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v15(反常)
v15(反常)
四季酒店。
一進門, 映入眼簾的三葉草狀雕塑線條流暢,弧度優美。
黑紅的腔調總是高級的。
至于周寅初為什麽不呆在他熟悉的麗思卡爾頓,溫寧也不得而知, 她查了一下這一片地段的價位,得出眼前的酒店價位最高, 故而周寅初會選擇這一家酒店, 她絲毫不感到意外。
她安靜地坐在一樓空曠的大廳等他。
沒好意思待在人家的黑紅沙發上, 而是選擇了角落的黑色鋼琴邊,溫寧起初頻頻望向窗外,小蠻腰上的光與他拍攝的相片裏一樣變幻着五光十色, 她漸漸感覺到了困意,蜷縮成了一團。
而周寅初經過了這一天的應酬,有所疲憊,卻又在想起周五趕回去之際, 恨不得快馬加鞭推進手頭所有需要協調和簽字的工作。
他一心一意想回去。
至于為什麽想回去,女人又虧欠了他什麽, 如何補償他,夜色的暗澤中,男人竟然不覺明歷地扯出了一絲笑意。
而在這笑意落下之前,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所以才誤以為全世界都是那個女人的蹤影。
有段時日他就是如此過來的。
他迷蒙的視線深處, 無處不是她徘徊的身影。
盡管有着許多次重蹈覆轍的錯覺,哪怕是幻影, 他沒有一次是不去看清其虛實的。
大不了說聲“抱歉”,倨傲的男人自以為是地認為, 無傷大雅。
可這一次,他确實看清了她。
Advertisement
“溫寧?”
他試探性地說話, 一天之中不見得他有過任何像眼下這樣不雷厲風行的時刻。
他記得他确實邀請過她,想讓她陪他一起過來出差,女人的借口一套一套的,他并不認為,在這件事上又轉圜的餘地,雖然渴求過她的同行,但周寅初深知不能操之過急的道理。
可眼下,是她自己過來的。
“你回來了。”
“我們能上去講話嗎?”蜷縮成一團的女人漸漸蘇醒,原本沉靜的眼眸還有幾分混沌地望向他,“這裏的蚊蟲實在有點多……”
她白皙柔亮的腿上俨然出現了很多個紅腫的蚊蟲叮咬的痕跡,越是白嫩,上面的紅腫看上去越是觸目驚心。
他頓時心軟,一字不發的男人是從這一刻感到真實的,她沒有任何預兆地就此來了廣州。
這份意料之外的驚喜促使男人笑意逐漸變得散漫。
他騰空抱起了女人。
“周寅初,你快放我下來,丢死人了。”
大庭廣衆之下,經歷過婚姻的中年女人面對這架勢本能地覺得自己如烈火亨油。
起初,溫寧還嘗試着掙紮,但很快,她發現她越是掙紮,周寅初反而箍得越緊。
他像是格外享受她掙紮着的過程。
她安靜地躺在他的懷抱裏,別過臉去,湊在他耳邊的聲音怯生生的:“我是被蚊子咬了,又不是腿斷了,我自己能走路。”
溫寧屬實不想這麽說話的。
一把年紀了,這樣吐槽着一點蚊蟲的叮咬,嬌氣太甚,好似在男人面前裝腔作勢似的。
周寅初卻始終沒有放下她,他直接單手抱着她進入了一趟電梯,一只手輕松地握緊着自己的腰間,而另一只手伸出骨節分明的食指輕觸了下電梯的按鈕:“等下,我找人去藥店給你買罐清涼油。”
他對自己身上的痛癢格外上心。
一班電梯緩緩而至,電梯是封閉的,而不至于如同在江城那會容易為外人所抓拍。
這是一個相對私密的不會有人看見的空間。
溫寧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似乎也就不那麽反感他的懷抱了。
依舊是金色的華麗的電梯裏,短暫停留的兩分鐘裏,氣氛旖旎,卻又為男人破壞。
“既然來了,”對于她的到來,在歡迎之前,男人先是質問的口氣,“為什麽不給我發消息?”
“手機沒電了。”
她局促地低着頭,視線卻無一例外只可能在他的周身上下徘徊,找不到其他的出口:“充電寶也要通過手機去掃,我又不好意思麻煩別人。”
周寅初在腰上的手微微發力,似乎在告誡她不那麽做将承受的代價,“那你也可以通過前臺去找我。”
“我……”
來時匆忙,溫寧一時不知道如何同他談起自己的這一趟旅程。
顯然,這并不是一個交代的合理時機。
她感受着他胸口與之共鳴的心跳聲,他的心跳呼之欲出。
“合着我差點忘了,你是下了床翻臉不認人的主,怎麽可能會選擇在外人面前透露我們的關系。”周寅初自嘲。
她發出的聲音如蚊蟲般輕微:“不是那樣子的,我只是不想打擾你的工作。”
“也是,忘了這是另外一城市,”周寅初暗自戲谑道,“在沒有熟人的情況下,我們寧寧可就不用瞻前顧後了。”
這話說得暧昧不堪,如葳蕤搖曳的燭火,在她的心頭晃動。
“我很高興。”
他懶于掩飾。
“難得你主動來找我。”
吻落在她的眉心,張揚卻又克制,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靠近方式。
溫寧談不上反感。
正當她以為接下來的男人急不可耐之際,周寅初又表現得極為反常。
他又單手環抱着她去了浴室,溫寧其實一路是知曉自己該怎麽做的,她明白自己應該如何勾住男人的脖子,卻在擡眸的一瞬間,瞥見他t滾動、性感的喉結,瞬間又有所猶豫了。
“抱住,別摔着。”
溫寧自知她的矯情,非要在他一步一步的引導之下,才肯情願地将手臂環過他的肩頸。
她的指尖這一次不再無處安放,而是滑落在他的鎖骨之上,短暫的摩挲過後,她才意識到她在做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而周寅初打開熱水的淋浴頭,一件上衣也沒褪去,看上去卻不似做那件事的節奏。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他壞笑。
熱水緩緩沖刷着她密布着蚊蟲叮咬的傷口,他說,“清涼油送上來還有有一陣子。”
他先是用堿性的肥皂為她沖洗,之後又拿出了一瓶爐甘石洗劑來塗抹。
皮膚表層上的癢,經此操作,确實消減了大半。
可他越是這樣,她越是沒有辦法把今夜的目的堂而皇之地脫口而出,溫寧意識到玩玩而已的周寅初今天出其不意的認真。
她有些後悔了。
感覺自己本來不該帶有那樣的企圖,可她又不能對李遠哲的死徹底熟視無睹,不然的話,她如何對得起那些年的時光呢。
總不能輕易地因為有了物質條件更優渥的男人,就輕易地忘卻死掉的人吧。
但在這個時刻,溫寧或許也是能感知到了,在氣氛很好的時候,她絕不應該這樣貿然的開口。
“不癢了,”比起說厭惡她的懷抱,溫寧更害怕的是自己正在熟悉這個懷抱,這樣強制被擠占得空氣稀薄的擁抱,卻又帶給她牢固的安全感,“你快放我下來吧。”
男人的大手已經覆蓋上熟悉的柔軟:“你難得主動一回,我怎麽舍得放手?”
“周寅初,我有點累了。”
溫寧企圖躲閃,不去直視他的眼眸,卻又在他的懷裏無處可去。
難以令人置信的是男人沒有執迷于一時的情愛,他放緩了指尖對于特定區域的探索,額頭輕觸,試圖感受她的體溫,察覺到并沒有發熱又耐心地問,“怎麽了?”
溫寧尋找着拙劣的借口:“就一天之內,去了好多地方啊,又折騰着飛過來看你……”
她或許是知道自己這麽說,對于豺狼虎豹的男人而言,是掃興的。
卻又好奇于周寅初在意的始終是不是同一件事。
“那你就先休息一會。”
他着手安排:“我正好把手頭的事情全都處理掉,明天擠出一天來,我們去四處轉轉。”
如果周寅初單刀直奔主題,或許溫寧也完全犯不着産生任何因為想要利用的愧疚了。
可熱衷于此事的他偏偏表示可以等待。
這讓溫寧未免覺得太不可思議。
“你這什麽眼神看人,”周寅初應答如流,“難不成嘴上說累是假話,覺得我不和你做,你就白來一趟了?”
“你無恥!”
那種話怎麽可以整天挂在嘴上說呢。
性,對于和很多像溫寧一樣的人來說,本身就是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情。
溫寧趕緊捂上了被子,只不過華南地區的天氣實在是炎熱得過分,蒙頭半分鐘她就覺得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來了,又探出腦袋來:“我要去休息了,你去忙吧。”
從被子裏撈出來的那張臉就算素面朝天,也保持着和諧靈動的美麗,臉上因為悶熱感而升騰出了淡淡紅暈,微微紊亂的發絲更是令人浮想聯翩。
她無從得知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美貌更勝一籌。
已經在忙的周寅初:“你确定你不是在勾.引我?”
“周寅初,我難得覺得你像個人。”
周寅初一邊辦公,一邊不忘從容地回應着她的話,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嚣張:“可以是人,也可以做人。”
要是放在以前,溫寧早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枕頭朝他砸去了。
可放在現在,屢屢有求于人的不是別人,也正是她。
歲月教會她隐忍、內斂,但她卻發覺自己和周寅初相處得越久,自己似乎也變得越放肆起來。
那種在公共場合直接抱的情景,在溫寧既定的人生當中,她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接受的。
如果發生在年輕的養眼的情侶身上,她司空見慣,可偏偏發生在他們身上。
周寅初的舉動永遠直接、猛烈,他不會考慮任何人的感受,也從來不用去考慮。
而自己在數不清的條條框框的拘束下,她竟然也會覺得被他托舉起的一瞬間,并不如想象中的難堪。
他招手:“溫寧,你要是不睡的話,過來陪我。”
他也以為他還能繼續處理他合同上的條款,直至發覺自己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上面了。
門鈴在這時突然響起。
“清涼油來了。”
至少,這一刻,溫寧和周寅初同樣這麽認為的,但在下一秒,林助理托人送上來的禮盒中,私密藏着的可不是什麽清涼油,而是一瓶與兩性關系緊密相關的油。
無他,在這樣悶熱的天氣下,常年處在長三角的林助理犯了嚴重的中耳炎,一時間有些話實在聽不清楚。
總之,聽見了有關“油”的字眼。
至于具體什麽油,他還沒有膽大妄為到親自再問問周總的可能。只知道是溫小姐來了,而他的老板興致高漲。
于是,溫寧這個晚上好不容易重燃的對周寅初人性的幻想就此破滅。
她看了一眼上面的包裝,竟然該死的寫着“冰火兩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