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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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得她的思考、反駁、質疑。
彙聚的車流不允許任何人過長時間的停留, 溫寧知道自己一刻不上車,這樣擁堵的車道一刻也不會通暢。
衆目睽睽之下,溫寧感到自己在孩子面前無地自容。
可周寅初所開往的目的地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在他這一趟罕見的車程當中竟然将她的孩子囊括在內:
“你喊李澈一起上我的車,我帶他去見我的一位做心理咨詢的朋友。”
溫寧猶豫着拉開了車門, 支吾出聲:“會不會麻煩到你?”
車內。
雪松的冷香迎面撲來。
她如履薄冰, 畢竟, 她根本沒有答應他開出的條件,自然也沒有理由接受這同等交換的付出。
周寅初看着她入座在他的副駕駛位置上,眼皮未擡:“不會。”
他說得如此清澈明白, 好似之前的邪念從來就不存在。
“李澈,我後排應該有個兒童座椅,還沒來得及組裝,”車門閉合, 周寅初指揮着落座的小孩,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解釋, “你自己試試,怎麽坐到裏面去。”
周寅初早有準備。
溫寧困惑不解于他過分的好意,仿佛随時有可能掉入他設定的陷阱當中。
周寅初在他的前車鏡裏看見了那張憂傷卻又不知所措的小臉,不禁輕笑了聲。他自知他的無恥,卻也不知道在她心中自己已經泯滅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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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是路過, 是好心。”
再冠冕堂皇的話從他口中脫口而出的那一刻,也沒有了信服力。
品嘗過罪惡的果實, 沒有人會将眼前的男人與世俗意義上不求回報的好人聯想在一起。
溫寧試探着去碰觸他的眼眸,不巧, 他也在看自己。
目視前方的男人冷不防道:“溫寧,你兒子都不像你這麽緊張。”
要第一次去見心理醫生的李澈表現出無畏的勇氣來, 毫不知情地鼓舞着他的母親:“媽媽,我沒事,你不用為我提心吊膽,或許醫生叔叔了解我的情況,就會說我沒事了。”
她的兒子以為她還在為他看病的結果而發愁呢。
天殺的,他看出她的緊張又如何,非要把話說在明面上麽?
溫寧艱難地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來。
她恨不得捂上她兒子的耳朵,雖然他的話不至于流于閑言碎語,但終歸是引人浮想聯翩的。
為了以言語坐實了他的好意,溫寧客套疏遠地道了一聲:“那就多謝周總了。”
周寅初單手打着方向盤,毫無忌諱地開口:“你忘了,我和李澈也說過了,我們曾經可是特別‘要好’的朋友。”
溫寧很讨厭周寅初對他們之間關系再度描述。
聽上去是叫人放寬心的,實質上每個字眼都在提醒着她有關中學時代的那段沒有結果的戀愛。
周寅初不知道從他車內的冰箱裏拿出些什麽有顏色的飲料,在下一個十字路口等待的時候,順手扔給了李澈。
“謝謝周叔叔。”
又掃了一眼小朋友自己安裝的安全座椅,評價道:“動手能力還不錯。”
“周叔叔是也有小朋友了嗎?”溫寧來不及勸阻,澈澈的好奇心頓時被牽引了出來,“所以,才讓我幫忙組裝這個安全座椅?”
面對天真無邪的小朋友,周寅初的答案并沒有以一句生硬的“小孩別多管閑事”匆匆帶過。
正當溫寧以為周寅初不會多說些什麽的話,她的安心似乎來得太早了。
周寅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頓,流轉之際,他慢條斯理地說:“目前還沒有,不過得看情況,說不定過陣子就會有。”
溫寧的臉頓時青白相交。
就好像這話雖然是對她兒子的答複,其實是在對她說的。
他怎麽好意思在這種場合提及這種說,這不等于明晃晃的暗示讓她這個寡義廉恥的女人情願的話,為他也生一個的毫無底線的話?
盡管他們重逢後的第一面,她就聽他赤裸裸的說過,但如今以這種方式,經由孩子的詢問脫口而出的時候,溫寧依然感到無措,她很想立馬就岔開這個話題,但她的兒子對某人唾手可及的孩子送上了綿綿祝福。
“那周叔叔,我得教一下你怎麽用這個安全座椅,其實有松緊的,可以通過腰帶去調節的……”
“澈澈,你不用解釋了。”
溫寧竭盡所能地制止兒子多餘的善心:“你的周叔叔沒有什麽不精通的。”
“溫寧,你謬贊了,”周寅初卻仍然慵懶恣意地發聲,可他不過微微擡起眼眸,看似不經意,總會讓人聯想到猛獸般蓄勢待發前的有意等候,比如說當下,他看上去毫無保留地願意聽一個孩子對育兒知識的粗淺分享,“我覺得你兒子願意和我分享這些挺好的,我在育兒知識等方面其實知識挺匮乏的,畢竟沒有實際經驗。”
他說得如此誠懇,以至于要是沒有見識過男人皮囊之下的攻擊性,就連自己也要和小孩一樣上當受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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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他們就已經出現在二院附近的馬路邊上。
霍布斯曾說,財富實際上就是一種權利,但對于并沒有提早預約的富豪來說,要将車停到一個離門診部近的位置同樣難于登天。
有好幾次,周寅初都被被人捷足先登,沒能得到他想要的停車位。
随即,他低咒了一聲。
溫寧不願意為了這種小事和周寅初起沖突,但還是不想要他過早教會孩子這些,于是制止了他的罵罵咧咧。
盡管周寅初身上有着許多和尋常人不一樣的所謂氣質,但在停車這件小事上,他和尋常男人并沒有什麽兩樣,很容易因為一時心急而懊惱,像是不允許任何人觊觎他所看見的車位。
仿佛那是對他們一種無聲的挑戰。
強硬的男人不肯罷休:“溫寧,我這不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孩子,你怎麽舍得罵我?”
“我來幫你停車吧。”
女人低聲細語道:“你先帶澈澈過去,我去花壇外繞一圈,說不定會找到合适的位置。”
周寅初:“你現在這麽放得下心?”
他目光所及之處,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把澈澈交付給他,确實不是溫寧一開始設想的方案,可眼下,她并不認為周寅初有足夠的耐心去在一家擠滿了全國各地患者的三甲醫院的停車場找停車位,大多數的人和他們一樣是來看病的,車子能力醫院的出入口更近些,也都希望自家的病患能夠少走幾步路。
周寅初下了車,溫寧坐在了原本屬于他的位置上。
他快速地下腰,為她系上安全帶,動作不拖泥帶水,也不曾碰觸其餘敏感的地方,語言難得的不輕佻:“我先帶澈澈去看醫生。”
簡單的不能更簡單的告知,不帶有太大的個人情感色彩。
有一瞬間,溫寧産生了恍惚的錯覺,今日到來的他們一家三口似的。
她強迫着自己清醒起來。
盡管發覺了一個停靠在醫院B棟樓附近還不錯的位置,但看見別人後備箱裏拿出來的輪椅,她自然而然地選擇讓給了別人,而将車一直停靠在對面的公園門口,對于多付的幾塊停車費,掙錢不易的溫寧卻并沒覺得有什麽。
盡管命運将風霜無情地吹打在女人身上,但這個女人依然保留着尋常的善心。
又急匆匆地過了馬路,等她進入二院之時,周寅初已經為李澈挂好了號,他順理成章地進入邱醫生的私人辦公室裏,而彼時,邱醫生正在對他做幾個最普通的心理測試。
溫寧心跳放慢了幾個拍子。
“別緊張。”
周寅初又親自從醫院的自動貨物架上取出了一瓶水。
“溫寧,放寬心。”
溫寧自己或許并沒有意識到她的眉頭有多緊鎖,望向孩子的目光始終憂心忡忡。
“我不是一位好的母親。”
之前有太多的事情分散着她的t注意力,她丈夫的葬禮,頭七,以及過年前的祭拜,還有那場……刑事訴訟官司,總之,她被她的生活所支配,而無暇顧及她兒子的心理狀況,等溫寧真的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半年後了。
那些無從訴說的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自己感到醫院的這一刻,在周寅初的面前這麽輕易的脫口而出。
顯然,周寅初并不是一個好的攀談對象。
周寅初凝視過她的眼眸,斟酌良久,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你是。”
“我不夠好,對他的成長照顧總有疏忽的地方……”
“你何必苛求你自己,”周寅初鮮少把話說得這麽具有人情味,“世界上哪裏來這麽多盡善盡美的事,而且,你發現得并不算太晚,不是麽?”
“謝謝你了,周寅初。”
如果這件事交由她來說,并非事辦不成,而是要找到适合的重量級的專家,耗費的心神并不算少。
加之,預約、等待和挂號的時間就足以讓普通人失去很大程度的耐心了。
“你今天已經和我說了兩遍‘謝謝’。”
男人不再可以收斂,暴露本性:“如果你堅持要說第三遍的話,我不介意你換一種方式來‘謝謝’我。”
“你可真是……這裏可是醫院。”
守在專家門診外的長廊上,她靠在欄杆上,憂郁沒有削弱這種女人的美,而是放大了眸底深刻的哀愁,不可觸卻又惹人貪戀垂涎。
柔弱的,遮掩的,忽明忽暗的卻令人寸步離不開視線。
華美的旗袍與她格外相稱,不再蓄意遮擋她身體的優美,更襯她皮膚的白皙與柔亮。
一只大手就那樣無法抑制地挽起她的腰肢,承托起她的柔軟腹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