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網吧
網吧
九班和十班是唯二兩個班級面向非本市學生進行自主招生組成的班級。
因此，這兩個班近八成的學生都來自各個地方的小縣城，班上來自合安縣的同學不少，約莫有七八個，其中就包括江杉和葉初，這還是之前他們一起自習時随口聊江杉知道的。
不過在進入高中之前他們只是聽說過彼此學校的名字，在那個平均建築層高不高于三層的小縣城裏，兩個還有學生願意去上學的學校。
那個學校裏，還有祁先。
算來，和祁先失去聯系，已經快一年了。
江杉坐在教室中，看着周圍的同學正在積極收拾東西，早一步離開學校，暑假便早一秒開始。現在已經是下午，如果要回家的話，得先打車一小時去南站，再從南站坐一夜的大巴才能到杭州。
江杉父母中午打來電話覺得晚上坐車不夠安全，便勸江杉在學校多留一晚，第二天一早出發。
江杉本來覺得早走晚走對她來說都沒什麽關系，但是此刻，随着班級裏離開的同學增多，她的心就像是逐漸暗沉下來的天色一樣，溫度也随之降了降。
外面的天空逐漸變成寶石藍，她趴在教室窗邊，揮手送別了最後一位同學，此刻她身後已空無一人。
不知道祁先有沒有放暑假，他暑假是會去上海還是留在合安縣呢？不過不論是去哪，他們好像都不會有能遇見的機會，江杉一時覺得心口悶悶的。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江杉終淺嘆了口氣，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課本，準備回宿舍。
當她關了燈剛把班級門帶上，突然發現九班竟然還亮着燈，這個點竟然除了她還有別人？
她探頭看來一眼，發現一個人靠在角落的牆上，臉上蓋着一本打開的英語書，雙手報臂橫在胸前，腿随意搭載身邊的椅背上。
這個人？看身形有點眼熟。
她走進教室，刻意弄出了點動靜出來，果然驚醒了對方，只見那人瞬間坐直，書從臉上滑落了下去，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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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宋北。
那可不熟悉嗎？
江杉：“你怎麽還沒回家？”
宋北揉了揉眼，似乎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嗓子發啞：“啊……我在學校多待一晚，明天早上走。”
“噢？我也是明天早上走，你是從南站坐車嗎？那我們可以一起打車去南站。”
“可以啊，我就是從南站走。”說着他站起來，關了後排的燈，幾步走到了江杉面前，“你是準備幾點？”
江杉：“我準備8點多，你時間可以嗎？”
宋北：“可以的。”
江杉見他關了剩下的燈，轉身走出教室，略頓了頓腳步，剛想開口問他家是不是也離學校很遠，就聽見自己的肚子就發出一聲非同尋常的蠕動聲，似是在提醒這位身體的主人，趕緊投喂它！
既然自己聽到了，那想必也沒能逃得過離她就兩步遠的宋北。
果然，宋北開口提議：“要不去吃個飯？我也還沒吃晚飯。”
這個時間點，學校食堂應該早就關門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開始往校門口走去。
江杉補上剛剛的問題：“所以你家離學校也很遠嗎？”
“還行吧，就是如果今天晚上回去的話到家就太晚了，我爸媽得半夜去車站等我，不如在學校多待一晚，明天白天走，到家剛好不誤吃午飯。”
江杉一時間突然覺得他不怼自己的時候，嘴裏還是能吐點象牙出來的，但又聯想到他那遍布食堂飯桌的緋聞，一時沒忍住：“你……究竟什麽時候跟陳君表白？”
宋北被她這一大拐彎的話驚得沒留神，一腳踩在了馬路邊上差點崴了腳，整個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哥，你說什麽呢？”
“就……你什麽時候跟陳君表白，你不是喜歡她嗎？”他這一踉跄，給江杉吓了一跳，下意識想上去扶一把，見他自己站穩沒事，讪讪收回自己伸出半截的手摸了摸鼻子，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問題。
“這可不興瞎說嗷！就是純潔的友誼關系。”宋北連忙擺手。
“少爺您的緋聞在我們班流傳的版本十好幾個了，個個女主都不一樣，您知道嗎？”江杉眯着眼睛拷問。
“天地良心，純革命友誼！”他豎起四根手指，“對天發誓”。
又來這套，江杉冷哼一聲，“總之，你年紀輕輕的，別不學好，跟異性保持點距離！高中生禁止戀愛的知道嗎！”
宋北觑了她一眼：“您老還能說我呢？您那上次夜半月下私會都可都被我們撞見了，您老不會這麽快就忘記了吧？”
江杉沒好氣，翻了個大白眼給他：“我那是偶遇，說了八百遍，你記憶就這麽差？多喝點六個核桃補補腦吧你！”
“得，咱倆就誰也別說誰了，幹飯！”
第二天早上八點，江杉收拾完給宋北發了條自己出發的短信，便拖着行李箱，背上包下樓了。那個行李箱被塞得滿滿當當，拖在地上走時發着“茍延殘喘”的呻吟。
兩人在校門口打到車的時候，宋北本想順便幫她把行李箱放後備箱，兩手一使勁，差點沒把腰給閃了。
江杉看着一時僵着沒動作的他，轉瞬便反應過來，忙打趣道：“少爺，你這身體能行嗎？”
“這可不興說不行！”說罷，他一咬牙，腰部用力一挺，把箱子扔進了後備箱，“我說你是在這箱子裏裝了一箱子的金條準備畏罪潛逃嗎？”
“裝的是‘黃金屋’，當然值這份量！”江杉打開車門，貓着腰坐了進去。
自從到家，江杉每天把她媽媽的手機翻個八百遍，一聽到鈴響，跑的比兔子還快。
第三天上午，江杉正在翻着自己從學校外面那家帥老板書店裏斥巨資買的小說，看的正沉迷不可自拔，突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彩鈴聲，她忙把書一扔，跑去打開了手機。
江杉看着各科的分數，感覺比起上次月考基本上每門都提了一點，尤其是數學和物理，進步飛速，短信往下滑，看到了班級排名：十三，年紀排名九十七。
一時間，江杉有些愣住，這個排名出乎了她的意料，雖然自己前一段時間跟着葉初确實覺得能感覺到自己在學習上進步飛速，不過她當然也知道想在短時間內進入班級前十，并不是這麽容易。
他們班是重點班，班級裏就幾乎沒有不認真學習的同學，而且大部分都比同齡的孩子要更早熟，但是這個排名還是讓她很驚喜，心中慢慢升起了付出的努力得到回報的喜悅與踏實。
她激動地跑去媽媽身邊，想第一時間炫耀自己這段時間可真的有在認真讀書。
可能全天下就沒有什麽比即使父母不在身邊，還能自己好好學習、成績進步更令父母欣慰的事情了。
江杉媽媽看完短信，激動地一把抱住她：“我女兒真棒！中午想吃什麽，媽媽去買菜！”
江杉有些受寵若驚，輕輕伸出手環住了這個懷抱，一時間很貪戀這種感覺。
“想吃蝦！超多超多的蝦！”江杉像萬千少女那般依偎在媽媽懷中，嬌聲雀躍。
她輕輕嗅着這股只在媽媽山上才能聞到的特別味道，覺得心裏就是有像一碗熱騰騰的蜂蜜糖漿，正咕嚕咕嚕冒着名為“幸福”的泡泡。
她覺得自己和媽媽的關系變得更好了。
暑假剛開始的時候，江杉覺得還有好多天可以玩耍，然而還沒等她追完帶回來的那幾本小說，某天閑着無聊算了算，突然發現這假期餘額變得屈指可數了起來，心情就像是突然癟了的氣球，高漲不起來。
江杉媽媽觀察了她幾天，發現越靠近開學，孩子話越少了。
一天吃早飯時，她掏出了幾張鈔票：“快開學了，要不你出去玩玩？天天在家別憋壞了。”
江杉望着桌上的錢，輕聲呢喃：“可是，玩什麽呢……”
江杉媽媽聽着這話，瞬間覺得有些心疼，思量自己是不是潛意識還是給孩子太大壓力了，忙開口：“你想玩什麽就玩什麽！也該好好放松一下，別老在家看一整天的書，眼睛也受不了的。”
江杉瞅了她一眼，小心開口：“那……我想去網吧玩。”
江杉媽媽：“……”
她差點就要拍案咆哮，一個學生去什麽網吧！裏面亂七八糟的都不知道是什麽人，太危險了！不許去！
這話在肚子裏打了好幾轉，最後硬是咽了回去，她深呼吸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想着孩子這麽小一個人在學校獨立生活，周末也不能出校門，肯定是憋壞了，畢竟正是愛玩的年紀……
而且這一個多月假期也都沒怎麽出門，除了寫作業就是讀書……
又想起那個男孩說的話，最終還是松了口：“可以……但是時間不能很長！媽媽送你過去，到時間了一定要回家，知道嗎？”
要是讓她知道江杉每周末雷打不動溜出學校，去書店垂涎男色，以及攢錢買了一堆看似正兒八經實際上內容都快“有違人倫”的小說，估計這個口都不會松得這麽快。
江杉沒想到能得到許可，一時間她都要懷疑她媽媽是不是讓什麽妖魔鬼怪給附身了，不過錯過這村可就沒那店了，她連忙點頭，活像個棒槌：“一定一定，我們這附近就有……”
江杉一時激動，話沒過腦子直接禿嚕出了嘴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她小心翼翼觀察着對方的神色，豎起兩根手指都不敢舉太高：“我玩倆小時就回來。”
最終，還是得到了批準，由江母親自送到了網吧。
一進網吧，裏面撲面而來的煙味，就讓兩人同時頓住了腳步。
江母看着江杉滿臉“勢在必行”，只好走進去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麽“特別”不良之處，除了那些正在咋咋呼呼“厮殺”的毛頭小子們，吵得她腦瓜子嗡嗡作響，最終挑中了一個靠着窗的角落，人少還通風。
店家老板見多了來網吧逮人的，頭一次見到這種像來視察一樣的姿态，趕忙從櫃臺出去跟着轉了一圈，也沒敢輕易開口。
直到這婦女指着一個沒開機的位置，回過頭像頒布聖旨一樣對他“奉天承運”：“就那個位置，給我女兒開個兩個小時的，兩個小時後我來接人。”
店家老板一聽更是覺得自己見了鬼了，親自把孩子送來網吧的還真是“百年一見”！
忙開口道：“好嘞，沒問題！”
江杉就這樣開始了她第一次網吧經驗，其實以前初中的時候她也偶爾會在信息課上玩會電腦，但上了高中之後課程上管控得比較嚴格，幾乎沒有能自己上網的機會，縱使平時周末會溜出去，但她也不想去網吧。
溜出去書店看看書，她覺得沒什麽，溜出去網吧，确實不安全。
她覺得很新奇，在座椅上轉了兩三圈才給打開電腦，熟悉的小企鵝映入眼簾。
她輸上了賬號和密碼登錄，還沒等個人欄完全加載出來，頭戴式耳機裏就傳出了特有的電子咳嗽聲，某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頭像突然跳了起來。
“好久不見，最近好嗎？”——祁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