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病
生病
一陣沉默。
“咳……我是來尋你的。”江杉率先打破當前這個詭異的氛圍,快步走到陳君面前,拉着她的手,“那個什麽,急事,有急事!我們先回去了。”
她沖着後面站着的兩個少年揮揮手,頭也不回就拽着陳君就往回走,步頻快得像要跑起來。
平時沒見她肢體這麽利索過。
宋北看這着那有些急促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一絲倉惶。
“你好,”宋北轉頭看了眼邊上這個一直沒出聲的少年,覺得好像在哪裏見到過,話頭一轉,“……像有點眼熟?你也是十班的嗎?”
“對,我叫葉初,你是九班的?”
江杉一邊跑一邊悄咪咪回頭,見甩開那兩人一大截才堪堪放緩了腳步,開始大口大口喘氣,似乎剛剛那一場面給她帶來了極大的沖擊。
“你怎麽了,什麽急事?”陳君輕輕在她背後拍着幫她順氣,一邊也跟着回頭望了一眼。
江杉心裏急得像被貓撓得一樣,趕忙附在她耳邊,壓低聲音問,“你什麽情況?你跟宋北在一起了?”
“啊?沒有啊。”陳君被問得一愣一愣,皺着眉頭一臉不解,不明白江杉是怎麽又跳躍到這個話題上,而且還緊緊盯着她,神色頗為認真。
“那你們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教室幹嘛?學習?”江杉一副你休想蒙我,直接戳破。
“對啊,學習啊,這不是剛考完試嗎?他幫我過了好多錯題,只是一時間沒想到這麽晚了……”陳君坦然,江杉打量着她的神色,思量着也許可能确實在學習,但是這不是更能說明問題,什麽驚天動地的同窗情啊,能給對方講題講到大半夜!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去質問,就見陳君不懷好意一笑,沖着她擠眉弄眼,“那你剛剛是什麽情況,那個男生是你們班的?感覺沒怎麽見過。”
這下她算是明白剛剛為啥那兩人下樓的時候都一臉難以言明的表情,好家夥,原來誤會就是這麽産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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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班的,就坐我後邊,我剛剛去找你,正好碰到了,聊了兩句。”
陳君笑眯眯望着她,就差把“你再編”三個大字刻在腦門上了。
江杉剛剛那點因美色産生的绮思不覺在解釋中慢慢放大,“真的,騙你幹嘛,我是那種高中時候不好好學習滿腦子都是這些廢料的人嗎?”
“你是。”
“你是。”
兩個聲音同時傳來。江杉和陳君同時回頭,發現是宋北已經慢悠悠跟到了他們身後。
“你怎麽回事,陰魂不散的?”
江杉看到這個人就覺得不爽,一天天沒個正經,緋聞多得裝不下,都飄到他們班了,隔三岔五出現在食堂飯桌上。
“回宿舍啊,怎麽?戀情被撞見,想滅口?”宋北撞了一下她肩膀,擡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江杉很想揪住他的領子質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喜歡還是不喜歡陳君,要是喜歡就別跟別人不清不楚的,要是不喜歡就少去招惹她!
但是又覺得這樣直接戳破好像也不好,畢竟陳君本人這個大木頭都覺得他們之間是深厚的革命友誼。
“什麽跟我一樣?”宋北看看江杉,又看看陳君,眼神清澈坦然,“你知道她在說什麽嗎?”
江杉真是一口氣哽在喉口,心中暗啐了一口,真是裝傻的好手。
“懶得跟你說,以後少纏着我們家君君,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啊?”江杉咆哮,陳君忙捂住了她的嘴一并拖走,以防這個人說出什麽瘋言瘋語出來。
江杉夢中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好似飄忽在空中,又好似貼着她的耳邊,聲音一會近一會遠,一聲又一聲,她逐漸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教室裏睡着了。
江杉擡頭四下看了一圈,教室裏空無一人,除了同樣趴在她後座的葉初。
外面的雨正劈裏啪啦敲着窗戶,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水汽。
江杉擡眼望了望外面,天色暗沉得不像話,仿佛一點光都透不出去,除了她頭頂上那盞燈意外沒有其他光亮。
她莫名覺得有些害怕。
江杉想叫醒葉初,覺得多個人膽子也大一點。
“葉初。”她伸手推了推他,只見葉初慢慢擡起頭,那張熟悉得臉上只有兩個血窟窿!正随着他擡頭得動作,往下慢慢流出兩道血淚。
“你是在叫我嗎……”
江杉駭然,只覺得心口一窒,想叫卻叫不出來。
她下意識往後退,眼睛不敢看對方,還沒等她把幾近軟趴的腿調整到能跑的狀态,那只蒼白的手,骨節分明,泛着青色,一把撲上來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張滿是血痕的臉緩緩湊了上來,“你是在叫我嗎?”
“啊!!!”
江杉實在無法承受眼前這驚悚的一幕,她尖叫着想要掙脫,但握住她的手猶如虎鉗,撼動不得。
那個聲音還不停在重複:“你是在叫我嗎?”
江杉只覺得自己肝膽吓得快裂開,心底恐懼無限蔓延。
“江杉!江杉!醒醒……”
江杉聽到這聲音,突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緩緩睜開眼睛,一眼入底的是裝飾了黃色星星挂件的天花板,她在陳君的床上,而陳君這會正有些擔憂望着她:“你做噩夢了嗎?”
江杉坐了起來,覺得有一陣頭昏眼花,“嗯,做了個噩夢,沒事了已經。”
等到江杉洗漱完去教室時,已經有不少留校的同學開始自習了,她的後座是空的。
她暗自松了口氣,随手翻開一張試卷,盯着試卷看了會,但卻滿腦子不斷浮現昨天的夢境,擾得她心煩意亂,一時竟無法靜下心來。
江杉準備去自習室找一下葉初,感覺只有親眼看到他完好無損站在自己面前,才能覆蓋昨晚那慘烈的形象。
她知道葉初每個周末都會來學校自習,有時在二樓或三樓的自習室,有時會去學校一層和國際部的閱覽室。她拿着水杯假裝自己去接水,實際是挨個走了一遍,但都沒能找到那個她想要的身影。
心中的不安越演愈烈,江杉也不知道自己在擔憂什麽,她跑回班裏找到了通訊手冊,上面記錄了每位非住宿生的家庭住址和聯系方式。
江杉找到葉初的名字,撥了個號碼過去,暫時無人接聽。
她望着那個地址,覺得有些熟悉。
這不就是她經常去的那家書店後面的小區嗎?
江杉拿着手機和校園卡輕車熟路溜出了學校。
葉初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怎麽會有人敲他家的門……他正迷糊着,準備去開門,剛一坐起來,便覺得天旋地轉,身影晃了晃,差點又倒回床上,他忙用手撐了一下床。
可能是無人回應,敲門的人加重了敲的力道,同時開口:“有人嗎?葉初在嗎?”
是一個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葉初擡手看了眼表,發現竟然已經過了十點,他竟然沒聽到自己定的鬧鈴。
“在……”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也啞了,氣若游絲,這個音量估計門外是聽不到。
果不其然,敲門聲還在繼續。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下床,站在地上,只覺腳下的地在三百六十度旋轉,他扶着牆壁一步步挪了出來,才後知後覺,自己好像生病了?
門被打開,葉初臉色蒼白,額上覆着一層薄汗,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汗水似乎迷進了他的眼睛,氤氲着水汽,扶着門把手的青筋暴起,身形微晃,把門口站着的江杉吓了一跳,忙上前摻了他一把,生怕他下一刻倒在地上。
葉初看清面前人的臉也吃驚楞了楞。
葉初被扶坐在沙發上,江杉伸手在他的額頭上一摸,只覺得掌心問題灼人,忙問道,“你好像發燒了,有覺得哪裏很不舒服嗎?能不能走,你這好像得去醫院,感覺很嚴重……”
“還好,咳……”葉初一開口,聲音沙啞得不行,他忙咳了聲清嗓,試圖讓自己得發聲稍顯正常,“我就是嗓子疼,然後有點頭暈,咳…咳咳……”清嗓效果不大,反而引得他喉嚨發癢,每一口吸進肺得空氣經過喉嚨都像是用羽毛在撓他,咳得眼角發紅,甚至溢出了些淚水。
他這咳得驚天動地得模樣,江杉一時手足無措,想幫他順順氣,又覺得好像有點唐突。
她轉身尋覓了一下,從熱水器中給他接了一杯溫水,遞到葉初嘴邊,葉初道了聲謝謝,想接過來,但江杉看他那虛弱的樣子,怕他拿不穩也沒敢松手。葉初楞了一下,扶着杯子喝了幾口,感覺幾道溫熱的水流沿着喉嚨一路向下,撫平了那些似是長在喉嚨裏的小羽毛們,他覺得自己神志也清醒了許多。
“你怎麽也來了?”葉初咳了一聲,開口問道。
“你少說話,你得去醫院,有什麽要帶的東西嗎?告訴我在哪裏,我幫你一起收拾了,身份證什麽的?”江杉,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把手裏的水杯輕輕放回了原位。
“我自己來。”他扶着沙發站起來,走進了卧室,江杉想扶一下他,頓了一下又放下了手,在原地等着。
不一會,葉初就出來了,手裏拿身份證和錢包,還有幾件換洗衣物,塞進了書包裏,剛想背上,江杉一把就拽住了他的書包帶,“我來背。”
葉初楞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拒絕,手中的書包就被女孩拽走背在了背上,“沒什麽重量,走吧。”
江杉攔了輛車,兩人到了醫院,排隊、挂號、問診,醫生最後給開了單子,需要挂水,又開了藥,江杉安頓好葉初後,拿着他帶出來的錢包去排隊付錢拿吊瓶和藥。
周末醫院人很多,葉初靠在大廳長椅上,視線追随着那個個子小小的女孩身影,女孩排完付款的隊伍,就連忙拿着單子排隊去窗口取藥,期間還回頭看了他一眼,确認他還在。
葉初沉默着,整個人燒的有點暈,呼出的氣息都有點燙到他自己,他嗓子痛,連同半邊腦袋也開始像針紮一樣,一陣一陣地戳他。
直到江杉拿着一籮筐的吊瓶和藥品走到他身邊,他才緩緩站起來,轉身朝着輸液室走去。
“所以……你怎麽突然來我家了?你知道我家的地址?”葉初半靠着,望着她輕聲開口。
江杉坐在一邊看着他的吊瓶,水流一滴接着一滴,她思量了片刻,“我可能……最近恐怖小說看的有點多,昨天晚上做夢夢到你‘命不久矣’,我尋思上天應該是想給我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我這不能辜負命運的安排啊!”
這不着五六的論調,葉初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接。
“沒想到你生病了,我這也算功德一件……”
“那我倒是好奇我是怎麽個‘命不久矣’法?”葉初輕挑了個眉。
江杉聽到這問話又想起那流血的兩個血窟窿,不自覺望向葉初的眼睛。
少年清澈的眼眸中,泛着些水汽,正專注地望向她,帶着病氣,不知道是不是醫院供電比較足,江杉覺得少年的黑色瞳孔中仿佛有光在跳躍。
她搖了搖頭,大手一揮:“不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你只需把我當恩人,日後當牛做馬就行。”
葉初:“……”