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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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衆人好奇的目光, 陳勝青神情淡然說:“有什麽奇怪的,現在我們邊防部的條件比以前好很多,我愛人跟孩子過來随軍, 不會吃以前的苦。”
此言一出, 圍觀的軍人軍嫂們嘩然,議論紛紛:“乖乖, 這陳營長怎麽轉了性子, 護起他那鄉下老婆起來了, 別不是被他老婆一哭二鬧三上吊給拿捏住了吧。”
“瞎說什麽呢,人家陳營長從未親口說過不待見他妻子。他愛人是鄉下來的咋拉,你這思想要不得, 咱們祖上, 哪個不是泥腿子出身, 你歧視鄉下人就是忘本, 你還是軍嫂呢, 說這話也不嫌丢人,我看你得讓你家老李好好的給你做做思想。”
“我咋丢人了, 你看他那老婆穿得土裏土氣, 皮膚黑不溜秋的, 孩子都老大了,還梳着麻花辮子,哪比得上我們營地白白淨淨的姑娘。”
“得了吧。”有人嗤笑:“老李家的, 你該不會看人家家屬來随軍了,你那妹妹跟陳營長沒戲,在這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就是, 誰不知道陳營長生的俊朗,有文化, 還有本事,平時出手相當大方,是個前途光明的軍官,多少未婚的姑娘都盯着他呢。”
“現在好了,人家家屬來了,收起你們那些歪門心思吧。我看那嫂子長得挺不錯,皮膚是黑了點,看她那個架勢,指定是個幹活能手。她牽着那個小男孩,長得忒俊,皮膚白的跟瓷器一樣,跟陳營長特別的像,哎喲,這小子以後長大,得迷死多少姑娘啊......”
......
衆人議論的聲音很小,但楊秋瑾的耳力極好,将她們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她倒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只覺得陳勝青魅力挺大啊,這麽多軍嫂想給他做二婚媒。
可惜啊,他不離,還帶着她來随軍了。
家屬院挺寬大的,跟部隊營房一樣,外面種了許多胡楊樹、梭梭樹之類的高大樹木,把裏面成排的家屬房給遮擋隐蔽着。
家屬房都是前幾年重新修葺的紅磚瓦房,有些房子有半人高的院子,裏面種滿瓜果蔬菜,晾着一家人的衣服,還養着雞鴨,有些沒有院子,只有光禿禿的院壩,不少小孩正在院壩嘻嘻哈哈的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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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是飯點時間,不少家屬房的房頂都冒着青煙,都在做晚飯。
陳勝青申請的家屬房在家屬區第三排最裏面,靠近外圍高牆的位置,是一個閑置已久,左右有兩個房間,中間夾一個客廳,右側有個小廚房跟廁所,還有一個沒砌牆的光禿禿院子。
楊秋瑾牽着陳天佑走進院子,往客廳裏走,想看看兩個房間,結果剛走到左側房間門口,裏面出來一個身形高瘦,長得白白淨淨,細眉細眼的年輕女人。
楊秋瑾一愣,很快回過神來,扭頭就喊:“陳勝青,你過來!”
陳勝青正和三個士兵搬行李,聽到她隐隐帶着怒氣的聲音,拎着一個大包裹走進客廳,看到那個細眉細眼的女人,他也楞了一下,“這位女同志,你是誰?你怎麽在我家?”
“陳、陳營長,我、我是向玉香啊,你不記得我了嗎?”那姑娘絞着衣角,怯生生地說:“我是政治處李主任愛人的妹妹。”
“原來是向同志。”陳勝青蹙眉想了好一會兒,總算想起這麽個人,“你在我家做什麽?”
“我......”向玉香紅着臉瞥了一眼楊秋瑾,聲如蚊吶說:“我姐聽我姐夫說你前幾天申請了家屬房,我想着你申請的家屬房空置許久,肯定很髒,左右我在家裏閑得沒事做,就過來幫你打掃一下衛生。”
楊秋瑾看不出矛頭就是傻子了,她冷笑起來:“一個未婚大姑娘,跑來已婚軍官家裏幫他打掃衛生,向同志,你是有多大的自信,覺得我男人對你有意思,會跟我離婚來娶你。你來個鸠占鵲巢向我示威,我就會跟他大吵大鬧,感情不和,遲早離婚?”
她伸手摸了摸陳天佑圓圓的臉蛋,漂亮的臉上挂着一抹潑辣嚣張的笑容,“你給我記住,這次随軍,是你心儀的陳營長叫我來的,不是我求着他讓我來的。我這人眼裏向來容不下沙子,這次也就算了,下次要有什麽髒東西擅自進了我家,我會把她剝得皮都不剩!滾吧,別再讓我看見你!”
“你!”殺人莫過于誅心,楊秋瑾随随便便一段話,就将向玉香想做營長夫人的夢給擊個粉碎。
她羞憤得看向陳勝青,神情楚楚動人:“陳營長,早知道嫂子這麽潑辣,我說什麽都不會來你家幫忙打掃。我只是覺得陳營長長年在外執行任務辛苦,回來看到亂糟糟髒兮兮的家裏,該多難受啊,這才到你家來的。”
“你說夠了嗎?”陳勝青鎖着眉頭看她,臉色陰沉的吓人:“你要不做自我介紹,我連你的名字都記不住,你姐你姐夫挺有能耐的啊,手都伸到我家來了。看來李主任的野心夠大,一個後勤主任都敢插手我們軍部的事情,改天我得向周師長好好的談談他這個人的行為作風。沒聽見你嫂子說得話嗎?我們家不歡迎你。”
這倆夫妻一唱一和,壓根不給向玉香一點面子,還給自己姐夫惹來麻煩,向玉香這下是真站不住了,捂着臉,哭着跑了出去。
在院中幫忙搬行李的三個士兵互相遞了個眼神,其中一個士兵直愣愣的對阮向明說:“嗳,阮班長,那不是你喜歡的向同志嗎?我說她平時怎麽跟你走得那麽近,還拿你們都有個‘向’字做話題,話裏話外打聽咱們營長的行蹤,原來她是奔着咱們營長來的,瞧瞧她把咱們嫂子給氣得。”
“廢什麽話,該幹嘛幹嘛去!”阮向明盯着向玉香離去的背影,心裏頗不是個滋味。
年少輕狂的小子,第一次喜歡一個姑娘,竟然被姑娘利用,他的心早就碎成了七八片,幹啥都不起勁。
家裏除了兩個房間砌了土炕,什麽家具都沒有,還好陳勝青在烏市把該買的東西都買齊了,在阮向明幾個士兵的幫忙下,家具都搬進屋裏擺放好,家裏不再空蕩蕩,總算有點家的味道。
“吃完飯再走吧。”阮向明三個士兵搬完家具行李要走,楊秋瑾忍着胃部的不适,要留他們吃飯。
阮向明連忙道:“不了,嫂子,你舟車勞頓,初來乍到,想來很累。你多多休息,不用管我們,這是我們應該做得事情。”
說完也不等楊秋瑾說話,三個小夥飛快的離開了。
他們走後,屋裏安靜下來,陳天佑在家裏東晃西晃看看新家,楊秋瑾坐在客廳新買的圓凳上,看着陳勝青把行李一一拿出來放進左側主卧擺放,一點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舟車勞頓帶來的疲倦感,胃裏吐光的火急火燎感,還有暈車過後的暈眩感,讓她無比難受,就想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陳勝青把行李擺好,又把家裏帶來的特産醬菜啥的放進廚房,這才走到客廳,半蹲下身子,仰頭看着楊秋瑾,“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我躺一會兒就好。”放大的英俊面孔就在眼裏,那雙狹長眼眸裏的關心是真真切切的,楊秋瑾忍着想吐的感覺,垂眸看着他問:“你就沒什麽要給我解釋的嗎?”
女人長相秀麗,眉目精致,平時走起路來都帶風,幹活相當利落,給人一種十分潑辣有活力的感覺。這會兒面帶虛弱,目光清冷,低頭看他的時候竟然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我跟向玉香什麽事都沒有。”陳勝青面對她迫人的目光,沒有絲毫心虛,目光深深道:“你不在我的這七年時間,我一直在外出任務,身邊都是戰友男人,鮮少跟女同志接觸,我是不可能跟她們有任何瓜葛的。那個向玉香,要不是她提起政治處的李主任,我壓根記不起她是男是女。”
楊秋瑾沒說話,靜靜地盯着他看。
四目相對,氣氛凝滞,院外傳來陳天佑嘻嘻哈哈的聲音。
才一會兒的功夫,這小子就自來熟的跟隔壁院的兩個孩子玩上了。
好一會兒,楊秋瑾繃不住,噗嗤一下笑了,拿眼嗔陳勝青,“還不知道向玉香是男是女,你這話說出來自己信嗎?你給我記好了,我楊秋瑾是個脾氣不好,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你要敢跟其他女人在我們沒離婚之前搞破鞋,我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殺了你和破鞋,我們一起下地獄!我說到做到!但是,你要真喜歡上了哪家的姑娘,可以直接跟我說,你給我足夠的賠償,我就放你自由,我們好聚好散。離婚後你愛娶誰就娶誰,那是你的自由,我們互不相欠!”
“我要是負你,不用你處理我,老天爺會收拾我,讓我遭受報應,橫死在戰場,死無全屍。同樣的,如果有一天你不願意跟我,要離開我,只要你是真心實意,我也會放你自由。”
楊秋瑾潑辣狠毒的話語,換個男人都受不了,但陳勝青卻是暗自松了口氣。
這樣潑辣霸道的性格,才是他從小認識的楊秋瑾,他們兩個人,一個毒,一個狠,誰也別嫌棄誰,正是天設地造的一對。
兩人都不是那種磨叽的人,敞開天窗說亮話後,陳勝青看楊秋瑾精神頭不太好,站起身道:“我去把炕鋪好,你去睡一覺。”
楊秋瑾有氣無力的跟在他身後,進到主卧,四處看了看,“沒有床嗎?”
作為一個川南人,從小就習慣睡床,冷不丁的來到邊疆,先不說水土不服的事情,單看這裏連個床都沒有,有的只是她在電影裏看過的土炕,她總覺的怪怪。
“邊疆晝夜溫差大,我們這裏靠近天山,到了冬季,溫度得到零下二三十度左右,如果不睡炕,光睡床,會把人凍死。”
陳勝青從新買的衣櫃裏拿出一套新買的羊毛氈子,鋪在向玉香打掃幹淨的炕床上,再拿一床粉色繡牡丹花的床單整整齊齊鋪在上面,接着拿出一套軍綠色的幹淨被褥,放好枕頭,示意楊秋瑾上炕,“你先試睡一會兒,要實在睡不習慣,我再去軍需後勤部給你租張床過來睡。”
軍需後勤處,座椅板凳櫃子床鋪啥的都有,不過都不是新的用具,軍人家屬只需要每月給兩塊的租賃費用,就能搬用一整套家具。
“行,我試試。”楊秋瑾沒睡過土炕,看着磚頭和泥巴糊的t土炕還有些新奇,她往炕上一躺,沒有任何不适。
相反,因為陳勝青在底下鋪了一床厚實的羊毛氈子,整個炕床軟軟的,還帶着淡淡的草香,不知道是不是向玉香之前特意熏過的,楊秋瑾躺上去沒多久,眼皮就開始打架。
困意上湧,她也不忘記叮囑:“去把天佑找回來,讓他也睡會兒,這孩子玩心大,說話沒輕沒重,別來得第一天,就跟其他軍屬孩子打架,鬧得不愉快,到時候又說我沒教好孩子。”
“知道了,你安心睡吧。”
陳勝青退出屋子,到隔壁找到陳天佑,他正跟他的搭檔,王教導員的兩個孩子玩得熱鬧。
看見他過來,王建軍的愛人,一個長像明豔,身形婀娜多姿,二十五歲左右,名叫梁雪晴的女同志,跟他說起話:“陳營長,你愛人過來了,有沒有水土不服,身體不舒服?”
“好像沒有。”陳勝青仔細想想,“她有點暈車,這會兒在屋裏歇着。”
“沒有就好。”梁雪晴點頭,“我還說弄個土方子,給你愛人喝喝,她就沒那麽難受了。”
梁雪晴是去年跟着王建軍到邊疆來随軍的,那時候她的資本家小姐身份被小紅兵不停說事找麻煩,王建軍舍不得她在上海受苦,就讓她帶着孩子來随軍。
因為她的身份問題,整個家屬院的軍嫂都不大願意跟她結交,她又暈車又水土不服的厲害,還是王建軍找了當地一個老鄉,弄了一副治水土不服的方子,讓她喝下,她這才舒服很多。
陳營長終于帶他的家屬來随軍,兩家就隔一堵牆,梁雪晴想跟新來的軍嫂示個好,這才主動跟陳勝青說話,以後遇上什麽事兒,也不至于孤立無援。
陳勝青把孩子領走後,沒過多久,個子偏矮,皮膚很黑,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的王建軍回來了,“隔壁陳營長的愛人來了?”
“來了,說是暈車,在家裏躺着。”梁雪晴把他打回來的飯盒一一打開,招呼兩個孩子洗手吃飯。
在嫁給王建軍之前,她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日子,壓根不會做飯,做家務。
嫁給王建軍後,家裏的家務活幾乎都是他在做,吃飯也是他從食堂裏打回來吃,她就沒動過火。
王建軍給兩個洗完手的孩子擦幹淨水,給他們和梁雪晴分好盒飯,剩下的自己吃一口說:“你看到他愛人了嗎?脾氣感覺如何?”
“沒見到,不過.....”梁雪晴臉上帶着淡淡笑意:“我在屋裏聽了一耳朵,她一來就把那個向玉香給罵走了,聽着脾氣不大好。不過他們兩口子沒有吵架,她的孩子長得粉雕玉琢,漂亮的像個女孩子,看起來很挺有禮貌,我給他糖吃,他會說謝謝,一點也不像是不懂文化的鄉下女人教養出來的粗魯孩子。我感覺陳營長的愛人應該是個不錯的人,等有空,我一定要主動跟她聊聊。”
“那挺好,如果她能跟你聊得來,你們走近些,以後家屬區有啥活動,你也不用受其他軍嫂的氣。”
王建軍知道向玉香這個女同志,是政治處李主任的小姨子,模樣長得還行,心氣兒比天還高,聽說是看她姐姐嫁到了軍中,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羨慕的不行,勵志要嫁給軍官,這才撺掇了她姐姐姐夫打了報告,來軍中探親,實際就瞄準軍官下手。
他們駐地就一個團,三個營駐紮在這裏,軍官數量有限,包括他在內,許多軍官都被她有意無意的勾搭過,只不過他從很早以前心裏就只有梁雪晴一人,壓根就沒理會過向玉香。
他跟陳勝青搭檔許久,對陳勝青比較了解,知道這個人看起來人畜無害,好相處,實際是個心狠手辣,對誰都很淡漠的一個人,要想勾搭上他,比登天都還難。
當年陳勝青被派往蘇國當間諜,多少異國風情美女用盡手段勾搭他,他都不為所動,這個向玉香,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希望他愛人能好相處。”梁雪晴嚼着一塊洋蔥,想起一件事:“只要不要像紀軍醫的愛人一樣,看着面慈心善,實際根本就瞧不上我,轉頭就把我給的東西丢了就成。”
“以後別搭理她,她看不上你,我們還看不上她!”
提起這個王建軍就來氣,紀軍醫在軍中頗受大家的喜愛和敬重,主要是他醫術高明,戰士們斷骨受傷,受再嚴重的傷,他都能治,不知道挽救了多少戰士的性命。
他本人性格不錯,輕易不發火,大家都很喜歡他,沒想到他這次休探親假,前兩天帶回來的家屬,看着長得漂漂亮亮,說話溫柔大方的,梁雪晴主動去結交她,她面上笑得高興,一轉頭就把梁雪晴拿得茶葉丢進了垃圾堆,正好被他家孩子看見。
王建軍給氣得呀,跑到紀軍醫面前說罵一通,現在想起來也還生氣:“要是陳營長的愛人也像那個石芳芳一樣,狗眼看人低,只看成分不看人,我們就跟陳營長一家絕交!”
“是我連累你了.....”梁雪晴感動的眼淚汪汪,“要不是你當初不顧一切娶我,我不是被逼死,就是現在被鬥死。”
“說什麽連累,沒有你,我哪有兩個可愛的兒女。”王建軍笑着往她碗裏夾一大塊紅燒牛肉:“快吃吧,吃完飯我們去外面遛彎。”
陳勝青走後沒多久,楊秋瑾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暈車後遺症還在,她腦子暈乎乎的,總感覺自己還在火車上哐次哐次的搖着。
等醒過來,外面的天還是亮着的,但是太陽已經變成了玫紅色的晚霞,撒滿整個大院屋子。
邊疆地區的房屋采光效果都很好,因為在駐紮地,房屋修建的比本地人的土房屋好,楊秋瑾住得屋子,靠院子的那面牆有個玻璃窗戶,暖紅色的晚霞透過窗戶照到炕床上,曬得人暖洋洋的,挺舒服。
楊秋瑾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她爬起床,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的手表,快八點了,天邊還有太陽,邊疆可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她穿好衣服,梳好頭發走出屋子,看見陳天佑蹲在院子中央,玩院裏的泥沙,“陳天佑,你沒睡覺?你爸呢?”
“睡了,我剛剛醒沒多久,我爸好像在竈房。”陳天佑抓起一把泥沙朝天空扔去。
一陣風吹來,把那把沙反吹到他頭上臉上,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瞬間變得灰頭土臉。
“陳天佑!”楊秋瑾看得血壓高升,咬牙切齒,“老娘洗你衣服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你看看你弄髒的衣服,都髒成塊了!你給我去洗手,不洗的話,你的衣服自己洗!”
“我就不洗。”陳天佑揉着眼裏的沙子,很叛逆的沖她扮個鬼臉,“你不給我洗衣服,我讓我爸給我洗,反正我就不洗手!你就喜歡窮講究,讓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
“反了你了,敢跟老娘頂嘴!”楊秋瑾撸起袖子,四處找可以揍他的棍子。
院子裏光禿禿的一片,哪有棍子給她找。
“啊——救命啊!黃世仁要欺壓剝削白毛孩了啊!”陳天佑一看她媽炸毛了,拔腿就往廚房裏跑。
陳勝青聽見聲音,手裏拿着一張滴水的抹布出來,“叫什麽?”
陳天佑一頭紮在他後背,露出個小腦袋出來:“爸,救我,媽媽瘋了!”
“你以為你躲在你爸身後,我就管不了你了嗎!”楊秋瑾繞過陳勝青,去擰他的耳朵,“什麽叫窮講究?你不洗手,弄得自己一身髒,很容易生病知不知道!”
“啊,疼疼疼。”陳天佑捂着自己耳朵,在陳勝青背後哭:“爸,你是我親爸嗎?我被敵人嚴刑拷打,水深火熱,你作為革命戰士,為啥不救救我這個苦命的老百姓。”
陳勝青聽得好笑又無奈,伸手輕輕握住楊秋瑾的手,“別揪他耳朵,很容易揪出毛病。教孩子,得以理服人,慢慢說。”
“你就慣着他吧!”楊秋瑾冷哼,松開了手,“成啊,從今以後,這皮孩子的衣服你來洗,我看你怎麽以理服人!”
陳勝青望着陳天佑才穿沒多久的藍色衣服,上面已經被黑灰泥巴弄得成塊髒兮兮,他的嘴角微抽。
他怎麽就說了這話,給自己t找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