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溫度
溫度
電影情節跌宕，畫面精美，葉初除了偶爾搓一搓她的手以外也沒有別的動作，江杉全程看的非常投入，謝幕亮燈時江杉都還沉浸在劇情中意猶未盡，以至于她忘記第一時間把焐得暖和和的手抽出來，以至于前排幾位同學起身時瞥見那交疊着的手沒忍住驚呼一聲“卧槽”！
江杉被這聲吓一跳，順着對方直勾勾的目光索源才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忙收回了手，輕咳了兩聲，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神色自如起身準備往外走，心裏想的卻是：卧槽！完蛋了！這不會傳出去說我早戀吧！都怪這個葉初，說好了低調低調，都他媽低調進狗肚子裏去了！
越想她越是想把那人拎過來揍一頓！
好巧不巧，那個“罪魁禍首”拽了一把她的胳膊，江杉心下一驚，腳下失了個方向，一步踏空在臺階上，腳踝劇痛瞬間襲來，江杉感覺自己那條崴到的腳失去支撐，身體往前一傾，幸虧葉初還拉着她，沒讓她一頭栽下去。
這一變故，周邊人忙圍了上來，詢問她是否有事。
江杉不知是痛的還是尴尬的，臉憋得通紅，葉初還攙着她，為了怕她摔倒，基本上就半摟半抱，她連忙把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我沒事，我沒事，都別圍着了，後面還有人要出去。”
葉初：“沒事，我攙着她。”
等人流散開來，葉初扶着江杉慢慢挪回了位置上，“先緩會，等好點了我們再出去。”
江杉稍轉了轉腳踝，一股錐心的痛随着她的動作蔓延開來，但是比起那狠狠崴着的一下要緩和很多，應該沒傷到骨頭，她放下心來。
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聽見葉初聲音略微有些悶：“對不起，剛剛我要是不拉你，你估計也不會崴到腳。”
“大爺，您也知道。”江杉輕推了一下他，“所以我走得好好的，你拽我幹嘛？”
“沒什麽，我看你走得急，就是想讓你等我一下一起走。”
“可以，現在一起了。”江杉兩手一攤。
葉初抓了一下她的手，神色誠懇：“我真的很抱歉，你現在感覺怎麽樣，疼的厲害我們去醫院。”
“死不了，放心吧！”江杉一把将手抽了出來，“還有，我說了保守治療！你怎麽回事最近，越發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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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挑了下眉：“只牽手，還不夠保守嗎？”
江杉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牽手還叫保守！誰家革命友誼天天沒事牽手啊！”
葉初好似懵懂的幼童不解地望着江杉：“那你咬我脖子算保守嗎？”
江杉驟然一噎，當時鬼使神差咬了他一口，她真的心裏沒什麽別的想法，這會被他一提，畫面從記憶深處被緊急調取出來，在腦海中滾動着反複播放，江杉突然整個人都不自在了起來，再開口語句都連不成調：“我，我……我那是同學之間的打鬧！而且當時只有我們兩個啊！”
葉初瞬間抓住了她話裏的重點，似笑非笑地湊了上去：“噢，我明白了。”
江杉仰着脖子跟他拉開距離：“你明白什麽了你就明白？”
葉初只笑不語，仍是往前湊，江杉後腰抵在了靠椅把手上，已經不能再往後了，只見葉初的臉龐越貼越近，鼻息相聞。
突然一個穿着工作服的人走了進來，沖他們喊道：“诶同學，電影結束了你們還不離場啊？”
江杉猛地一轉頭，葉初湊過來的腦袋正巧抵在了她的肩窩，随即發出低低的笑聲。
“馬上，我們這就走！”江杉回道。
她轉了轉腳踝，感覺好多了，完全用力還是有點軟，她伸手推了一把葉初，正準備扶着座椅站起來，葉初突然拽住她的手臂往前一帶，另一只手去搭她的腿彎，然後一個彎腰，江杉雙腳騰空，就這麽把她背了起來。
她下意識勾住了葉初的脖子，怕自己摔倒，随即反應過來，掙紮着想下來，葉初卻把她往上一颠調整了一下姿勢妥妥當當地背起人邁着步子下臺階：“別動，我可不想等會咱倆都摔下去。”
“哦呦！小夥子蠻疼女朋友的嘛！”工作人員打量了一眼她倆，調笑道。
葉初臉不紅心不跳回了句：“謝謝阿姨。”
一路走出商場，江杉把頭埋得深深的，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紅得像熟蝦一樣的臉。
掀開商場門口擋風的簾子，外面的雪還在飄，一陣寒風吹來，冰涼的雪花落在江杉頸間，吸收了她的熱量瞬間化成了水，江杉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葉初：“你把我圍巾解下來戴上。”
江杉伸手去拆了他脖子上的圍巾，但并沒有完全取下來，而是解下來往自己的脖子上繞了一圈，又重新系了上去，伴随着腳踩在積雪上的嘎吱聲，江杉甚至能感受到葉初脖頸上跳動着的血管，好像周圍一切聲音就此消散，只剩這天地間清晰可聞的心跳聲，不知是她的還是背着她的那個少年的。
葉初背着她來到路邊，伸手招了輛出租車，然後輕輕彎了腰，江杉知道他這是要将自己放下來，腳向下探着地面，脖子上的圍巾因兩人的分離而被扯散開了，呼嘯着的寒風親密拂過江杉裸露着的脖頸，撫了江杉一身的雞皮疙瘩。
葉初感覺江杉站穩後才松開了手，轉過身來取下了半挂在兩人之間的圍巾，一圈圈細致地繞在江杉的脖子上，将她連帶着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只剩下兩只黑溜溜的眼睛漏在外面，正專注地望着自己。
葉初定定看了她一會，才好似緩過神來，反手拉開了車門，攙着江杉坐進了車裏。
江杉全程就像是個不會說話的娃娃，任由他擺弄自己。
車裏空調開得很足，與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仿佛全然隔開，車窗上起着霧氣，看不清車窗外的世界。
也許是溫度烘得人骨子開始犯懶，也許是汽油的味道又侵襲着江杉的神經末梢，也許是他們在一起的秒針正在馬不停蹄地往前，随着車窗外瘋狂後掠的模糊景象，倒計的數字瘋狂轉動向後……
江杉感覺到一陣疲憊，她往後稍稍靠了靠，葉初很快明白過來，将人攬在了自己懷中，并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江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車窗上，觸碰的瞬間霧氣消散，她思索了片刻，寫道：葉初。
然後手指頓在筆畫的最後，她向後擡頭，對上了葉初的視線，葉初伸出手指，江杉的視線随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流轉，只見葉初在後面一筆一劃補道——愛你。
江杉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葉初收回手，低頭在她額前落下一吻，握住了她的手。
“你想要的獎勵想好了嗎？”葉初下颌抵着她的頭頂輕聲開口，聲音仿佛透過骨骼傳遞而來，帶着微弱的共振。
江杉成績早就進入了班級前十，但是葉初答應的獎勵一直還未兌現，葉初每次問，江杉都說自己還沒想好，先攢着。葉初想給的已經發生了變化，他渴望着那同樣是江杉需要的，因此偶爾還會再重提。
“如果這次我進了年級前五十，再獎勵一個吧？”江杉輕飄飄開口。
“可以，那你想要什麽呢？”
“我還沒想好，如果進了一并攢着。”江杉挪了挪腦袋，給自己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你放心，肯定有機會讓你兌現的。”
葉初有一下沒一下摩挲着她的指尖，好半晌後才開口道：“我們去同一所大學吧。”
江杉原本快阖上的眼又悄然睜開，靜默無言。
就在葉初以為她已經睡着了的時候，聽見江杉的聲音傳來：“等我追上你的成績。”
葉初心口一熱，收緊了攬着她的手。
出租車在夜色中疾馳，破開氣流的聲音在窗外呼嘯，葉初擁着懷中的人，只覺得天地萬物只此一隅。
兩人告別後，在葉初的堅持下，江杉圍着他的圍巾，邁步走近了校園。
等她回到宿舍，陳君正坐在她的位置上寫着試卷等她。
江杉解下圍巾，随口問了一句：“你怎麽沒在自己宿舍，反正我會過去。”
陳君盯着她手裏那條從來沒見過的圍巾，開門見山問道：“你和葉初在一起了？”
江杉一噎，随即點了點頭，胡亂說道：“也不算是，等高考後再說吧。”
陳君沒開口，江杉解釋道：“現在說這些，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沒告訴你。生氣了嗎？”
“我只是擔心會不會影響你的學習。”
“你放心，我這成績也有人一部分功勞。”
情緒開了閘口，江杉拉過一把椅子坐了過來，自顧自說道：“我一直以為我不喜歡葉初，或者說我搞不清楚我對他的這種感情，是不是喜歡？他對我好，我很受用，聊天也愉快，長得也帥，偶爾看他一眼也會覺得心髒砰砰跳，但是這些只局限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一旦有人注意到，我就會很不自在。”
“之前他說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學，我全當他在開玩笑，畢竟我們兩個成績差這麽多，我雖然不妄自菲薄，但是也知道要站在那個高度上，要付出的是持之以恒超越別人甚至超越自己千倍百倍的努力，然後我就在想，為什麽要跟我上同一所大學呢？”
“我之前從來沒有這個想法，我一直覺得人生就是一段又一段又标志性始終的旅程，我們現在很快樂，就也一定要延續到下一段人生旅途中嗎？但是今天，我又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江杉張了張嘴，好似詞窮，不知道該如果描述自己的心路歷程，便靜默了下來。
陳君耐心聽完後，伸手撫上她的肩膀：“人生很多時候都是迷茫的，很少有人能看得清自己想要什麽，你的想法也是瞬息萬變，想法變了不要害怕，只要遵循你的本心，做你想做的事情，有勇氣承擔選擇帶來的一切後果即可。也許，很多年之後你會後悔自己當初沒有選擇另一條路，但也許，很多年後你也會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
江杉長籲了一口氣，不論話是否有理，和信任的友人觸及靈魂的交流本身就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情。
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來宋北，福至心靈問道：“那你和宋北現在是？”
陳君見她還有心情八卦看來是暫時沒什麽問題了，放下心來回道：“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
江杉不解：“你為什麽不喜歡他？”
陳君卻更不解回道：“就是沒有感覺。”
江杉：“那你知道自己不喜歡他，又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呢？”
陳君兩手一攤：“因為我感受不到他對我的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