”
“沒有。”
“是宋了生病了，折騰了一晚上。”
宋憑語跟梁越星無話不說，這種時候自然也不例外。宋憑語言簡意赅向她闡述了幾句，梁越星從最初的驚訝到無聲，兩人之間僅剩下電流滋滋聲，空落幽寂。
宋憑語拖長語調嘆了口氣，她脖勁揚起，直視那輪烈日。
“我下午直接來醫院。”
“你在那等我。”
“好。”
宋憑語挂斷梁越星電話後，她腦內開始人神交戰。宋憑語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姑姑姑父，又似乎不應該告訴那位嚴厲姑父。宋憑語想起昨晚，宋了懇求目光，她的一言一字如烙印般刻入心尖。
“表姐。”
“你千萬別告訴我爸爸。”
“不要告訴他。”
宋憑語百無聊賴踢了踢腳邊灰塵，她打起精神朝主治醫生辦公室走。許是快到午休時間的原因，辦公室內外空無一人。宋憑語納悶打望了幾眼，腳步剛走近門口，內裏一道調侃又好氣的嗓音響起。
“今天不是休假嗎？”
“怎麽突然跑過來了？”
宋憑語內心底有個答案狂跳而出，下一秒，那道不算陌生的散漫音響傳入耳朵。
“哦。”
“忘記了。”
宋憑語耳畔裏已無他們談話聲，她失焦視線垂下落在幹淨地面上。宋憑語恍惚記起，盛柯回答她時的模樣，她是完全沒有料想到盛柯今天是休假。
腦內滿是他那道冷淡又慵懶的嗓音。
【我不可能穿着這件外套】
【陪你在這坐一晚】
【上班嗎】
【嗯】
宋憑語混亂思緒中又增添了很重的一筆，她斂起眼睫悄然離開。宋憑語腳步折回回到病房，宋了恰巧睡醒，即便是剛從睡夢中清醒，她眼眸間的無力依舊很重。
微薄的眼皮此時因紅腫而變形。
宋了瞧見宋憑語，雙手撐在一側緩緩坐起身。
宋憑語走過去替她掖了掖被角，她努力扯出嘴角弧度。
“中午跟那位鄰居哥哥一起吃飯的時候。”
“我發現那家餐廳很合你的胃口。”
“我替你打包了一份。”
宋憑語兀自拆開包裝盒，宋了晦澀眼眸黏在她身上，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宋憑語佯裝是沒察覺，她把筷子遞給宋了。宋憑語聳了聳肩膀，用着極為無奈的語氣。
“我下午呢。”
“得回家。”
“你可以跟…醫生他們待一晚上嗎？”
宋了速度很慢的點了點腦袋，她握住筷子，一口一口往嘴裏塞着食物。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簌簌滴落在餐食內，她偏頭吸了吸鼻子，一副不想被宋憑語發現的模樣。
宋憑語不着痕跡呼了口氣，她再次提聲。
“明天我幫你帶藍毛怪。”
“這附近有一家古玩店，裏面有很多藍毛怪。”
“藍毛怪？”
梁越星雙手掌控方向盤，忽然聽見宋憑語幽幽嗓音，她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醫院附近哪來的古玩店啊，還找什麽藍毛怪，怎麽不直接找牛魔王呢。
宋憑語神色恹恹依靠在副駕上。
“對啊，藍毛怪。”
“宋了最喜歡藍毛怪。”
梁越星聽見宋了名字，她騰飛情緒瞬間跌下。她嘴角幾番蠕動，半晌沒從喉嚨間逼出任何一個音調，臨到小區停車場，梁越星這才慢吞道。
“宋了是因為伯父嗎？”
宋憑語輕聲嗯了下，她嘲諷似得扯唇。
“算了，不談這些事情了。”
“明天我先給我媽打個電話問問。”
“也是。”
她們交談間回到家裏，梁越星替宋憑語倒水時，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梁越星只是想找個話題逗笑宋憑語，她故意拿腔作調道。
“你說盛柯奇不奇怪。”
“他簡直是不按套路出牌。”
“？”
梁越星見宋憑語投來視線，她愈發激動。
“我大概六點過出門的時候…”
“他家門就這麽直白敞開，他也不害怕小偷呢。”
“繼他投訴之後。”
“現在，我覺得他指不定有什麽毛病。”
宋憑語喉間的水驀然一卡，宋憑語被嗆到咳嗽不止，她咳到胸腔不免帶起一絲疼痛。宋憑語半彎下腰，手撐在一旁，梁越星忙不疊上前替她拍背。
梁越星不忘嘟囔。
“幹嘛呢。”
“你怎麽突然這麽激動。”
“不是。”
“等一下。”
梁越星像是福爾摩斯上身般，她嘶了聲，開始梳理細節。
“昨天晚上宋了在醫院。”
“你呢？”
“你也在醫院？”
“可你不是中途沒有回來嗎？”
“怎麽還會換衣服？”
宋憑語用水杯擋住下半張臉，她借勢想躲過梁越星的追問。梁越星一瞧她這掩耳盜鈴的動作，瞬間悟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刻意彎腰探頭，迫使宋憑語對上她探究視線。
梁越星眼眸微眯。
“宋憑語。”
“你昨天晚上不會是跟盛柯在一起吧？”
宋憑語裝傻般沒回應她的話，自顧自說着其他的語句。
“我，我先去洗澡了。”
“從醫院回來，總感覺哪哪不對。”
宋憑語飛速跑回她的卧室，徒留下細細揣摩的梁越星。
梁越星自然是不會相信她，她眸底閃過狡黠，梁越星冷不丁哼笑了聲，她摸出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蔣郁林。
沒出三秒，蔣郁林包含笑意的聲音倏地襲來。
梁越星腦內不自覺出現了金毛的身形。
她正了正神。
“你幫我打聽打聽盛柯昨晚在幹嘛呗。”
蔣郁林沉默了半秒，忽然加大聲音。
“盛柯？你找他幹嘛？”
“一個字，問不問。”
梁越星音調倏地降低，蔣郁林拿她沒轍，只能應付似得嗯嗯嗯嗯了幾聲。梁越星匆然挂斷蔣郁林電話，她默默等待對方的回答。
蔣郁林動作也很快，沒出幾分鐘，梁越星便收到了他的消息。
【盛柯昨晚本來是夜班】
【但他請假了】
【說是】
【…他心情不好】
“啊？”
“他腦子沒問題吧。”
梁越星不由猜想這蔣郁林怕不是忽悠她的，她正想打字吐槽蔣郁林，對方的消息再次接踵而至。
【盛柯是想氣死我】
【他忽悠我的】
【他的确請假了】
【原因是因為】
【他說他忽然有些不舒服】
梁越星看着這一長串廢話，憤恨咬了咬牙。
誰在乎他具體請假原因啊。
等等。
梁越星早上起來時，看見盛柯打了好幾個電話，該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那，昨天晚上敲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