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話:最後的回憶翩然而至
第45話:最後的回憶翩然而至
少年聞言,終于止住了哭泣,“真的嗎?”
顧安生笑而不語,繼而看向前方,“有緣自會重請,何必拘泥片刻分離。”
時光于他不過彈指一間,他可同這少年重逢便是二人緣分未盡。
但有緣無分便似煙雲,風吹即散。
宮千億聞言擦幹眼淚,繼續朝前走去。
他為何要痛?
兩情相悅,本是人間幸事。
他為何要哭?
喜極而泣,應是人之常情。
黎明的曙光終會到來。
重逢,亦然。
這幾日,二人繼續順着指引前行。
段清言偶爾也會出來,但只是愣愣的望向宮千億。
不知行了多久,二人都有些疲乏,又一次坐于一旁休息。
“千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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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言又一次出現,輕輕喚着宮千億。
“師尊。”
少年滿臉笑意,柔聲對答。
“千億,千億,千億……”
段清言依舊面無表情,卻不厭其煩的喚着少年的名字。
“師尊,師尊,師尊……”
宮千億心內歡喜,不斷對答。
顧安生不懂二人之間的‘小情趣’,只覺得耳膜都要被磨穿了。
他忽而起身,對着段清言擺了擺手。
段清言好似看不到他,透過他依舊在看着宮千億。
“這桃木妖……傻了?”
顧安生忽而調侃道,繼而透過虛影做出扯他頭發的動作。
宮千億一看便急了,急忙拉開他:“你幹嘛欺負他!”
顧安生有些委屈:“反正他也感覺不到,我也扯不到。”
“那也不行!”
宮千億說罷,便将段清言收回了鎖靈囊中。
“真是小氣,借我玩玩又怎樣,見千億這般關心過本王。”
顧安生說罷,便轉過頭去,吃着手中的東西宮千億無奈的笑笑,繼而背靠着顧安生也吃了起來。
他忽而問:“師尊會恢複嗎?是不是魂魄齊了心智便齊了。”
顧安生道:“應是這樣,沒錯的。”
繼而他壞笑一聲,又道:“若他癡傻,千億便将他丢了吧。”
宮千億聞言伸出手拍了一下顧安生的頭,“他什麽樣都是好的!”
顧安生聞言只是輕笑一聲,繼而沒有再說話,二人沉默許久,宮千億忽然問:“那竺清崖便是竺清桃木的生長之地嗎?”
顧安生聞言微微點頭,“那裏确實是個好地方,不然也養不出這般邪之物。”
少年又問:“竺清桃木,是鎮邪之物?”
“對,所以他的血和他的原身,可以壓制住你的……”
顧安生話未說完,忽而擡眸對着宮千億道:“自己找來了。”
宮千億聞言朝前看去,一抹虛影忽然出現在眼前。
而他們腳下的絲線,也指向了另一個方向。
“竟是完整的一魄,看來這桃木妖也在努力嗎。”
顧安生淺笑,繼而推了推少年,“去吧,接下來許是會輕松一些。他剩下的魄,也在努力找尋你呢。”
少年聞言心內一暖,原來段清言也一直在尋覓他。
那些零碎的魄,用着微弱的意識,尋找其他的自己。也在尋覓着,心中的少年。
少年走上前去,望着那抹虛影輕聲道:“師尊,千億帶你回家。”
說罷,少年便伸出手,輕輕觸碰那抹虛影。
回憶翩然而至。
清風殿入夜十分。
段清言坐于院中,靜靜的望向那顆桃花樹。
他的手旁,還放着一壺笑春風。
他犯了舊疾本應閉關,但此刻只想飲酒。
入秋之際夜風寒涼,他心內卻似烈火灼燒。
他痛的好像将死一般,卻憑着心頭執念,茍延殘喘。
“一月之期快到了,你為何還不歸來。”
男人說罷,便仰頭飲了一口酒:“若你在不歸來,我又如何護得住你。”
男人說罷,便将那壺酒一飲而盡。
月色越發寒涼,男人心內苦痛難忍。
一口又一口,一壺又一壺。
他不知喝了多少,連心內的劇痛,都已麻木。
秋風忽而吹過,吹起落葉紛飛。
男人擡起一枯葉握于掌中細細摩挲。
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他好似看到了那少年的臉。
他輕吻那片枯葉,繼而落下淚來。
男人不斷落淚,繼而摔破酒壇,壓抑着痛哭出聲:“千億……回來吧……回來吧!”
不知哭了多久,他忽而哽咽道:“你為何……為何會……心悅那只魅狐?若清言為女兒身,千億是否……是否……心悅,于我……”
回憶漸漸散去,少年心內百轉千回。
他有些迷茫,他不知這男人為何,要将心事藏于心內。
為何他二人早已兩情相悅,卻總要兜兜轉轉。
少年想到此處,忽然自嘲一笑。
他與那男人有何不同。
若他勇敢一些,将愛恨挑明。
若他不再猜忌,懂得萬事皆為因果報應。
這一切,會不會不同。
若他早點表明心意男人許是會告訴他,所有的真相。
若他透過些冷漠與無情,尋覓那些愛意的細枝末節。
若他細心一些,在信任他一些,是否能看穿他的內心。
到那時,他們定會一同對抗命運的詛咒。
不會再有悔恨與絕望。
在連綿的愛意中,共度餘生。
少年擡眸,收回男人的虛影。
他心內越發豁達,眸中也燃起了光亮。
他越發确信,宮家之事另有隐情。
孰是孰非尚未定論,一切還需慢慢來。
顧安生走上前,攬住了少年的肩頭,調侃道:“五魄已齊!千億真是厲害!”
少年笑道:“彼此彼此!”
這一路若沒有顧安生,他定然做不到。
許是在墜落山崖的那一刻,便以魂歸天際。
他心內感激又愧疚,卻也無能回報。
領安生要的,他這輩也許是給不了。
若有未生,只要有緣,他自是不會推脫。
但今生,還是想同段清言,長相厮守。
“還差兩魄,那便快些吧。”
少年說罷,反手攬住顧安生:“妖王大人,請!”
顧安生笑道:“宮少主,請!”
繼而,他又道:“不對!應是妖王夫人,請!”
少年聞言,立馬怒道:“你又占我便宜!”
顧安生邪氣一笑,繼而搔首弄姿:“就憑本王的姿色,應是千億,占本王便宜!”
少年猛吸了一口氣,咬着牙:“你!我長的很醜嗎?”
顧安生又是一笑:“不醜不醜,只比本王差上那麽一點!”
“&你!大言不慚!”
“夫唱夫随!哈哈哈哈,千億別鬧了,本王怕癢……哈哈哈哈……千億,嘗嘗這個!”
顧安生說罷,便随手丢過一只渾圓的果子。
他們剛剛經過一片綠洲,裏面都是宮千億沒有見過的草木。
好在顧安生都認識,便随手摘了一些可以吃的。
宮千億接過剛想張口,段清言卻忽然出現,一把打掉了少年手中的果子。
宮千億剛想說什麽,他便道:“千億,不吃,果子。”
顧安生聞言,沒好氣的道:“不吃果子吃什麽,吃你嗎?”
段清言直接無視顧安生,“只能,吃,桃花糕。”
宮千億聞言一下子笑出了聲,原來是這男人見他要吃別的草木果實吃味了。
宮千億笑道:“不吃了,千億只吃師尊。”
話一出口,少年一下羞紅了臉,這話細品竟有些旖旎。
顧安生聞言,立馬嘲諷:“要調情滾一邊去,本王眼不見為淨。”
說罷,他便狠狠咬了一口果子,好似在咬着段清言的血肉。
少年聞言又羞又怒,剛想擡起果子去打顧安生,便見段清言将胳膊伸了過來。
那節手臂雖是虛影,但依舊結實白皙通透。
他木讷的:“吃。”
宮千億一愣,問:“吃什麽?”
段清言又道:“吃,桃花糕。”
“噗。哈哈哈哈……”
顧安生險些被汁水嗆到,繼而放聲大笑:“宮少主,你師尊,是個傻子!哈哈哈哈……”
宮千億聞言,瞬間拾起地上的果實朝着顧安生的腦袋便砸了過去:“吃什麽都堵不住你的嘴!給爺死吧!”
顧安生輕巧躲避,繼而又道:“要不你吃一口,反正也咬不着,就當哄這傻子開心一下!哈哈哈哈……”
宮千億翻了個白眼,繼而對着段清言柔聲哄:“回家再吃,千億不餓。”
段清言聞言,這才收回了手臂,“何時,回家,竺清崖。”
宮千億心內一軟,“很快便可歸家,歸我們的家。”
段清言微微點頭,這才乖巧的回了鎖靈囊之中。
二人略微休整,又繼續向前走去。
這次他們卻尋了很久,久到少年的雙腿幾乎沒了知覺。
少年一個跟跄,便跌入了顧安生的懷中。
他剛要繼續起身,那男人忽然走上前去,一轉身背對着他:“上來。”
宮千億有些害羞,急忙搖頭:“不用,我只是有些累,休息片刻就好了。”
顧安生知他倔強,也沒有繼續勸說,“前方應是有最後兩魄,他已經尋到了另一半,融合在了一起。”
少年心內一喜,急忙問:“兩魄!最後兩魄?”
顧安生點了點頭:“所以我們要快些,沒有鎖靈囊安養,他應是堅持不了多久。”
他見少年有些楞,繼而無奈的道:“還不上來,時間緊迫!”
少年聞言,這才踉跄起身,趴到了那男人的背上。
顧安生的肩很寬闊,既安心又溫暖。
少年許是累了,沉溺于這份安心之中,緩緩閉上了雙眸。
耳畔傳來少年均勻的呼吸,顧安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朝前走去。
這段路是他們在埋骨之漠的最後一段路程。
能用這般方式,守護這少年,他心內無憾。
若問他此刻,還有何奢望,他便只希望這段路。
再長一些。
好似高山疊嶂永無盡頭。
好似波浪翻滾永無停歇。
好似晝夜更疊,日複一日。
好似一往情深,至死不休。
“千億,醒醒。”
男人輕輕喚醒了少年。
他将少年放下,繼而指向前方那抹虛影,柔聲道:“千億,去吧。”
他望着少年的背影,心內苦痛酸澀。
他不斷訴自己,還有三魂,那少年還會在他身旁久。
但他想着想着,還是落了淚。
他輕咬指尖,繼而轉過頭去,不去看那即将重逢的二人。
那是他們的,黎明曙光。
也是他的,夜幕降臨。
少年指尖輕點,最後一段回憶翩然而至。
這回憶中有他,可他卻忘記了一切。
宮千億房內深夜。
段清言将少年輕輕放下,繼而蹲下身子。
清冷的鳳眸變的溫軟,不斷掃過那少年的眉眼。
月色正濃,房內無需燃燭,也可看的真切。
那少年的臉泛着紅暈,長睫蘊着水霧。
許是喝的多了他睡的極沉,那長睫時不時便會顫動幾下。
“真的好像,可你不是。”
男人忽而開了口,眸中也泛起了水霧。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想觸碰那少年的臉頰。
但最終只是拾起了一縷亂發,歸于少年額間。
他剛要轉身離開,他的手卻忽然被那少年握住。
少年輕聲嘟囔道:“別……別走……別走……”
他心內一軟,便坐了下來,想着等他睡的沉些在離開。
忽然,那少年起身于他對望。
他見那少年雙眼迷離,便知他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