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出
日出
宋憑語準備下樓再去認認路,半途又遇上了她眼中的“無業游民。”
她煩悶抿唇立馬轉過身,想要逃離蔣郁林的眼神範圍內。宋憑語加快腳上步伐,差點沒忍住想擡腳開始小跑,身後诶诶诶聲響起,她腳步更快。
直到,蔣郁林邁開步調上前追到她。
他不再像是上次那般嬉皮笑臉,燦爛笑容裏多了一絲讨好,蹑手蹑腳觀察着宋憑語的臉色。發覺她臉色不悅,蔣郁林立馬緊張起來,他整理了下臉色。
“我不是壞蛋。”
“呸,不是…是好…不是不是。”
“我是盛柯的朋友,你朋友鄰居的朋友。”
宋憑語皮笑肉不笑,眼眸裏浸滿了嫌棄,顯然是不想跟他多待。她想找個借口躲閃,卻被蔣郁林這只老狐貍看穿。他趁宋憑語開口前出聲。
“我沒有別的企圖。”
“就想跟你拉攏拉攏關系…”
蔣郁林驟然擡腕拍了瞬嘴巴,自己打了自己個巴掌。他一臉懊惱俨然是說出了心底話,宋憑語眼底閃過厭惡,嘴角緊抿沒打算回複。
“你在幹嘛?”
盛柯随意捏着車鑰匙,闊步從停車場走出來。
一雙壓迫感極強的眼眸流轉在他們身上,蔣郁林愣了愣,緩慢扯出一抹弧度。
“聊聊而已。”
宋憑語此時看盛柯的眼神,像極了看救星,她迫切想離開的念頭不顯而露。
盛柯沖她偏了偏腦袋,示意她先離開。
宋憑語看出盛柯的意思,連忙擡腳朝一旁跑,蔣郁林不氣餒想再次套關系。被盛柯一把拉住胳膊,無法挪動腳步。
蔣郁林咬了咬牙。
“盛柯!”
“是不是兄弟,你那麽樂意看我單着?”
“跟我有關系嗎。”
“…”
宋憑語撒腿跑出幾步,腦內閃過一絲想法。
她悄然躲在一旁偷拍了一張蔣郁林的照片,看着相機裏已然存在的照片,宋憑語滿意彎了彎唇角,轉身擡腳朝小區外走去。
手臂悠閑在側甩動着,腦內思緒卻冗雜又煩悶。
宋憑語想不明白楊文又是怎麽知道她聯系方式的,自從她把對方拉黑,又換了居住地以後,她甚至是不惜把聯系方式換掉。
按道理來講,楊文沒可能會知道她的聯系方式。
宋憑語一想起那條令人後怕的消息,她整個人煩躁到沒有一點心情。宋憑語悵然嘆了口氣,按照梁越星叮囑過很多遍的路線,走過拐角,去了附近一個跳蚤市集。
不為別的,她單純想湊湊熱鬧。
跳蚤市集比她想象中好玩。
宋憑語兜轉了許久,最後握着本《百年孤獨》回了家。她到家第一件事情,是把蔣郁林的照片從手機裏打印出來。她把打印出的照片丢在桌面上,宋憑語蜷縮坐在沙發邊,眉眼過于認真,用着馬克筆在相片背後寫上了一個名字。
蔣郁林
這樣寫下名字。
下次宋憑語才不至于把對方給忘記了。
之前梁越星說,遇到蔣郁林不用搭理,宋憑語卻覺說不定會常常碰面。記住也沒什麽不好,至少是,下次能精準的認出他,再趕忙避開與他正面碰見。
把相片放穩妥後,宋憑語随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書籍,宋憑語身形一一歪,懶散靠在一旁。
手指緩慢翻動着書頁,不知多了多久,窗外陽光漸漸下沉,宋憑語腦內升起一絲倦怠。
她掩嘴打了個哈欠,目光沒從書頁上挪開。
忽然看見一段話。
失眠症最可怕之處不在于讓人毫無倦意不能入睡,而是會不可逆轉地惡化到更嚴重的境地:遺忘。也就是說,患者慢慢習慣了無眠的狀态,就開始淡忘佟念的記憶,繼之以食物的名稱和概念,最後是各人的身份,以至失去自我,淪為沒有過往的白癡。
宋憑語眉心一點點收攏,嘴角逐漸拉成一條直線。
她沒再翻動書頁,僅僅是盯着這串字眼出神。宋憑語思緒連接呈現出一個另外病狀。
“阿爾茨海默症。”
宋憑語騰然坐起身,急忙翻出那張從荀靳雜志社買來的相片。
她把這張背影安穩擺在桌面上,十指交錯搭放在膝蓋處。眼睫垂下,端倪着這張泛舊相片,荀靳的話萦繞耳邊。
“他是阿爾茨海默患者。”
宋憑語倒吸了口冷氣,輕咬着指尖面露困惑。
“失眠,阿爾茨海默。”
只要一想到可能會患上阿爾茨海默,宋憑語背脊便不自覺僵硬,手臂泛起涼意。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趕緊查看香水快遞有沒有發貨。
宋憑語繼而聯想到了對面鄰居,她翻出手機編輯了一條消息。
【神門穴有用嗎】
對方很快回複了她一個字。
【嗯】
得到肯定答複,宋憑語心情沒由來的好。
她無意間點開盛柯的朋友圈,看見了他朋友圈裏鮮少的照片。同樣是一張背影,宋憑語留心多看了幾眼相關背影。
宋憑語察覺出一絲異樣,“他們倆背影。”
“是真的好像。”
除卻一個稍顯老年狀态的一點佝偻,一個是年輕狀态的筆直背脊。
宋憑語眼眸朝上睨着不遠處的電視發呆,手指指腹一下沒一下敲擊着屏幕。等她再次把目光垂下,陡然點的那個贊吓得她差點沒扔手機。
“我去。”
“啊—”
“我要瘋了。”
宋憑語雙手緊抓着頭發,崩潰到大叫。
她手忙腳亂一時間不知道幹嘛,就算是她直接取消點贊,盛柯依然能看見,反而有一種掩耳盜鈴的錯覺。
不取消吧。
就證明,宋憑語點贊了別人前兩年的朋友圈。
宋憑語完全處于抓狂邊緣,她深吸了好幾口氣後,頓然裝作沒發生過這件事情。
準備繼續研究這幾張照片。
宋憑語重新收回思緒,垂睨着盛柯那張背影照片。她心底一個想法漸漸浮出水面,宋憑語準備趁機會用那臺老相機,偷拍盛柯一張照片。
…
宋憑語之後幾天不是在熟悉街景,就是流轉于跟荀靳的合作裏。
即便跟盛柯是面對面的鄰居,兩人卻沒有再偶然碰面過。
這天午後,宋憑語覺得有些冷瑟縮着肩膀,抱着膝蓋蜷曲的長腿窩在沙發上。她不自覺吸了吸鼻子,眸色瞥見梁越星端着兩杯熱茶走來。
梁越星在她灼熱目光下,把另外一杯熱茶遞給她,順帶提了一嘴。
“香水沒用?”
一提到這個話題,宋憑語恨得牙癢癢。
她臉色驀然黑沉下去,一字一頓。
“不僅沒用。”
“?”
“而且,我更加睡不着了。”
梁越星默默咽回到嘴邊的字眼,含笑目光瞥向一旁故意不看她。梁越星強硬壓下嘴角弧度,以免發出太過嚣張的大笑。這一點,是梁越星真沒有料想到的。
她原以為,多多少少會有一點用處。
宋憑語從喉間哼出的笑聲,莫名裹挾着一絲凄涼意味。
宛如一盆冷水澆滅了梁越星噴發笑意,她抿了抿唇角,把茶水重新放在桌面上。
梁越星眼露深意嘆息了聲。
“咱想想辦法?”
“要不。”
“出去活動活動?”
“或者是,喝杯牛奶?”
宋憑語腦袋随着她的話一點點垂下,聲線拖得很長盡顯無力。
“活動,我們倆昨天逛了一整天。”
“我不也沒有任何困意。”
“牛奶…我每天晚上睡覺前,哪次沒喝一杯。”
宋憑語開始胡言亂語。
“難道是我上輩子得罪了誰?”
“他詛咒我?”
“怎麽會有這種人。”
梁越星選擇性閉上嘴巴,沒理會也沒打斷宋憑語的嘀咕聲,任由她思緒不斷蔓延,發展處許許多多奇怪想法。她丢在一旁的手機亮起,宋憑語懶懶偏過腦袋看了一眼,注意到是工作消息。她臉色瞬間正經起來,快速拿過手機坐正身形。
“喂?”
“現在嗎?”
“好,我等下過來。”
梁越星納悶眨了眨眼睫。
“誰啊?”
“荀靳。”
“說是帶我去看看新的取景地。”
宋憑語說話間已然站起身,腳步朝房間走動準備換衣服。梁越星見她又生機勃勃的模樣,不免失笑。
“成天跟打雞血似得,也就只有你了。”
梁越星眼眸微轉瞥了眼窗外陰沉天色,又聯想到上午剛看的天氣預報。
“宋憑語。”
梁越星伸長脖子,扯着嗓子沖房間叫道。
“昂。”
宋憑語回應聲模糊。
“今天雖然沒太陽,但是聽說下午的天氣挺熱。”
“你別穿太厚。”
宋憑語似乎是不太相信,她邁着急促步調跑出來,頗為驚訝的掃了梁越星一眼,又悠悠看向窗外被冷風吹動的樹枝,宋憑語嘴角抽搐正欲開口,梁越星搶先說話。
“真的,我看了天氣預報。”
“不信?你看看?”
“無所謂,如果真的冷的話,我去給你送衣服呗。”
之後梁越星自顧勸說了好幾句,又擡腳朝宋憑語方向走,拿下了她手裏稍顯厚重的外套。美曰其名是擔憂她會熱,畢竟去取景地一定會走很多路。
宋憑語被她一番徹底洗腦,選擇相信了梁越星的話。
“我走了。”
“嗯,冷的話。”
“會過去給你送外套的。”
宋憑語不自覺深望了梁越星幾眼,總覺她那抹笑容稍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