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太陽高照, 天邊白雲如綿羊四次飄過,讓大片平坦的棉花地,稍微涼爽了一些。
楊秋瑾蹲在土壟之間, 雙手快速的摳開一窩又一窩的棉花苗子, 随着她不停歇的勞作,頭上起了密密麻麻一頭汗。
“大妹子, 你為啥幹活這麽拼命啊?”趙二鳳在她旁邊的土壟裏摳棉花苗, 問出多日以來的疑惑, “你不像我有五個孩子養,老家還要寄錢票,這麽拼命幹啥?”
“嫂子, 你覺得我為人如何?”楊秋瑾沒有正面回答, 反問起她。
趙二鳳想了想, “性情直爽, 幹活麻利, 不拖泥帶水,別的,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楊秋瑾笑了起來, “連你也覺得我幹活麻利, 不拖泥帶水,那麽韓連長是不是也是這麽認為的?”
趙二鳳腦子裏精光一閃,驚訝道:“我說呢, 你這麽拼命幹是為了啥,原來是有目的啊,你該不會想做農場領導吧?”
“是, 也不是。”楊秋瑾搖頭,“你很快就知道了。”
她埋頭繼續幹活, 趙二鳳有心想再問兩句,跟在她屁股後面的狗蛋蛋伸手亂抓地膜,吓得她趕緊抓住狗蛋蛋的手,一陣怒罵:“你這死孩子,手不要亂抓,要抓破地膜弄斷了棉花苗子,害我被罵扣錢,我打死你!”
狗蛋蛋跟着她在地裏摸爬滾打大半天了,身上臉上都髒兮兮的,看他媽罵他,他不但不哭,還沖着她傻樂,一笑就露出兩顆米粒小牙。
趙二鳳看到他這副模樣,又心疼不已,伸出手背輕輕擦拭狗蛋蛋臉上的泥巴,輕言細語道:“狗蛋蛋乖,媽幹完活兒就帶你喝水去。”
楊秋瑾聽見她說話的聲音,回頭看見她們母子的動作,心下微微嘆氣,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很多鄉下女人生完孩子,月子都沒坐就直接下地幹活。家裏老人也得幹活,沒有人專門幫忙帶孩子,孩子就帶在地裏,把他們放在一邊,哭了餓了稍微哄哄,幹完活才帶孩子回家。
她小時候就是這樣被她媽帶大的,她自己覺得沒啥,可是看多了趙二鳳這樣帶孩子的女人,她心裏還是不大好受。
趙二鳳問她這麽拼命幹嘛,其實她這麽拼命的理由很簡單,她想拿到話語權,保護想保護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望無際的棉花地,沒有任何遮擋物,風吹着泥沙四處飛揚,讓人身處在其中十分難受。
韓永信盯着遠處幹活的幾個女同志,其中一個将腦袋臉部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同志,幹活幹得遙遙領先。
他身邊一個平頭男人道:“那個軍嫂幹活倒挺厲害的,聽說她以前在他們老家是幹會計的,她男人又是咱們兄弟邊防部的營長,要讓她一直在地裏幹苦活,怕不合适吧。”
“那你覺得她該在哪裏合适?”韓永信問。
平頭男人是第二連隊的支書,以前是連隊教導員,一個身形幹瘦的四十來歲退役軍人,別人都叫他老張。
他道:“連隊後勤倉庫的統計,大字不識一個,做起賬來亂七八糟,咱們連隊每年秋收的糧食,有多少糧食都對不上數兒,這種糊塗人,早就該換了。”
“你想讓她去頂包?”韓永信斜倪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那個位置可是香馍馍,人人都想去啃一口,她一個軍嫂能幹下來?”
“正因為人人都想啃一口,搞得連隊關系複雜,貪糧污糧,年年不達标,所以才讓她一個跟咱們連隊關系戶,沒有任何關系的軍嫂去做最合适。”
韓永信深深看他一眼:“那個後勤統計,他的小舅子是咱們農場副場長,他的妹夫被陳勝青給槍斃,你讓楊秋瑾去頂包,這不是明擺着送她去火坑。”
老張道:“辦法總比困難多,與其看着我們連隊內部腐爛,我們無能為力,不如借用外力,将這顆毒瘤,連根拔斷。小韓同志,你也不想一直被團部那邊的人拿捏吧?”
韓永信沉默了一會兒,半響把嘴裏叼得煙拿挂在耳朵上,大步向楊秋瑾走去。
火辣辣的日頭忽然被一道陰影遮住,楊秋瑾擡頭,看到高大的韓永信,有些疑惑:“韓連長,有事?”
韓永信點頭:“連隊後勤倉庫缺一名統計員,你做不做?”
楊秋瑾心髒猛地一跳,來了,連日以來,她努力幹活,終于有了回報。
“韓連長,據我說知,你們兵團除去幹苦力的崗位,其他崗位皆有人做,正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怎麽忽然讓我去做統計員,這裏面不會有什麽坑吧?”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十分冷靜道。
韓永信道:“既然你問了,我也不瞞你,我們連隊.......”
他将之前跟老張的話,三言兩語簡單跟楊秋瑾說了一遍。
楊秋瑾聽後,陷入短暫的沉默。
如今的兵團更像一個國營企業,凡是社會上有的,兵團都有,比如黨政軍企、工農商學兵、文教與衛生、醫院、副食等等都有,像一個小型的社會。
兵團裏最高的領導機構是兵團黨委、其次是師、團、營、連以下的單位。
天山農場不是師級別的農場,而是一個團級別為單位的小農場,他們隸屬于千裏之外的阿瓦兵團,盡管是個‘小’農場,占地實在寬廣,擁有數十萬畝種植地,很難讓人小觑。
世人皆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個團級形成的企業領導班子,各個崗位分工不同,自然有各種摩擦,勾心鬥角。
楊秋瑾自然不是傻瓜,她從一開始到農場來幹活,就奔着要進入農場內部,成為領導班子的一份子,為自己增加話語權,才不停地幹活勞作,毫無怨言,表現的吃苦耐勞,就為了引起韓永信的注意。
一旦韓永信覺得她人不錯,稍微給她一個提點機會,她絕對會牢牢抓住機會往上爬,在農場擁有足夠的話語權,這才有機會把遠在家鄉的鄭教授、蔡教授弄到邊疆來。
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她也沒有一口答應,而是道:“後勤倉庫,自來就是貪污腐敗,關系錯綜複雜,勾心鬥角的地方。你來找我一個戶籍不在你們農場的外來人做統計員,想來你們連隊倉庫出了很大問題。要我去做統計員也可以,但我不接受爛賬,錯賬,糊塗賬,我必須當着團部各大領導的面兒,當面跟以前的統計員對賬,接賬本。否則我寧願在地裏幹活。”
“......”韓永信默了一瞬,那張兇惡的刀疤臉,此刻難得帶了t一絲笑意,“先前老張說讓你去幹我們連隊統計員,我還覺得你不能勝任,畢竟你一個外來的軍嫂,如何鬥得過在這裏紮根十幾年的老油條。現在聽你口氣,我覺得我們連隊後倉虧損多年的爛賬有救了。成,就依你的意思,下午我就去團部向書記申請,明天上午你就來倉庫做交接儀式。”
“我還有一個要求。”楊秋瑾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說來聽聽。”
“暫時保密,不過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等我成為統計員以後,再跟你提。”
韓永信楞了一下,頭疼得揉了揉頭道:“行。”
楊秋瑾要成為統計員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連隊,趙二鳳替楊秋瑾高興,“大妹子這可真好啊,我就說呢,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這下你不用跟我一道下地幹苦力活了。”
楊秋瑾道:“這還多了虧嫂子,要不是嫂子帶我來農場,我還找不到這份輕省的活計。”
“我那就是順手的事兒,你能被錄用統計員,那是你自己的福氣和運氣。”趙二鳳惆悵的嘆口氣:“我就吃了沒文化的虧,大字不識一個,就算有啥好崗位,也輪不上我。”
楊秋瑾跟她并排着一起走,往連隊大隊部交工,“放心吧嫂子,等我有機會,我一定幫你弄份輕省的活計做做。”
“那感情好。”趙二鳳不覺得她是在糊弄自己,笑得特別開心,“要真有那一天,我就跟着你享福拉。”
兩個女人說說笑笑交完工,依舊是晚上八點,天還沒黑。
知青和農場工人都得幹得天黑才下工,她們是軍嫂,團裏有優待,她們只需要幹得晚上八點即可,因此她們下工,沒碰到龍妍麗那些知青,否則又得被她們酸兩句。
趙二鳳抱着孩子,跟楊秋瑾走出連隊大隊部,照例想走去團部辦公區域,看看那邊有沒有回鎮上的老鄉,她們順路坐車。
兩人沿着土地間不大的道路走了沒多久,遠處傳來一陣馬蹄奔騰的聲音。
兩人循聲望去,十多個騎着高頭大馬的軍人從遠處的大道飛奔過來,為首的男人穿着筆挺的軍官制服,手握馬繩,身體微微向前壓,驅策着馬匹像她們快速逼近。
夕陽餘晖下,棗紅色的馬兒四腳狂奔,風兒吹得為首軍人的衣服列列作響,男人的身體随之劇烈起伏,他鎮定自若的騎在馬背上,臉上沒有一絲慌亂,在暖紅色的光線照耀下,男人是那麽的器宇軒昂,英俊帥氣。
“啊喲,那是陳營長啊。”趙二鳳認出了馬背上的人,啧啧稱嘆道:“大妹子,要不說你福氣好呢,這陳營長長得俊不說,還疼人,他這是專門來接你回家的吧。”
可不是,男人騎着高大大馬,像個騎士一樣出現,楊秋瑾望着漸漸靠近的男人,心髒呯呯直跳,她的男人,可真帥啊。
一人一馬,眨眼就到了眼前,陳勝青勒住缰繩,棗紅色大馬嘴裏長聲咴叫,前蹄高高揚起,一副想甩掉馬背上的人模樣,陳勝青淡定的握住缰繩,任由它折騰,大馬像是覺得無趣,很快放下蹄子,在楊秋瑾看得觸目驚心的目光中,陳勝青淡然側身下馬。
“你怎麽來了?”楊秋瑾走了過去,好奇的看着他身邊高大的馬匹,“這是你們騎兵連的戰馬嗎?”
那馬通體棗紅色,馬鬓修長,四肢高大健壯,額間有一小撮白毛,一雙眼眸黝黑發亮,站在那裏鼻子裏嗤着氣兒,斜眼看着走過來的她,給人一種桀骜不馴的感覺。
楊秋瑾的家鄉雖然也有馬,但馬的個頭都不大,且都是偏遠山區用來運輸用的馬,她見過為數不多的馬匹身上都拖着重重的貨物,走起路來十分吃力,像眼前這種個頭高大,看起來就很有力量,跑得飛快的馬匹,她還是第一次見。
“我從西邊群山巡山回來,順便來接你回家。”陳勝青牽着大馬走到她面前,“它叫追風,是我們騎兵營跑得最快的馬匹之一,你可以摸摸它。”
“可以嗎?”楊秋瑾躍躍欲試。
陳勝青指引道:“先把手放在它鼻子前,讓它聞聞你的味道,它要是不讨厭你,你不僅可以摸它,還可以騎它。它要是對你嗤鼻,或者不耐煩地扒拉蹄子,那就是不喜歡你,你最好離它遠一點。”
“好。楊秋瑾依言,把手小心翼翼地往追風面前湊。
追風濕潤的鼻子湊過去嗅了嗅,或許是因為跟陳勝青是夫妻,兩人身上帶着相同的味道。又或許是楊秋瑾才從地裏幹完農活,身上帶着泥土跟青草的氣息,向來排斥外人,桀骜不馴的追風,竟然沒對楊秋瑾嗤鼻,只是把頭一轉,吃着路邊才長出來的嫩綠野草。
“追風竟然不排斥嫂子哎。”跟在陳勝青後面,才跑過來的十來個年輕戰士勒住缰繩,看到這一幕,驚奇不已。
“追風是咱們營長親自套捉馴服的野馬,在營裏好幾年了,只有營長能靠近,也只有營長能騎,現在居然不排斥嫂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畜生都能分清楚,嫂子跟營長是一家的,給嫂子面子。”
“這馬是你馴服的野馬?”楊秋瑾驚訝不已。
她還以為軍營裏用的馬,都是用圈養的,性格溫馴的家馬,沒想到還會用野生難訓的野馬。
“嗯。”陳勝青低低應一聲,不欲多說,把她整個人攔腰抱起,在楊秋瑾的驚呼聲中,把她安穩放在馬背上,自己也蹬上馬背,将她整個人抱在懷裏,從她纖細的腰間兩側穿過,修長的手臂拉住缰繩,對趙二鳳道:“趙嫂子,你也別等老鄉的順風車了,你坐阮向明他們的馬,一起回部隊吧。”
“好,謝謝了啊。”趙二鳳求之不得,能坐戰士的馬回家,她還節約兩分錢。
“嫂子,我扶你上馬。”阮向明跳下馬背,把她跟孩子都扶上馬背。
他的馬是這些馬中脾氣最溫馴的,趙二鳳母子坐上去,馬不會排斥他們,更不會把他們甩下去。
“駕!”拉繩,夾馬肚子,随着吆喝聲,所有人的馬匹都動了起來。
考慮到楊秋瑾第一次騎馬,陳勝青騎馬的速度并不快,追風慢悠悠地踏着馬蹄在道路上行走,時不時低頭啃兩口野草。
饒是如此,楊秋瑾依然興奮不已。
她生平第一次騎馬,坐在馬背上,看到周圍的景象,和自己走路完全不一樣。
盡管追風的速度很慢,周圍是一片看膩了的綠色莊稼,她依然覺得高興。
“陳勝青同志,你今天特意來接我,我很高興。”楊秋瑾把頭上圍住的紗巾取了下來,露出漂亮精致的面孔,她把紗巾挂在脖子上,感受着追風跑動起來的風,笑臉如花,“要是你能給我也套皮馬,讓我自己騎着馬上下班那更好了。以後我就是天山農場連隊倉庫的統計員,說不定要時常出行,光靠我兩條腿走路可真不行。”
陳勝青摟着她纖細的腰身,寬闊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兩人離得如此近,他能聞到屬于她身上獨特的淡淡幽蘭花香,感受到兩人随着追風跑動時,衣料彼此摩擦的溫熱感。
他正心神不定時,聽到楊秋瑾這話,頓時恢複神志,“好端端的,你怎麽要做農場的統計員?”
他倒不是不希望楊秋瑾更進一步,做更輕松的活計,而是她要做統計員,勢必要跟那幫跟他有深仇大恨之人牽扯利益,陷入危險。
楊秋瑾知道他在擔憂什麽,先把大致情況跟他說了一遍,然後才道:“其實我也不想去做統計員,你以為我想跟那些老毒瘤打交道嗎?我在來邊疆前,向鄭教授、蔡教授承諾過,會想辦法帶他們來邊疆,解救他們于水深火熱之中,我不能食言,當初他們可是救過我媽的命。而且我妹在半個月前給我寫了一封信,說她跟柯建終于離婚了,可是柯建一家人總找她麻煩,讓她很煩,很想離開那裏。我必須要在農場有一定的話語權,才有機會把他們都弄過來農場裏。這做統計員,只是讓我有話語權的第一步。”
陳勝青靜靜聽着,就在楊秋瑾以為他不同意自己做統計員,兩人要為此事大吵一架時,聽見他在背後淡淡道:“難怪我那些士兵都吃不消的晨跑格鬥訓練,你能堅持下來,原來我的妻子,有這麽大的雄心壯志。”
楊秋瑾偏頭看他,“你不反對?”
“我反對,你就不去做了嗎?”陳t勝青嘴角噙一抹笑。
他一笑,如冰雪融化,春花綻放,楊秋瑾這才發現,他長得是真好看。
他的臉型完美如刀刻,一雙眉眼狹長入鬓,深邃迷人,鼻子又高又挺,嘴唇微薄淡色,并不是那種很薄,看起來就很薄情的薄嘴唇,頭發留着軍人特有的寸頭,皮膚雖然被風吹日曬,還有在高海拔地區弄得有些皲裂發紅,呈現小麥色,但這樣更顯的充滿野性,有着陽剛之美。
楊秋瑾一時之間看呆了,還是阮向明的聲音,把她拉回思緒,“營長,嫂子,你們跑得太慢了,再慢騰騰的回去,天該黑了。”
她回過神,發現阮向明他們已經騎馬在前面,跟他們拉開很大的距離。
“你們先走。”陳勝青道:“趙嫂子,我跟秋瑾有點事,要耽擱一會兒回家,你看你能不能讓陳天佑去你家吃晚飯?”
自從楊秋瑾決定到農場幹活,陳天佑大部分時間都交給陳勝青來管,陳勝青忙不過來的時候,會拿上錢票飯票,請隔壁梁雪晴、或者讓附近幾個近一點的家屬幫忙接送孩子,管一頓飯。
再過幾天,他就要在天山群山之間巡班,持續時間兩個月,這兩個月,他沒辦法回家,距離實在太遠,楊秋瑾要還沒時間管孩子,就得考慮請個保姆,或者讓他媽才鄉下過來帶孩子。
這年頭街坊鄰居相互看帶孩子是常事兒,趙二鳳老遠擺手:“行,你們放心去吧!”
他們一行人走遠了,陳勝青勒住馬繩,打馬轉彎。
“我們去哪?”楊秋瑾問。
“去農場團部。”陳勝青将她整個緊緊圈在懷裏,另一只手握住馬繩:“抱緊我,要加速了!”
楊秋瑾一驚,轉身緊緊抱住陳勝青緊實有力的腰身,就聽見追風長聲嘶鳴一聲,飛速跑動起來。
四周景色快速倒退,耳邊聽到的是男人強健有力的心跳聲,楊秋瑾緊緊抱着男人,聞到男人身上的松柏味道,不知怎麽的,覺得很安心。
仿佛只要呆在男人身邊,什麽事情都不用她擔心,什麽事情都不用她愁,男人會給她解決一切問題。
半個小時後,追風停在農場團部辦公大樓前,引來一衆準備下班的職工側目。
陳勝青把追風牽到辦公主樓底下一處綠植樹後,把馬繩捆上,大手拉着楊秋瑾的小手,直直上到辦公室地四層樓,農場團長現在稱呼為農場書記的辦公室門前,敲門通報。
農場書記翟宏博聽說他來了,讓他們夫妻進到辦公室,笑着道:“小陳,你小子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翟宏博是個四十來歲,半鬓發白,滿臉紅光,穿着一件灰色中山裝,看起來很有文人氣質的中年人。
“翟書記,好久不見。”陳勝青向他行個軍禮,開門見山道:“我是為我妻子來。她被你們農場二連連長提拔為二連後勤倉庫統計員,我擔心她不懂其中門道,特意來找書記你,提點她兩句。”
翟宏博如今已經不是真正的團長,陳勝青無需給他行軍禮,可他依然行了個标準軍禮,這讓本就是軍人出身的翟宏博,感受到了久違的,身為軍人的尊重。
他看着陳勝青道:“你小子,這麽久不見,一上來就給我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