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v2(二合一)
v2(二合一)
這叫溫寧措手不及。
她想過任意一位現場路人的誤會, 卻沒有考慮過遭受周寅初的誤解。
他劈頭蓋臉的質問令當場所有的人無一不為此圍觀、駐足,而此刻的溫寧腳下也猶如灌了水泥,一步也動彈不得。
午宴廳的開幕迫在眉睫, 而新娘子的手捧花還攥在她的手裏,她不可能不着急。
“你穿着我送給你的鞋, 轉頭嫁給別的男人?”
他的憤怒并沒有得到消解, 而是以一種更為直觀的方式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
周寅初眼尾輕佻, 任憑怒不可遏的情緒将他吞噬:“溫寧,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
他們才分別了多久,也僅僅是一周的時間, 她就已經毫無留戀地選擇抛棄了自己,轉而投奔別的男人的懷抱?
是的,全世界的男人的确很多,但這并不代表她可以扭頭就走。
比起她的離開, 一而再的選擇別的男人的這件事,是周寅初這輩子都無法承受之重。
溫寧感到了社死瞬間。
周遭所有的目光聚焦到了她和周寅初的身上, 好似今天的醜角是她,她真的是個不道德的新娘子,選擇穿着一個男人送上的鞋子,卻又毫無負擔地嫁給另一個男人。
此時此景,她真的很郁悶。
當然比起旁人的誤會, 欲加的指責,周寅初不分緣由的诘問讓她難以忍受。
江城到底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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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讓她丢人現眼到這種地步。
而她唯一可解的辦法竟然還是硬着頭皮和眼前憤懑的男人說話:“這不是我的婚禮, 我來參加別人的婚禮,正好缺了一位伴娘……”
靜靜地駐足在電梯口的男人此刻終于學會了平穩地呼吸。
良久, 周寅初道了聲:“抱歉。”
他沒有上那一班電梯。
難得的相遇的契機原本讓他感到本能的憤怒,去在這一刻突然珍惜起特殊的見面來:“我誤會了。”
上一秒, 神情繃緊的男人在這一秒如釋重負。
他提議:“或許,你可以介紹你的朋友來給我認識一下。”
好似方才發生的擲地有聲的诘問和追責不足為談,雲煙過爾,他很快調整狀态并且接受了她的合理解釋。
然而,溫寧眼底流露出的那丁點不情願很容易讓周寅初預想最壞的情況。
他們已經有一周不曾會面了。
正是因為無距離地靠近過,所以才顯得這一周格外漫長。
周寅初沉聲道:“難不成你那結婚的朋友就是個幌子,你真的又要和別的男人喜結良緣?”
纖細美麗的女人無助地嘆着氣:“求你,別再胡說八道了。”
大堂裏,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惹得溫寧如熱鍋上的螞蟻。
明明她答應了別人的好心,理所當然地參加她朋友的婚禮,因這配合新娘的喜惡,換上這白色柔亮的旗袍,卻也不至于做了什麽錯事。
現在不知為什麽牽扯進一個不去自證就無法清白的怪圈。
溫寧疑惑。
而周寅初身上的無恥之處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一覽無餘地展露出來,任憑她局促不安,他都可以不顧他們各自的身份,偏偏要一個多餘的解釋。
甚至擺出了一副要跟着她一同參加婚宴的架勢。
“我沒法帶你,”溫寧面色為難,卻又不願與他繼續攀扯,“反正,我不是去結婚的,是你誤會了我,我沒有時間和你自證。”
她拖曳着載滿喜糖的推車,困窘地望着另一伴娘漸行漸遠的背影。
“沒關系,我有大把的時間,你姑且忙你的。”
周寅初幾乎立馬放棄了和張總那一群老家夥一起用飯的念頭,他想和他的合作關系應該用不到一頓飯去維系。
他奪過她手中的拖車,替她推着那一車的喜糖,真像是空極了來幫忙的人。
可是,溫寧并不想。
顯然,小洋和澈澈都呆在那個宴會廳裏,她不知道怎麽同他們解釋自己和周寅初之間的關系。而今天的新娘子也不可能完全不八卦。
她不得不勉為其難地應付着他,盡管自己從來都是無力招架:
“周寅初,我們有我們各自的生活。”
溫寧的抗拒溢于言表,對他闖入她的生活表達了她的不歡迎,這并非是溫寧的不友善,而是她不想在這場小範的婚禮上博人眼球,又引人恥笑,讓她的朋友為此也臉上丢了光。
見過帶新歡的,但還沒見過參加婚宴的時候帶老情人的。
可是,生活是不可控的,他們無法一直僵持在酒店的大堂外,更不可能永遠都這樣四目相對。
新娘終于在吉時來臨前想起了她的那束被遺漏的捧花,着急忙慌地沖着溫寧的方向疾馳而來。
這是溫寧第一次看見穿着婚紗狂奔的新娘,且狂奔的對象不是新郎,而是自己。
這戲劇性的一幕就近在咫尺。
可眼下,她并沒有樂趣去調侃這一件事。
她的關注點無法不停留在她和周寅初尴尬的關系上面。
哪怕新娘範亦瑾此刻争分奪秒,也不忘:“寧寧,你男朋友嗎?等會兒可以一塊兒上桌吃飯,我們家的酒水桌空間可大了,多添一張椅子不在話下。”
溫寧還沒來得及矢口否認,那人已經應聲道了聲“多謝”。
然後露出了明晃晃的得逞的笑容來。
周寅初就這樣極為無恥地來到了這一場婚宴。參與其中的男人并沒有得到輕易的滿足,而是得寸進尺地真坐在了她身側。
好在,李澈作為花童,如今守着小範在門外,還要晚些登場,不至于一眼就看見她母親身邊多了個男人。
溫寧旋即叮囑道:“等會兒,你不許在我兒子面前胡言亂語。”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和小洋怎麽解釋身邊多出的這一張凳子,溫寧幾度想要解釋,卻又覺得自己根本給不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答複。
只是低頭,蹙眉道:“這位是我老同學。”
小洋是她說什麽都會信的性子,從不狐疑,只不過小聲的嘀咕道:“寧姐,你的老同學看上去還挺帥的。”
沒錯,周寅初無論私底下人品如何,他的帥是直觀的,是無懈可擊的帥。
她想,日後一定要好好教導小洋,教她明白什麽叫做“人面獸心”。
一桌上,總是放着三盒煙,對面的愛占便宜的男人拿了其中最好的那一盒,之後,又朝着周寅初扔了那最便宜的那盒,就連不想和他産生任何關聯的溫寧都隐隐約約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不快,按理說周寅初對于餐桌上最好的那一盒煙也總是不屑一顧的。
可誰也沒有想過,他竟然真的會暗自收下,沒有故作深沉,尋常地點了點頭。
那人似乎是意識到那樣尋常的煙配不上周寅初周身散發的氣場了,又親自去別桌要了一盒來給周寅初。
讨好谄媚的嘴臉總是哪哪都有。
周寅初一一沒有拒收。
溫寧感到不可思議。
他像是處于某種興致中,一切小的好壞的插曲,都不足以影響他的心情。
直至周寅初的大手伸向自己,溫寧總算在這一刻明白,周寅初還是那個毫無底線的男人。
非要以暧昧不堪的語句說:“你穿旗袍很好看。”
“老實一點。”
對于餐桌底下的世界,溫寧毫不客氣地以最鋒銳的鞋跟踩了他一腳,可她卻并未從周寅初臉上看見任何吃痛的表情。
樂在其中的男人承諾:“我盡量。”
這場婚禮終于正式地拉開了帷幕,搭建的茂盛的熱帶雨林風主題的婚禮還是美t麗,而又那樣充滿着無限的生命力。
假的棕榈樹葉與偌大屏幕造成的明暗效果,也是出其不意的引人入勝。
潔白的婚紗拖曳着漂亮的尾紗,走上屬于他們的禮臺。
置身于旁人的婚禮中,偶爾她也不自覺地會為別人的幸福而感動。
分明眼下是她這一天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男人卻沒打算輕巧地放過她,他非要湊到她的耳邊,對着她那耳朵輪廓吐露道:
“你還想結婚嗎?”
溫寧想也不想地回答他:“我不想。”
他抛出的問題就像是炮仗,講出來的那一刻已經炸裂了。
然而,她的腦袋裏卻生長出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來,難不成周寅初不止是玩玩而已,他真的有考慮過結婚嗎?
但很快,在社會上打磨過的女人不會這麽天真地向往這種不可能的婚禮。
她意識到,這或許是他另一重冠冕堂皇的說辭,當做吸引自己的誘餌,好在,她的回複足夠及時。
“怎麽,怕克死我?”
溫寧搞不清周寅初到底在說什麽。
他像是個完全不用理性思考的怪物,在橫亘着諸多問題的他們之間,竟然會不合時宜地提起婚姻。
還惹她想起李遠哲死掉的舊事。
溫寧惱怒:“你死就死,關我什麽事?”
“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假若你跟了我,我們結婚後,我死了,”周寅初好似雲淡風輕地在講一樁生意,而不是在探讨生死,他抛出自以為是的誘餌,如是說也,“我的錢就都是你的了。”
聽上去就像是個徹徹底底的謊話。
畢竟,誰不知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溫寧瞪了他一眼。
典禮結束,四周的掌聲還沒消散,李澈回到了他媽媽身旁的位置。溫寧幾乎立即給他盛了一碗湯,又給小洋順手盛了一碗,很快,溫寧察覺到眼前的男人如此多話,不如也喝上一碗,她熟能生巧地“照顧”着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被包含其中的周寅初雖然得到的是最後一碗,但不難從中窺見,她心中仍然有自己一席之地的事實。
“媽媽,這位是……”
早熟的孩子總是敏銳地察覺着大人的情緒,比如說,李澈感知到了她媽媽此刻的不自在。
母親為他人盛湯的小小舉動落入眼底,對他此時多多少少産生了一定的沖擊力。
要知道,就算爸爸在世,媽媽和爸爸恩愛那會,也總是爸爸為母親做這些不起眼的小事。
“是媽媽的一位老朋友。”
溫寧下意識的想為自己開脫:“剛剛餐桌的那碗西湖牛肉羹要自動轉過去了,媽媽就想着順便也幫他打一碗。”
瞬間,周寅初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好似溫寧的解釋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她的謊言無從遮掩,一覽無餘。
“小孩。”
周寅初從來就不喜歡小孩的,他難得的頗有耐心地面對着另一個怯生生的孩子,并沒有說出任何指摘性的話。
其實他也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和小朋友相處。
在獨身這麽多年的周寅初眼底,孩子是天生的怪物,他們很吵,很煩,智商或多或少存在着問題。
周寅初招了招手:“你叫我‘周叔叔’就好。”
“周叔叔,你好。”
李澈原本就是個相當有禮貌的小孩,這會兒肯定不希望媽媽的朋友看見自己身上良好的教養。
原以為,他們第一次見面會是石破天驚般令她想要逃避,但事實卻是,兩人表現得都比溫寧預想中的要好,畢竟,澈澈并不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周寅初之間暗藏的關系,而周寅初看上去還不至于針對一個當花童的小孩。
溫寧松了一口氣。
酒過三巡。
敬酒的隊伍終于輪到自己這桌,範亦瑾興奮難耐,人們只以為她是當了新娘子的高興,只有範亦瑾本人知道一線吃瓜的激動心情。
她不知道和誰分享,可是考慮到澈澈的特殊身份,她并沒有高調地以寧寧的男朋友去稱呼新來的這位先生。
但周寅初不盡然。
他恨不得一天之內,所有人都認可他和溫寧之間的關系,就算是這樣的話,他也完全不嫌快。
原因很簡單,他已經等待足夠漫長的時間了。
沒多久,他自作主張地拿了一沓的鈔票,又問溫寧要個紅包殼來,替她給了新婚夫婦的禮錢。
溫寧頭皮發懵,卻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縱容着周寅初這麽做了,而範亦瑾則是大方明快地收下了周寅初給的這一筆禮錢,與溫寧說悄悄話道:“要是你給我,我肯定不收,要是你男人肯付,那我是一定要收的。”
溫寧不知道說些什麽,她默默地喝完這碰杯的酒,只見範亦瑾臉上的笑愈發爽朗。
她喊她另一個當伴娘的小姐妹道:“記賬,溫寧随一萬。”
坐回自己的席面,心事重重的溫寧立馬揚言:“等會,我就把錢還你。”
她差點不知道該怎麽和周寅初區分清楚了。
只能安慰着自己,或許自己給錢,小範未必肯收,這不過換一種方式轉交給對方,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好在,坐在小洋另一側專心致志在吃的小朋友不要注意到大人之間的這一幕。
溫寧仍然十分看重孩子心中自己的形象。
也不忍埋怨,其實給個三五千也完全行了,她搞不懂周寅初這一出,反而要讓自己騎虎難下。
他是故意的。
難不成還想借着這萬把塊的由頭,将她直勾勾地騙過去?
周寅初這一次卻表現得比較人道:“是我自己的一份心意,你不用還了,也沒有什麽可值得‘交換’的。”
着重強調的兩字不得不讓溫寧警覺。
然而,他不以為意,散漫地與自己碰杯,餘光甚至還落在小朋友身上,好在他的聲音壓得足夠低。
“你的朋友說,我是你男人,”周寅初不偏不倚地望向她,“單是這句話,也值得一萬了。”
溫寧不想理他。
免得有些人在臺面上就不知輕重。
終于,輪到身為伴娘的溫寧去發喜糖了,她得以從周寅初身邊離開,可離開後她又忍不住頻頻轉身,發覺周寅初正在對自己的孩子問話,一時間,溫寧心中的警鈴大作。
周寅初故意站在他孩子身前朝她肆無忌憚的笑着,單憑這一幕,她也應該清楚的明白,這個男人絕對是故意的。
她無法不回頭擔憂自己的孩子。
而他正是利用她的心理,好似那些目光通通都落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
喜糖發完了。
溫寧難得和這麽多素不相識的人一一對話,她這個不怎麽愛社交的人也被迫營業起來。盡管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她心裏總會産生一些不好的預感。
和小範告別後,她幾乎立馬找到了安安分分等着大人的澈澈:“周寅初……周叔叔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沒有啊。”
李澈撓頭,不明白母親此刻的如臨大敵,同她一五一十地描述起他和周叔叔之間的相處:“他拿了一道數獨的題目出來,說要考考我。”
溫寧揉着兒子的碎發,輕聲問:“那你解出來沒有?”
“我解出來了,但周叔叔教會了我一種更快的方法。”
溫寧如釋重負,感慨着周寅初為數不多的還算個人的時光。
“媽媽,你和周叔叔很熟嗎?”
“以前有陣子算是吧。”溫寧說得有幾分模棱兩可,但并沒有因為李澈還是個孩童,就選擇避而不談。
孩童的目光尤為信任地望向她:“周叔叔說,媽媽以前是他特別要好的朋友,只不過因為他出國了……你們很長一陣子沒有來往了。”
謝天謝地。
周寅初良心未泯,說了幾句還算靠譜的話。
溫寧會心一笑:“差不多吧。”
她的孩子沒有繼續追問,就好像只是認識了媽媽生活中一位老朋友。
溫寧想要趁某人不在的時候,馬不停蹄地離開這家酒店,“我們早點回去吧,你多預習一點功課,媽媽也去多賣兩碗馄饨……”
“好。”
她的孩子總是乖巧懂事。
……
溫寧走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或許在這個白天經歷了太多的事,人健忘,差點忘了地下停車庫裏的大衆車,而小洋有幾分心不在焉的,也沒提醒她。
原來,是因為臺上有互動的時候,司儀會根據回答的問題來送娃娃。
小洋舉了好多次手。
司儀只固定在前幾桌喊人,t沒能顧及全場。
于是小洋一次也沒有得到回應,頓感這場婚宴了無生趣,心中苦悶,溫寧立即在手機上買了附近一家游戲城的貨幣,盼望着能讓小洋重新高興起來。
悉心的溫寧着手安排:“等會兒,我們回頭去抓,我們一起抓個游樂城裏最大的。”
小洋心性單純,瞬間又重新快樂了起來。
噴泉前。
溫寧不願在這片空地停留太久,唯恐又見到老男人,殊不知,周寅初已經在守株待兔了。
只是礙于老酒店門前的空地算不上寬敞,前面有輛別克一直擋着他的道,他這才姍姍來遲。
他毫不顧忌地将車停靠在最擁堵的路段。
對身後此起彼伏的喇叭聲置若罔聞。
“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