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雲霧誤亂人間,白色紛擾,如臨仙境。風站在塔樓上,目送白衣的一行人離去,他們的身影剛踏出門就被裹挾進風暴裏,融在一片雲海中消失不見。
雪不聲不響地翻看一本寫着“下卷”的書籍,不明白這是什麽名字,風自顧着望窗外,霧裏看花般朦胧。風轉過身,盯着雪發呆,他銀發散亂地披在背上,沿着椅子幾乎垂到地板,雪心情不好的時候總不把頭發紮起來,他還沒有封號,按北境的傳統是不剪頭發的。
雪察覺到風的視線,擡眼望去,“怎麽了?”
“回殿下,沒什麽。”
“你說話太客氣了。”雪講,“聽着怪怪的。”
“殿下,我是您的侍衛。”
“罷了。”雪一手托腮,側過頭揚起暖暖的笑容,“作為我的侍衛,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明天,一月十三號,什麽日子?出冬宴還有半個多月,一月有什麽節令嗎?風朝窗外瞥了兩眼,實在想不出來,他搖了搖頭,“回殿下,我并不知道有什麽節日。”
雪失望地低下頭,眼睫向白嫩的臉上投下一抹陰影,碎發遮住他的表情,“看來你的消息一點也不靈通呢,明天是我的生日啊。”
風憶起從前一月份在城堡外見到的燈火,他當時離得很遠,城堡裏宴會又紛雜,着實沒有特別的印象,經雪一點萬分後悔,“回殿下,我——”
“沒事,換班的時間要到了,你出去吧。”雪的語氣一點也不像沒事,風按吩咐出去了。
雪等風關好門,打開抽屜輕抽出一張地圖,差不多有他書桌那樣大,囊括了北境的全部。
“這是我最喜歡的禮物了,岚,你為什麽怎麽晚才把父親的圖紙交給我,現在,誰陪我去到這些地方?”雪自語着,風他,也沒有你說的那樣刻苦麽。
風揣揣不安,等凜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凜始終片語未發。
第二天來得很快,風一宿無夢,這幾日風雪連綿,他沒去練武場,轉而在地下的通道裏尋覓了很久,始終沒發現其他入口。
回到屋子才發現已經不早了,他連忙穿好衣服,套上靴子。他的外套和靴子像是從魔法裏變回來的,風似乎明白了藥的來歷,他更加埋怨自己沒有試過多了解雪,現在,連合适的物件都找不到。
風出身貧寒,見過的所有寶物幾乎都是偷的,并且不一會就換成了肚裏的食物,現如今除了城堡隸屬于侍衛的一切一無所有。
另他驚訝的是雪早已起來了,他穿着藍白長袍,衣料是華貴的絲綢,胸前挂着北境領主世代相傳的星光藍寶石,左肩系着一段銀飾,腕上的袖口刺有湛藍水紋,手握冰石雕砌的手杖,腰間佩一串晶瑩的珍珠。風欠身,雪朝他笑了笑,“去宴會廳,我許久不用,松就要把它當自家的了。”
“是,殿下。”
會廳裏的西洋琴伴奏已響,由于大雪悶在家裏無事可做的先生小姐齊聚一堂,舞池中流光溢彩,妙齡女子與青年男子結伴共舞,圍在小圓桌前的父輩們談笑閑聊,只等王子殿下一入場,就全部安靜下來。
恭賀的祝福此起彼伏,賀禮都堆在角落裏,雪盡禮貌之儀一一問候,他十四歲了,模樣完全承襲了母親,兩顆藍眼睛比胸前的寶石更璀璨,柔軟的銀發只随意束在腦後,卻迎來萬千豔羨的目光。
只有極其盛大的宴會才能動用冰雪舞廳,雪這次只選擇了城堡東南角的會廳,松經常來此與人相聚,他今日也來到此處,不過是作為尊貴的客人。
“殿下。”松獻上他的禮物,一塊冰雕,他每年都會送上一塊,填滿了空中冰園,這次雕刻的是一只圓滾滾的兔子,約有半米長寬,兩只細巧的爪子蜷縮在身前,長耳朵支棱着,一小揪尾巴靠在後頭,惟妙惟肖。“祝您十四歲生辰愉快。”
“謝過城主大人,不過,比您之前送的小許多。”
“不敢。”松恭敬地欠身,眼中劃過一絲鋒芒,他退居在第二冰座上。
柏在他父親之後上前,“王子殿下,這是松林的針葉。”
一幅一米長,半米寬的刺繡由兩個傭人擡上,畫面上的藍天被密密的葉遮掩,只露出幾縷陽光在葉尖游走,明媚動人,甚至美過風親眼所見的風光。他注意到刺上去的葉正是柏從獵場收集起來,那日給風看的松針。雪見到此景露出微笑。
“你真是有心了。”
“哪裏,殿下開心就好。”雪點點頭,柏便退下了。
風一直侍立在雪左側,凜在右側,宴會很晚才結束,松在午後便借口公事離席,柏随父親一同離開,走之前來到雪旁邊,問候了幾句,雪一直笑着回答,他們看樣子關系很近。
風和凜護送着雪回到卧房,凜一路走顧右盼,心不在焉的樣子,走到在樓梯口,一直守着的關留住了風,“你最近和殿下不要太近。”
“是,衛隊長,只是我們并沒有很近。”
“’我們‘”關嚴肅地盯着風。
“殿下與我。”風改口道,自知失禮。
“記住你是他的侍衛。”
“是,衛隊長。”風地下頭,走到副樓裏,在房間待了一會,衣櫃裏殘存的血腥味混着幹燥的爐火氣息,他莫名其妙來到了空中冰園。
鬼魂還在原先的地方,雪正彎腰觸摸冰雕小兔,“松自從我出生以來每年都會給一個冰雕,總共十四個。”
“殿下,外面冷,您不回去嗎。”風靠近一點,輕聲說。
“我從來不冷。”雪搖着頭,“他們都說我身上有詛咒,你相信嗎?”
“殿下,詛咒都是用來騙小孩子的。”
“是啊。”雪不禁笑了,“柏比我大三歲,我們本來是很好的朋友。但我八歲之後,無論我父親還是松都不讓我們在一起玩耍。”
“可能只是要您專心。”
“專心幹什麽,我除了看書就是算術,從不能練劍,柏還有其他的朋友,可從始至終敢與我說話的只有清王子和公主殿下,倒不是因為他們關心我,只是沒人敢阻攔他們。”
“殿下。”風似乎領會到什麽,只沒敢說出口。
“風,你不會就怎麽離開吧。”
“殿下,您願意和我去一趟地下嗎?”
雪一開始有些驚訝,而後微微一笑,“可以啊,哪個地下?”
風拉住雪的胳膊,撥開薄雪,翻開石板門,“殿下小心點走。”
風穩穩地扶住他,穿過他原先害怕的道路,廢棄監獄的空地前,堆着一個雪城堡,城堡四周是小鎮,一條條長街巷口,都沉沉睡在白雪皚皚的棉被下,一塵不染。
“風?這是什麽?”
“殿下,這是我送您的生日禮物,雖然不能帶您出城,但您看這些地方,和這堆白雪一樣是屬于您的。”風柔和的目光落在雪的發梢,“殿下,您會知道外面的一切的,等到您成年的那天。”
“不用那麽久。”雪沉默一會兒後突然說道,“岚最後告訴我,出冬宴之後,選一個侍衛陪我一同出城游歷。”
“殿下。”
“你願意和我一道麽?”
當然。風緊張地說不出話,平複了好久,他盡量冷靜地答道,“回殿下,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