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出
日出
宋憑語沒聽見梁越星的嘀咕，她埋首整理完桌面上的小物件，雙手手掌半握着溫熱水杯，眉眼微垮顯露出一絲倦怠，眼底黑眼圈較為明顯。
梁越星悠悠瞅了瞅她失神模樣，不着痕跡嘆息了聲。
“還認床呢？”
“嗯…除非特別累。”
“不然睡眠質量好差。”
宋憑語煩悶到用手掌揉亂了發頂，手掌滑落掩蓋住巴掌臉，嘴裏斷續嗚咽聲凄慘又好笑。
梁越星沒忍住大笑了好幾聲，宋憑語又忽然垂下手臂，頗為認真盯着她。
宋憑語脫口而出的話，促使梁越星震驚到險些沒坐穩。
“但。”
“盛柯他身上不知道是什麽香水味。”
“讓我很容易犯困。”
“…”
梁越星動作遲疑放下手裏筷子，手掌交錯搭放在胸口前。複雜眸色直視着宋憑語，看的她背後發麻，忍不住擡手攬住自己胳膊。
“你想幹嘛？”
“要不。”
“你現在去敲門問問？”
宋憑語臉頰上果斷浮現出拒絕，梁越星見狀輕嗤了聲。
“宋憑語，你仔細想想。”
“睡眠重要，還是你那點尴尬難捱。”
宋憑語黑眸底掠過一絲沖動，很快她又用理智壓下了這個想法。她要是現在跑到對門，去問盛柯身上是什麽香水味，對方真的不會認為她是變态嗎？
誰會這麽奇怪啊。
梁越星對宋憑語一言一行，或是肢體語言了如指掌。
見她變化豐富的臉頰神色，梁越星漫不經心再次握起筷子，慢悠悠吃着飯，甚至是不忘再給宋憑語補上一刀。
“無所謂。”
“不就是認床嗎。”
“不就是黑眼圈重點。”
梁越星咀嚼動作卡頓了幾秒，慢吞吞丢出一句。
“宋憑語。”
“你最近面色看起來很憔悴。”
“不擔心繼續認床下去，身體會出現毛病？”
要知道宋憑語格外怕死，她一聽憔悴二字，手指立馬扶上膠原蛋白充足的臉頰。嘴角因驚訝而無法合上，呼吸不自覺急促了一分。宋憑語仔細端倪梁越星，想看她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可對方始終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甚至是坦然面對她的打量目光，這吓得宋憑語立馬起身。
她憑借着沖動推開家門，忽略了梁越星那聲得逞嗤笑。
以及，她那句不着調的調侃。
“就宋憑語那張臉。”
“熬幾個大夜不依舊面色紅潤。”
大腦失控下，宋憑語已經按下了盛柯家門鈴。等到門鈴響徹耳畔，宋憑語忽然反應過來她在幹嘛。她崩潰着神色想悄然轉身離開，身後的門卻忽然拉開，阻斷了她所有退路。
宋憑語苦笑着一張臉重新挪回方向，面對盛柯面無表情的臉龐，她窘迫摸了摸鼻尖。
“那個…”
“就…”
“我想問…”
“？”
盛柯身上套着件白色單薄毛衣，襯的他臉色愈發白淨。
如果忽略他淬滿寒意的眸色，倒是還挺好看。
宋憑語話語卡在喉嚨，半晌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身後忽然傳來梁越星清脆聲音，宋憑語一聽尴尬到想找地縫鑽進去，腦袋頓然垂下死咬着後槽牙，心底不住腹诽，這閨蜜怕是不能要了。
“她是想問你身上香味是哪款。”
“當然，她不是變态…”
梁越星可能是被自己的話逗笑了，她偏頭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她特別特別容易認床。”
“但。”
“你身上那香水味…”
“似乎有一些效果。”
梁越星莫名有一種夥同宋憑語幹壞事的錯覺。
畢竟，她們的理由真的既奇怪又稍顯蹩腳。
盛柯悠悠黑眸掠過梁越星嬉笑臉龐，又垂下砸落在恨不得把頭徹底埋下，想裝鴕鳥的宋憑語身上。盛柯輕然皺了皺眉心，收回搭在房門把手上的手掌，随意扔下一句情緒不明的話。
“進來。”
“不用關門。”
“哦…”
宋憑語趁盛柯轉身，倏地扭頭威脅似得瞪了瞪梁越星。對方沖她做了個鬼臉，撒腿往自己房間裏跑，消失在宋憑語眼眸範圍內。
走進盛柯家裏，宋憑語沒擡眸始終垂睨着地面，鼻息間忽然嗅到一股濃重中藥味。
她狐疑擡起眼睫掃了一圈，恰巧望見廚房內正在煎制的中藥。
宋憑語探頭深望了一眼，等她再次偏頭，碰巧注意到盛柯邁着散漫步調走過來。他擡腕把握在手中的香水遞給宋憑語。
“謝謝。”
宋憑語伸手接過，目光掃了幾眼又納悶擡起。
盛柯手指掩在嘴邊咳嗽了幾聲，似乎是中藥味有些嗆。他回望着宋憑語詢問眸色，了然啓唇。
“廣藿之韻。。”
“啊…我知道了。”
宋憑語順勢把香水遞給他，又道了聲謝。正欲轉身回家前，突然扭頭多問了一句。
“你這中藥味似乎是有點沖，你加了很多藥材？”
“失眠。”
宋憑語放下了剛擡起的腳步，眸色極為認真，一字一頓。
“如果中藥效果不大的話，你可以試試一個按壓穴位。”
或許是擔心盛柯不信，宋憑語誠懇強調。
“我外婆是老中醫。”
“所以我算是耳濡目染。”
“知道一丁半點。”
盛柯眼底多了絲趣味，眼眸垂睨着宋憑語的動作。
她随意擡起手掌，用大拇指指腹按壓神門穴的位置。
宋憑語自顧自說着。
“揉大概兩分鐘。”
“你可以試試。”
盛柯像模像樣學了一下，他指腹按壓位置稍偏了些。宋憑語腦袋往前傾了分，發現他的動作趕忙提醒，見對方依舊按錯位置。宋憑語大腦一着急，随即親自上手幫他按住神門穴。
“是這裏。”
宋憑語說完沒見他回應，恍然仰起腦袋，兀自闖入那雙深邃黝黑的眼眸。他眸色清冷沒有什麽情緒，宋憑語眨了眨眼睫，倏地抽出手掌，眼眸慌亂四處亂瞄着。
“對，然後…”
“我回家了。”
“晚安。”
宋憑語沒回頭別扭着動作，幫盛柯把房門關上。
她步調急促小跑回梁越星家裏，胸腔起伏耳垂透着迥異的紅。宋憑語剛想緩一緩呼吸，就見梁越星斜靠在不遠處，臉頰上挂着濃郁笑意。
“回來了？”
“問到答案了？”
“…嗯。”
梁越星站直身形朝宋憑語款款走過來，又佯作沉思般故意道。
“你确定？”
“你是今天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犯困，還是說以往的。”
“…”
“我忘了。”
宋憑語猛然拍了拍額間，仔細回憶。
“好像是，今天？”
梁越星環抱起手臂，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
“宋憑語。”
“你們倆站的挺近啊？”
“你說車內我能理解，這走在路上，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
“千裏眼順風耳多了位兄弟？”
宋憑語手臂一伸，猛然環住梁越星的肩膀，突如其來的動作迫使梁越星止住了話語。梁越星眼裏笑意加劇，啧啧了兩聲用胳膊輕然撞了撞她。
梁越星眼底氤氲着一層不易察覺的暧昧，上下掃量着宋憑語明顯緊張的臉色。
宋憑語轉移着話題。
“你明天不飛嗎？”
“休假的話，我們倆去逛街怎麽樣？”
梁越星笑而不語，直直睨着宋憑語。
“不回答算了，我睡覺去了。”
宋憑語作勢想要轉身離開，梁越星不緊不慢回了句。
“明天要飛，過兩天休假。”
“昂。”
“知道了。”
…
宋憑語跟荀靳交談着具體合作事宜，除卻這項工作外，她最近幾天很清閑，清閑到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考慮幾點起床的事情。
她還在被窩裏半夢半醒間，耳朵捕捉到梁越星準備出門的聲響，宋憑語抿了抿唇角想起床，又害怕難得睡意再次磨滅。
她選擇老實窩在了被窩裏。
梁越星跨步出家門，陡然接到了荀靳電話，她心情愉悅聲線自然輕快。
“喂？學長？”
梁越星忽然瞥見站在電梯外的盛柯，到嘴邊的寒暄忽然改成了。
“是嗎？”
“我說我閨蜜人不錯吧？”
盛柯始終看着手機沒任何波動，走進電梯後，梁越星嬉笑了聲。
“學長。”
“你。”
“不會是對我閨蜜有什麽意思吧。”
她音調拖長盡顯暧昧揶揄意味，梁越星跟盛柯同時走出電梯，準備跨進停車場。
梁越星聽見荀靳問了聲宋憑語在幹嘛，她思忖了幾秒。
“你打電話她沒接嗎？”
“她現在應該還在睡覺。”
“宋憑語今天沒事。”
“你剛好有空，正好陪她去逛街呗。”
“她昨天晚上念叨着想去。”
梁越星坐上駕駛座後，話鋒一轉眉眼瞬間冷了下來。
“別，學長。”
“宋憑語好不容易睡着，你別打擾她了。”
“我單純跟你開玩笑。”
睡在床上抱着玩偶翻來覆去的宋憑語，自然對這一切毫不知情。她緊閉着眼睑，腦內清明一片，宋憑語開始思考她中午點什麽外賣。
擱置在一旁枕頭上的手機響起，宋憑語懶懶睜開眼睫，輕掃了一眼發現是她媽的電話。
“喂，媽。”
“你要的東西，我寄過來了哦。”
“好，我知道了。”
宋憑語跟她媽交談了會兒匆匆挂斷電話，她的困意是徹底沒有了。宋憑語被迫坐起身無奈嘆息，開始踱步游走在客廳跟卧室間。
“好無聊啊啊…”
聲線拉長貌似樹懶，她半仰着的脖勁忽然打直，自言自語。
“對哦。”
“買香水。”
宋憑語盤腿坐在沙發上，眉眼認真準備打開某寶時，手機屏幕頂端忽然彈出一個消息。
她手指停頓在上方，剛想暫時把消息撇開，一會兒再點進去看。
直到她看清楚備注。
宋憑語臉色忽變，彎曲背脊下意識打直坐正身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