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賺錢
賺錢
母親這些傾訴還未說完就睡了過去,江杉将枕頭拉了拉:“媽,躺下睡吧。”
江母在睡夢中就着她的手平躺下去陷入了夢鄉,不知道那夢裏是否仍像現實一樣殘酷。
縱使很擁擠,江杉仍沒有回自己的床上,而是側着身貼着床沿擠着母親阖上了眼。
什麽能賺錢?離婚打官司是要去派出所登記還是去先去找律師?去哪裏找律師?請律師得多少錢?怎麽才能賺夠這些錢?腦海中一個思緒接着另一個思緒不斷翻湧,繞圈似的将江杉繞進了夢中。
第二天,感受到身邊人起床的動靜,江杉才慢慢清醒過來,這一夜睡的她渾身酸痛,尤其是脖子,好似落枕了,稍微扭動一下都痛的不行。
江母窸窸窣窣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打開錢包抽了五十給江杉,囑咐道:“帶你跟你弟吃點飯,我先去餐館上班了,晚上回來給你們做飯吃。”
江杉诶了一聲拉住了母親:“你在哪上班?還招人嗎?”
江母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伸手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你就在家好好寫作業,看好你弟,別操心錢的事情。”
說罷,可能為了不讓江杉擔心,她又打開錢包抽了二十塞到她手上:“中午吃點好的!天天在學校都吃瘦了。”
随後拿着手機出門了,江杉望了望窗戶外的天,才剛剛泛着亮,天色灰蒙蒙的。
江杉攥着手裏的兩張紙幣,輕飄飄幾乎沒有存在感但此刻落在她手中卻無比沉重。
一會後,她擡手看了看表才七點不到,她從床上翻身下來,燒了熱水刷了牙洗了臉,從自己的書包裏翻出了英語筆記開始默讀背誦。那筆記是臨走前葉初整理的,上面針對着重點梳理了足足二十多頁紙,全是他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部分地方甚至列舉了一些江杉的易錯題為參考。
江杉望着那熟悉的漂亮字跡,心中暗自嘆了口氣,把整本筆記翻來覆去背了三遍才覺得平靜踏實很多。
她放下書,走到窗前把江舟喊醒:“起來,我帶你去吃早飯。”
江杉對這裏不熟悉,還是由江舟帶她下樓七拐八拐,拐進一個巷口,來到了一家早餐店,人擠人,江杉等了好一會才找到位置坐,馄饨還沒吃兩口,就聽到外面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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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我這拌面還得多久,再等下去我幹脆在你這吃午飯得了!”
“馬上馬上,我去催下哈!”
“我們也是,我們比他們還先來的呢!”
“你什麽比我們先來的,老子剛剛付錢的時候都沒看到你!”
“你什麽素質啊!我就是比你先來啊!”
眼看着兩桌人就要吵起來,老板連忙上前調停:“都很快都很快哈!保準等會都上!”
然後一撩簾子進了後廚咆哮道:“餐呢!煮個面你是從割麥子開始啊!”
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低聲回道:“過年他們都回去了,就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啊,現在連盤子都堆了一水池沒新盤子能用了,我還得煮面,我還得洗碗……”
“這年關最後幾天,我也招不到人啊。”
江杉正坐在最靠裏一桌,将這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她起身撩起簾子探進去一個腦袋:“你們這招人工資怎麽算啊?”
那老板回身打量了她一眼:“我們這按天一天五十,幹一天結一天。”
江杉正視着他:“幾點到幾點?都做啥啊?”
“早上六點到大概十點半。”那老板指了指那正往六七個簍子裏下面條的婦女說,“你就幫她收拾收拾桌子,然後洗洗碗就行。”
江杉看看表,八點過兩分:“那我現在開始幹,您今天結我二十五。”
她怕老板不答應,還特地補了一句:“您放心,我能一直幹到年三十!”
老板找了個圍裙給她:“你能幹到年三十,我這店可開不到年三十,二十九幹完我就關門歇業了。”
江杉沖江舟喊了一聲:“你先回去好好寫作業,十點半來這接我,把我手機帶着。”
江舟從她口袋裏掏出手機,遲疑了下沒走,轉身沖老板說:“要不也算我一個吧,我也會洗碗刷盤子!”
那老板:“呦!你這個頭算是童工,我可不敢雇你!”
江杉遞給他個放心的眼神,伸出手摸了下他的頭:“乖,回去注意安全,到點來接我。”
江舟拿着她的手機一步三回頭地回家去了。
江杉圍上圍裙,套上了專用的手套,那手套早已經破了洞,裏面水浸浸的,還混着油脂特有的黏膩感,江杉望着那都快能泡澡的水池裏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碗筷,皺着眉頭忍着沒把這手扯下來扔垃圾桶的沖動。
聊勝于無。
食物的殘渣混着冰冷的水,泡着她的手,刺激着她的鼻腔,江杉還沒刷一半就覺得腰直不起來了。
那煮面的婦人像是機器人一樣動作規律齊整地同時煮八份面,催江杉要八個幹淨的碗。
江杉連忙清了八只碗遞過去。
人還沒站定,就聽見那婦人朝她一偏頭:“快出去把外面吃過的桌子收拾了,我看這人都站着估計是沒地方坐了。”
江杉只好摘了手套,拿了抹布一挑簾子出去收拾桌子,不一會手裏摞着一疊碗回來了,來回跑了好幾趟才把桌子收拾出來,然後又去水池裏繼續洗碗,往複循環似乎沒有盡頭那般。
好在時間快到中午,吃飯的人逐漸減少,江杉清完所有的碗,收拾完後廚走出來發現已經快十一點,江舟正坐在店裏伸着腦袋等她,見她出來,雀躍迎着她。
老板朝她招招手,給了她一張二十和一張十塊,打量着她的神色,估摸小姑娘累的不輕:“明天還來吧?”
江杉接過錢,點點頭:“謝謝老板,明天我六點到。”
她把錢揣進口袋,拉起江舟的手往外走,江舟把手機遞給他,發現姐姐的手都已經泡得發白皺起來,忙心疼道:“姐,明天我也來吧。”
江杉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想什麽呢?你這麽小人老板也不敢收你啊。你在家乖乖的好好學習,然後到點把我接回家,就是最大的任務,知道了嗎?”
江舟不說話,握着她冰冷的手,把她往自己暖和的口袋裏塞。
江杉笑着指了指路過的小賣部:“姐姐賺錢了,說,有什麽想吃的,我都給你買!”
江舟搖了搖頭,他才不想浪費他姐這麽辛苦賺來的錢,但是江杉卻一把拖住他進了小賣部,逛了一圈,問什麽都不要,最後江杉實在沒辦法打量着他的神色,猶然記得這小子喜歡吃辣,便買了一袋辣條和一袋水果糖。
把辣條塞他手裏,然後自己拆了顆糖放嘴裏,江舟卻不吃。
江杉只好把辣條拆開來:“拆了就沒法退了,快吃吧。賺錢就是為了花的,小小年紀,別苦哈哈的!”
江舟挨了訓,盯着那包拆了的辣條吃了一口還口是心非道:“下次別買了,我不喜歡吃。”
江杉莫名覺得他這小老成的樣子分外可愛,伸手捏了捏他軟嫩的臉蛋,笑道:“好,下次不買了,這糖我得給自己買,這你可不能剝奪!”
江舟沒兩口就吃完了,他也很久沒吃零食,以前是爸爸媽媽說不健康不怎麽讓他吃,他還因此鬧過幾次脾氣,現在沒有人管他了,他自己反而不敢任性了。
他側頭看着江杉,她嘴裏正含着一顆硬糖在側面口腔裏,導致臉頰那塊突出了一小塊,正眯着眼睛,嘴角挂着笑,手裏牽着的手這會已經不再那麽冰冷,漸漸暖和起來,江舟握着那只手,覺得似乎自己也有了一些用處而開心起來,那笑容從江杉的臉上傳遞到了他的臉上。
就這樣一連好幾天,江杉每天早上串通好江舟說帶他早點去吃早飯,六點到點幹到将近十一點,江母每天也出門很早,一直到晚上六七點才回家,因此并未發現。
那跟她一起的婦人,江杉叫她王阿姨,知道她家裏中午沒大人,會煮兩碗面給她們帶回去。
幹完年二十九最後一天,江舟照例十點半來店裏接她,老板最後這天結了一百給她,一張紅色的鈔票:“最後一天,就當給小姑娘壓歲了!”
江杉欣喜地接過那張紅鈔,忙道謝,随後拎着兩碗面牽着江舟回家去了。
等到家,江杉把這些天早餐店結的錢和江母給的錢以及在學校裏沒花完的生活費在一起零零總總湊了五百整出來,塞進了兜裏。
數完樂完面都涼的差不多了,江杉還是扒了幾口,收拾完就開始和江舟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結果這天晚上江杉就發燒。
她估摸着可能是中午那碗面,又或者是早上刷碗的水太冷,又或是單純吹了風,總之這病來勢洶洶,她還不敢讓母親知道,畢竟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她可不想讓母親帶着弟弟陪自己在醫院裏過年,還花錢。
江杉測了個體溫,翻箱倒櫃找了片沒有過期的頭孢吃了。
江舟擔憂地望着她,江杉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噓,不許說。我睡會就好了。”
随後往床上一倒,用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實,藥效一上頭,江杉就昏睡了過去。
她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喊她,那聲音忽遠忽近,江杉四處環視只能看見一片迷霧般的黑暗,突然腳下一空,失重感将她從夢中喚醒。
睜開眼,母親正坐在她床頭,摸着她的腦袋,還好江杉吃過藥了,這會估計已經退燒了。
江母抹了一把她的額角:“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出了好多汗。”
“沒事,我就是早上起太早有點困。”江杉撐着坐了起來,感覺發發汗确實比之前好多了。
江母走出去,江杉聽到了廚房的動靜,等母親一會再回來,手裏多了一碗姜湯:“喝點這個會好一點。”
江杉接過吹了吹,抿了一口,姜估計放了十足,辛辣的不行。
“明天過年,我帶你們去買點東西。”江母打開錢包點了下錢,“明天年三十,你們有什麽想吃的嗎?”
江杉:“都行,只要媽做的,我都想吃。”
江舟:“我也是!”
江母被逗笑,點點頭觑了她一眼:“好,那明天衣服也得我挑才行。”
江母一向喜歡大紅大紫的衣服,尤其是過年的時候,之前每年都要把江杉打扮的跟個年華娃娃一樣喜慶,随着江杉個人審美的覺醒,從兩年前開始就堅持要自己挑衣服,于是這項愛好對象落在了江舟頭上,然而江舟也是,可能耳濡目染,也堅持自己的審美。
然而在江母看來,現在孩子的審美就是黑白灰,穿的跟要參加喪事的一樣,哪裏有點過年的樣子。
江杉望着江母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展開的笑顏,咬牙點了點頭:“沒問題!”
江舟仿佛活見鬼一樣望了望江杉,片刻後也跟着英勇點頭:“我也沒問題!”
“哈哈哈哈哈,那可說好了,明天得穿着過年不許脫!”江母大笑起來掐了下江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