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二月二日出冬宴擺在冰雪舞廳,雪向世人敞開舞廳大門,自己倒是與風早早退下了。
“殿下,您當真要出游嗎。”松城主在審批最後一道文件時說,作為未成年殿下的監護人和城主,他有權利駁回許可。
“嗯,松城主,老師已經答應了。”風第一次見雪如此客氣地說話,站在一邊忍俊不禁。
“您出去就是普通人了,沒人會認得您。”
“沒關系的,這是必須經歷的事。父親大人更年輕的時候就在外闖蕩了吧。”
“好吧。”松城主皺着眉,微颔首,“殿下保重。”
書房內,風的行李已經打包好了,他靠在窗邊看雪忙碌的身影東翻西找,不覺有了笑意。
“風,看!”雪在地上滑開一張地圖,風低下頭,繪制得十分精細,幾乎把每一條小道都囊括其中,雪拿手順着道路比劃,“老師送的圖紙,是游歷到北境的皇城制圖師繪制的,當作冒險指南再合适不過了!我們可以先去潭明,然後順着無湖一直到卧海,還有送仙……”
“是,殿下。”風俯身瞧了一眼,“不過殿下,我們應該抓緊時間了,天黑前最好到潭明才是。”
“當然,我已經好了,就差這幅地圖,還有一些書,和一只鋼筆,然後是路費,要怎麽帶上呢?”雪裝了一包換洗衣物,正愁眉不展。
風幫着手忙腳亂的王子殿下收拾好了行囊,将所有東西整齊擺好,費了不少時間,風将通行證和緊急情況下王子的身份證明分出放到兩處,他們終于在午飯後騎着兩匹白馬前往潭明。
剛出城堡大門,風就有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之感,他知道外面的混亂,但也從沒出過都城。舊日裏在街巷間東躲西藏的記憶浮現,風輕嘆了口氣,向旁望見局促地坐在馬背上的雪,殿下從沒出過遠門,該怎麽去保護他呢。
今日出冬,些微的暖陽潑灑,映在未化的積雪上,天地明亮。路邊行人匆忙,與他們一起趕春日風光,閑置的時間又開始了轉動,可惜,這片凍土之上,生意從不興隆。
他們歇腳在潭明附近的小鎮上,交付費用,雪便累的癱在床上,風在雪的隔壁,他見雪睡下而時候尚早,便在下了樓梯在一樓閑坐。他還是頭一回以客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坐在桌前,沒有要酒,而是點了一些肉。他安靜地聽附近的人議論紛紛。
“你知道嗎,明天在鎮中心有人要被吊死。”
“誰啊誰啊,我怎麽不知道。”
“那個旅行者啊,聽說是漠海上來的,會點醫術,到北境準備去都城拜見王子殿下。”
“發生什麽事了,好端端的犯得什麽法律?”
“說是殺了一個姑娘,誰知道呢,這年頭亂,什麽事都多。”
“瞎說!”另一個剛才一言不發的人開口道,“我認識他,他是醫生,才不會殺人。”
“但他明天就要被吊死了,你說說怎麽回事?”
那人衣着樸實,像是鎮上普通的獵戶,“我不清楚,但那次我的腿受傷多虧他救治才下得了山,他不會害人。”
“你無憑無據,明明是他害死了信家的妻子。”一開始分享消息的人大聲嚷嚷。
“不可能。”獵戶斬釘截鐵地說,拍着桌子起身,“誰不知道信是村裏有名的得理不饒人,一定是他看不慣廉。”
“信是狂放了點,但人有錢,何況這法律寫好的白紙黑字,他能只手遮天不成?”
争執聲不休,風心下煩躁,離席上樓,路過雪門前止住腳步聽了一會,悄無聲息,放下心來走去自己的客房。
法律。二字在心裏游蕩,他想起砍手的事情。
次日清晨,風敲響雪的房門,“殿下,您在嗎。”
“風。”雪揉着眼睛打開門,“在外面別叫我殿下,就稱呼雪好了。”
“殿下,可是。”
“放心,和我重名的人在北境應該很多吧。”雖是如此,但這頭銀發可謂獨雪所有。
“等等我,然後繼續趕路吧。”
風等着雪下樓,心裏猶豫。憑借雪的身份,可以救下那個叫廉的人,只不過,首先,殿下還沒出都城就被人認出有些危險,再者廉是否真有罪過實在不得而知。風本想早些出發,離開是非之地。
雪依舊懶洋洋地理好,穿戴整齊,把頭發束在腦後,悠閑地跟着風下樓,無所顧慮。
一出門,風就牽着馬準備扶雪上去。
“這麽着急幹什麽,我才不想那麽快回城堡呢,你不去鎮子裏逛一逛嗎?”
“不了,殿下。”雪蹙眉,風連忙改口,“雪,我們早點到潭明好。”
“可是我想去鎮中心看一看。”雪自顧自往鎮子中心方向走,“說不定有什麽好玩的事呢,我要去湊熱鬧的,你來不來随便。”
風怎麽能不更去呢,他有些擔憂雪見了那樣的場景會害怕,顧不上太多,希望用什麽辦法讓他回心轉意。可是雪一心往鎮子深處走,幾乎沒時間停下來看小商小販,也不讓風多說。
一片純白的圓形空地上圍了一群人,高出的木臺更顯得陡峭,衣着破舊的青年人在兩個大漢的看守下,被推搡上臺,風可萬萬沒想到行刑是在早上。其實原本也不是,大概小鎮群衆太無聊,總圍在邊上擾亂秩序,只得将時間提前了吧。
“這邊發生什麽事啦?”雪一臉無辜地問一個圍在邊上的人,風定睛一看,正是昨日的獵戶。
“有人犯了法,要被吊死。”
“你覺得他有罪嗎?”
“不覺得,你又是什麽人。”
“好奇的路人。”雪笑了一笑,轉而把風拉着往外走,避開人群,“風,幫我一個忙。”
“殿下——雪,什麽忙啊?”
雪神秘一笑,“我知道一個地方,能讓你去到木臺底下。”
“雪?”風震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快點吧,時間來不及了,到時候讓他到墳山上面。”
“墳山?”
“別問這麽多啦,快點決定吧。”雪不等風回答,快步繞到一口枯井前,“你不替我去,我就自己走。”
“我當然會幫您。”風擡腳要跳進去,也是幫我自己。
“等會,你彎下腰。”風照做了,雪将一塊黑布輕柔地圍在他的臉上,“別說收我之托,小心點哦。”
“嗯。”風應下,攀着雪遞來的井繩到了底部,雪化了些許,踏着水,他往前走。
沒想到到處都是密道。風一邊感嘆,一邊心裏納罕雪怎麽對地形如此熟識。
到頭了,風茫然止步,“哐當!”,他猝然擡頭,木板。右手抽出劍刃,用力紮破木板,破靴子掉下來差點砸到他的頭,風又用劍撥了兩下木板,整個掉了下來,他踩在板上借力跳起,躍上木臺,迅速砍斷了挂住廉脖頸的繩索,抓住他一同掉進坑裏。
廉驚慌失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被風拽到井邊才恍然大悟,“你,你為什麽要救我?”
“不是我,是雪。”
“雪,是王子殿下?!”
“噓。快點,到墳山,有人等你。”風把繩子遞給廉,他抖抖索索地接過。
風沒管他,背對着井口,并沒有人追下來。
“少俠!你上來吧。”廉在上邊招手,風也跟了上去。
“你快點走吧。”風抛下他去找雪,雪仍然在圍觀,風真好似一陣風似的,群衆們見囚徒不翼而飛,先是疑惑,後炸開鍋來,本就不多的管理人員忙着控制人群,哪有人敢跳下去以身試險。
“雪,趕緊走吧。”
“風?你來啦。”雪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趕緊走吧。”
“喂!你們兩個!”
“快走!”風握住雪的手一路狂奔,他扶雪上馬,自己跨上坐騎,一口氣不敢歇地跑出三裏地。
“風,等會吧。”雪趴在馬背上,風放慢速度。
“雪,你怎麽知道有口井啊?”
“地圖上畫的。”雪笑笑,“對了,我也有事問你。入冬宴那天你明明用的是左手,為什麽用劍是右手呢?”
風驚訝于雪的敏銳,“我,其實一直用右手。”
“那為什麽?”
“因為被發現要砍手吧,沒了左手還可以用右手。”
“為什麽會被砍手啊?”
“殿下,不是,雪,這不是您下的命令嗎?”
“不是啊,風,你從哪裏聽說的,我現在不能頒布任何法令。”雪努努嘴,“所以只能吓唬吓唬人,也不敢被人說濫用職權。”
這樣嗎,風低下頭,同伴淌在地上的鮮血仍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