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觸碰
觸碰
事後兩人都心照不宣沒提這事,江杉把戒指連盒子一塊收了起來,也沒再找木齋老板給她改。
自上次見面之後,祁先還是會偶爾在周末晚上給江杉敲個電話,不過也都是短暫寒暄幾句,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突然出現在她宿舍樓下。
葉初還是一如既往擔負起“師父”的職責,孜孜不倦嘔心瀝血,就差別把自己的腦子割下來安在江杉頭上,幾次大考也只是勉強維持住了當前的排名。
江杉其實對自己的成績還挺滿意的,能穩定在上游,高考正常發揮上個好一點的985完全不成問題。
但是葉初卻比她還要在意,開始每個周末盯着江杉背英語。
江杉其實數理化成績都比較優異,尤其是化學基本上每次考試都接近滿分,但是英語就是只能勉強上個一百二,偶爾還往下掉一掉。
用他們英語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全天下只有一種人學不好英語——那就是懶人。
葉初奉之為金科玉臬。
江杉卻覺得自己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魂,逼她去背那些洋玩意不如一刀捅了她來得快活。毫無章法,毫無邏輯,語言學簡直就是全天下最泯滅人性的學科!
因此,每個周末,江杉都在和葉初打“游擊戰”。一會兒不盯着,江杉背書的聲音就小了,葉初要是沒注意,馬上就把英語書一扔開始做卷子。等葉初反應過來,人家已經全身心“投入”到數理化的學科海洋中了。
不得不說,這樣一來,她做作業的積極性和效率都高了不少。
葉初拿她沒辦法,只好每周整理一部分筆記周一給她,周日抽查,如果沒有完全掌握就拿走她其他所有不相關的學習資料,硬逼着她背。
江杉望着那原來令她神魂颠倒的字跡,現在是看一眼就“魂飛魄散”。
葉初把她堵在閱覽室裏,座位貼着牆角,葉初自己拿着他的英語筆記,聲音稱得上是柔和萬分,但是說出的話卻讓江杉頭皮一緊:“我跟你一起背,今天務必要把些全都背完。”
江杉翻了翻手裏十幾頁紙,沖他讨好一笑:“能分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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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投給了她一個沒有溫度的眼神,裏面透着四個大字——想都別想。
江杉只好硬着頭皮開始把知識往腦袋裏硬塞,可憐她這估計還沒核桃大的腦仁,終究是承受了太多。
兩個小時後,江杉覺得自己是口也幹了舌也燥了,大腦也過載了,她把筆記往桌上一擲,猛地站了起來,“老子背好了!”
葉初施施然拿起筆記随意翻着抽查,江杉一開始還能對答如流,後面葉初就開始綜合好幾個知識點考察,把江杉問得那叫一個節節敗退。最後支吾了半天,不久前燒得熱火朝天的氣焰這會只剩點浮灰在空中飄着了。她劈手奪過筆記,一屁股坐了下來,重新開始整頓自己的腦子,試圖再騰點空間出來。
葉初彎唇一笑,翻着自己的筆記陪着她一起。
在江杉的“不懈努力”下,終于在最近一次月考中,英語提到了一百三十二,比上次考試整整多出了七分。江杉拿着卷子回想起這段時間的“非人遭遇”,直想掩面痛哭,天知道為了這七分,她每周都要經歷怎樣的精神折磨啊!
介于前段時間葉初慘無人道的“暴君政策”,他現在在江杉心中的地位比起他們那随時抽風的物理老師高不到哪裏去,江杉把卷子甩在了葉初面前,擺出了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流裏流氣地開嗓:“老子我英語一百三十二了!夠不夠夠不夠!看你小子以後還敢這麽折磨我!”
葉初沒回話,甚至連個表情都沒給她,他只是輕輕挪了一下自己放在試卷上的手,正好露出卷面的分數——一百四十五。
江杉蹬得眼睛都快掉了下來,真是非人哉!英語能上一百四的,那都是什麽不正常的中國人啊!
葉初擡眼望了她一眼,這一眼讓她突然冒出了個駭人猜想——
他該不會,覺得自己還有被“鞭笞”的空間吧……
果然,還未等她神游回來,就聽見葉初悠悠來了句:“我覺得你可以上一百四。”
……不是,大神!不能你覺得,要我覺得才行啊!
高三的生活其實并沒有傳言中的那樣恐怖,十六中作為省示範中學尤其是關注學生們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他們不僅沒有體育課換數學課,反而每周三下午最後兩節課空出來變更為“心裏輔導課”。
在江杉看來,就是由班主任和一名心理輔導中心的老師帶着他們在操場上開展一些幼稚無比的活動——例如老鷹抓小雞和丢手絹等等……
作為重點班的學生,她自然也是和班級同學想法如出一轍——這游戲再往回倒十年她都不玩,更何況是争分奪秒的高三。
于是乎便形成了一種非同尋常的一到周三下午同學們就紛紛開始“肚子疼”、“崴到腳”等等諸如此類的借口請假留在班裏自習。
一開始班主任還頂着年級部主任視察的壓力挨個核實請假情況,後面過了那陣風頭後,她也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躲起懶來,有什麽理由能拒絕寧可在班級裏學習也不想浪費時間做活動的乖學生們呢?
沒有!
久而久之,周三下午最後兩節課便成了随意活動的時間,不論是去操場上打球還是在教室裏自習,亦或者去閱覽室看小說,只要不在課上時間出校門,壓根就不會有人管。
正巧這天下午,江杉趁着葉初沒注意,溜去了閱覽室準備找點“青春讀物”來犒勞一下自己,正當她窩在角落裏翻的津津有味時,突然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聽起來是一男一女,咕咕哝哝地說些什麽也聽不清,不過那語氣聽起來卻黏黏糊糊的,江杉心中一驚,不會吧?撞見真情侶了?
不一會說話的聲音消失了,傳來了更細微甚至有些分辨不清的喘息。
江杉只覺那聲音傳入耳朵,渾身像是被閃電狠狠抽了一下,小臂上汗毛炸起,激了她一身的雞皮疙瘩,在這二十多度的空調房裏愣是給她燥出了一身的熱汗。
她悄然伸頭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對男女貼在一起,兩人身體貼得極近,正吻得忘乎所以,她趕緊收回視線,窩回了角落。
江杉雖然閱小說無數,但是這麽近距離,且真實,看見這有聲有色的現場版,還真是頭一遭,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大腦都空白了,只剩下剛剛那火熱一幕,反複在她腦海裏循環卡着帶播放着。
江杉蹲在角落,心中猶疑不定,此刻她既想掩面當做什麽都沒看見拔腿沖出去,又想屏蔽自己的五官,窩在這牆角等外面的人離開,不過要說那種想法更強烈,恐怕都不如此刻她那一萬份的沖動想要跳窗而逃來得占據着她的理智。
閱覽室在一層,翻個窗戶還是輕而易舉。
江杉先是不動聲色把窗簾以龜速拉開了一個小角,然後輕輕打開了窗戶卡扣,咔噠一聲。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發現那倆人并沒有發覺,她貓起身子把窗戶輕輕推開一個人的寬度,然後跨了一條腿出去。
等她回手把窗簾又掩上,扭頭一看,閱覽室外是一大片綠化的灌木,剛被修剪的平平整整,支棱着尖銳的小枝條齊刷刷沖着江杉。
……
一時間她竟無從下腳,僵在了那裏。
江杉下意識四下望了望,頃刻間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連忙揮手,也不敢開口,果然那人看見了她,邁步朝江杉走過來。
葉初擰着眉毛,打量着她這奇怪的姿勢,剛想開口問。
江杉忙豎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示意他噤聲,朝葉初伸出一只手。
葉初不明所以,只能站在灌木叢邊上,一手扒着牆,另一只手盡可能往前伸。
兩個人都吃力地往前,終于在江杉覺得自己人都快要倒下去的時候,葉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把腳踩在右邊稍突出來的不足五公分寬的牆下沿,穩了穩身形,然後把另外一條還挂在窗戶上的腿也挪了下來。
還不等她站穩,右腳一滑,身體沒有受力,直直往下倒去。
葉初忙伸手把江杉抱在懷裏,兩個人一齊摔進了灌木叢中。
江杉心中一驚,匆忙站起身,把葉初拉了起來,轉到他後面發現并沒有被明顯的刮傷才暗籲了一口氣,扶着他大跨幾步走了出去。
“你有摔到哪裏嗎?”江杉輕順了一下他的背,關切道。
這一順,葉初覺得好像有一股電流順着脊椎一路火花帶閃電湧上了大腦,感覺整個後背都麻了半邊,一時也沒什麽其他的感受了,只怔怔搖了搖頭。
江杉扶着胸口:“還好還好,我就怕你被刮到。”
“你怎麽從那裏出來?”葉初不明所以望了一下閱覽室的窗戶。
不提還好,一提江杉又想起剛剛那可謂是“活色生香”的一幕,一時間她竟不敢和葉初對視,不自然的紅暈慢慢爬上了她的臉頰,染出別樣的色彩。
葉初望着她,竟從江杉的臉上品出了“羞澀”二字,一時間他以為自己花了眼。
江杉輕咳了一聲,湊了上去,貼着葉初耳邊輕聲說道:“我看到有人在接吻。”
江杉獨特的聲音混着敏感的詞像是帶有靈魂那般望葉初的心裏鑽,好似一片羽毛一路輕撫而過,惹得他心底發癢。
葉初扭頭對上了江杉的視線,而後不知道為什麽又不自覺的視線下移,來到了江杉的唇上。江杉的眼睛生得極好,因此一般人第一眼都會被她的雙眼所吸引,葉初也并不例外。從前葉初盯着江杉也只是望着她那雙眼睛,時而含着笑意,眼角彎彎,時而透着狡黠,靈動無比。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有魔力的漩渦一般,吸引着葉初不斷墜入其中。
而此刻,葉初望着江杉的唇,看着她雙唇微啓,唇色極其淺淡,葉初突然有種想咬上一口,看着它泛起血色的樣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甩甩腦袋,想把這荒唐的想法甩出去。但是這想法好像一冒出來便不斷衍生,占據了他腦海中的每個角落。
然後江杉就看到葉初呆愣了片刻,轉身就走,背影甚是倉皇。
什麽情況?
江杉心想,我親眼看到了都沒有被吓到這個程度,他怎麽這麽誇張?
周五晚上,江杉一如既往和葉初在閱覽室自習,除了她倆外沒有旁人。
江杉寫完數學試卷後,看了看表才剛過九點,她随意在書架上翻出一本漫畫百無聊賴的看着,等着到九點半。
不知道是不是她中午沒有睡好,漫畫看了沒兩頁就往前一趴,枕着自己的手臂,把腦袋埋了進去,開始打盹。
聽到江杉的呼吸變得綿長,葉初放下了筆,轉頭望着她。
烏黑柔順的頭發順着她的動作鋪在肩上,耳後漏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膚,在燈光下泛着綢緞一樣的光澤,看得葉初一時有些心跳加快。
他鬼使神差伸出了手,順着江杉的頭發輕輕撫了一把。
還沒等他動亂的心平複下來,江杉緩緩坐直了身體,葉初還沒完全收回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怎麽?”江杉半轉過身子,因長時間壓迫的臉頰有些充血,眼睛裏氤氲着水汽,漫不經心朝葉初望了一眼,“趁我睡着,吃我豆腐?”
葉初張了張口,想為自己辯解,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江杉就喜歡看他一副有口難言,手足無措的樣子。
她眯了眯眼睛,湊了上去,距離近到葉初都能感受到她呼吸的熱氣噴灑在自己頸間,酥麻一片。
江杉擡起頭,望向他,燈光照進她漆黑的瞳仁,折射出非同尋常的光芒,亮得葉初心髒都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聽見江杉的聲音:“禮尚往來,我能咬你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