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不敢置信的她立馬手腳并用爬下床,赤着小腳丫噠噠噠跑進衛生間,搬過小凳子放在洗手臺前。
站在凳子上的許意柔腳趾緊摳,費力伸長脖子,鏡子前果然多出了個小腦袋。
鏡子裏的幼崽圓頭圓腦,唇紅齒白,臉頰粉嫩飽滿的像顆水蜜桃。
因為一夜間變小,幼小的骨架挂不住大人的睡衣,睡夢中自然脫落,此時的她渾身光溜溜,露出一身白到反光的奶膘。
許意柔兩眼瞪得圓溜溜,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那就是她小時候的模樣啊!
但最令許意柔震驚的不是變小,而是她竟然不是個小光頭。
她不敢置信摸了摸雞窩似茂密的頭頂,細軟發絲從她指縫溜走,發絲擦過皮膚帶來的微癢觸感是那麽真實。
難道……真的不是在做夢?
為了驗證是不是白日夢,許意柔一咬牙,一跺腳用力的扯起自己的頭發。
很快撕扯頭皮的痛感讓她猛然瞪大了眼。
是真的,她不是在做夢!
許意柔驚喜到失語,呆呆張着小嘴巴,頰邊的小肉肉微微顫着。
她腦袋裏飛快閃過各種猜測和畫面,沒開心多久,就害怕得抱着肉嘟嘟的自己,大眼睛驚慌的四處飄。
該不會柯南照進現實,她被潛入的黑衣人下藥了吧!!
許意柔天馬行空的一通猜測,愣是沒想到昨晚她自己許下的願望。
到底身體擁有成人年的芯,許意柔經歷過初時的驚慌失措後逐漸冷靜下來,瞄了眼牆面的挂鐘,時針指向早上八點。
患病後她一天最少睡十二個小時,如果中途沒有人喊醒她,她可以無知無覺睡一天。
按照平常的慣例,再過一小時崽子們就會來房間喊她起床吃早餐。
當務之急是先找件合适的衣服穿上,雖說她現在是個奶呼呼的幼崽,但在崽子們面前光屁股實在怪不好意思。
變回幼崽的許意柔身高不到一米,夠不着挂衣杆,只能嘿咻嘿咻推着比她高半截的椅子,爬到椅子上埋頭挑衣服。
因為身子病弱,三月初她衣櫃裏仍舊挂滿了及膝的羽絨服和厚大衣。
小小的她穿上這些衣服就像身上套了個麻袋,寸步難行不說,還很滑稽。
許意柔無奈跳下椅子,翻出底下櫃子裏的夏衣,終于讓她找到一件剛好能遮住屁股,當裙子穿的短袖上衣。
對于一個小寶寶而言,翻箱倒櫃的運動量太大了,才吭哧癟肚穿好衣服,肚子就發出巨大的咕嚕聲。
餓,好餓。
熟悉的頭暈感襲來,許意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兩眼發花,這回不是因為病痛,而是她真的餓壞了。
口腔裏不斷分泌着口水,她幹巴巴吞咽兩口,捂着不斷打雷的小肚子,起身開門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想吃蟹黃包、小籠包、肉松飯團、水晶大蝦餃、荷葉糯米雞、海鮮腸粉、炒河粉!
剛跑至客廳食物誘人的飄香迎面撲來,許意柔雙眼刷的亮了,有蟹黃包和糯米雞!
兩條小短腿頓時加足馬力,一溜煙進了廚房。
這處房産沒有管家和傭人,一日三餐都靠崽子們準備,廚房和客廳靜悄悄,可能他們都在各自房間沒出來。
被饞蟲勾引到眼冒綠光的許意柔等不及叫他們,撅着屁股繼續推椅子,站在椅子上打開鍋蓋。
鍋裏赫然是她想吃的蟹黃包和糯米雞,許意柔高興的手舞足蹈,顧不上燙率先拿起糯米雞,三下五除二撕掉荷衣,露出餡料豐富,帶着清香四溢的糯米。
她迫不及待張大嘴咬一口,霎時,雞肉混合着冬菇的香氣直沖天靈蓋,軟糯香甜的口感好吃到讓人落淚。
時隔多年許意柔再一次感受到食物帶來的幸福和滿足感,更深層次的幸福是她感覺到自己似乎又擁有了旺盛且無窮的生命力。
她含着淚花,邊吃邊發出幸福的喟嘆。
此時,專注幹飯的幼崽許意柔壓根沒注意到玄關響過幾聲短促的開鎖聲。
穿着一身灰色運動服晨練回來的許清硯,邊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邁着大長腿往朝客廳走去。
木質地板隔音效果好,加上他體态輕盈,一路走來沒有發出半點雜音。
因此,當廚房傳來類似孩童稚嫩的歡呼時,許清硯立馬剎住了腳步,眸間微微浮出疑惑。
家裏來了客人?
他回頭望了眼玄關鞋架處,并沒有多餘的鞋子,又掃了眼客廳一塵不染的桌面,沒有招待用的茶水,頓時心生警惕。
許清硯擰着眉,悄無聲息靠近廚房。
很快,一個正在大快朵頤的幼小背影直直撞入視野,明顯是幼崽的小家夥邊吃邊哼着小調,聽得出來對方吃的很開心。
哪來的小孩兒?
許清硯不敢掉以輕心,擔心有不法分子潛入別墅意圖不軌,在看見廚房只有一個落單的小孩兒後,立刻擡腳到處搜尋同夥蹤影。
半個小時後,一無所獲的許清硯沉着臉從樓上下來。
而許意柔已經幹完飯,舒舒服服躺在沙發裏閉眼休息,小胸脯上下起伏,發出淺淺的呼嚕聲。
撞見這一幕的許清硯:“……”
在商圈聲名鶴立,手段卓絕,殺伐果斷的財閥太子,面對家裏突然冒出來的幼崽生出片刻的束手無策。
思忖幾秒,他緩緩坐到另一旁的沙發t上,神情淡淡的觀察着睡得香甜的幼崽。
眼前的幼崽長得肉嘟嘟,眉毛彎彎,皮膚紅潤粉嫩,一看就知道被養的很好。
她嘴角挂着亮晶晶的油漬,小肚子有點鼓,應該是剛才吃太飽的緣故,即便沒有睜開眼睛,一樣能看出是個十分可愛的幼崽。
許清硯向來對孩子無感,但不知怎麽的,對這個膽大包天偷溜進來吃了他媽媽的早餐,還堂而皇之睡大覺的幼崽生不出半點不悅。
反倒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可能是附近人家走丢的孩子,許清硯拿出手機對着熟睡的幼崽拍了張照,發到業主群裏詢問。
手機屏幕顯示早上九點,許清硯等了會兒,業主群很快有人回應。
103業主:【哇,好可愛的寶寶,讓姨姨親親~】
106業主:【家裏有小孩的出來看看是不是你家的,孩子走丢可不是小事,做家長的能不能上點心。】
107業主:【我在這裏住十多年了,沒見過這小孩兒啊,應該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建議報警處理。】
業主群熱鬧非常,就是沒有一個出來認領的,許清硯劍眉微蹙,看來只能報警了。
報警電話剛要撥出去,餘光中沙發裏的幼崽似乎動了兩下,突然一屁股坐起來。
一大一小四目相對。
“你……”
“鵝子!”
許清硯:“?”
許意柔:“是我呀,我是媽媽!你不認得媽媽啦?”
許清硯看着她,挑起眉頭,面色比喜馬拉雅雪山還要冷淡,換成普通小孩兒早被吓哭。
許意柔卻熱情不減,一骨碌滾下沙發跑到兒子跟前,興奮比劃:“鵝子,媽媽一覺睡醒來就變小了哦,從那麽大,變那麽小,是不是超級神奇?”
她奶聲奶氣說着,和許清硯記憶中溫婉大氣,端莊聰慧的媽媽毫不沾邊。
一夜間變小如此天方夜譚的事,無論怎麽看完全沒有可信度。
許清硯絲毫不受影響,他向來很有耐心:“小朋友,你偷吃的事叔叔不計較,但撒謊不是好習慣,你家在哪,叔叔送你回去。”
許意柔一聽,一向最聽話最懂事的兒子居然不相信她的話,心頭不受控制湧出一股天塌了的委屈。
大大的眼睛瞬間蓄滿了淚水,鼻尖泛紅,委屈巴巴控訴:“這裏就是我的家呀,你就是我鵝子!你的名字還是媽媽取的呢,鵝子你要把媽媽送到哪裏去?”
“你小時候洗澡喜歡在盆裏放三只小鴨子,因為你屁股上有三個紅痣,要一只鴨子分一顆痣玩!”
許清硯瞳孔震了震。
“你最喜歡吃媽媽做的紅燒牛腩!”
“你還答應每年開春要給媽媽送一束櫻花的!”
“鵝子,難道因為媽媽變小了,你就不認得媽媽,不要媽媽了嗎?”
許意柔一臉傷心,那滿含委屈與難過的樣子看得許清硯心裏一揪,脫口而出:
“媽媽,您別哭了,我相信您。”
作為財閥太子爺的許清硯不經常在公衆前露面,但關于他的報道層出不窮,除了正規的財經類報道,他亦是不少出名八卦周刊費盡心機想挖料的對象。
偏偏他對自己私事的保護向來固若金湯,外人絕對不可能知道他的隐私。
尤其屁股上有三顆痣這種與身體密切相關的隐秘。
許清硯此時已經相信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軟糯幼崽就是他的媽媽,連忙從手邊抽出兩張紙,動作輕柔幫她擦眼淚。
一方面是媽媽突然變小的沖擊,一方面出于愧疚與心疼,向來穩重自持的冷面總裁眼底罕見閃過幾絲慌張。
“媽媽,我錯了,我不該沒有認出您,也不該趕您走。”
兒子的誠懇道歉很好的安撫住許意柔,哭是不哭了,但仍舊抽抽噎噎的,兩眼紅成兔子,看着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真的嘛?”
“真的。”許清硯聲音平靜,“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确定您就是我媽媽。”
許意柔破涕為笑,肉乎乎的小手啪一下拍在許清硯手臂上:“乖兒砸!”
她揪住許清硯的手指往外拖,雄赳赳氣昂昂:“走,帶你看看媽媽變小的地方。”
母子倆回到她的卧室,許意柔小巴掌把床鋪拍着噗噗響,炫耀的說:“媽媽就是在這裏變小的哦,睡一覺就變回小時候的樣子啦。”
許清硯給面子的捧場兩句,接着打量了眼整間卧室。
衣櫃底下散亂的衣服格外顯眼,注意到他的視線,許意柔頓時小臉微紅,咬着小手細聲細氣:
“那個……找衣服太累了,我等會兒就收拾,鵝子可千萬別學媽媽!”
許清硯忍俊不禁,他垂眸看着活力滿滿,粉雕玉琢的幼崽媽媽,眸底皆是溫柔。
“好的媽媽。”沉吟半晌,輕聲詢問:“媽媽,您變小後身體感覺如何?”
許意柔撓撓頭,興高采烈的跳起來:“身上一點都不痛了,頭不暈眼不花,感覺有用不完的力氣,可以吃好多好多飯,而且我長出頭發了。”
許清硯知道媽媽病重的程度,得知伴随媽媽一年的症狀一夜間全部消失,他心髒怦怦直跳,手心緊張的冒汗。
冷靜片刻,他說:“媽媽,我帶您去醫院做個檢查好不好?”
“不好不好!”
許意柔小腦袋搖成撥浪鼓,很是抗拒,她害怕去醫院:“我不要去。”
在醫院住了大半年,天天被針紮,難免有心理陰影。
媽媽不僅身體變小了,心性似乎也一并回到了孩童時期,哄幼崽經驗為零的大總裁努力斟酌用詞。
“媽媽,我覺得您的癌症很可能痊愈了。”許清硯蹲下身,撫着她柔軟的頭發,“橙橙和阿貍如果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很開心,您不想一起慶祝嗎?”
他這麽一說,許意柔一下想起來:“橙橙和阿貍呢?好像一直沒有看見他們。”
“他們早上有急事,先趕回去了,過兩天回來。”
聞言,許意柔不滿的撅起小嘴,叉着小腰,氣鼓鼓嘟囔:“兩個小沒良心的,走了都不告訴媽媽一聲,實在太不把我放在眼裏啦,我一定要好好懲罰他們——”
許清硯眉頭一跳,他們仨兄妹成長的過程中,犯再大的錯,媽媽都從來沒有說過重話。
乍然從媽媽嘴裏聽到懲罰倆字,他心都提了起來。
“哼,我決定三天不和他們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