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出
日出
荀靳再次發來的消息，阻斷了宋憑語的思考。
她慌亂着神色，在梁越星的燦爛笑容歡送下匆匆出門。宋憑語到最後依舊沒想明白，梁越星臉上那抹無法遮蓋的狡黠，到底是因為什麽而出現。
宋憑語循着古寺門口放下往內走，她眼眸轱辘亂轉，眸底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窘迫。這座寺廟太大了，從門口往內眺望，全是彎彎繞繞的拐角。
宋憑語正對着前方大殿裏的佛像，默默在心底祈禱了聲。
“拜托。”
“千萬保佑我。”
“別讓我再迷路了。”
荀靳消息裏稱他在古寺內等她，宋憑語礙于不熟，無法開口叫對方等着她一起進去。宋憑語苦惱抿了抿唇角，硬着頭皮跨步朝古寺內走。
周圍是幽寂又令人莫名冷靜下來的香味。
宋憑語兜兜轉轉尋到指示牌，她面色凝重認真看了好幾眼。她按照上面指示的位置，找到藏在深處的最後一個大殿。宋憑語一路上雖然費時，好在她沒有迷路，找到了正在掃視環境的荀靳。他瞥見微喘着粗氣的宋憑語，溫和面龐上閃過一絲笑意。
“那麽着急幹嘛？”
“我…怕遲到。”
宋憑語總歸不能講，是因為她在這裏面繞了一大圈。
她刻意垂下眼睫，用指腹摸了摸鼻尖，試圖遮蓋住她的尴尬。荀靳沒注意到過多細節，同她輕快啓唇。
“這一處背後，是一個很寧靜的院落。”
“樹木茂盛，小路蜿蜒。”
“挺适合做一期小插圖。”
荀靳擡腕指着背後的位置，宋憑語随他的腳步挪動位置。
他說的沒錯，背後院落，的确透着隐秘又舒适的氛圍。下午冷風漸起，樹枝上垂下的柳葉随風拂動。宋憑語打開相機，對着某一處拍了一張。
她把相機往前伸了一分。
“你看這樣。”
“可以嗎？”
荀靳對宋憑語的構圖很感興趣，他臉上陡然浮現出驚喜。
“當然可以。”
宋憑語起初沒感覺到冷意，直至冷風愈發加大，她身上的衣物明顯單薄。宋憑語不着痕跡撫了撫肩膀，想要增添一些暖意。這些細微動作，到最後變得多餘沒有任何作用。
她糾結要不要給梁越星發消息時，對方的消息先她一步發來。
【天氣預報不太準】
【我現在給你送外套過來】
【地址發給我】
宋憑語不緊不慢嘆息了聲，趕緊把定位發給了梁越星。
荀靳側眸睨見宋憑語垮下的臉色，誤以為她是走太久腿酸。
荀靳頗為懊惱。
“抱歉，我忘記時間了…”
“我們好像已經走了很久了。”
宋憑語詫然擡眸，她悟出荀靳的意思。宋憑語扯出一抹疏離笑意。
“沒有。”
“單純覺得…這裏。”
“挺适合夏天乘涼，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荀靳怔愣了瞬，随後抑制不住輕笑了聲。
宋憑語想快點結束回家，她沒跟荀靳過多閑聊，再次出聲同他協商相片細節。等到她工作即将結束時，手機上彈出一個通話。
宋憑語随意掃了眼，散漫眸光頓然散發出困惑。
她狐疑皺了皺眉毛，暗自揣測盛柯怎麽會給她打電話。宋憑語沒多想，順手接了他的電話。
“喂？”
“結束了？”
他低沉嗓音混着風聲傳入耳畔。
宋憑語更加納悶。
“你打錯…電話了？”
電話一直保持着通話，可兩人陷入了詭異沉默。宋憑語嘴唇蠕動幾瞬，最終沒發出一個單音。盛柯再次提聲，磁性聲線裏是無盡篤定。
“宋憑語。”
“結束了？”
“…”
真是問她啊。
宋憑語不知所措般眨了眨眼睫，她悠悠目光掃向荀靳，一時間想不到該怎麽回答。荀靳見她支支吾吾的模樣，錯認為是她男朋友，他了然扯了扯嘴角。
“那我先走了。”
“我們微信聯系。”
“好…”
宋憑語牽強笑了笑，她喉間艱難滾動，收回注意力回應盛柯的問題。
“…結束了。”
“嗯。”
“具體位置。”
宋憑語張望了瞬周圍，按照開始的路線簡單描述給盛柯。對方散漫丢下一句哦，通話戛然而止，宋憑語木讷垂下手臂，目光垂睨着亮起的屏幕。
宋憑語後知後覺這是梁越星的手筆，她輕抿唇角，喉間溢出冷哼聲。宋憑語利落敲擊鍵盤，準備找梁越星算賬。
【你怎麽會叫盛柯來】
【這不太合适吧】
宋憑語略微灼急等待着梁越星回複，對方像是沒看手機般，遲遲沒給出任何回複。宋憑語感到郁悶輕啧了聲，她肩膀瑟縮了瞬，眼眸垂下，視線落在地面上，腳尖百無聊賴踢着碎石。
堅硬物體摩擦的稀碎聲斷斷續續。
宋憑語依舊耳尖，捕捉到身後連貫腳步聲。
她順勢側身，目光稍顯茫然望向盛柯。
他眉眼依舊清冷沒有過多外洩情緒，骨節分明的手掌正攥着一件外套。
宋憑語沒由來緊張，她扯了扯僵硬嘴角，略顯局促。
“你…”。
盛柯黝黑眼眸流轉，落在她冷到略微泛紅的鼻尖。
他默不作聲擡腕，作勢把外套遞給宋憑語。
一舉一動宛若機械化般順暢，似乎又卻透着不尋常的木讷。
宋憑語快速瞥了盛柯一眼，她動作遲緩接過外套。
“麻煩你了。”
“梁越星…她，怎麽把這件事情…”
“交給你了。”
盛柯眉心輕皺似是不耐，聲線持着往日淡漠。
“她碰到了蔣郁林。”
宋憑語在腦內複盤了瞬這個名字，她恍然大悟般啊了聲，雙手手掌相碰又松開，“你那位…朋友。”盛柯嗯了聲，提步準備朝外走，宋憑語默默上前走在他旁邊。
盛柯洞察眸色打量着彎繞路線，他眼底劃過縷縷訝然。
他心底納悶沒問出前，宋憑語沒按耐住想吐槽的心思，她右手握拳錘着左手掌心，兀自憤憤提聲。
“這裏面太繞了。”
“你看那個指示牌。”
“上面那些曲線跟大腦紋路有什麽區別嗎？”
“我剛一個人走進來，差點成了大樹上的螞蟻。”
盛柯順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嘴角不自覺勾勒出一抹較淺弧度。他目光沒有過多停留，粗略收回，盛柯似漫不經心般回了句。
“是挺繞。”
簡短回複如同冷水，澆滅了宋憑語想要說話的心思。
她沒再出聲同盛柯交流，上車後宋憑語靠在一側，眉眼懶散裹挾倦怠。
手機突然彈跳出一個來電，宋憑語垂眸掃了眼，眼底瞬間攀升起濃重厭惡。她幾乎是以最快速挂斷電話，宋憑語剛挂斷，電話再次彈跳而出。
在她關靜音又挂了幾次後，電話是不再彈跳而出。
從而改變為成短信。
其中信息全是之前那位男生發的。
無疑是些他沒惡意，單純想成為列表裏的朋友。
宋憑語不必這麽避諱他。
宋憑語只覺頭腦昏痛，不知是剛吹了冷風的緣故，或是再次被這位哥們纏上的痛苦。
她腦袋偏向窗外，鼻息間不自覺沉重呼出一口氣。
宋憑語徹底沒心情，同盛柯随意閑聊了。
車內氛圍靜谧到讓人尴尬。
直到盛柯出聲打斷這段詭異沉默，他目視前方，仿若說話的人不是他。
宋憑語勉強打起精神，靜心聽他說話。
“蔣郁林作風向來我行我素。”
“不用忍他。”
盛柯的話促使宋憑語愣在了原地，她愕然眨了眨眼睫，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他的話。
對于蔣郁林的所作所為，宋憑語自然是看不慣。可那畢竟是盛柯朋友，輪不到她在對方面前肆意吐槽。乍然聽見盛柯的說辭，宋憑語反倒起了絲興趣。
她漸漸掀起眼簾，黑眸底灌滿嘲諷。
宋憑語琢磨了片刻，放平聲線，有些冷然。
“我從未在梁越星嘴裏。”
“聽到任何關于這位蔣先生的事情。”
“除卻那天我遇見他以外。”
“我可以說是對他一概不知。”
“不過。”
宋憑語眼眸轉動，忽然瞥向盛柯。
“聽你這意思。”
“貌似。”
“你這位朋友做了不少的事情。”
車輛駛入熟悉的地下停車場，宋憑語拖長話語戛然而止。
她瞥見了不遠處兩道身形，宋憑語一眼認出那是梁越星。至于旁邊那位，不就正是話題中心另外一位主角。
宋憑語臉色愈發冰涼，她喉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拉開車門前，她動作緩了緩。
“今天謝謝你。”
“不過。”
“與其。”
“讓別人不要忍耐放縱沒禮貌的人。”
“倒不如直接約束做這些事情的人。”
宋憑語心底堵着一口悶氣，她幾近低吼般說出了那句話。
随後她利落推開車門揚長而去，徒留下神色莫名的盛柯。宋憑語一路沖到梁越星身邊，她沒耐心聽蔣郁那些廢話，一貫拉起梁越星直接離開。
宋憑語眸色冰涼，臉上萦繞着一層明顯怒意。
梁越星默默咽回了想說的話，她同情似得回眸看了眼錯愕的蔣郁林。今天她跟蔣郁林碰面這件事情，可能落在宋憑語眼中，下意識定為了蔣郁林又騷擾她。
畢竟。
蔣郁林沒少圍着她轉。
梁越星默默跟在宋憑語身後回家，見她在沙發邊翁然坐下後，梁越星這才上前緊挨她坐下，她試探性啓唇。
“怎麽了？”
梁越星不免心虛，聲調不斷往下降。
“發生什麽事情了？”
宋憑語猛然擡手，手掌啪一聲拍在光潔額間。
她剛一時沒忍住暴走脾氣，竟然沖盛柯發了脾氣。
宋憑語眼眸中布滿懊惱，她緩緩側眸對上梁越星關懷眼神。
她煩悶嘆了口氣，沒直接敘述整件事情，而是直接把手機拿給了梁越星。
梁越星狐疑接過，瞥見那些幾近暧昧的話語時，她嘴角抽搐，心中嘔意難以止住。
“他。”
“這位瘋狂的追求者。”
“應該…不是…”
“你突然決定搬家的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