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鵝子，你會唱小星星嗎？”
一上車，許意柔便靠柔軟的椅背裏，小短腿盤好，歪着腦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
許清硯如實回答：“不會，您知道我不擅長唱歌。”
“不擅長又不代表不會。”許意柔瞥他一眼，小嘴一張竹筒倒豆子似把陳年往事抖了出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時候給橙橙和阿貍唱過好幾次兩只老虎。”
許清硯感到意外。
他比龍鳳胎弟弟妹妹大五歲，他們小時候是高需求寶寶，帶起來特別耗精力。
他天生早慧，五歲就已經比同齡孩子要懂事許多，心疼媽媽每天帶弟弟妹妹睡不好覺，于是一看見弟弟妹妹哭鬧，他會趁媽媽沒醒，推着小搖籃，給兩邊的弟弟妹妹唱歌。
可能是兄妹之間磁場相近，每次他一開口唱歌，哭鬧的兩個小崽子立馬就會乖乖安靜下來。
許清硯一直以為他瞞的很好，沒想到媽媽早将一切看在眼裏，并記了這麽多年。
“我都聽見啦。”
許意柔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的耳朵，眉眼彎彎，一臉得意。“我怕你害羞才沒有說哦。”
許清硯黑眸泛起一絲笑。
“原來是這樣。”
“對啊，所以你是不是應該唱歌給我聽啦。”
許意柔皺着小鼻子，耍起無賴：“我不管，我想聽你唱小星星，你快唱給我聽，不然我就——”
她危險的眯起眼睛。
“打你屁股！”
“……”
許清硯難以想象他竟然能有被媽媽吓唬打屁股的一天。
前排司機老方在許家工作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膽大包天的小姑娘，竟然敢對着東家大少爺提要求，連威脅打屁股這種話都敢說。
這麽多年，除了夫人和小姐，他從來沒t見大少爺對誰順從心軟過。
依照他對大少爺的理解，他肯定會冷酷無情的拒絕，然後——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低沉磁性卻又不失溫柔的歌聲倏然在車裏傳開，耳熟能詳的歌曲被許清硯唱出一股生澀感。
司機老方險些被口水嗆死，一道涼飕飕的視線射來，老方立馬正襟危坐，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好聽好聽！太好聽了！大寶好棒啊啊啊！”
加長林肯車廂裏全是幼崽的歡笑與用力鼓掌的啪啪啪聲，車身一路飛馳融入霓虹夜色。
下車時，許清硯彎腰從車裏抱起睡的像只小豬，小呼嚕打不停的許意柔。
進門後直接把人抱進她卧室裏放好，拈好被子才慢慢退出房間，回到書房處理工作。
前半年因為許意柔病重，為了陪伴和照顧她，許清硯将大部分工作都丢給了下屬，空閑時才會在病房處理重要文件。
半年來積壓了許多工作。
媽媽變回健康活潑的幼崽無疑是個好消息，他要努力賺更多錢養媽媽。
*
第二天許清硯還睡醒，門口就傳來嘭嘭嘭的拍門聲，孩童稚嫩的聲音扯的老大：“大寶！大寶你醒了嗎？我快餓死了，你唯一的媽媽快餓死啦。”
許清硯冷不丁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連忙穿上鞋去開門。
門外，穿着草莓睡衣的小女孩兒，頂着一頭淩亂黑發，仰着白淨的臉蛋，葡萄般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盯着他。
許清硯沒有起床氣，從容中帶着些許歉意的彎下身：“抱歉媽媽，我起來晚了，您想吃什麽？”
“我要吃大肉包、油條、豆漿、腸粉、酸湯米線、蝦皮馄饨！”
許清硯捏了捏鼻梁，耐心說道：“媽媽，我們一天吃兩樣好嗎，您一次性恐怕吃不了那麽多。”
“這些又不光我一個人吃。”許意柔掐着小腰，笑眯眯的說，“我們一起吃肯定吃得完嘛。”
重點是她食欲旺盛，什麽都想吃，現在就要吃到！
沒有養崽經驗許清硯也知道，幼崽都是個小貪吃鬼。
想了想，他就妥協了：“我現在去做早餐，您先玩一會兒吧。”
“等等。”許意柔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許清硯：“怎麽了，媽媽？”
許意柔搓搓小手，雙眼亮亮的，很是期待：“你平板再給我玩一下。”
“……”
卧病在床大半年，許意柔幾乎和電子設備絕緣，很多新出來的功能都不大會用。
所幸她對其他功能沒什麽興趣，就是用來看看動畫片追追劇。
許清硯回到卧室把平板拿出來給她，不放心的交代：“媽媽，平板看多了對眼睛不好，您記得控制時長。”
許意柔不在意的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做飯吧。”
說完抱着平板噠噠噠跑了。
看着她急哄哄的小身影，許清硯一下想到他們小時候沉迷玩手機，媽媽會一本正經的教育他們放下手機，多看書多學習。
橙橙和阿貍最調皮，經常陽奉陰違，他好幾次看見媽媽閉着眼深呼吸，溫柔的神情處在随時崩壞的邊緣。
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媽媽變小的事，許清硯笑了下，他有預感，家裏可能将經歷一陣雞飛狗跳，兵荒馬亂。
*
[可惡，又是光頭強！]
[俺的蜂蜜，俺的堅果，俺的小蝴蝶！]
客廳沙發裏，許意柔一手摳着白嫩嫩的腳丫，盯着平板哈哈直笑。
正看得入迷，畫面中央突然冒出視頻通話彈窗，巨大的鈴聲吓得她脖子縮了縮，下一秒小眉頭不開心的皺起來。
到底是誰這麽讨厭，打擾她看動畫片！
她氣呼呼的按下接通鍵，随後一張邪魅狷狂卻充滿少年氣的帥臉放大在整張屏幕上。
“哥，我……我靠！你是誰啊？”對面的賀念竹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瞪大了眼，滿腦袋問號，“哪來的小不點？”
他哥不是沒出門，一直在家裏陪媽媽嗎？
這小不點哪兒來的，怎麽還拿着他哥的平板？
隔壁鄰居來串門的小孩？沒見過，完全沒印象。
“沒禮貌。”許意柔叉着小腰鼓着小嘴，對着屏幕中氣十足大喊：“我是你媽！”
賀念竹：？
“你個小不點怎麽還罵人。”賀念竹懵了下，反應過來就樂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敢這麽對哥哥說話，信不信哥哥跟你老師告狀，沒準兒你老師還是哥哥的粉絲。”
出道三年憑一張神顏一夜間紅遍大江南北，又憑精湛演技拿下各項極具含金量的獎項，賀念竹是外貌與實力并存的年輕頂流，即便不看他的劇，也能認得出他這張時常出現在各大廣告位的俊臉。
許意柔切了聲，小白眼翻上天：“你都是我生的，我還能不知道你是誰嗎？快叫媽！”
對待從小調皮到大的小兒子，許意柔更加放飛自我，奶兇奶兇的瞪着屏幕裏大逆不道的逆子，催着他叫媽。
賀念竹毫不在意，一個标點符號都不信，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他勾唇輕笑兩下，覺得這小丫頭不僅膽子大，脾氣也挺大，丁點大的奶娃竟然想當他媽。
“乖，好好叫聲哥哥，哥哥給你買糖吃。”
“叫你個大頭鬼，你這叫大逆不道知不知道？”
“喲，還知道大逆不道這個成語呢，小丫頭幾歲啊？詞彙量不錯啊。”
“你……你這個逆子！”許意柔氣得直跺腳，兇巴巴揚起小粉拳，奶裏奶氣威脅道：“我要打你屁股！”
賀念竹噗嗤一聲，雙肩抖得直顫，小丫頭太有意思了，拳頭還沒他巴掌大，一拳打下去指不定疼的是誰。
“阿貍？”
屏幕裏忽然許清硯的身影，他身上還系着圍裙，在忙活時廚房聽見許意柔的動靜特意出來查看。
終于看見大哥，賀念竹趕忙笑着問道：“哥，這誰家小孩兒啊，我以前怎麽沒見過，太好玩兒了。”
大兒子一來，許意柔可算找着幫手了，清澈大眼泛上蒙蒙水霧，短手指着屏幕裏傻笑的小兒子，扁着嘴告狀：“大寶，他欺負我！他都不叫我媽媽！”
看着媽媽眼裏的傷心與委屈，許清硯心疼壞了，扭頭對着不知情的傻小弟，冷聲命令：“阿貍，叫媽媽。”
賀念竹：……
“哥，你沒事吧？？”賀念竹黑人問號臉的盯着自家大哥，“讓我叫她媽？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咱自己有媽啊！”
說完，他突然擔心大哥是不是壓力太大，導致精神出現問題，否則他最沉穩理智的大哥，怎麽會讓他管一個小奶娃叫媽啊。
許清硯：“她就是我們的媽媽，只不過媽媽變小了，變回四歲的模樣。”
這話一出，賀念竹整個人都懵了。
啊，什麽東西？
許清硯嘆了口氣，他能理解賀念竹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你這兩天有時間回來一趟吧。”
賀念竹原本訂的明早航班，這會兒眉頭狠狠一跳，心裏升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哥……”
賀念竹一會兒看看那張帶着嬰兒肥嘟着嘴，怒氣未消的臉，又看看一臉嚴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的大哥，幹巴巴吞咽兩口。
猶豫着要不要連夜開車回來算了。
這時，許意柔小腦袋一甩，氣嘟嘟的說：“哼，你完了，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